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趙雲兒（上）

岳追離開酒店後，來到趙雲兒讀初中的小縣城，并且在學校的附近租了套拎包就可以入住的小公寓。

以他現在的面容，裝扮成學生進學校去找趙雲兒完全不是問題。麻煩的是，就調查資料顯示，趙雲兒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出現在學校了，現在是生是死，一概不知。而且，她的父母似乎也不怎麽關心趙雲兒的去處。

不過以岳追現在的偵查水平，如果在半天內還找不出趙雲兒在哪的話，就真的給虛鬼組織丢臉了。

岳追離開自己的公寓，來到學校門前的街上，這條街主要經營文具店、黑網吧、小餐廳以及奶茶店，岳追先到一家看起來裝修不錯的奶茶店買了杯熱騰騰的原味咖啡，然後到奶茶店樓上的黑網吧上網。

岳追來到黑網吧的前臺，一名正在玩養成游戲的中年大叔頭也不擡的跟他說明價格等問題。岳追付了錢，在昏暗的網吧內的一處靠牆角的地方找到自己的位置。這網吧雖是黑網吧，但設施額外服務都算中上等，而且沒有安裝任何監控設備，很明顯，這兒的老板是上頭有人照着，而且很自信來自己網吧上網的人不敢鬧事，不然哪敢這麽明目張膽的讓這麽多學生進來。

岳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坐的那排只有他一個人，畢竟現在才下午兩點鐘，夜貓都還沒出動。

他根據趙雲兒的資料登錄了她的一個社交網站的賬號，發現她把自己的空間設為的私密，而且最近發表的內容都非常陰暗且富有哲理和詩意的動态。

岳追通過最近一條發表的自動定位功能裏找到了趙雲兒現在所處的位置。

現在手機的高科技功能，真的全是為買主着想的嗎？岳追在內心莞爾一笑。

岳追删除自己的浏覽記錄後，從網站裏退出來，然後再在一個不需要注冊就能擁有免費賬號的世界論壇裏發表了一則關于整容的帖子。

這個世界論壇官方名叫“消失的秘密”，可以在任何連網的終端登錄，但需要複雜的搜索方式才能找到登錄網址，這是為了防止普通人誤進後，被論壇裏真假難辨的“秘密”颠覆幾十年來所形成的“三觀”。

“世界有光明的一面，定然有黑暗的一面，它們彼此依存，相互糾纏。光明的一面被所有人擁護，黑暗的一面也不曾被唾棄。”---這便是這個論壇起始頁裏顯示的一句話，據說是創始人的遺言。

發完後，岳追在論壇的情報板塊裏浏覽着近一周世界所發生的事情。這些情報只會展示全部內容的百分之二十，其餘的需要付費後，才會以郵件的形式發到購買者提供的郵箱中。

岳追在情報板塊沒有找到關于瘋子亡故的情報，也是，瘋子和岳追不過是虛鬼組織的預備成員，還不足以引起世界情報商的主動關注。

正當岳追退出情報板塊時，消息提示他剛發的交易帖子已有人接單。岳追看了一下接單人提供的大概信息，了解到此人是在醫療界很有名的中間商，岳追付了百分之二十的雇傭費，剩下的會在中間商完成岳追交代的任務後才一次性付清。

岳追要的不過是一名整容技術合格的醫生，之所以要費這麽多周折，是因為通過中間商的話，他在整容時，不需要交出任何個人資料，因為這些會有中間商一手包辦。

為了中間商和客戶之間的安全考慮，中間商和客戶也不會見面，醫生整容時，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負責的客戶是誰。而療養時期，也會在另一家有中間商介紹的療養機構負責，整容院不負責，這樣做是為了避免在同一個地方呆太久而洩露更多的個人信息。

岳追和中間商聊妥後，離開了網吧，離開時，前臺大叔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呼嚕比游戲聲還響，稀疏的卷發不知道什麽時候用紅色的發筋綁成一坨，像一朵黑色的枯蘑菇。

鵬朝國真的很包容呢，在普通的人也能找到工作來養活自己，岳追想要是自己當時沒有被抓走，現在的自己會是什麽樣，是不是會有很多欲望，是不是跟這位無憂無慮的大叔一樣安閑度日？

不會，岳追覺得自己自己不喜歡現在的自己，但更不喜歡別人，所以就算自己是這個國家平凡的一員也不會變的對世界有任何喜歡的心情，看看現在表面幸福的人們就知道了。

岳追離開網吧後，走在一條腥臭難忍的小巷裏。這條小巷的路不只是讓人走，還讓老鼠以及生活用水走，所以一年到頭都是潮濕、昏暗、惡臭以及肮髒。現在，趙雲兒就住在這個即将被拆的老社區裏。

這裏除了惡臭的垃圾讓岳追靈敏的鼻子稍有不适，其他的岳追并不怎麽在意，畢竟比這更惡劣的環境，岳追也時常光顧。

現在是下午五點鐘左右，草原上的太陽還在地平線上懸着，但在這的太陽卻早在飄到空中的塵埃蒙住了臉。岳追來到一棟灰白的五層公寓前，公寓的大門沒有鐵門，黑暗狹窄的樓道就這樣任由人畜上下。

岳追并不知道趙雲兒具體在這棟公寓的那一間，但沒關系，岳追只要經過門口便知哪間住着趙雲兒。

以現在趙雲兒的情況，她只可能是住單間，而且是條件最差的那一類。盡管整個小區的居住條件再岳追開來都很差，但通過比較，這些地方總還是能在商人的眼裏比出個最差的來。

岳追斷定趙雲兒住一樓，那麽，條件最差的三家中，有一間就裝着趙雲兒的軀體。岳追一間一間的走過去，最終确定103這間。他輕輕敲了敲看上去随時都會趴下的木門，沒有聲響。又敲了敲，還是沒有聲響。

再敲了敲，“誰？”

一聲氣若游絲的聲音從門縫裏擠了出來，聽上去像三天沒有吃飯的樣子。

“物業。”

岳追氣勢洶洶的回答，沒辦法，這種地方的物業如果用五星級服務的态度更會讓人起疑。

門一點防備也沒有的開了一條縫，“進來吧！”

岳追走進去，引入眼簾的是一床地鋪，一個瘦骨嶙峋的女孩背對着自己側躺在上面，很顯然，這位女孩是剛開完門又躺回了“床上”。

“你是趙雲兒嗎？”

岳追關門走到趙雲兒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已經閉上眼睛的女孩。在被子下的女孩，有着長及腰身的黑發，非常标準的瓜子臉，凹陷的兩頰把無神的眼睛凸顯得很大，她肚子微微凸起，下肢有輕微的水腫，她的床鋪旁邊放着幾盒只吃過幾口的方便面。

“不是。”女孩想都沒想就答。“有什麽事？”

岳追當然知道她在說謊，因為眼前女孩的樣子跟照片上一模一樣。

“我不是物業，只是來看看你什麽時候死的閑人。”

岳追真的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出這種話，他的語氣似乎是由冰山老妖發出的，很普通，卻寒進骨髓裏。

趙雲兒緩緩的睜開眼開着岳追，她從來沒見過這麽清麗的男孩子，睫毛長長的，像一排珠簾。嘴唇不厚不薄，唇角的線條很明顯，像是專門用筆畫過。皮膚比她的還白還好，個子雖不高，但身穿着名貴的衣服以及高貴的氣質莫名讓人覺得可靠。

------就算他是這樣的無情！

“你是誰？”趙雲兒很想發出清晰美妙的聲音，就像之前還沒懷孕時的一樣。但那都是徒勞，現在她連端端正正坐着的心力都沒有。

“我剛說過了。”

趙雲兒露出一個微笑，她沒想到，還有人關心自己的死亡。“能把你的咖啡讓我喝點嗎？”

“可以。”

現在岳追手上的咖啡，是新買的，加了很多糖和牛奶，熱騰騰的，聞起來讓人很有食欲。

岳追扶起趙雲兒，讓她靠着斑駁的牆，雙手捧着咖啡，慢慢的喝。

“你希望我什麽時候死？”趙雲兒連喝了幾口後問。

“越快越好。”

“那你自己動手吧，我自己不敢。”

“還有誰知道你在這？”

“我前男友在上周來過一次。”趙雲兒一直看着岳追的臉，哪怕在和咖啡的時候，“你放心，他不會再來了，除了你，也不會有人會關心我的死活。”

還有人關心你，只不過他也不是和你一個世界的人！岳追覺得沒必要把佘書的事說出來，他倆的人生本就是兩條平行線，佘書可以看見趙雲兒，但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想過幹涉趙雲兒。

“嗯，現在你跟我走吧！”

岳追把趙雲兒手上的空杯子奪過來放在地上，然後用潮濕的杯子把趙雲兒卷起來，公主抱着離開這個只有老鼠喜歡住的地方。

岳追把趙雲兒帶回了自己剛租的小公寓，在岳追移動趙雲兒期間，趙雲兒的目光還是死死的鎖定岳追的臉，不是喜歡，是癡迷，但不是青春期愛情的那種，看起來倒像是虔誠的信徒看着上帝的感覺。

“你明白我把你帶到這的原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