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既然惶恐,倒也不必見……
八月的景州開始下起了浠瀝瀝的小雨, 原本湛藍的天空仿佛蒙上了一層黑霧,就連路過那海邊時都見不着遠方的海平線,初秋的涼意在此時此刻凸顯的淋漓盡致。
有了先前暈馬車的經歷, 這一次他們行的并不快,從平海鎮到景州不過數個時辰的路程硬生生走到了晚間才到。
錢夫人是景州趙家一條支脈的女兒, 而這趙家正是與平海鎮洧水相關的最大家族, 有了先前的基礎, 且洧水一事重大, 此番他們一到景州便有趙家人前來相迎。
“林公子,林夫人,我們家老爺聽聞二位從滄州而來特來迎接,并為公子與夫人準備了宅院,若公子與夫人不嫌棄, 可随小的來。”
朦胧煙雨中, 一行衣着整齊的趙家小厮恭候在他們出行的馬車之邊。
奚蕊被祁朔用大氅裹住抱下了馬車, 見不到外人, 只能聽到他們的聲音。
她自幼畏寒,南方陰雨天的涼氣雖不比京都冬日那般刺骨, 卻也在絲絲繞繞的雨露中沁入皮膚。
他們此行目的地本就是景州,是以,早先便在此處準備了落腳的宅院。
只不過趙老爺此番迎接是假, 監視怕才是真。
“內子畏寒, 便不多此一舉了。”
祁朔一手撐着油紙傘,一手摟抱着她,低音沉沉,掩蓋在暗色之下的瞳色晦暗不明。
聽言,為首小厮倒也不惱, 依舊是笑吟吟的模樣:“公子與夫人當真如傳言般伉俪情深,既如此,小的便回去同老爺禀告。”
頓了頓又有人呈上一封請帖:“老爺明日設宴月湖邊,不知林公子可有空赴宴?”
祁朔掃視一眼,輕輕颔首,銘右見狀立馬上去接過,道:“我們家公子會準時赴宴。”
得到了肯定回答,小厮笑意更甚:“不叨擾公子與夫人休息,小的告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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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入了房中奚蕊多加了件外袍還覺不夠,整個人縮在祁朔懷中又蹭着他的披風,并小聲嘟囔着:“這沿海地界當真是又濕又冷,渾身上下都感覺濕噠噠的,帶的衣衫都生了潮氣。”
祁朔垂眸瞧着懷中滿臉不悅的小姑娘,伸手為她拉了拉衣襟,掌着她後腰的手掌為她渡去熱意。
感受到源源不斷的暖意從後背傳入四肢百骸,奚蕊舒服地眯起了眼,又縮了縮腿,擡起濕漉漉的眸,眼巴巴地瞧着他:“腳也冷。”
語落,下一秒便感覺兩只腳也一只大掌握住,熱流攥住冰涼,然後被攏到了他的披風內。
男子溫熱的呼吸與掌心的溫度包裹了她通身上下,竟是在頃刻間便讓她精神了起來。
“夫君。”奚蕊微微揚起腦袋,像只貓兒般發頂來回摩挲過他的下颚:“看來那位趙老爺似乎并不是很信任我們?”
他淡嗯一聲:“洧水并非小事,自是謹慎。”
“那……你會有危險嗎?”
據她觀察這次出行祁朔帶的随從甚少,上次在丹陽縣大抵是借着離京都頗近的地勢優勢,有鎮北軍壓陣,小地方的人翻不出什麽風浪。
可這一次……他們來的是天高皇帝遠的景州,饒是她不懂政事也能在這些時日中察覺到祁朔待此事的小心。
而能讓他都這般謹慎的事情……她不免有些擔憂。
“別多想。”祁朔手掌按住她扭過來的脖子,一下一下揉捏着,“還冷嗎?”
男子沉沉的低音帶着天然的心安,奚蕊自知多問無用,他定是有自己的打算。
于是蹭了蹭他的肩胛換了個舒服的位置問道:“你這是什麽功夫?怎得像只用不完熱氣的湯婆子?”
她疑慮好久了,每當她不适之時他的大掌貼來便有這種熱氣傳入體內,初時她只當是他要比尋常人熱乎一些,可現下看來似乎并非如此。
倒是有點像話本子裏寫的那什麽大俠……?
祁朔睨她一眼,雲淡風輕道:“一些尋常功夫。”
奚蕊眼前一亮:“那我可以學嗎?”
祁朔:“……”
“這樣就不必日日麻煩夫君哎呀——”
“你該沐浴了。”
話正說到一半奚蕊便覺身子倏然一輕,方才蓋住她的大氅被拿開,男子的手開始輕車熟路地解起了她的衣袍,待她反應過來時人已經僅剩了件肚兜與亵褲被帶到了淨室。
身體沒過水面的剎那,她的眼底瞬間盈聚上了氤氲水汽,昨夜留下的紅痕還未褪去,在此時的霧色缭繞中落入祁朔眼底更像是無聲的邀請。
奚蕊一見他這模樣便覺得有些害怕,昨夜的強度使得她現在都還隐隐覺得雙腿泛酸。
今日又是風塵仆仆趕路的一整天,若要再折騰人都要沒了。
祁朔雙手撐在桶邊俯身朝下,覆上暗色的瞳孔緊盯着她。
他與她距離極近,少女清甜的氣息萦繞到鼻尖,只是小姑娘眉梢間吃不消舟車勞頓的疲态卻掩蓋不住。
喉結上下滾動,他微阖起了眼簾。
如此孱弱,還是得好生養養。
奚蕊咽了咽口水,又往水下縮了縮,紅唇抿了再抿,她并不知道他在思量什麽。
祁朔沉吟當頭,卻見到她那萬般警惕的模樣,忽而輕笑一聲,又用指尖戳了下她的額頭: “多泡會,驅寒。”
奚蕊怔愣一瞬,又瞧見男子骨節分明的手指再略過水面試了溫度,然後收回視線邁步朝外走去。
透過朦胧望着他漸遠的背影,那在浴桶中的滿身緊繃驟然松懈,霧氣蒸紅了她的兩頰,她輕輕靠上了桶沿。
方才真是多慮了,這般趕路,他定也是累的。
……
翌日。
隅中之時他們從林府啓程,今日依舊小雨淋漓,昏暗的煙雨給整個蒼穹覆蓋上了一層陰影。
奚蕊整個人都恹恹兒的,她着了身湘妃色衣裙,又用胭脂點綴了面頰才看上去有點氣色,可依舊覺得南方的雨季十分難捱。
趙家人早在卯時便開始準備着,見到他們前來便立馬上來邀進了上座。
奚蕊随意打量了一番周遭陳設擺飾。
鎏金異獸紋銅兩只各擺置于室內角落,氤氲了滿室淡香,堂桌上設置的器具皆是瑪瑙、白玉、翡翠等物件制成,就連吃食也堪比京都高官家的一席盛宴。
她有些驚嘆,這趙府要比錢府更加奢華,卻并不是所有值錢物件全數擺上,其中順序種類還頗為講究。
“早先便聞林公子年少有為,如此年紀輕輕便執掌了林家,如今南下從商也帶着夫人,當真是如傳言所說,與夫人鹣鲽情深哈哈哈哈……”
趙老爺一見來人便笑得合不攏嘴,只是那笑意卻并未達眼底。
奚蕊被他的聲音吸引過去,只見那趙老爺約莫是四十左右的模樣,一雙眼睛雖小,卻看起來極為精明,一見便知是常年從商之人。
“老夫寒舍不比林家奢麗,還望公子莫要嫌棄。”說着他又抱拳以示敬意。
祁朔微勾唇角,同樣抱拳還禮:“老爺謙遜,趙府家大業大,許多稀奇物件林某在林家也未可得。”
一語落,趙老爺小眼睛微亮。
雖說他對眼前人還有十足的警惕,但林家的家勢人脈擺在那裏,說不眼饞便是假的。
如今竟然能得林家大公子的肯定,自是更甚欣喜,便又拉着他好一通介紹自己剛從南洋淘回來的寶貝。
奚蕊在一旁見着祁朔游刃有餘地一一應對着心中微有詫異。
沒想到他這生在京都又常年處在北境的人竟對南洋這般了解。
“林公子不愧是大家出身,連義父這顆夜明珠都能看出門道,柔兒好生傾佩。”
忽有一女聲柔柔弱弱地自門外傳來,奚蕊下意識蹙眉,便見着一道倩麗的翠色身影蓮步移至正堂。
只見她那女子身姿婀娜,眸如秋水蒙蒙,白玉吊墜襯得那巴掌大的小臉娟秀出塵,湖綠紗裙着身纖細的腰帶勾勒出那不盈盈一握的腰身。
金海棠珠花步搖斜插雲髻鬓邊,款步珊珊,舉手投足間皆是教養極好的大家閨秀風範,她淺淺福身,兩頰的紅暈盡顯小女兒的嬌羞:“小女子見過林公子。”
頓了頓,又擡眸瞧了眼奚蕊:“還有林夫人。”
趙老爺見着來人哈哈大笑兩聲,朝祁朔道:“林公子,這是小女趙柔兒,”剛說完又覺不妥對趙柔兒道,“柔兒今日怎得來這般遲?不知家中有貴客?”
趙柔兒見狀方才還含笑的眸閃過一絲惶恐,急急又福身解釋:“柔兒來遲該罰,只是......只是早聞林公子豐神俊朗,一表人才,柔兒一直心向往之,如今能得以見上一面十分不安惶恐......這便......便來遲了......”
女子的聲音含着三分嬌弱,五分清啞,氤氲水汽的眼眶引得眼尾泛起了紅色,滢聚的水珠挂在眼簾将落未落,饒是任一男子見了都恨不得将其摟入懷中好生心疼一番。
奚蕊在聽到趙柔兒帶着哭腔的第一句時便開始頭皮發麻,攏在袖中的手微微攥成拳,卻時刻記着今日身份,表面依舊是一副端莊噙笑的模樣。
義女?
趙老爺這般賊眉鼠眼模樣的人怎會生出這般标致的義女?
只此一瞬奚蕊便明白,她大抵是遇上了那傳說中南方商販圈養的雛妓,為的便是在來往生意中獻出以示友好——而這類女子也稱為瘦馬。
那麽祁朔他定然是不能......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攥緊的拳忽地被身旁男子掰開。
奚蕊心下一驚,側眸看去,只見男子冷冽的下颚線在光影中襯得分明。
然後他微勾薄唇,低音朗朗:“既然惶恐,倒也不必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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