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缸中之腦

“缸中之腦……”衛風棠喃喃道。

“缸中之腦？什麽意思？”小熊揉着太陽穴問道。

“你們看過電影《黑客帝國》嗎？”見衆人點頭， 衛風棠解釋道，“就像電影裏演的那樣， 因為人類所有感官産生的信號， 都是經由神經元傳輸給大腦進行整合處理。理論上來說，只要能模拟這些神經元信號，就能模拟出人類五感， 哪怕你睡在一個箱子裏，也能在夢中真實的生活，這就是缸中之腦理論。我們之前就像是被養在營養缸裏的大腦， 被虛假的神經元信號欺騙， 以為他就是蘇則。”

被衆人注視的“蘇則”瑟縮了一下， 可憐巴巴地看着邢律：“邢律…發生什麽事了？”

邢律張了張嘴，又閉上， 好一會才憋出一句話：“沒…你在這等一會，我們有事商量。”說完就忙不疊地把所有人帶出了房間。

離開前蘇則又看了眼床上的人，走出房間後他忍不住問邢律：“你看到他就沒覺得哪裏沒對嗎？”

邢律抓抓臉頰，輕咳了一聲：“這不是…被控制了嗎……我還以為是高中時的你……”

蘇則冷哼一聲：“我高中時也不會那樣。”黏黏糊糊的像個什麽樣子？

“是……我一開始也這麽覺得，但是達子說你…不是，高中時的你身體弱，遇到末世肯定吃了不少苦，所以對我有點依賴也正常……”

達子人在前面走， 鍋從天上來， 頓時寒毛直豎連忙回頭道：“那不是我們都忘了龍昌基地的事嗎？忘記你有多厲害了， 我只是基于以前的印象合理推測……重點是， 我們對你的印象都來自副隊， 他說你是什麽樣， 那我們對你的印象就是什麽樣， 重點還是他！”

小熊眼看着一口大鍋又飛了回去，默默躲在大宇身後，妄圖消除自己的存在感。

邢律沒想到鍋還能飛回來，頓時瞪圓了眼睛。注意到蘇則又看向自己，他趕忙裝出無辜的樣子：“我有質疑！真的！只是記憶被篡改了，我以為昨天是和你…高中時的你，這些年來的第一次見面。五年沒見，人變了也很正常你說是吧？”

蘇則上下掃視了邢律一眼，面無表情地說：“難怪林修竹說，你要是看到我現在這麽厲害，打死你也不會喜歡我。”

“誰說的？林修竹他知道個屁！”邢律一聽急了，“我第一次見到你就喜歡上你了！不管是高中時體弱的你，還是現在能手撕高達的你，我都喜歡！”

我都喜歡……都喜歡……喜歡……歡……

狹窄的走廊裏回蕩着男人中氣十足的吼聲，正要進入大宇房間的衆人齊齊一震，回頭看向邢律，表情一個比一個精彩。

迎着衆人的目光，蘇則扯了扯嘴角：“我也沒有厲害到能手撕高達。”說完，便越過衆人，率先走進房間。

小熊憋着笑給邢律豎了個大拇指：“可以的副隊，想愛就愛，愛得響亮。你這一嗓子，別的不說，我保證上下兩層樓都能聽見你的誠意。”說完，他趕緊溜進了房間，生怕被邢律抓着修理。

達子緊随其後，進門前還不忘吐槽一句：“你說你高中時要是來這麽一嗓子，哪來後面這些事？”

衛風棠走在最後呵呵笑道：“現在也不晚，人生嘛，每個階段看到的風景都不同，各有各的滋味。”

大宇什麽都沒說，只是默默舉起兩只手，先給邢律比了兩個大拇哥，然後握拳做了個“加油，我支持你”的動作，才轉身進屋。

邢律：“……”

倒也談不上後悔，就是覺得有點太倉促，不知道這附近有沒有鴨子？他現在去打會不會有點晚？

***

邢律在走廊裏站了好一會，才步履沉重地走進房間，剛進門就感覺到了四面八方看過來的視線。

借着轉身關門的動作，他深吸了一口氣，轉身走到衆人面前，表情嚴肅地說：“彙總一下情報……”

“噗！”

“于俊雄！”

蘇則抿了抿唇，主動開口道：“我先說下我的發現吧。”

待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過來後，蘇則喊了聲小晶：“小晶，地圖。”

小晶在六人中間投射出臨仙市的3D地圖，經過早上蘇則的一通亂逛，幾乎所有地區都已3D化，只有四分之一的地方還是2D地圖，但并不影響理解。

地圖上有兩個地方标注了紅點，一個是位于基地外的陸仙療養院，一個位于整個基地中心的臨仙市中心公園。

蘇則指着兩個紅點道：“陸仙療養院飼養着變異人，那個腦部進化者有很大可能就在中心公園。”

“飼養變異人？！”小熊驚呼出聲，達子等人也是一臉驚愕，“拿什麽飼養？怎麽做到的？變異人不會跑嗎？”

衛風棠在短暫地震驚後，自言自語般說道：“既然這個人能控制人類，那麽控制動物應該更簡單……這…如果這個人能為國家所用，那我們幾乎能立刻着手收複城市！恢複生産和生活……”

沒等衛風棠暢想更美好的未來，蘇則冷冷道：“他用人飼養變異人。”

“用…人……”衛風棠如遭雷擊。

“從進入臨仙市開始，小晶就報告過一個問題，這個城市裏，沒有生物。”蘇則在生物二字上加重了語氣，“不僅僅是沒有貓狗，連蟑螂、老鼠這種幾乎成為人類伴生物種的生物都沒有。”

“難道……”想到那個畫面，小熊幾欲嘔吐。

蘇則肯定了他的猜測：“所有生物，能抓到的都喂給了變異人，抓不到的，則由那個人控制變異人自己去抓。臨仙市人口近一百八十萬，按照變異人百分之二十的轉化率，便有三十六萬人成為了變異人。變異人新陳代謝快，數量又如此之多，等它們吃空臨仙市的小動物，剩下唯一的食物來源不言而喻。”

蘇則環視衆人道：“變異人的飼養員說過，基地裏的人越來越少。”

短暫的靜默後，達子看着地圖上的陸仙療養院，皺眉道：“這個療養院占地雖廣，但要容納三十多萬變異人還是太勉強了。還是說臨仙市還有其他地方關押着變異人？”

蘇則看了他一眼：“沒有三十多萬。”

小熊納悶了：“你剛不還說有三十六萬的變異人嗎？”

“剛開始也許有，但是現在，早被吃得只剩下幾萬人了。”

“吃……”小熊愣住了，下一秒，他轉身就開始幹嘔。還好早上沒吃任何東西，只是嘔出了一些酸水。

“他怎麽可以……怎麽可以……”衛風棠嘴唇顫抖臉色發白，似是完全沒想到，擁有如此能力的人，居然能做出這種事。

就算變異人已經突變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樣，可它們畢竟還保持着人形，從基因層面來說，它們的基因序列和人類的相似性甚至比黑猩猩還高，是不折不扣的人類近親。

吃它們無異于同類相食！

大宇狠狠地一錘桌子：“這個畜牲！”

許是之前就知道這件事，邢律表現得異常冷靜：“當務之急，是找到這個人。問題是，他能夠讀取我們的記憶，如何才能接近他，甚至于我們現在的對話是否也被他監聽着？”

邢律說着看向蘇則，蘇則點頭道：“這點幾乎可以肯定。”

“那怎麽辦？敵在暗我們在明，這仗怎麽打？”小熊抹去嘴角的唾液，咬牙問道。

就在這時，蘇則忽然扭頭看向窗外，沒等邢律開口，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用唇形說道：“有人來了。”

邢律眼中閃過一絲厲色，立即用戰術手勢下達命令：小熊達子去把那

個蘇則帶過來，關在洗手間。大宇，把對面的房間撬開，帶衛院士過去。

等隊友們依令執行任務，邢律從衣櫃裏拿出一個手提袋打開，裏面全是各種武器裝備。

蘇則見狀眉毛微挑：“你們都被控制了，還沒忘記攜帶武器彈藥？”

邢律從裏面取出方便巷戰的武器，低聲道：“對于軍人來說，槍就是命，我們無論如何都不會忘記自己的命。”

蘇則哦了一聲：“我可以忘，武器不能忘。”

邢律：“……”

這一段還沒過去嗎？！

***

臨仙大酒店樓下，一輛庫裏南悄然而至。剛停穩便從車上下來了五個彪形大漢，其中一個下車就開始嚷嚷。

“老大，不是要去抓豬嗎？怎麽跑酒店來了？”

被他稱為老大的男人擡手就給了他一巴掌：“閉嘴。”

訓完人，老大先是圍着邢律他們停在酒店前的車轉了一圈，然後才帶人進了酒店，從迎賓小姐那拿了備用房卡，乘電梯前往七樓。

看着電梯數字不斷變化，老大沉吟片刻，抽出兩張大床房的房卡，對其中一個小弟說道：“一會到了，先敲這兩個房間，裏面要是沒人應，再用房卡開門。裝像點，知道嗎？”

“是老大！”小弟接過房卡，擡手理了理脖子上的領結。

到了七樓，小弟直奔假蘇則的房間，敲門喊道：“您好，保潔員！”

等待片刻無人回應，小弟用房卡開了門，轉了一圈出來對躲在暗處的老大搖搖頭，然後又走到下一間。

一間一間敲過來，很快就到了邢律他們所在的718號房。

當小弟敲門并報上身份後，屋裏終于有了回應：

“請進，門沒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