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5.開張第一單

清水鎮離陳家村不遠，直徑才五裏地，只是要翻過山才能到達，路比較難走。

短短的五裏路卻比人家走上十幾裏路還要累，天未亮就得出發，晚上天黑透了才能到家。中午飯也沒地方解決，即使帶上飯菜，也是涼的，夏天還好說，冬天大人都很難能受得了，何況是小孩子？

小學學堂村裏是有的，可沒什麽正經老師，來一個走一個，孩子們都是斷斷續續的學。

等去了鎮上初中，根本就跟不上人家的進度，成績差是常态，別說孩子們不願學了，家長們覺得錢花的冤，大多數初中都是不上的。

在這點上，陳家兩口子也真的算是有遠見。

陳立群是直接送到清水鎮讀的，早晚接送，中午還送飯，真真的是一個獨苗少爺的待遇了。

對幾個孩子，曹雅寧也打算這麽做，送他們去鎮上讀書。

不僅僅是因為鎮上讀書對孩子們的學業好，還因為她知道，半年後，将會有一條公路通到陳家村來。

只堅持半年，就可以縮短上學的路程到半個小時內，為什麽不提前半年去接受更好的教育呢？

特別是幾個孩子從小在山上覓食，這點路程對他們來說根本不算什麽，中午飯，曹雅寧送去，還可以借機去鎮上做點小生意。

她早就有這個想法了，無奈之前無法做到，現在可以做到了，當然要做。

“媽，我們真的可以去鎮上讀書？”

曹勇軍和曹芳竹抱着他們的新書包，這是媽親自縫的，他們也可以和陳立群一樣，背着新書包去讀書了，說不激動是假的。

他們知道上學很花錢，怕媽負擔不起，但也知道，讀書才是他們家唯一的出路，只有好好讀書，将來才有希望掙到錢來回報媽這些年對他們的維護。

否則，在陳家村種一輩子的地，也僅僅只能解決家中的溫飽而已。

“當然了，你和芳竹一塊兒在學校裏讀書，記得好好照顧妹妹，如果有人欺負她，你當哥哥的可得負起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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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雅寧背起了她那個死沉死沉的大背筐。

“好。”

曹勇軍重重點頭，他一定會做到。

母子三人走了兩個小時才終于到了清水鎮，路上曹勇軍和曹雅寧換着背那背筐，倒也還算不累。

清水鎮第一小學的大門有點兒舊，但洗刷的很幹淨，白牆鐵門，一側外牆有紅色的大字“愛國，富強，文明，友善。”另外一側寫着“知識改變命運”。

大門處擺了一張桌子，上頭鋪了白紙，一個戴着眼鏡的中年男性坐在那裏，拿着筆，記錄着什麽。

這應該就是負責報名入學的人了。

帶着兩個孩子上前，曹雅寧客氣道：

“老師，我們是來報名上學的。”

“姓名，年齡，性別，住址。”

男人擡起頭打量了一下母子三人，也沒有過多的停留，只是拿起筆準備記錄。

曹雅寧一一報過去，按照男人的指示，去了學校的財務處交了五塊錢學雜費，領了書本鉛筆等文具，就把兩個孩子給送到了一年級的教室外。

“你們也看到了，今年國家推行義務教育，讀書都不要錢，只需要買點書本，這錢咱家還花得起，安安心心的讀書，別想太多。”

這點曹雅寧也是挺意外的，她接受的是九年義務教育，可陳立群不是，他讀書都是花錢的，村裏也一直都是說讀書太花錢才不送孩子去讀書。

她就以為這書裏的情況和她那會兒不一樣。

卻沒想到，是推行九年義務教育的時候沒到，今年送孩子來讀書，倒正是趕上好時候了，原本準備的學費倒是不用交了，省了一筆。

“媽，讀書真的不要錢嗎？”

曹勇軍不太信，沒聽說啊。

怕是媽不想讓他們心理負擔太重才這樣說的吧？

“剛老師說的你們不都聽見了嗎？我也是剛知道，你看，這就是在小村子裏消息閉塞的壞處，鎮上的人早得了消息，今年來讀書的孩子都多了一半兒呢。”

曹雅寧從來都是抓住機會就鼓勵他們往外走的，畢竟只有離開這裏，才有機會找到他們自己的親生父母啊。

“媽，我們一定會好好讀書的，您快去集市吧，晚了東西可能就不好賣了。”

芳竹對曹雅寧的話深信不疑，她更在意的是曹雅寧賣東西的事情，要是賣不完，一會兒媽回去獨自一人背着這麽重的東西多累？

“嗯，你們快進去吧，媽中午過來跟你們一塊兒吃飯。”

背着大背筐，曹雅寧轉身就走，對于兩孩子她還是很放心的，到底也是她教育了幾年的，不會随便在學校吃虧。

清水鎮的集市離第一小學不遠，隔了兩條街的路，不過十幾分鐘就走到了，到的時候，人還不算太多，曹雅寧觀察了一會兒，便選了一個她認為最好的地方打開了自己的背筐。

一個鐵皮大桶，裝滿了鹵水花生，還是溫熱的，她又把下頭的小煤爐子拿出來，生火，點上，把鐵皮桶放上去。

不一會兒鹵香氣就散開了。

秋季的早上還是有些涼的，清水鎮又背靠着大山，早就已經沒了暑氣，這會兒早上能吃上熱乎乎的東西，是很舒坦的。

這偏遠的小鎮子，平日裏根本沒什麽好吃的零嘴之類的，更不用提鹵味。

就連過年，也沒幾戶人家會做鹵菜，要麽沒錢，要麽有錢不會做。

曹雅寧這鹵水是她自己琢磨着配的，沒有現代那麽方便的網購，調料不多，但勝在都是山裏頭最新鮮的，花生也不像是後世催肥種出來的，都是田裏新鮮的，挑選的飽滿個大的。

淡黑色的花生上還夾雜着紅色的曬過的幹辣椒，賣相還不錯；醇香濃郁的鹵湯味道，配合着辛辣刺激的氣味兒，鑽入了附近每個人的鼻翼之中。

“大妹子，你這鹵花生怎麽賣？”

一個胖胖的挎着菜籃子的大娘忍不住上前詢問了。

她家裏是鎮上糧管所的，平時就愛吃個花生瓜子啥的，估摸着這些天鄉下新鮮的花生該上來了，正琢磨着怎麽吃呢。

家裏的閨女抱怨，每次花生都是生着吃或者加水煮了吃，吃膩了。

她想着要不今年學別人炒花生吃，只是怕她炒不好浪費了東西，但自己不動手也不行，這小鎮子上，叫賣的貨郎都少。

結果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居然有人賣鹵花生。

嫁人前，她也是愛吃鹵味的，可是跟着自家男人到了這窮鄉僻壤的地方，別說鹵味了，就是炒貨都很難買得到。

偶爾來個貨郎，買到的炒貨要麽疲了，要麽難吃，還壞的一大堆。

這鹵味聞着就香，顏色看着也深，明顯是入了味的，光聞着，她口水都快下來了。

“大姐，您嘗嘗，好吃再買。”

曹雅寧笑眯眯的，也不着急報價。

“那我嘗嘗。”

換做平時，大娘是絕對不會幹這種占人便宜的事情的，沒付錢，就吃人家東西算怎麽回事兒？

可今天這鹵味實在是太香了，把她肚子裏的饞蟲都勾的不行了，也顧不上那麽許多，一會兒給錢就是了。

拿起一顆花生，熱乎乎的，還有點點燙手，外殼緊實，還沾着汁水，米粒飽滿，入口綿綿的，脆脆的，鹹香辛辣，咬下去，鹵汁在口中崩裂開來，香氣四溢。

好吃！真是太好吃了！連那外殼，她都想放進嘴巴裏嚼了。

“給我來十斤！”

當下，她也不問價錢了，這麽好吃的鹵花生必須買啊！

“大姐，我這花生要五毛一斤。”

這下輪到曹雅寧驚訝了。

對于自己做出來的東西，她心裏有數，但凡嘗過的，就沒有不喜歡吃的。

價格雖然偏高，但食材用料擺在這裏，又是獨一家，這個錢，她賺的不虧心。

但一下子十斤，這大姐也太壕氣了。

“而且，鹵花生不能過夜，要是吃不完，第二天就黏了。”

她好心的勸着。

“我明天還來，您要是喜歡，明天再過來買也行。”

劉大娘也愣了一下，五毛是有點兒貴，現在生花生一斤也就兩毛左右，鹵花生的調料雖然貴，但鹵熟的沾了水，本來重量上就占便宜。

不過生花生裏頭大大小小的啥樣的都有，還帶泥巴，這大妹子的花生個個又大又飽滿的，收過來價格都不會便宜。

再加上這味道，五毛她是能接受的。

只是她從來都沒見過做生意還勸人家少買的，不都是巴不得趕緊賣出去嗎？

特別是這種貴的，不好賣，就更想快點兒推銷出去了。

可見這妹子是個實誠的，還是個生面孔，怕不是第一次出來做生意？在看她臉蛋兒青澀的很，比自家閨女也大不了兩歲。

當下，劉大娘心裏就對曹雅寧有了好感。

“沒事兒，我家人多，這十斤買回去說不好都不夠他們霍霍的。”

“那我給大姐多裝點，您是我開張第一單呢。”

聞言，曹雅寧給劉大娘多稱了半斤，收了對方五塊錢。

原本還在觀望的人見劉大娘一下子買了這麽多，當下也不猶豫了，反正是可以嘗的，嘗一顆再買，不好吃就不買呗。

只不過後頭的人沒劉大娘那麽大方，五毛一斤，大多數人也只是稱個半斤，二兩的。

曹雅寧來者不拒，也不嫌人家買的少，每個人都讓嘗了，也都足斤足兩的裝了。

很快大鐵桶裏的花生就只剩下一小點兒了。

正想着，要不就留着自己吃得了，幾個孩子懂事，每人都只吃了一顆就不肯再吃，可她看不得自家人過的這麽緊巴。

就聽見有個流裏流氣的男人聲音傳來。

“小妞兒，聽說你這裏有鹵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