30

葉敘的電影還沒有拍完,蘇星星的高考先來了。

蘇星星曾經陪着葉敘走過了高三的每一個流程,如今她親身經歷,竟産生了一種過來人的熟悉感。

高考前的一天,黎沁和蘇柏染都陪着蘇星星住進了學校對面的酒店。蘇星星很淡定,她這幾天陸續見到了孫浩群青他們,大家像是約好了一樣,一起給蘇星星加油,一起不提葉敘這兩個字。

蘇星星像是毫無所覺的,跟着他們笑着。

晚上,蘇星星看了會兒書,覺得眼睛有點疲憊,幹脆地把書合上,自己出去在酒店的附近走走。周圍很安靜,附近的學校偶爾幾盞燈亮起,其餘黑乎乎的部分像是被怪獸吞噬了一般。

晚上很涼快,蘇星星一邊走着一邊想着暑假的安排。她不經意轉眼,眼角餘光捕捉到一個身影。她頓了頓,朝着光亮的地方走去,同時手機打開撥號的頁面。

大概走了一會兒,那人一直在很遠的地方跟着。蘇星星中途蹲下系鞋帶,隐隐看到對方的身材十分的高大,不過打扮有些奇怪,整個人捂得嚴嚴實實,像是怕被別人認出來……

電閃雷鳴之間,蘇星星腦海裏閃現一個念頭。這個念頭來得迅猛而又強烈,蘇星星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人已經飛快地跑出去,是她曾經跟葉敘說過的,百米沖刺的速度。

那穿得嚴嚴實實的男人見她跑了過來,第一反應就是轉身逃跑。他人高腿長,腳下的步伐邁得很大,轉眼便跟蘇星星拉開了距離。

蘇星星跑不過他,又怕他跑,終于放聲大喊:“葉敘。”

男人猛然頓住,蘇星星在後面接着喊:“我知道是你,葉敘!兩年前你說過要陪我高考的!”

男人停住了,蘇星星小跑着到他跟前。他戴着口罩和帽子,但蘇星星和他的目光對上,立馬知道他就是葉敘。

真正跑到他面前了,蘇星星反倒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傻站着看着葉敘。葉敘取下口罩,露出略帶消瘦的臉。他瘦了很多,更顯得五官深邃,棱角有型。不知道是不是拍戲的歷練,蘇星星覺得他身上突然多了不一樣的氣質,看人的時候很深沉,讓蘇星星想到無聲的大海。

跟這樣的眼神對視,蘇星星總有種錯覺,看久了就會被這雙眼睛吞噬。

兩人沉默片刻,葉敘先開口道:“有把握嗎?”

蘇星星點點頭:“有。”

葉敘點點頭:“明天加油。”

“好。”話題似乎就該到此結束,但蘇星星還是遲疑地多說了一句,“你是請假過來的嗎?”

“我答應過你的。”

他沉默了很久,才最後給出了這個回答。

答應陪你高考,真正到了,卻不敢現身。

兩天高考很快過去了,從學校回家的時候,蘇星星下意識朝酒店的方向看了一眼。

蘇柏染看到了,笑着打趣:“怎麽?住了兩天就舍不得了?”

“沒有。”蘇星星笑了笑,“就是有點感慨,高中就這樣結束了。”

她的腦海裏慢慢浮現酒店的模樣,這幾天,她住在五樓,而葉敘就在她的樓下。從沒露面,但蘇星星就覺得他在。她也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反正跟去年不一樣了。

至于哪裏不一樣,她還沒有理清。

高考結束,倒是有不少人開始詢問蘇星星的暑假計劃,她想了半天也沒有确定,倪素華倒是在旁邊可惜道:“可惜葉敘在拍戲,不然還能讓他陪你出去玩玩。”

似乎沒人知道葉敘偷偷回來過,蘇星星眼皮一跳,不再說話。

倒是黎沁不是很明白蘇星星為什麽每年暑假情緒就會低落下來,她理解不了,只能提議:“要不去你舅舅家玩一段時間,那裏風景好。”

蘇星星想想舅舅家的農場,覺得這個提議不錯。于是在成績還沒有出來的時候,蘇星星便收拾行李飛去澳大利亞。

只是這次,舅舅家的農場也沒有治愈她的情緒,她跟着小表妹到處玩,但心裏總會莫名其妙地陷入了低落的情緒。蘇星星以為自己隐藏得很好,結果還是被舅媽發現了。

“要跟我傾訴嗎?”舅媽笑着問她,“這麽美的夕陽下,很适合聊聊心。”

蘇星星朝前方看去,太陽将落未落挂在地平線上,整片天空都被染成了暖橙色,濃濃淡淡将天空裝飾得美輪美奂。蘇星星看着,體會到一種無聲地震撼。

“我是有一些困擾。”蘇星星開口道。不知道為什麽,有些話她跟黎沁講不出來,但跟不是很常見的舅媽,卻似乎好說一點。

“先別說,讓我猜猜……”舅媽想了想,“你今年的煩惱跟去年困擾你的煩惱是不是同一個?”

蘇星星一愣,點頭。末了還是有些不可置信,“舅媽,你怎麽知道的。”

舅媽笑笑,又道:“是不是跟男生有關?”

蘇星星的表情已經不可以用驚訝來形容了,舅媽笑了一下,道:“傻姑娘,聽你媽說你高考考得不錯,肯定不是為成績煩惱了。像你這個年紀啊,不為成績苦惱,就是為感情苦惱。”

她一副過來人的語氣,蘇星星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這個暑假,蘇星星跟舅媽認真而深刻地探讨了自己與葉敘的關系。蘇星星其實很迷茫,她沒談過戀愛,跟葉敘在一起很開心,但也沒體會過小鹿亂撞的心跳感。可是當她跟葉敘越走越遠的時候,她又開始難受了。最開始只是有點遺憾,有點感傷,但是随着時間的流逝,那難受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我不應該拖着他的,放棄吧,我自己心裏也不好受,但是接受,又好像不是因為愛情。”蘇星星皺着眉分析自己的心理,眼裏閃過自我厭棄的情緒,“舅媽,我這樣做是不是特別糟糕。”

舅媽笑着摸摸她的腦袋:“你啊,就是非要把所有事情想得太明白,感情的事情,不需要想得太明白。而且啊,熟悉怎麽不可能産生愛情,當你的情緒因為一個人而起起伏伏,你就離愛情不遠了,只是你沒有發現。”

一席話聽得蘇星星懵懵懂懂,舅媽笑笑道:“不用強求,星星,交給時間,順從自己的內心做決定就好。”

新學期開始,蘇星星再次成為了葉敘的直系學妹。她走到哪兒都能聽到葉敘的傳說,但卻沒見過葉敘一面。聽說他去拍戲了,學校這邊申請了免聽,只有期末的時候才會過來考試。

他拍戲的地方信號不是很好,蘇星星給他打過一次電話,他很久後才給她回了消息:怎麽了?

“沒事,最近好嗎?”

“還不錯。”

聊天戛然而止。

蘇星星不再給葉敘發消息,她像普通的大學生一樣,按時上課,積極參加活動,偶爾和朋友聚會,偶爾參加比賽。這段日子裏,也有男生跟蘇星星表白,但她全部都說了抱歉。

其中,學生會的主席是追求蘇星星的男生中最契而不舍的一位。主席是蘇星星在一次比賽中認識了,比賽後主席就開始追蘇星星,追了她快一年,都沒能奪得美人芳心。

最近他們一起策劃了一個活動,結束時主席順路送蘇星星回去,末了開玩笑地提到自己:“星星,我什麽時候能有機會每天陪着你。”

蘇星星愣了一下:“不好意思,我……”

“你別說了,拒絕的話我聽了很多次了,要聽麻木了。”主席沖蘇星星笑笑,“我能向你要一個拒絕理由嗎,真心話的那種。”

蘇星星猶豫了一下:“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你喜歡什麽類型的?”

蘇星星的腦子有點亂,下意識道:“嚴東寧吧。”

主席笑了一下:“還以為你會說葉敘呢,現在女生不都是喜歡這一款嘛!”

就在前幾天,電影《燈塔》發布了第一支官方宣傳片,葉敘在裏面出場的畫面被剪成了動圖,被網上的顏粉硬生生送上了熱搜第一。

最近哪兒都在讨論葉敘。

主席說這話的本意只是想讓氣氛輕松一些,哪裏想到他說完後,他面前的女生露出一副快要哭的表情。

她要是能早點喜歡葉敘,就沒有後來那麽多的事情了。

她還有朋友,還能快快樂樂地笑着。因為總有一個人,不讓她孤單,不舍得她難過。

晚上回去後,蘇星星看了一遍又一遍的宣傳片。

一共三分鐘的視頻,最開始的畫面,是藍色湧動的大海,随後鏡頭慢慢拉遠,海天一色的壯觀景象顯現出來。一道滄桑的聲音傳了出來:“人類與大海的鬥争無休無止,征服與反征服的臨界點上,誕生了一座座燈塔。燈塔是海上的守護者,由此誕生了一個稱呼。”

“什麽稱呼?”畫面一轉,身穿警服的男人走了過來。

那道滄桑的聲音頓了頓,眺望着遠處的大海,認真而鄭重地吐出三個字。

“守塔人!”

畫面一轉,背景音樂響了起來。随着對話的激烈展開,簡單的劇情也展現出來。國家派出一支特種兵隊伍追蹤出逃的毒枭,他們一路追蹤到一個原始得像是未曾開發過的海島上。

他們在這海島上遇到一位神秘古怪的守塔人。

他們曾搜集到資料,守塔的工作枯燥而孤單,一般只了上了年紀的老人才會做。但他們遇到的那個守塔人,是一位年輕得有些古怪的年輕男人。

視頻的節奏很快,伴奏的鼓點聲像是敲在蘇星星的心上,讓她忍不住跟着緊張起來。随着隊長接近着這位守塔人,海島上的謎團一層層鋪開。每每真相似乎真相似乎唾手可得,但轉眼又陷入了更深的謎底。

視頻最激烈的地方,那個年輕的守塔人,猛然脫下身上的衣服,随後毫不猶豫地從三十米高的燈塔跳下!

視頻裏的人露出驚訝的表情,而視頻外的蘇星星心裏也猛然抖了一下。

畫面一轉,隊長的聲音緩緩傳來。

“守塔人的工作,世代相傳。他們每天要踏着一百多層的階梯登上塔頂,打開燈塔上的所有光。他們在,則光亮。”

視頻戛然而止,最後一個畫面,是夜色下的大海,那常亮的燈塔,突然就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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