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一切都會有盡頭

葉修飛奔過去，路邊已經圍起來一圈人，卡車司機也從車上走下來，站在一旁手足無措。撥開人群，葉修才看到躺在血泊裏已經暈過去的蘇沐秋。

腦子裏這才轟的一聲，像炸開了一樣。他蹲下來，卻不敢去碰蘇沐秋。蘇沐秋臉色蒼白，緊緊閉着眼睛，臉頰上沾了點殷紅的血。甜點盒子被撞開，甜點撒了一地。乳白的奶油混在腥紅的血裏，葉修忽然覺得很想吐。

周圍吵吵嚷嚷的，有人撥了急救電話，給電話的另一邊報地址。

葉修伸手握住蘇沐秋沾了血的手，顫抖着叫他的名字：“蘇沐秋……蘇沐秋……”

救護車很快來了，有人拉開葉修，葉修奮力掙紮，卻被人死死的按住。穿白衣的護士把蘇沐秋擡上擔架，送進救護車。葉修怔怔的看着，忽顫抖着手緊緊抓住按住自己的一個護士，顫聲道：“會沒事的吧。”

像在問護士，又像在安慰自己。

護士拍拍他的肩：“會沒事的。”

到了醫院，蘇沐秋立刻被進手術間。醫生拿了重大手術同意書叫他簽字，他抖着手拿不穩筆，好半天才順利的在上面寫下歪歪扭扭的葉修兩個字，放下筆的時候，渾身都有些發軟，好像小小兩個字，便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待手術室燈亮起來，他才想起來該給蘇沐橙打個電話。

拿出手機，撥了蘇沐橙的電話。好一會蘇沐橙才接起來，喂了一聲。葉修舔舔幹澀的唇，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沐橙……”葉修躊躇了半晌，才說：“你哥進醫院了。是車禍……你過來吧……”

蘇沐橙沒有說話，好一會，才問：“哪家醫院。”

葉修報了醫院名字和手術室樓層，挂掉電話，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坐下來。他弓下身子，把頭埋到膝蓋間，肩膀微微抖動着。

會沒事的，會沒事的。他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說，蘇沐秋蒼白的臉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蘇沐橙來的時候，醫生正好從手術室出來，一臉抱歉。

看到醫生的神色，葉修感覺渾身的血都慢慢涼下來。

“很抱歉，我們盡力了……”像極了八點檔狗血劇裏的臺詞。

蘇沐橙一下子就癱倒在地上，眼淚一顆一顆的從眼中滑下來。葉修努力眨眨眼，擠出一個難看的要命的笑容：“醫生你開玩笑吧。”

今天早晨還給他做早飯的人。

昨晚還和他一夜纏綿的人。

前天還和他在游戲裏一起搶怪的人。

怎麽會呢？怎麽可能呢？為什麽……他還想着，兩人進了嘉世，繼續搭檔下去，打很多比賽，拿很多冠軍，站在榮耀最巅峰的地方。有一天他在職業比賽裏得到足夠的榮譽，獲得足夠的成就，也許他會回家，讓自己父母看看自己的成就，把蘇沐秋也帶回去……

他們穿一樣的白襯衣，來簽合同。

他們的未來，共同的未來，共同的榮耀之路，才剛剛開始……

才剛剛開始，便結束了。

真是像極了狗血八點檔。

葉修勉力撐起幾乎要脫力的身子，把蘇沐橙扶起來，輕輕給她擦臉上的淚水：“沐橙，沒事，還有我呢……我還在……”

話還沒說完，自己眼裏酸酸的，淚水慢慢的也滑下來。

他終于忍不住抱住蘇沐橙，抱得緊緊的，努力地，用力的眨着眼，像是要把淚水都眨回去。蘇沐橙回手抱住他，放聲大哭。

接下來是給蘇沐秋辦喪事。在公墓買了塊普通墓地，骨灰盒也是最普通的，放進去，一鍬一鍬的填上土——蘇沐秋這個人，就這麽躺在這麽一小片土地下面，再也不會笑，不會鬧，不會寵溺的看着蘇沐橙，也不會從後面溫柔的抱住葉修。

蘇沐秋下葬後的第二天，蘇沐橙很勉強的笑着跟葉修說，不準備繼續念書了，她要代替哥哥，用沐雨橙風的賬號在榮耀裏闖出一片天地來。

哥哥沒有實現的夢，讓她來實現。

那時的蘇沐橙，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笑的比哭還難看。葉修學着蘇沐秋的樣子，摸摸面前女孩的頭，狠狠地點點頭：“他沒實現的，讓我們來替他實現。”

後來榮耀裏有了美女槍炮師沐雨橙風，還有與之搭檔的大神一葉之秋。

卻沒有人知道一個叫蘇沐秋的名字。

這樣優秀的一個人，就這麽被大家所忘卻。

葉修變了很多。

他學着隐忍，學着滿不在乎的挑眉笑，學着自己照顧自己，他喜歡寵溺的看着蘇沐橙，摸摸她的頭，就像曾經的蘇沐秋那樣。

他越來越像蘇沐秋。

會做飯了，會洗衣服了，會打掃衛生了。

好像變得像他了，就可以得到一點點安慰。

她和蘇沐橙住進了嘉世提供的宿舍，卻一直繼續給自己曾經租住的公寓繳納租金，偶爾放假，便回去看看。躺在蘇沐秋曾經睡過的床上發呆，或者打開電腦，看着旁邊另一臺電腦前空蕩蕩的椅子一根接一根的抽煙。

——不知不覺，他的煙瘾變得很大。

——不知不覺，竟然已經過去八年。

作者有話要說： 寫的有點匆忙，明天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