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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此情景,小翠不禁皺起了眉,小霜也是一臉詫異,人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這唐嬷嬷厲害的,才來到就敢□□主子了啊!
可當着滿院子的下人,姑娘又該怎麽辦呢?
跟這老婆子認錯吧,有失主子的威嚴,可若是不認錯,又恐會惹到陸氏,小翠在心裏氣的直跺腳,她算看出來了,這老妖婆哪裏是來伺候人的,分明來挑事兒的啊!
拂清卻只笑了笑,道,“有勞嬷嬷操心了,你大老遠從蘭庭居走過來,應該累了吧?不如先去吃個茶歇一歇?我這會兒有些乏了,打算去歇個午覺,你就自便吧,有什麽不懂的事情,問問小霜就好。”
硬是根本沒理她的茬兒!
忽然被點到名的小霜一愣,趕緊應了聲是,就見拂清轉身,竟真的往屋裏去了。
小翠愣了愣,也趕緊跟了上去,待進到屋裏,還不忘貼心的關上了房門,以免閑人打擾。
哪兒還管那怔楞在原地的老婆子?
咳咳,這下尴尬的可換成了唐嬷嬷,原想立威,卻直接被人無視,那滋味可想而知了,小霜只瞥見唐嬷嬷的臉色很是難看,偏偏又不能沖進屋裏去理論,在院子裏立了半晌,直到人都走光了,只得悻悻的下去了。
~~
其實拂清并沒有歇晌的習慣,回到房中關上門,在床上盤腿打坐閉目養神起來,自打拜入師父門下,這習慣已經跟随她十餘年,縱使如今不在師父身邊,也改不了了。
秋日午後,房中靜谧,窗外的桂樹開了花,随風送來馥郁香氣。
小翠知道不能去打擾她,往常都安靜等在一邊,今日卻不知怎麽,總有些坐不住,進進出出了好幾回,雖然盡量輕手輕腳,但細微的動靜還是盡數傳進了她的耳朵。
拂清微微嘆了口氣,睜開了眼。
只見小翠凝着眉,一臉煩躁的樣子。
她于是問道,“你怎麽了?在煩什麽?”
小翠氣道,“那個什麽嬷嬷,哪裏是來伺候您的?分明是個大爺啊!您叫她去喝茶,她還真的去喝茶了,叫小霜去給她燒水,還嫌小霜沏的不好,挑三揀四的。這會兒搬了個杌子在院子裏曬太陽,沒事就往屋裏瞅,什麽人呢這是,還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拂清卻笑了一下,起身道,“她原本就不是來伺候我的,你還真指望她能幹什麽活兒啊?”
小翠一噎,緩了緩怒氣,道,“我也看出來了,夫人根本不喜歡您,叫這老婆子來是故意為難您呢,可您該怎麽辦?難道打算這麽一直忍她下去嗎?”
拂清道,“有很多事是急不得的,先放她兩天吧。”
說着話題一轉,問道,“對了,是不是快到那位老夫人的壽辰了?”
這轉的着實有些快,小翠又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點了點頭道,“好像是吧,我看這兩天府裏頭到處忙活,聽說就在下月初呢。”
“那着實不遠了。”
拂清想了想,吩咐道,“好歹已經來了,可不能沒有表示,這樣吧,你去幫我找些布料和針線來,要好一些的。”
布料,針線……
等等,這是要繡花?
小翠一臉驚奇,“您還會女紅呢?”
因為之前的淵源,小翠曉得拂清高深莫測,如同一位不食人間煙火的高人,卻沒想到,這位高人竟然還懂繡花這類尋常女孩才做的事情。
實在太不符合她高深的形象了!
而話出口,卻見拂清微微皺眉,瞥了她一眼,一臉莫名的道,“都是手上的功夫,有什麽不會的?快些去吧,繡花也是需要時間的。”
小翠一噎,只好應是,開門替她辦事去了。
等回來的時候,果然帶了許多料子與針線,都是上品。
說來也是,晏家祖輩經商,家底原就豐厚,如今又出了位丞相,早已跻身一流高門,這些東西,自然是不缺的。
拂清略微翻檢了一下,拿出一塊赭色的天香絹,道,“就這個吧,年紀大的人穿這個還不錯。”
說着便坐到桌前,動起手來。折畫裁剪,倒真像那麽回事。
小翠是個地道的農家姑娘,雖會做些衣裳,但手法粗糙,也沒見過什麽好料子,此時眼見拂清手法娴熟精巧,不由得更加好奇,忍不住又問了一遍,“我以為您只會舞劍呢,您怎麽會做這些的?”
拂清手上忙活着,随口道,“我娘教的,她的手很巧,曾經為了養活我,沒日沒夜的在繡坊裏做活兒,眼睛也差點瞎掉,我那時不忍她辛苦,想幫她分擔,便随她學手藝,多多少少學到了一些皮毛。”
這似乎是一個很悲傷的故事,但她語聲中不見任何情緒波動,說的仿佛是別人,小翠頓了頓,試着問道,“那您的娘,現在在哪兒?”
“去世了,”
她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答道,“十多年前就沒了,我同你一樣,是個孤兒。”
孤兒……
小翠哦了一聲,沒敢再多問。
話題雖然有些沉重,但好在拂清專注着手上的事情,似乎并未受什麽影響,然而沒過多久,卻聽門外忽然有聲音響了起來。
“姑娘可睡醒了嗎?”
一聽聲音便知道是那個唐嬷嬷。
大約是見她一直在房中不出來,有些着急了,竟然就如此在門外喊了起來。
但這實在不和規矩,小翠登時就又火了,征得拂清同意後,怒氣沖沖的去給老婆子開了門,冷聲道,“嬷嬷喊什麽呀?這麽大聲,也不怕人吓一跳!我們姑娘早醒了,您有什麽事兒找她嗎?”
只見那唐嬷嬷快速朝房中瞄了一眼,滿眼的戒備,口上道,“姑娘醒了就好,我見姑娘一直沒出來,以為還睡着呢,這麽大好的天兒,整日窩在床上可怎麽行啊?”
小翠冷笑了一下,“嬷嬷可多慮了,我們姑娘可勤快了,這會兒正在為老夫人做壽禮,方才聽您那一嗓子,差點兒沒叫她紮了手。”
“紮了手?”
唐嬷嬷佯裝關心,趕緊走到拂清身邊,眼見她果真在繡花,不由得一愣,眯眼又仔細瞧了瞧,道,“明珠姑娘這手法,看起來很娴熟啊……”
就聽拂清淡淡一笑,“多謝嬷嬷誇獎,這是我娘教我的,她的繡功一向很好,以前常有人這樣誇她,還求她給孩子做衣裳什麽的。”
這叫唐嬷嬷眉間一凝,試着問道,“姑娘在說什麽?”
拂清卻又冷起聲來,道,“沒什麽,嬷嬷有事嗎?沒什麽事兒就出去吧,您在這兒,擋着我的光了。”
唐嬷嬷一頓,只好應了聲是,滿眼懷疑的出去了。
小翠暗暗拍手稱快,又躲在門邊偷望,過了一會兒,又急忙跑到拂清身邊禀報,“姑娘,那老婆子出了院子,該不會跟夫人告狀去了吧?”
拂清卻連頭都沒擡,毫不在意的道,“由着她去,不必管。”
說實話,還就怕她不去呢。
~~
寧王府。
西斜的日頭揚下餘晖,連半邊池塘也被染成了金色。
一近衛來到近前,同正立在此處的蕭鈞禀報道,“王爺,這幾日京城內外皆很平靜,靜海大師也沒有異常,而寒雨堂也暫時未見動靜。”
他微微颌首,又問,“那晏府呢?”
近衛如實答說,“晏府也很平靜,晏丞相的那位義女,這幾日也一直待在府中,幾乎足不出戶。”
照常理來說,一個鄉野孤女,驟然面對華麗高門,卑微膽怯都是正常的,她因陌生而足不出戶,似乎并無什麽不妥……
可蕭鈞卻依然品出了一絲異樣。
——那女子一直待在晏府中,而刺客也再未出現,是不是從另一個角度說明,這二者果真是同一人?
當然,這都只是猜想,最起碼直到目前,他無任何真憑實據,而且從表面來看,這兩者除過身形相似,都是女子,再無任何相似的地方,一個淩厲狠辣,一個單薄柔弱……
可就是不知為何,這幾日以來,他腦子裏總是盤旋着那個女子的模樣,一襲素色衣裙,柔柔弱弱,眼睛裏水汽盈盈,仿佛随時都能跌下淚來……
這太奇怪了,他從前還從未如此反複想起一個人,所以想來想去,唯有以這女子身上存着疑點為由,才能解釋的過去了。
頓了頓,他試着問道,“可知她都在做些什麽?”
近衛答說,“聽說是在為晏家老夫人準備壽禮,下個月月初,正是那位老夫人的壽辰。”
“壽辰?”
蕭鈞頓了頓,正欲說什麽,卻見管家從遠處走了過來,手裏還捧着一張帖子,停步後躬身同他禀報,“殿下,這是晏丞相府遞來的請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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