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焦急

卻說何榆善剛走沒多久,沈家大院的門又被敲響了。沈大舅心裏不禁嘀咕,今天家裏咋就這麽熱鬧,一會就有人來。剛把院門打開,就見着焦急的李正澤。

“大舅子,我娃和他娘是不是到你這了?”李正澤一把撲上去,抓住沈大舅的手臂。

“你別慌,都在我這呢。你先進來,喝口水。”沈大舅拉着他,先把他帶進了竈房,讓他坐下,倒了一杯水遞給他。

李正澤一路急行,正是口渴。端着水便是咕嚕咕嚕的喝下去,把碗裏的水喝了個幹淨。沈大舅又趕忙給他倒了一碗。他捏着袖口擦擦嘴角問道:“那母女三人呢?咋突然不聲不響的就跑回了娘家?”

“這……大妹夫,你要做好準備。”沈大舅沉吟了一會,搓搓手,“珍真昨天半夜突然發了高燒,妹妹便背着她來了我這裏。只因我這裏要比芙蓉村進很多,好及時給珍真看病。你可別多想。”

李正澤那裏會有功夫多想,聽着珍真發了高燒,咚的一聲站起來。“啥?珍真發高燒了?”直愣愣的盯着沈大舅,像是要把他盯一個窟窿出來。

沈大舅伸手想把他拉來坐下,卻使盡了全力也動不了他,只好也跟着站起來道:“對。不過看過郎中了,退了一些。只是郎中說要熬過今晚退了燒才算是平安度過。現在妹妹和珍林都在屋裏照看她呢。你這趕了這麽久的路,肚子也定是餓了,先吃些東西再去看珍真可好?”

“大舅子,我哪有心情吃東西呀。這好好的娃咋就發高燒了呢。”李正澤說着就紅了眼眶,又拉住沈大舅的手臂,“大舅子,珍真在那間屋呀?我要去看看她。”

“這…….也好,你跟我來。”沈大舅帶着李正澤到了珍真的屋外,敲敲門,聽着沈氏走過來的腳步聲。

“大哥,啥事呀?”沈氏開了一絲門縫,小聲道。

“妹夫來了,想看看珍真。你把門打開吧。”沈大舅說完就往後退一步,讓李正澤站到門口。

沈氏聽了李正澤來了,忙把房門打開,泣着聲道:“娃她爹,都是我沒照顧好珍真。”

李正澤拍拍沈氏的肩頭,走到珍真睡着的炕邊,見她臉色通紅。心裏的苦楚如江水一般一浪一浪的拍過,流着眼淚撫了撫珍真的額頭。“我的兒,你……你快些好呀。”

沈氏和珍林也在一旁相偎依着無聲的流淚。“他爹,你……你先去……去吃點東……西吧,這……有我……我看着呢。再……再說我……我們也好……..給珍……真擦酒。”她見着李正澤淚流滿面的樣子,心裏更是自責,語不成句的對李正澤道。

李正澤伏在炕上看了一會珍真,才點頭。看着沈氏布滿血絲的眼睛,道:“都是我不好,不該留你們娘兒幾個獨自在家的。”

沈氏搖搖頭,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來,只用另一只手把李正澤推出去。轉身和珍林一起給珍真擦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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竈房裏,沈大舅早就讓趙氏準備好了一些飯菜等着李正澤來吃,見他出了屋忙把他拉到竈房裏的桌子邊坐下。“先吃點東西再說。光着急有啥用,不如把力氣留着好幫着珍真熬藥做事呢。”

李正澤抹了一把臉,端起桌上的碗,稀裏糊塗的吃了幾口窩頭,便放下碗道:“我吃不下了。大舅子,珍真她…….珍真她……”他無法說出心中的猜想,深吸了一口氣,才能連貫的說出來“郎中說珍真熬得住嗎?”

沈大舅抿抿嘴,嘆了一口氣,“大妹夫,郎中只說熬過今晚,退了燒就好。你先別想這麽多了。你是爺們,是我妹妹和幾個娃的依靠,要是連你也這樣想,那他們該咋辦?再說,你越是表現的難過,我妹妹她便是越是自責,如今當是以治好珍真為重呀。”說罷便拍拍李正澤的肩膀。

李正澤了然的點點頭,閉了閉眼睛。又把碗裏的窩頭拿起來吃,這次倒是連着吃了三個,喝了一碗湯才停下。“大舅子,多謝你了。”

沈大舅眉頭一挑,“一家人還說這些。對了,你讓我打聽的牛崽子的事倒是有點眉目了。算了,先不說這個,今晚你到清輝屋裏和他們擠擠,郎中睡着清遠的屋子呢。”

“我就在屋子外面靠靠就好。那裏能睡着呀。”他望着屋裏飄搖的油燈,仿佛心思也是飄搖不定。

“我剛才不是還跟你說嗎?你要好好的,你這一熬要是生了病,誰來照顧你。再說珍真還需要你照顧呢。”沈大舅來了氣,拍了一把桌子。

李正澤不妨,唬了一跳,下意識的點點頭。

“那好,你先洗洗就去好好睡一覺,等你醒了,珍真的燒也退了。我還等着你把郎中送回去呢。”沈大舅當機立斷,安排好了就把李正澤拉着去了清輝屋裏歇下。

李正澤在炕上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着。想翻身,又怕吵着清遠與清輝。只好仰躺在炕上,望着窗戶的方向,等着天亮。心裏也在祈禱,希望真如沈大舅所說的,珍真今晚就退燒。

好不易熬到天邊泛起了白色,他也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只是夢裏的場景太過吓人,他竟是夢到珍真死了,正要安葬。

李正澤一個翻身,連鞋不顧的穿,拔腿就跑到房門輕拍着屋門。等着沈氏打着哈欠把門打開,便一把推開,撲到珍真的邊上。

原本臉色紅的似蘋果的珍真,此時臉色已是恢複正常。只是比平時白了不少,沒了之前的紅潤。李正澤伸手摸摸珍真的額頭,這才相信她是真的退了燒。

“燒退了,她這才睡的安穩。哈…….還早呢,你再屋睡睡吧,看你眼睛裏全是血絲。”沈氏從內心綻放了一個笑容,打了一個哈欠,對着滿臉驚喜的李正澤道。

“退了就好,退了就好。”李正澤也跟着笑起來,又馬上把嘴捂住,噓了一聲。輕手輕腳的站起來,看看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珍林,又看看同樣臉色雪白,眼睛通紅的沈氏。上前兩步握住她的手。

“這是做啥呢?讓你快去歇下,去吧,我也在這眯一會。”沈氏說着又打了一個哈欠,把手抽回。把珍林蓋在肩上的衣衫向上提一提,也跟着她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李正澤又回過頭看看珍真,舒了一口氣。這才發現腳下涼的很,原來還沒有穿鞋子,失笑了一下,便回來清輝屋裏。

他回屋剛坐在炕上,就見着對鋪的清輝一下子坐了起來。“姑父,珍真表妹退燒了嗎?”

“退了,現在正睡着呢。”李正澤沖着他笑了一下,雖然屋裏的光亮并不能讓清輝看見他的笑容,只是這種由內而外的喜悅是他不能控制的。

“退了?”清輝聲音一高,馬上又低聲道:“燒都退了?”

“退了。你再睡睡吧。我要睡一睡了。”李正澤許是放松了下來,拍拍枕頭,便倒下去,眼睛一閉,沉沉的睡了過去。

清晨的鳥兒在樹梢上歡快的叫着,珍真自睡夢中醒來。轉過頭就見着趴在桌子上睡沉了沈氏和珍林,也不叫他們。曉得他們定也是累壞了。她把被子掀開,拿了一件衣裳披在肩上。

“珍真?你醒了?這是要做啥?”沈氏聽了布料的摩擦聲,一下驚醒。見着珍真坐起來,忙上前去。

“娘,我想去茅房。”珍真低啞着聲音道。

“哦,等我把衣裳給你穿好再去哈。”沈氏把一旁的衣裳都遞給珍真,幫着她全部穿好以後又那帶來的被面子給她裹上。

“娘,裹上這個好熱呀,現在是夏天又不是冬天。”珍真扯扯身上的被面子,嘟着嘴道,

“你剛退了燒,當然要好好注意了。聽話,裹上。走吧,我陪你一起去茅房。”沈氏扶着珍真站起來,開了門,帶着她往茅房去了。

回到屋裏的時候,珍真已是出了一層細汗,一身的皮膚都是粘噠噠的。她喘着氣睡下,“娘,你和大姐到炕上來睡一會吧,我瞧着你們也是累着了。”

沈氏想了想,便點點頭。把睡的死死的珍林叫醒,讓她到炕上去睡下,自己也擠在炕邊,側着身子沉沉的睡去。

趙氏早早的就做好了飯,也沒有叫珍真一家人,只把自家伺候着吃過,便把飯菜都放到櫃子裏,窩頭熱在鍋裏,等着幾人醒了好吃。

而清輝一早上都是魂不守舍的,時不時的望望珍真所在的屋子。

沈大舅用筷子敲了敲的手臂,“你這是吃飯嗎?教你的事都望了?要是望了就把書拿出來抄三遍。”

清輝摸摸被打疼了的手臂,嘟嚕着:“沒忘呢。”便也不再東張西望了。

等着日上三杆,李正澤才醒了過來。他先去了珍真屋裏,見着母女三人睡的實沉,便也不把他們叫醒,自去了竈房。

“姑父,你醒了?珍真表妹可好?”原本坐在桌子邊上無所事事的清輝一下站起來,迎了上去。

“呵呵,醒了。你珍真表妹還睡着呢。”李正澤笑了笑,到外面的井邊打了些水洗漱了一番。

“你醒了?快到竈房把飯吃了吧。你大嫂給你熱着呢。”姥娘從屋裏出來,朝李正澤招招手。

“好嘞。”他沖着姥娘笑了一下,便又進了竈房,而清輝正把菜給他擺到桌子上。

昨天也沒覺的有多餓。此時,他覺得肚子都快餓扁了,端着碗,稀裏糊塗的就吃了四個窩頭才停下。

“好久沒吃這麽好吃的窩頭了,還是大嫂手藝好。”李正澤把筷子擱下,擦擦嘴。

“呵呵呵,姑父,那裏是我娘做的好吃。分明是你自己餓狠了。”清輝笑了一下,便開始收拾碗筷。

“教你的禮儀都忘了,竟敢打趣姑父,小心你父親又讓你抄書。”姥娘瞪了清輝一眼。

“嬷嬷,你就會拿這個來唬我。再說了,我就是和姑父開開玩笑。”清輝哼了一聲,轉過頭去。

“娘,清輝這小子說的對。是我餓很了。珍真燒退了,我這心才安下來。”李正澤擺擺手,對着姥娘道。

“阿彌托福,珍真燒退了自是好的。我這心也是放下了呢。你去把你媳婦叫醒吧,珍真到了該吃藥的時間了。”姥娘對着上方做了一個揖,挽着袖子對李正澤道。

李正澤唉了一聲,便進了珍真睡的屋裏。

他身後的清輝想要跟着進去,剛跨出一步就聽着珍真姥娘道:“把你的心思收起來,好好的讀書。珍真才多大呢?”

清輝腳步一頓,有着心思被拆穿的懊惱與羞色,他吼着道:“嬷嬷,你才喜歡打趣人。”便蹭蹭的跑了出去。

姥娘在屋裏搖搖頭,清輝的指望怕是要落空了。兒媳婦雖然是喜歡珍真,但是珍真經過這一場大病,只怕是不會讓她做兒媳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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