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春來(五)
女童回頭。
裴淵看了看天,道:“你可待雨停了再走。”
女童愣住,望着他,似乎想從那張喜怒不辨的臉上看出些端倪來。
裴淵卻不由分說地上前去,拎着她的衣襟把她往後提,将她拎回了屋檐下。
這才發現,她的眼睛紅紅的,竟在哭。
她在門廊邊上慢慢地坐下來,小小的肩膀一起一伏。雨水順着屋檐滑落,打濕了她的衣襟,她卻動也不動。
裴淵登時有些手足無措。
“你哭甚。”他問。
女童連忙擦擦眼睛,好一會,擡頭,大眼睛裏仍盛滿了淚,一抽一嗝地問:“阿兄能再給我一點吃的麽……我好餓……”
裴淵:“……”
六兒送來的最後一點食物,就這麽被吃光了。
裴淵看着女童面前空蕩蕩的盤子,一時無言以對。
師父沒有給這宅子裏留下伺候他的仆人,一應用物,包括吃食,都由六兒從山下送上來,每兩日一次,堪堪足夠。
這是師父防他貪食立下的規矩。
女童自是不知此事,繼續像個餓死鬼一般有什麽吃什麽,一掃而空。
尤其是那些棗糕之類的小點,裴淵不喜歡太甜的東西,她卻吃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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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她吃的只剩一塊,才似乎想起什麽,猶豫地望着裴淵,遞過去:“我都吃完了,這個給阿兄吧?”
到底還知道不好意思。
裴淵想說不必,但看着女童那越伸越往後的手,他心中升起惡念,一把接過了棗糕,放到口中。
在她滿眼的失望中,裴淵咽下了肚子。
啧,可真甜。
怎麽有人愛吃這等物什,異端。裴淵腹诽。
女童看着他将棗糕吃完,眼巴巴的。
裴淵忽而覺得自己幼稚,她是真餓了,跟她搶吃的做什麽。
“你幾日不曾進食了?”他有些尴尬,轉而問道。
女童伸出手指,邊掰邊認真回答:“我三日前抓過一條小魚,烤魚時睡着了,醒來時魚都焦了,又幹又苦。我就勉強吃了兩口。再來就是昨天,揀了兩顆蘑菇。不過母親說外面采的蘑菇不能吃,我又忍痛扔了。這麽說來,可算三日麽?”
裴淵發現她有賣慘的本事。一邊說一邊用大眼睛看他,直勾勾的,就跟一切都是他害的似的。
他盡量無視。這宅子裏已經沒有吃的了,他就算挖地三尺也找不出能喂她的東西。
裴淵對她的過往不感興趣,但她既然到了他的地盤裏來,他覺得總該把底細了解清楚。
“你今年多大?”他問,“可有名姓?”
女童繼續吃東西,道:“我八歲,名叫雲兒。”她擡頭看烏壓壓的天,指了指,“就是天上的雲朵的那個雲。”
裴淵盡量耐住性子,“我是問你姓甚名誰。”
“哦,姓常,叫常晚雲,父親和母親叫我雲兒。”
常晚雲?裴淵伸出一根手指,在案上比劃:“是這麽寫的?”
她眨眨眼:“我不識字,阿兄說是就是吧。”
倒是随意,裴淵接着問:“你的父母何在?你怎麽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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