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兩人一愣,齊齊望去,只見視線中出現了一個男子,同樣的金冠蟒袍,卻是安王蕭瑀。

蕭鈞眉間微頓,下意識的松了手。

拂清也瞬間斂起目中神色,重新立好了。

蕭瑀瞧了瞧兩人,又對蕭鈞道,“方才有人要向皇兄敬酒,哪知卻找不到人,我這才發現皇兄不見了,沒料到找來找去,皇兄竟在此……”

語聲頓了頓,特意看向拂清,饒有興致的問道,“這位姑娘是?”

拂清垂首端了個禮,道,“民女乃丞相府收留的義女晏明珠,見過安王殿下。”

這卻叫蕭鈞眸中微凝。

這個丫頭,上次還認不出他,今次卻能認得出蕭瑀了?

卻見蕭瑀哦了一聲,似乎還有些驚訝,笑道,“原來是明珠姑娘,京城上下皆已聽聞你勇救晏相之義舉,實在令人欽佩。”

拂清忙謙虛道,“殿下過獎了,民女愧不敢當。”

心間卻在暗自思量,這寧王既已看穿了自己的身份,那今日還能不能風平浪靜了?

她袖中的手暗暗捏了捏,卻聽蕭瑀又道,“方才瞧着二位在說話,莫非先前認識?”

這話的試探之意有些太過明顯。

其實倒也不怪蕭瑀試探,見過方才二人那忽然的肢體接觸之後,大約誰都會有此疑問。

——畢竟一個親王,一個才進京不久的鄉女,這二人若是早就認識,裏頭的門道可就太多了。

蕭鈞并非不明白蕭瑀心間所想,只道,“你多心了,不過方才在園中遇上,我向這位姑娘問一問路罷了。這園子着實不小,方才出了宴廳,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裏,一時竟有些迷路,你來的正好,帶我回去吧。”

聞此言,拂清倒是有些意外,他這是不打算将她“繩之以法”了?

果然,蕭鈞語畢,竟果真邁起了步子往外走了,她遂趕緊垂首彎腰,道,“恭送二位殿下。”

這話一出,那人卻将腳步一頓,再度看了看她,未等再說些什麽,不遠處忽的響起嘈雜之聲。

仿若有器物被推倒打碎,又有衆人的驚呼。

幾人都有些意外,齊齊循聲望去,隐約辨出那嘈亂之聲,似是來自晏府的後花園……

這是怎麽回事?

聽動靜可是不小,難道有人酒後鬧事不成?

可後花園中都是女賓參宴,女子們飲酒,又能喝成什麽樣呢?

兄弟二人頓時面露詫異,而一旁的拂清卻是心間一定。

時候不早不晚,來的正好。

~~

晏府,後花園。

原本祥和的園中毫無征兆的就亂了起來,若仔細尋去,便會看見一老婦,衣衫不整披散着頭發,沒頭沒腦的在宴間沖撞,口中還不住的呼喊着,“有鬼,有鬼啊,不是我,不是我殺的,不要來找我,不要來找我……”

鬼……

其實光她這副樣子,就已經很像鬼了。

眼見她見人就扯着不放,女賓們頓時亂作一團,争先恐後的要從席間逃離,有來不及跑開的姑娘,不幸被這老婦抓住,頓時吓得哇哇大哭,聲嘶力竭。

陸氏陪着蕭怡容,以及其他幾位有頭有臉的貴婦坐在宴廳上首,原本有說有笑正和諧,耳聽嘈亂之聲,也是一愣,待看清狀況,登時變了臉色,趕緊吩咐周圍,“愣着做什麽,還不快去把那人抓住!”

侍宴的都是些丫鬟,聞言紛紛應是,趕緊上前阻攔,卻未料想那老婦的的力氣竟極大,一連将十餘名丫鬟推開,繞過席間那一張張的桌椅,跌跌撞撞的沖到了宴廳中間,只撲向了陸氏跟前。

見此情景,與陸氏同桌的貴婦們頓時吓得花容失色,驚叫四起,趕忙起身躲避,陸氏也吓得魂飛了一半,一邊躲着一邊竭力喚道,“來人,來人……”

話未說完,那瘋老婦卻已經開了口,呼喊道,“夫人救命,快救救老奴啊,那個女人回來了,她老是纏着老奴,鮮血淋漓的,非要老奴償命,夫人您可要救救我啊,老奴當初可都是為了您啊……”

熟系的聲音入耳,陸氏一頓,這才辨出,這居然是唐嬷嬷。

“唐嬷嬷……”

她又驚又怒,道,“你不是在養病嗎,跑到這裏來做什麽?今日是什麽日子你不知道嗎?快回去!”

哪知平日最是聽話的老婆子卻聽不進去半分,忽然間眼珠一瞪,将她一推,沖着空氣胡亂揮手,喊叫起來……

“走開,你走開,你不要纏着我,你這賤奴本來就不配待在相爺身邊,快走開,莫要纏着我,芸娘你快走開……”

芸娘……

聽清她說的什麽,陸氏頓時腦間轟然一聲,忙又去吩咐丫鬟們,“她瘋了,快把她弄出去!”

丫鬟們只得再度上前,卻又被瘋癫的老婆子推得東倒西歪,而方才祥和的宴間,一時間慌亂至極。

所幸沒過多久,聞訊的管家終于帶了人來,男子的力氣總算大些,幾個小厮一起上前,将這老婆子手腳捆住,嘴裏塞上破布,總算将人給制住,又沖陸氏及賓客們連連請罪賠禮,将人帶走了。

此時宴間總算安靜了下來,陸氏顧不得旁的,趕緊來到蕭怡容面前賠罪道,“臣婦管教下人無方,叫長公主受驚了。”

方才那老婆子離得如此之近,蕭怡容也是吓了一跳,此時扶了扶頭上的珠花,不無嗔怒的道,“宰相府裏怎麽會有這等瘋子?”

陸氏汗顏,忙解釋道,“啓禀長公主,這原是臣婦院裏的嬷嬷,前幾日生了病,臣婦念她年老,就留在後院診治,誰料想她竟會生出這樣的禍事,臣婦管教無方,叫長公主及諸位賓客受驚了。”

衆人的确是受了不驚吓,這些貴婦貴女們,平日裏參加的宴會可不少,今日這出還是頭一遭,着實狼狽。

不過好在有晏相爺的臉面撐着,誰也不好明着大發雷霆,蕭怡容嘆了口氣,道,“罷了罷了,你回頭趕緊打發了吧,這樣的人,留在家中是個禍害。”

陸氏趕緊遵是,又趕緊喚來丫鬟們整理宴間,請賓客們重新入座。

戲臺子上的雜耍及時開演,美酒佳肴也重新擺上了桌,衆人重新回到了座位上,卻免不得回想方才那一幕。

蕭怡容搖了兩下羽扇,忽然問道,“對了晏夫人,方才那老婆子說的什麽賤奴,又是怎麽回事?”

一副饒有興致的模樣。

而衆人也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很顯然,方才雖然慌亂,但唐嬷嬷的話,大家可都聽見了。

陸氏一頓,慌忙道,“長公主怕是聽錯了,哪有什麽賤奴?人瘋了,說的也都是些瘋言瘋語,不可信的。”

蕭怡容哦了一聲,未再多問,羽扇也重新搖了起來,眼神裏頭,卻多了絲玩味,一如在場的很多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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