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聽聞夫人深情至極?”……

沒想到嫁衣一事會被這樣解決, 饒是奚蕊确認了一遍又一遍也仍然有些恍惚。

“小姐,這......”一旁的阿绫與文茵也十分震驚。

輔國公府派來的人只說要将東西親自交給小姐,并未言明這裏面到底裝的是什麽。

不過這一遭輔國公府似乎也沒想驚動很多人, 但他們那邊派人過來本就足夠引起了家中其他人的注意。

如今嫁衣之事已不成問題,奚蕊幹脆也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個清楚。

不過她并未說明關于嫁衣被毀的細節, 只道是遇上了歹人, 匆忙逃跑之際沒來得及帶上, 又因害怕被罵才隐瞞至今。

奚廣平本想說兩句她這不如實彙報的行徑卻被奚奶奶很快打斷。

奚奶奶聽着那驚心動魄的攔截十分驚慌, 嫁衣沒了是小,人若出了事簡直不堪設想,她拉着奚蕊上下打量良久,又絮絮不休。

“娘您莫要太緊張了,此番也算是因禍得福, 看得出來祁公爺對我們家蕊蕊十分上心呢。”月姨娘在側寬慰。

奚蕊跟着連連點頭。

奚奶奶又猶疑着多看了她幾眼, 才放下手, 緩和了一些, 苦口婆心道:“下次若再遇上山賊便将銀子都交給他們就是,人最重要, 還有廣平啊,那馬車怎麽還能半道給壞了?這......”

奚廣平腦仁一緊,忙跟着解釋:“已經都購置新的了, 母親莫憂。”

聽罷奚奶奶終于安心, 又想到今日嫁衣之事,告慰道:“祁公爺上心是自然,我們蕊蕊這般可人兒,誰能不上心?嫁過去若是溫婉賢淑些,再添個一兒半女......”

......

被扯着說了會子老生常談的話, 直到傍晚用完晚膳奚蕊才回到沁梅院松了口氣。

昨日徹夜未眠再加上今天白日疲累,她将将坐下便覺困意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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喚來阿绫備上熱水,奚蕊褪去衣衫踏入了氤氲水汽中,溫熱的水溫頃刻間淡化了她滿身困倦。

白皙的嫩膚被溫水氲地粉紅,滿頭青絲漂浮于水面,她靠着浴桶稍稍清醒了些,于是将文茵叫了進來。

“讓你去打聽的事如何了?”

文茵點頭:“打聽到了,聽說那日是因為世子妃的父親從馬上跌落,摔斷了腿,世子妃才急着回去。”

原來如此,若她沒記錯,阿沐爹爹今年該是年逾五十。

傷筋動骨什麽的自然恢複起來也慢些,這平白無故遭此災禍也難怪阿沐急成那般模樣。

水溫漸涼,奚蕊邁腿踏出浴桶,擦拭幹身上水珠後随手接過衣裳披在身上。

她忽地想到江予沐手臂的傷痕,思考半響,向桌案走去,執起筆杆寫了些什麽,又轉身在櫃子中翻尋。

未久,幾個小瓷瓶和信封排排擺列,她道:“明日将這封信和藥膏送到安陽侯府。”

“是。”

......

翌日,安陽侯府。

和風淡雅,柔暖的日光透過軒窗傾灑在屋內埋頭勾線的女子身上。

江予沐手中執着針線,栩栩如生的朵朵花紋綻放在她指尖,又落在鮮紅的嫁衣上。

奚蕊母親和奶奶的嫁衣年歲太久遠,舊且不說,定然是配不上輔國公府屆時迎親排場。

雖然她先前成婚時的嫁衣本身也不算華麗精美,但若能精挑細選些品質上好的珠玉鑲繡其上,總歸不會太不相配。

“世子妃,奚府的文茵姑娘送來了東西。”

春月的聲音喚回了她的思緒,江予沐放下手中物什,起身去查看,看到那一小匣子藥膏時心底倏得劃過暖意,待她取出信件時臉上笑意更甚。

沒想到輔國公府竟是給蕊蕊親自送了件嫁衣去,她早就說了祁公爺待蕊蕊是不會差的。

想到這裏她心情松快許多,剛想收拾物件,忽地一道男聲自門外傳來。

“予沐在做什麽,笑得這般開心?”

江予沐手指稍頓,眼底閃過一抹局促。

“世子。”她收起信封,平複片刻,揚唇笑着喚了一聲。

蕭淩一襲深藍緞袍,玉冠束發,彎起的眼尾含着幾分薄涼與陰戾。

他不動聲色地撇過置于一側的大紅嫁衣,忽地想到新婚之夜,眼前女子明豔動人的模樣,眸中暗色微沉。

“予沐将這嫁衣取出來補繡,是想再嫁于他人嗎?”

分明是揶揄的語氣,卻驀地引起江予沐背後生寒。

她盡量讓自己看着平靜,走過去将嫁衣收起,卷長的睫毛因着方才的不安微微顫抖:“世子怎麽會這樣想,妾身既嫁入侯府便是世子的人。”

“我的人?”蕭淩似笑非笑,修長的手指摩挲着下颚,忽然手臂将近在咫尺的她一把撈過。

江予沐被猝不及防地扯過身子,驚呼一聲人便到了蕭淩懷中,下巴被驟然擡起,緊接着微涼的唇便覆蓋了上來。

她眼眸驀地瞪大,手掌不自覺地抓緊了男人的小臂。

他......在吻她嗎?

先前就算是行夫妻之禮,他也是不會吻她的。

唇舌滑入齒間,攻略城池,帶起圈圈漣漪,江予沐頭腦昏昏沉沉,下滑的身子完全倚靠在蕭淩的臂彎之中。

“喘氣。”男人的聲線隐含着情.欲的喑啞,他俯視着懷中眼底蘊含迷茫水光的女子只覺喉中一緊。

江予沐扶着他的手臂大口呼吸,微張的紅唇沾染着晶瑩水色。

她堪堪擡首便見着他怔神地凝望她,但目光卻又像是透過她在看向另一個人。

心底的怆然一閃而過。

就在江予沐怔神之際,突然身子一輕,整個人便被打橫抱了起來。

“......世子現下還是白日。”

回應她的卻是衣衫散開後皮膚與空氣接觸時傳來的微微涼意。

男子炙熱的氣息埋在頸間,她不自主側頭,只見那本該白皙無痕的藕臂自手腕起布滿了紫色的勒痕。

蕭淩眼底暗色更沉,指節劃過,下一瞬一根素白的絲帶纏繞而上,還未消退的痕跡又覆上了新的紅色。

總有些東西美好到讓人忍不住想要破壞。

江予沐雙手被掣肘于頭頂,渾身忍不住戰栗,未久,她聽到他道:“你兄長已經無礙。”

她雙眸睜大,似是難以置信,紅唇微咬,顫聲試探:“世子......?”

蕭淩撩過她搭在唇邊的發絲,聲線低沉:“不過就是賭債罷了,不值一提。”

“只要你乖乖聽話,你父親,以及兄長,都會十分順遂。”

語畢他不再給她回應的機會猛地俯身,江予沐驟然咬緊嘴唇,臉色白了又白。

饒是習慣了他的強硬,卻也依舊忍不住蹙眉。

六月初十,是太皇太後親定婚期,奚府已然開始張燈結彩,等待着這場萬衆睢睢的大婚。

成婚前一晚,奚蕊被奚奶奶叫過去又是好一頓囑咐。

“你這嫁過去......”

“要溫婉賢淑,不可同在閨中一般無拘無束,祁公爺不比奶奶一般能縱容着我的小性子,最好三年生倆,相夫教子,為他開枝散葉,不然地位不保,難免滋生些寵妾滅妻行徑。”

奚蕊撇撇嘴,接着奚奶奶說下去,這些翻來覆去的話,耳朵簡直都快聽出了繭子。

“哎!你這孩子。”奚奶奶眉頭一皺,眼底卻是寵溺無奈。

“好啦,奶奶,蕊蕊都知道啦,定是不會丢奚府的臉的。”奚蕊趴在奚奶奶膝上語氣輕軟。

“這哪是丢臉的事?奶奶希望你在婆家能過的好。”奚奶奶摸着她的頭,“據說祁公爺父母早亡,你這過去便要學着持家,萬不可讓公爺看輕了去。”

聽到‘持家’二字,奚蕊眼前一亮,自動聯想到了掌管財權的場景,當下回答得倒是十分誠懇:“奶奶放心,若有機會我會認真學的!”

奚奶奶嘆了口氣:“我們蕊蕊這嫁出去了,怕是很難再見咯。”

奚蕊聞言心底也有酸澀,表面卻依舊笑着:“哎呀,不會不會,輔國公府與我們家不遠,我若想回來很容易的。”

話雖這樣說,可出嫁女子哪能輕易回娘家?

奚奶奶笑而不語,又同她說了兩句便讓她早些回房休息,明日大婚可是要早早起床梳洗,只是那看着她離去的背影時卻紅了眼。

奚蕊心底其實也并不好受,她現在只要一想到祁朔便忍不住害怕和畏懼。

雖然家裏确實是窮了些,但總歸無拘無束,可每當面對那人,則每字每句都要百般斟酌。

她正埋頭沉思,剛踏進沁梅院便聽到身後有人叫她。

“蕊蕊。”

“月姨娘?”奚蕊詫異回眸。

月姨娘從黑暗中走出,懷中還抱着一只木匣,她凝望奚蕊,神情和善。

“這是姨娘這些年攢的玉飾銀兩,你且帶着,若有什麽不測也能應急應急。”

奚蕊大驚:“月姨娘,這個我不能收,您還是留給四姐姐做嫁妝吧。”

他們奚府雖不至于和其他府中一樣妻妾不和,但這麽多年來她和月姨娘也沒怎麽說幾句話,更是從未單獨相處過,現在這......

月姨娘卻心意已決。

她是一婦道人家,不懂朝政,只是看着奚廣平因奚蕊婚事發愁,她便能多少猜到這門親事定不是外面傳的那般好。

奚靈不論嫁給誰奚家總歸是護得住,可奚蕊嫁的卻是那狠戾名聲在外的輔國公。

即使他戰功赫赫,但他們這做娘家人的,考慮的卻是自家嫁出去的女兒會不會受了欺負。

這位正室之女她也是看着她長大的,只是自己終歸是個妾室,說不得什麽體己話,但在心中早已将她當成了半個女兒。

月姨娘挂着淺淺的笑意:“拿着吧。”

奚蕊緘默半響,還想推拒,可那匣子便已經塞到了她懷中。

“月姨娘,我......”

“總是用得上的。”

月姨娘雙手攏在袖中,也不再給她拒絕的機會轉身便往回走。

奚蕊執着手中的匣子愣在原地,她望着月姨娘單薄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視野之中,心情十分複雜。

怎麽說呢,雖然現在她心态很是平和。

但她記得,因着娘親郁郁而終,在娘親去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年幼不知事的她對于月姨娘多少是帶有怨的。

翌日,卯時。

天空将将泛起魚肚白,此時的沁梅園中一片燈火通明。

奚蕊強撐着朦胧睡眼被拉扯起床,文茵與阿绫為她绾發,奚奶奶與月姨娘還有幾位嬷嬷則幫她套上一層層嫁衣。

當阿绫正欲給她上妝時,奚蕊終于清醒了些許。

“我自己來。”

說罷她接過阿绫手中銅黛,上妝這種事她向來是不太放心旁人。

珠粉敷面,銅黛描眉,恰到好處的胭脂染頰,殷紅口脂輕抿,精巧的花钿沾于額間。

再擡眸,已是皎若秋月,芬芳妩媚。

奚蕊甚少上這般齊整的妝容,一時間竟讓室內衆人呼吸停滞了片刻。

奚奶奶身旁的老嬷嬷笑着出口打趣:“小小姐這般瑰姿豔逸,今夜怕是要讓公爺移不開眼。”

奚蕊聽言面頰稍熱,放下手中物什輕咳一聲不做言語。

衆人只道她是羞怯,笑意更甚。

最後鳳冠簪于頭頂的剎那,奚蕊只覺脖子一重,若非及時扶住桌角,怕是要栽倒下去。

與此同時腰後系帶收緊,原本略顯寬松的嫁衣頃刻間勾勒出那纖細腰身,仿佛為她量身定制,盡顯身姿玲珑。

“輔國公府迎親來了!”

外頭傳來小厮的呼喚,奚蕊下意識擡頭,只見奚奶奶親手執起大紅蓋頭為她覆上。

她被簇擁着往外走,入目只有一片紅朦。

不知走了多久腳步頓住,想來是已經到了府門口。

府外是人聲鼎沸,街道兩側擠滿了烏泱泱的人群,大家翹首以盼,皆是想要一睹這被輔國公天價相聘,又得陛下親封一品诰命的女子是何等傾國之姿。

“奚家小小姐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咯。”

舊事再被提起,卻早已不是罵聲一片。

“看着身姿,當真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

紛紛議論隐隐約約傳入耳際,忽地手掌被執起。

奚蕊遽然愣住,那被握住的手瞬間僵硬到完全不敢動。

他的手掌很大,能夠完全将她的攏于掌心,長年持劍的指尖帶着薄薄的繭,她看不清前路,只能依靠這他的指引一步步前行。

“臺階。”

男子依舊如初的淡然聲線,卻在此時讓她有了不一樣的心安。

奚蕊輕輕颔首,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緊接着人便到了花轎之上。

起轎的剎那,紅蓋頭與轎簾被同時帶起,她眼簾擡起,便見到了前方馬背上那挺拔如松的背影。

只此一瞬,心跳驟快,直到蓋頭落下,她迅速斂下了眼皮。

......

婚宴由陛下主婚,太皇太後也在此,并宴請了朝中大小官員,将那皇家規儀排場展現十足。

如此多達官權貴在場,饒是奚蕊看不見周遭,卻也依舊能感受到那一道道灼熱視線。

她手中拿着紅綢,而那執起的另一端是他的。

腳步站定,她聽到陛下做了賀詞,又聽見太皇太後說了些什麽,緊接着便是禮生高喝。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送入洞房——”

……

奚蕊頂着沉重的鳳冠起起落落,僵硬着脖子唯恐在這麽多人面前出了岔子。

可天不遂人願,就在三拜結束往新房走去時,忽地一陣頭重腳輕,她腳步一顫,好在身後及時有人掌住了她的腰。

這番小動作自然沒逃過那群時刻關注這方動靜的官員。

“這就算嬌妻在懷祁公爺也莫要這般心急嘛!”

“哈哈哈......”

以他們的視角只覺是祁朔自主攬過了她的腰。

奚蕊窘迫卻無處可遁,只好咬唇小聲道:“......公爺可,可放開妾身了......”

祁朔松開她,緊接着身邊便有其他嬷嬷帶着她去了新房。

此時四周無人,外面喧鬧聲隐隐傳來,奚蕊落坐在床側時那喉中提了一路的氣才緩緩呼出。

她動了動僵硬的脖子,又覺得有點餓,于是悄悄撩起蓋頭一角,便見不遠桌案上擺着整齊的糕點。

可……這也太整齊了,若是偷拿一個必然會被發現。

奚蕊咬咬牙,不舍地将紅蓋頭放下。

大婚之日還是留個好印象吧。

......

朝光漸逝,夕陽的黃暈透過窗戶落在她的腳邊,然後又慢慢沉浸到夜色黑沉之中。

奚蕊頭輕靠着床沿一點一點往下釣魚,直到門口傳來吱呀一聲,徹底驚醒了昏昏欲睡的她。

她趕緊坐直身體,雙手交疊于膝緩緩收攏,胸口又開始發緊。

男人的腳步聲聲入耳,一步步敲擊在她心間。

玉如意挑起大紅蓋頭,眼前紅層褪去,昏黃的燭火搖曳在她瞳孔之中。

奚蕊緩慢擡首,便對上男子寒星冷月般的黑瞳。

今日的他不複往常玄衣着身,大紅喜袍給他增添了素日不曾見過的生氣。

墨發玉冠,劍眉入鬓,目如朗星。

阿沐所言不假,的确,賞心悅目。

祁朔俯視着眼前由于呆滞而紅唇微張的女子,突然間一道不合時宜的咕嚕聲打破了這片刻沉默。

“......”

奚蕊大窘,驀地移開目光,雙手不自覺捂住腹部。

還不如方才偷吃呢。

玉如意被輕置于桌案,祁朔落坐于旁側,修長的手指執起茶盞,向她的方向推過。

奚蕊眨巴眨巴眼,又用手指了指自己。

“......給我......妾身的嗎?”

祁朔單手支着頭,緘默。

奚蕊抿了抿唇,小心起身,謹慎關注着他的神情,做好了随時乖巧認錯的準備。

步伐緩慢移動,她終于坐到了他的對案,手指試探着接過茶杯抿了小口,複而又迅速看了他一眼。

祁朔:“......”

見他确實沒有異樣,奚蕊終于敢将糕點放入口中。

初時她還顧及着眼前有人一點一點品着,可實在餓極,到後面便沒顧及那麽多,直到幾塊糕點入腹那陣饑餓帶來的眩暈才漸漸消退。

眼前人突然起了身,奚蕊驚得一頓,只以為他要走,立馬跟着站起來拉住了他的衣袖。

祁朔回眸便見着眼前女子鼓着腮幫,唇邊還沾染着點點糕點的粉末,含波的杏眸睜大,似乎想要說什麽。

奚蕊哽噎半響終于将那口白糕咽下,然後嗫喏出聲:“公......夫君,我......我們還沒喝合卺酒呢......”

不是吧,他難道要将自己在新婚之夜就丢下?

“嗯。”祁朔點頭,目光掠過她抓住自己衣擺的手指。

奚蕊察覺到他的視線,頓時如被燙到般松開了他。

她咬着下唇局促良久,又想到方才說的合卺酒,趕緊轉身去倒。

酒水傾入杯中的聲音潺潺,在此寂寥夜幕中尤顯清晰。

她扶了扶頭上的鳳冠,剛想去給他遞過,可男人的手卻比她更快一步地握住了杯沿。

兩手相碰轉瞬即逝,卻足夠使奚蕊心悸,她再次想到白日裏被握住手掌時溫熱的觸感。

微辣的合卺酒自唇舌劃入喉中,不過片刻便讓她有了熱意。

祁朔眼見着身前姣好的面容爬上紅霞,劍眉微蹙,剛覺有些不對,腰身一緊,一只小手倏得搭上了他的腰帶。

奚蕊從未飲過酒,沒想到這第一次飲便能暈成這樣,只是腦中卻始終記着不能惹他不快。

今日是新婚之夜......所以......是要服侍他就寝了吧?

“妾身給夫君寬衣......”

話還沒說完手腕就被人攥起,她頭重腳輕,且鳳冠本就重,使得她不斷搖晃。

祁朔握住她那宛若無骨的細腕,另一手托住她的後腦才終于讓她站穩了腳步。

他們的距離極近,近到奚蕊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男人沉穩的呼吸。

燭火的微光在他臉上留下分明的陰影,她心口的跳動如雷轟鳴。

就在她怔愣當頭,忽覺頭頂一輕,鳳冠摘落,滿頭青絲如瀑布般滑下。

祁朔放開她的腕,自顧自地解下外袍,奚蕊看着他的動作臉頰愈發滾燙。

她驀地想到了那本小冊子,以及江予沐同她講的話。

是要行夫妻之禮......嗎?

手指顫抖着去勾背後系上的結帶,可無論如何都解不開,反倒是不小心踢到了一側的凳子。

砰的一聲格外突兀,于是祁朔便看到自己的小夫人窘迫地滿臉通紅。

并顫巍着說了一句:“夫君能幫妾身脫一下嗎......?”

“......”

束腰解開的那一剎那,奚蕊感覺一身的疲倦都得到了緩和。

她也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去做,幹脆徑直爬到了床榻最裏側安靜躺好。

雙手交疊于小腹,緊閉的雙眼帶着睫毛顫抖地厲害,俨然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樣。

祁朔觀望半響,一陣無言。

忽然一股不尋常的躁意燃起,他下意識蹙眉,目光掃向桌案酒杯,眼神暗了暗。

今日大婚輔國公府所有準備皆是太皇太後親自操辦。

——這是助興酒。

想清這一點的祁朔拳頭握緊,體內內力流轉企圖去壓下這絲悸動。

奚蕊等了半響都沒等到身旁人的動作,紅燭燈芯爆開,她睜開了眼,心底不安得緊。

她聽說過,有些不得夫君喜愛的新婦在新婚之夜是不會圓房的。

而以前她不願成婚,就是害怕遇上這種夫君不喜,婆母刁難的境況。

可現下木已成舟,她反抗不得,難道......真的怕什麽來什麽嗎?

總得掙紮一番。

這樣想着,奚蕊鼓起勇氣,悄悄向身側探出手。

柔軟的觸感碰到手臂的剎那,祁朔只覺那股好不容易壓下的無名之火再次竄出。

他倏得睜眼,狹長鳳眸中染上朦胧之色。

“夫君......”

奚蕊并不知道他在經歷如何天人交戰,感受到他沒有拒絕便又将身子靠近了些。

忽然一陣天旋地轉,手臂被驀地擡于頭頂,男人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攏住。

奚蕊驚得不敢大口出氣。

也沒想到自己不過叫了一聲他便成了這副模樣。

祁朔俯視着女子烏睫撲簌,黑白分明的眼中微含水光,他倏然想到回京第一日時隔着重重人群時的匆匆一瞥。

他先前想着小姑娘還小,不急于一時,可她自己似乎并不這麽覺得。

“聽聞夫人深情至極?”

略帶戲谑的哼笑在奚蕊耳邊響起,她驟然發窘。

他……他竟然記得這件事!!

祁朔本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他以前只是不屑随意此事,卻不代表面對自己的夫人還需忍耐。

手指勾過壓在枕頭下方的白帕,然後俯身勾起了她的下颚。

還沉浸在自己無盡尴尬中的奚蕊突然被吻住了唇。

她瞪大了雙眼,然後水汽氤氲了眼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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