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去領證好不好?

當傅寒進門的瞬間,江幺幺立刻在椅子上挺直腰板做防禦狀,她擡起下馬戒備地看向他。

她不知道這晦氣鬼為什麽會突然來這裏,但每次碰到他一準沒好事。

她本來就糟的心情些刻變的更回煩悶。

傅寒進來時,目光輕飄飄地落向江幺幺。

一坐一立,視線在空中交彙。

傅寒的鏡片上還殘留着雨水,他穿着件灰藍色襯衫剪裁合體将他肩膀襯得更加平直。

只是……他肩頭上濕了一大片雨水,江幺幺怔愣了一瞬,傅寒這個人有潔癖又龜毛,很少見他有這麽不講究的時候。

呸!她才不關心他講究不講究。

她冷着臉盯着門框下的人沒好氣道:“你來幹什麽?”

傅寒沒回她話他微曲食指将眼鏡摘下露出一雙狹長的眼晴,視線在江幺幺身上打量了一圈後走近她,拉起椅子在她對面坐下。

他從面前的桌子上抽了張紙巾不緊不慢地擦着鏡片,“來看你和你男朋友怎麽二人世界。”他擡頭眼睛沒有鏡片的遮擋,那雙深邃的眼睛顯的過于銳利。

銳利到像把人能一眼看透。

江幺幺聞言剛剛壓下的刺痛感猛然翻湧上來。

從早上9點到下午2點,她已經在婚紗店等了顧放近5個小時,剛開始她堅信他忙完了很快就能回來,這之中她給他撥了無數次電話,起初他還會接,只是不耐煩地說快好了,随着時間越來越久,她的電話他也不接了。

在他面前穿上婚紗,是她一直期盼的事,明明那麽簡單,可他卻偏偏做不到。

她不明白,他怎麽會在這麽重要的事情上不守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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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他只是因為不在乎。

突地,江幺幺心髒像被無數的針刺過一樣,密密麻麻的疼在蔓延。

毫無征兆的,她腦中閃過一個畫面,黑暗的樹林裏有個高大身影緩緩朝她走近,朝她伸出手,将她帶離黑暗和絕望。

她冷靜下來。

顧放,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她在心底又補充了一句:最後一次機會。

傅寒視線落在她咬着的下唇上,上面被牙齒壓下一圈紅印,她眼睛明明在看他,眼神卻不知道飄向哪了,他哂笑了聲将眼鏡帶好,“你男朋友人呢?試婚紗他讓你一個人來?”

“你當他和你一樣閑嗎?他……他很忙的。”江幺幺瞪着他,狐貍眼瞪的圓鼓鼓。

傅寒注視着她的眼睛,嘴角勾起諷刺的弧度。

“哦?有人能忙到連幾個小時的時間都沒有?江幺幺,你這麽大人了,怎麽就不長點心呢?”

“你什麽意思?”江幺幺手握緊,手指摳着指甲。

傅寒斂起笑,“意思就是你別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我好心提醒你一下,留意下他為人,問問他今天他去了哪裏和誰在一起。”

江幺幺一怔,馬上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只是剛有個念頭便被她壓下去,她冷眼看他,“你不用假好心真挑破離間。”

她頓了下又道:“你挑撥也沒用。”她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他什麽為人我比你清楚。”

傅寒盯着她,半晌沒說話,鏡片下狹長的眼底像有什麽在翻湧着,良久之後,他眼底慢慢歸于平靜。

他将剛剛擦過鏡片的紙巾在掌心捏緊,骨節處因用力隐隐泛白,突地,他将手中紙巾扔出去,紙巾在空中劃出一道半弧最後穩穩地進入了拉圾筒。

他擡了擡眼皮站起來,緩緩道:“你真是從小到大都沒變,一如既往的笨。”

江幺幺仰頭迎上他的目光,幽深銳利的眼眸此刻像蒙了層紗,讓她有些看不懂,如果平常她一定會和他掐起來,只是她現在沒那個心情掐,她揮了揮手不耐煩道:“咱倆既然互相看不順眼,沒必要互相添堵,你快點從我眼前消失。”

她邊說邊靠向椅背,剛碰到椅背她就“呀”了一聲,後背被硬物戳了一下,她蹙了下眉将手往後背摸了,發現婚紗後面的拉鏈好像開了。

她手去夠着拉鏈,卻怎麽也拉不上,她捂着後背往想要站起來,剛一站就感覺腳底踩了什麽,她便聽到“嘩啦”一聲,糟了,好像踩到裙擺了,眼瞅着抹胸位置就往下掉,她馬上用另一只手去拉住抹胸。

另一只在手用力在後背向上提,手一松,她臉僵住,手裏有個硬東西,拉鏈好像被她拉壞了……

她低頭,看到胸前已經松垮的抹胸位置僵住。

如果她站起來,這婚紗恐怕馬上就要掉下來,得把店員叫過來,她馬上就拿起桌上的手機,食指按下按鍵剛要解鎖,就看電量不足30秒即将關機的畫面。

很快屏幕熄滅。

“……”

她目光移向看正往門口走的傅寒。

“喂,你等等。”

傅寒腳步停下,側身看向她,視線緩緩下移到她手捂着的地方,眉尾擡了下。

江幺幺咬了咬嘴唇,“能不能幫個忙。”

傅寒看着她不緊不慢地回,“不能。”

“為什麽不能?你就幫我把店員叫過來就行。”

傅寒伸手撣了撣肩頭,将上面褶皺撫平哼笑道:“我要馬上消失,怕給你添堵。”

說着就要轉身。

江幺幺瞪眼叫他:“你別走。”

如果店員不來她就一直得在原地等着,她垂了下眼,如果她這樣去找店員,恐怕一站起來,婚紗就要掉下來了。

她擠出一個笑嗓音低下來,“那個,幫個忙,我婚紗那個拉鏈壞了……”

傅寒聞言也笑道:“我為什麽要幫死對頭的忙?”

說着他轉身便走,開門關門一氣呵成。

江幺幺聽到關門聲一氣一下松開抹胸手拍了下桌子罵罵咧咧,“傅寒你這個落進下石的敗類,晦氣鬼!”

……

她罵了一通解氣之後剛要去拉掉下的抹胸門突然開了。

江幺幺瞪大眼看着門外。

傅寒站在門框下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前胸。

江幺幺一愣,低頭目光下移,粉色hellokitty的半杯無帶文胸,她瞳孔一縮“嗷”了一聲雙手捂胸氣到失語。

傅寒挑了挑眉進來關好門,朝她走近。

婚紗只是松垮挂在江幺幺身上,只要再動幾下,真的會掉下來,那她就要“衣果”了,她指着傅寒罵道:“你個臭流氓,別過來。”

但他像是聽不見似的很快就站到她面前。

傅寒聞言不解道:“不是你讓我幫忙嗎?”

江幺幺眼睛快要噴出火,“不用了,你快走開!臭流氓,你就故意看我笑話。”

傅寒聞言點頭,“你确實好笑。”

“你這個王……”八字還沒落下,江幺幺眼前一暗,看到傅寒從身後拿着一張白色薄毯朝她肩上落下。

毯子很大,将江幺幺大半身體罩住。

傅寒手指将毯子攏緊後松開。

江幺幺将剛要罵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一時有些尴尬。

雖然這晦氣鬼從小和她做對,但今天總算是幫了她的忙,她江幺幺一向恩怨分明,她抿了下唇看他,“那個……”

謝字到嘴邊卻說不出來。

她連續吞咽了幾下後剛要把“謝謝”硬擠出來,頭頂響起一聲啧,“真難想像,有人會在25歲還在穿hellokitty……”

“……”

江幺幺臉瞬間氣紅,她伸腳就踢向他的膝蓋,這次她一下擊中。

傅寒“咝”了聲彎腰。

江幺幺看他蹙起的眉心裹着毯子笑的眉眼彎彎。

傅寒望着她笑吟吟的臉眸光頓住。

店員開門進來的時候便看到一站一坐視線相望的兩人,她望着傅寒清隽深邃的輪廓欣喜道:“江小姐,你男朋友終于來了!”

聞言,江幺幺與傅寒十分默契地別過臉異口同聲嫌棄道。

“他不是我男朋友!”

“我不是她男朋友!”

店員看着兩人下意識問:“那江小姐你男朋友人呢?怎麽會有人讓女朋友穿着婚紗等一天呢?”

傅寒看了眼表情僵住的江幺幺,視線下移掃到她婚紗裙擺的某處圖案頓住。

“幺幺。”他在心裏将上面的字念了一遍。

江幺幺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了,是的,她一直等到了下午,也沒等到他人。

他人不來,電話也不接。

她無精打采的進家,進去便看到坐在客廳沙發上看報紙的江裴。

江裴放下報紙擡眼朝她看過來,“婚紗試的怎麽樣?”

江幺幺避開他的視線含糊道:“還好,我上樓換衣服。”

“嗯。”江裴視線在她臉上頓了下點頭。

她快步上樓,從小對着她哥她就沒辦法撒謊,一直回到卧室她才松口氣,把包扔在地上然後身體後仰倒在床上。

她沒有開燈,室內一片昏暗她翻身看向窗外,外面又下起雨來,雨滴一下一下地敲擊在玻璃上,她心頭煩悶地閉了閉眼,擡起右手将手機拿到臉上方按亮屏幕。

空空的,沒有消息,沒有來電。

失望再一次瘋長。

她盯着屏幕呼出一口氣,“顧放,這真的是我給你最後的機會。”

她盯了好一會兒,屏幕依舊安安靜靜的。

她握了握手機,眼底升起酸澀,食指撫向按鍵時,突然,手心裏震動起來,她怔愣了下看向屏幕,“男朋友”三個字正跳動着。

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深吸一口氣響了很久才按下接通鍵。

“喂。”

沉默了片刻後,顧放低沉的嗓音落過來。

“幺幺,今天是我不好,朋友情況很嚴重,在醫院我來不及回你電話。”他疲憊嗓音裏帶着愧疚與不安。

江幺幺指甲摳着床單冷笑,“嗯,你朋友重要,比我試婚紗重要,比回我電話重要,比我穿着婚紗在婚紗店等你一天重要。”

“顧放,我對你而言,算什麽?”

她可以容忍他一次兩次,但不會沒有限度的容忍下去。

“幺幺,對不起,我保證不會有下次。”顧放聲音是從有過的急切。

江幺幺揉了揉眉心淡淡回道:“我累了,以後再說吧。”

“婚禮以後都由我準備好不好?我會向你證明我的真心。”那邊的聲音真摯而懇切。

如果是之前她一定會開心,可是今天,她真的很累。

“不用了……”江幺幺剛要挂斷就聽到,“別挂,我在你家樓下。”

“你來窗前。”

江幺幺一愣,從床上下來,來到卧室窗前向樓下望去。

大門外,有個高大身影在雨中站着,外面雨漸漸大起來,他身上的西裝已經被淋透了。

門外的顧放右側臉火辣辣地疼着,他舌尖舔過擦破的唇角,耳邊響起鄙夷憤怒的嗓音,“沒有江幺幺,公司股份我一塊都不會給你!你居然敢得罪她?搞不定她你就給我滾出公司,想辦法和她早點結婚!”

他盯着窗前的窈窕身影,眼底帶着憤恨嗓音卻溫和的出奇,“幺幺,我們把婚期提前好嗎?往後餘生,我和你長長久久在一起。”

握着手機的江幺幺微張着唇剛要說什麽,聽筒裏又傳來顧放的聲音。

“我們下周一去領證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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