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最意外的答案(10000字求訂求訂~~) (1)

更新時間:2013-5-5 0:22:42 本章字數:13922

湛然的話倒有七成不可信,他總喜歡把很嚴重很困難的事情,說的比吃飯喝水還容易。欤珧畱午花解語瞥了他一眼,帶笑道:“比如?”

湛然咳了兩聲,笑吟吟的,“比如逼個供啦,殺個人,出出氣,或者……随便你想怎麽樣都可以。”

花解語想了想,就有點兒發愣,“其實我并不想把整個孔雀族趕盡殺絕,我只是想查清當年的事情,查清是誰害死了我的父母……你知道麽,鳳王說我身上有封印,掩飾了我本來的血脈與氣息,我很想知道這封印是怎麽回事……”

湛然問:“鳳王?是誰?”

“對呀!”花解語轉頭看他:“你不是什麽都知道麽?峥”

“我的大小姐,你能不能不要總用這句話擠兌我?”湛然做勢扶額,然後一臉嚴肅的:“其實我知道的并不多,我只知道今生今世的結果是,你會嫁給我,與我白頭偕老!”

她猝然張大了眼:“真的?”

他一臉的鄭重:“當然,我幾時騙過你。客”

“呃……為什麽?”她試探的:“難道是因為,我們前世就認識麽?”

他看着她,她絲毫不覺得自己有甚麽地方不對,眨巴着大眼睛看回去,雖然以兩人此時的情形來看,不管身家相貌等等,高攀的分明是她,可是她還沒想要高攀他好不好!隔了好一會兒,湛然才嘆了口氣,頗有點幽怨的,“花大小姐,你在提到這種事的時候,能不能稍微含羞一下?而不是這麽腦筋清楚,打破砂鍋問到底?”

她一窒,別開眼:“對不起。”

“沒關系,”他大方接受,“我們有的是時間,我這麽風度翩翩,玉樹臨風,你怎麽可能不愛上我?”

她無語,給他一個假笑:“你說的對。”想了想,還是忍不住續道:“我覺得這不太可能,如果我們真的有甚麽宿世情緣,我不可能對你全無記憶。”

他看着她,她的神情認真而探究,毫無半分旖旎。他不出聲的嘆了口氣,笑着摸摸她的頭發,岔開話題:“我的大小姐,你一定要在這種被追兵追殺的緊張時刻說這些麽?我會很傷心的,會影響靈力施展的……你知不知道飛劍這種東西,稍不留神就‘咻’了?”

他笑眯眯的擡手做個直掉下去的手勢,看着她,花解語吓了一跳,她的确是聽說過飛劍需要靈力支撐,且不能分心二用,可是他這麽輕松自在的模樣,簡直比春日踏青還要悠閑自在,真的很容易讓人忘記兩人還在天上飛……可是既然飛劍需要靈力支撐,那,這麽久的時間,他臉不紅氣不喘,聊天兼耍寶,而飛劍要快就快,要慢就慢……這是不是就證明,他歷害的不得了?靈力多的不得了?用都用不完?

湛然終于忍不住笑出來,拍拍她的小腦袋:“眼珠子轉來轉去,打甚麽鬼主意呢?我告訴你,你猜的不對,我之前不是說過麽?這把劍是上古神物,是一把神劍,他認主之後,不必靈力驅動,心念到處,便可随心所欲,懂了沒?”

花解語笑着點頭:“懂了,就是說這劍自己會飛?”

“聰明!”湛然捏捏她小臉兒,笑道:“早就說過,我們小語兒要多笑,瞧見小語兒笑,我就覺得心情很不錯,馭個飛劍,對付個把花孔雀都不在話下。”

她一愣,頓時雪頰生暈,別開眼去,湛然一笑,再掏出那明王鏡,笑道:“咱們瞧瞧那幾只小孔雀到哪兒了。”一邊說着,便緩緩的注入了靈力,鏡面泛出白亮的光芒,水波一般向四周擴散……

花解語正一眨不眨的看着那鏡子,明王鏡忽然光芒大盛,猛然向後飛去。湛然迅速察覺不對,輕嘯一聲,一把抱緊了她,一矮身,飛也似在空中轉了一圈,然後落下地來,把奉天神劍抓在手中,嚴陣以待。

對面的孔妍和已經擡手把明王鏡抓在了手中,冷冷的道:“沒想到吧?我孔雀神族的明王鏡,怎可能被外族的靈力馭動?”

是明王鏡出了問題?不能查敵,反而引了敵人來?花解語一愕,然後迅速回神,看了湛然一眼。湛然神态卻仍是洋洋自若,笑道:“真不容易哪!那你可得好好擺酒謝謝這面鏡子,要不然你們豈不是要追到死。”

孔妍和氣的一咬牙,然後一聲冷笑:“爺只是想瞧瞧你處心積慮引我們過來,究竟想做甚麽。否則的話,你以為你還能逍遙到此刻麽?”

他這話雖然是找補下面子,但其實也不能算錯,他們若不是心有所忌,沒有痛下殺手,湛然也的确不可能這麽輕松脫身。花解語被湛然掩在身後,不由微微凝眉,湛然本來說要引他們去“劍冢”,可現在還沒到,就被追上了,她好心救人,卻辦了壞事,錯拿了明王鏡,生生把他陷入了危險之中……

一念尚未轉完,孔妍和已經遙遙叫道:“花解語。”她一擡眼,他便冷冷的道:“我孔雀神族好心收留你們一家三口,允你們入谷避難,對你父母處處照應,仁至義盡,你卻恩将仇報,色-誘我王弟出谷,利用他在人間行事也就算了,還要過河拆橋,傷他的眼睛……”

花解語聽他這番話颠倒黑白,好不厚顏無恥,偏說的這般大義凜然,不由着惱,忿忿擡眼,便對上了他的眼睛。孔妍和正雙眼微眯,兩人眼神一對,他便微微冷笑,別開眼去。像一盆雪水兜頭澆下,花解語猛然就是一僵,她習慣了跟暴躁魯莽的孔鸾和相處,居然忘記了面前是陰險狡詐的孔妍和,他分明早就起疑,只是在試探她,看她知不知道當年的事,知道了多少,她卻這麽容易就上當了……

場中頓時就是一靜,孔妍和冷冷的道:“小烏鴉,我倒是小看了你。”

花解語沉住了氣,道:“不敢,我……”她受過太多活罪,早就習慣了示弱,誰知湛然随手挽過她腰,便接過話頭笑道:“大皇子說的對,你們對我家小語兒的‘大恩大德’我一定會好好報答的!”

言笑自若,其意自明。孔妍和臉色頓時就是一白,不看湛然,反而着實的看了花解語幾眼,她正被湛然掩在身後,個子只到他肩頭,又瘦又小,容貌最多只能算得上清秀,只一對大眼睛清澈如水……可不管怎麽看,也跟美人二字離的很遠,就算長大些,恐怕也美不到哪兒去……如果花解語是個美人,那湛然不論為她做甚麽都可以理解,可她明明不是,湛然為甚麽還要這麽護着她?

他心思一向慎密,幾乎立刻想到了她出生時的種種特異之處,不由凝眉,心道這只烏鴉身上,難道還有甚麽秘密?那要不要想法子把她帶回孔雀族細細查察?他的目光在湛然身上轉了一轉,暗中比較,還是感覺自己容色略勝一籌,那小露下色相,誘這只烏鴉回谷,應該不是難事。一念及此,他的神情登時就柔和了好些,眉眼輕揚,輕袍緩帶,淡淡含笑,望上去也的确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翩翩佳公子。

他神情不斷變幻,忽然陣前耍帥,別說湛然,就連花解語,也能輕易洞悉他所想,不由相顧啞然。湛然笑道:“我說孔雀大皇子。”

孔妍和道:“怎麽?”

語聲儀态俱是風度翩翩。湛然輕咳一聲忍了笑,莊容道:“你可知我為何要與孔雀族做對?”

他道:“為何?”

湛然做黯然神傷狀:“你難道不知?我自從很久之前,見到大皇子的花容月貌,從此日思夜想,再難撂下,偏生同為男兒身,今世難成眷屬……”

孔妍和一怔,微微眯起了眼睛。本來這樣的說詞,這樣的态度,換做任何一個人,也知道湛然有意取笑,這幾句話幾乎照搬戲文,配上他的神情語氣,簡直全無技巧。可偏他們面對的是自戀之極的孔雀族人。

孔雀族天生愛美成癡,對容貌的在意與重視,幾乎到了變态的程度。于是,不止是孔妍和,就連他身後的孔雀長老,也都信了三五成,互相交換着視線,孔妍和一向自認容色傾城,男女通吃,更是信足五成。孔妍和在旁的事情上一向極精明,唯獨在涉及容貌的事情上糊塗,竟不曾想過湛然愛慕他,跟湛然相助花解語中間有甚麽關系。

花解語好生無語,別開了臉,忽然想到一件事,不動聲色的向四周看了一眼,就她所知,孔妍和身邊除了有那天見過的未、酉、戌三位長老,還應該有孔鸾和提過的卯、巳兩位長老,最少應該有五位,可現在只有未、酉、戌三位站在孔妍和身後,修為高深的卯、巳兩位長老呢?

孔妍和精明謹慎,又以為湛然身上有無界仙法,既招了孔雀長老們過來,就不可能分頭追蹤,現在好不容易巴巴的追到了,卻在這兒有的沒的瞎聊……這實在有點兒不合常理。難道他是在有意拖延?分湛然之神?卯、巳兩位不是在暗中窺伺,想要暗箭傷人吧?

她本來就被湛然拉在身後,于是悄悄掐了掐他的腰,湛然的手回過來,順順當當的把她的小手兒捏在掌中,花解語屈起手指,在他手心裏寫道“小心……”才寫了兩個字,湛然便側了臉向她一笑,星瞳湛亮,顯然了然。花解語放了心,便想抽手,他卻捏着不放。

對面,孔妍和正款款的道,“我族中不論男女,俱是容色娟好,你若有心,便随我回谷……”

湛然居然到此刻還能忍住笑,低頭道:“豈不聞弱水三千,只取……”手卻在袖中,用力捏了捏花解語的手。

花解語會意,不動聲色的握緊他手。湛然話說一半,猛然擡頭,長劍向對面一指,口中輕斥一聲,下一刻,他便帶着她,陡然向旁邊側移了數步,速度快的流星趕月一般。只聽“啵啵”數聲,三位長老的金刃撞在了卯、巳兩位長老的氣牆上,便似撞入了水波,漾漾的一晃。

本來卯、巳長老的修為較高,又是蓄勢已久,可是他們為了防備湛然的“兵無界”,未敢施展本命尾刃,施展的是不太擅長的氣勁攻擊。而未、酉、戌三位長老身經百戰,反應快速,只當湛然翻臉攻擊,情急之下,施展出了本命尾翎煉化的金刃,又是以三對二,兩邊兒竟是勢均力敵,一時都是手忙腳亂。

湛然笑吟吟的抱臂瞧着,一邊打趣道:“兩位長老可真是沉的住氣,我都等急了。”

卯長老和巳長老修為高深,在族中地位尊崇,哪裏吃過這種虧,只氣的臉色都變了,湛然猶嫌不足,看未、酉、戌的金刃堪堪收回,立刻便是一擡手,手掌在虛空中一控一收,然後像丢石頭那樣向卯、巳那邊一丢。

卯、巳二長老大吃一驚,急要抵擋,而那邊三位長老也是大吃一驚,急急雙手齊招,想要召回。這時候不同于上次的出奇不意,幾位長老都是全力相拼,就見那幾道金光閃閃的金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抓住,懸浮在空中,不住顫抖,忽東忽西,看起來,倒是長老們占了上風。

花解語只瞧的心急如焚,湛然卻略偏頭,向她使了個眼色。她一怔,猛然想起湛然之前說過的“我會讓他們相信,這世上根本沒有甚麽無界仙法……”于是,他是故意要這麽跟他們僵持的麽?故意先讓他們起疑?可惜之前沒來的及套詞兒,也不知要如何配合,花解語只得硬着頭發上前一步,道:“湛哥哥,他們人多,怎麽辦呀?你快用絕招啊!”

這聲“湛哥哥”叫得他眼神兒一軟,随即朗聲笑道:“語兒放心!我有神劍在此,怕他們何來!”一邊說着,便将手中的奉天神劍高高舉起,雪亮的劍刃彈出兩寸,陡然平推過去。

花解語站的極近,猝不及防,只覺得胸前如受重錘所擊,一陣劇痛,心肺劇震,蹬蹬蹬連退了十幾步,喉口一腥,竟險些嘔出血來。

她一向反應極速,咬牙抑住,仍舊盯着場中的金刃,眼睜睜看着它們便似斷線的紙鳶,猛然掙脫了孔雀長老的控制,向前方激射而去。衆人驚呼聲中,卯、巳兩位長老雙手結印,全力抵擋,而未、酉、戌三位長老口中呼叱做聲,幾乎是張牙舞爪的想要收回本命尾刃,可那尾刃卻似被巨力激蕩,竟半點不聽使喚。只聽卯長老悶哼了一聲,已經被一柄尾刃擊中,衣衫上沁出血來。

花解語撫着胸口平抑氣息,卻忽覺手腕一緊,竟被人一把握住,她回頭瞥了一眼,便是一驚,怎麽也沒想到,這兒居然還有一個孔雀長老,是十二長老排行最末的亥長老。可即使排行最末,也不是她能對付的了的,湛然離的略遠,相救不及,急道:“語兒!”

一邊一擺神劍,馭使金刃擊向亥長老,竟比孔雀長老本人施展還要得心應手。亥長老卻只冷哼一聲,一把拖過花解語,就把她當做了活盾牌。湛然微微一驚,急急召回了尾刃,怒道:“放開她!”

亥長老并不理會,抓着花解語便慢慢向孔妍和的方向拖去,湛然空自焦急,亦步亦趨,卻是投鼠忌器,不敢上前。花解語微微皺眉,她生平最恨連累別人,可現在卻偏是她被擒敵手……其實她還有一個最後的殺招沒有用,這時候也顧不上再隐藏,手指一轉,便把一道罡雷符拍在了他的手上,道:“爆!”

亥長老猝不及防,手頓時就是一松,可是這罡雷符畢竟力量甚小,傷不到他,只是一瞬,他早又撲了回來。花解語看他手掌将及衣衫,立刻大聲道:“爆!爆!爆!”

只聽“嘭嘭”連響,預先繪在衣衫內層上的罡雷符紛紛爆裂開來,她貼身穿着掃霞衣,半點也傷不到,亥長老卻被她炸的怪叫連連,縮手不疊。湛然哪會想到她竟有這一着,又驚又喜,早躍上前來,将她攬入懷中,笑道:“我的語兒當真聰明絕頂!”一邊說着,早又一擺神劍,兩柄金刃一個回旋,嚓的一聲,在驚魂未定的亥長老肩上添了兩個透明窟窿。

到手的烏鴉居然還能飛掉,孔妍和又驚又怒,踏上一步,道:“你這是什麽劍?”

湛然大笑道:“劍名奉天!乃是天下兵器之神!天下兵刃都要聽我指揮!”話音未落,早把神劍高高抛起,孔妍和下意識的退後幾步,他早拉着她躍上了神劍,電一般向東方飛射而去。

花解語回了下頭,看孔妍和與幾位長老略略一碰頭,早已經又追了上來,便道:“我們要去‘劍冢’?”

湛然正全力催動神劍,一邊道:“小語兒,你剛才怎麽回事?”

她完全沒在意他問什麽,只是不住向後張望,湛然無奈,只得答道:“對。我們去‘劍冢’。現在他們應該已經相信我不會甚麽‘兵無界’了,但是又開始圖謀我的神劍了,我必須讓他們明白,神劍已經認我為主,而我不是那麽容易死的……就算我死了,也輪不到他這種貨色,他們自然就死心了。”

花解語點了點頭,忍不住又向後瞥了一眼,再看看湛然的模樣:“你幹嘛這樣?你不是說神劍可以自己飛麽?那你這樣全神貫注的做甚麽?”

湛然一笑:“神劍喜歡打架,不喜歡臨陣脫逃,所以我只能拿出主子的威嚴來,命令他逃,強迫他逃……”

原來如此,她又點了點頭,湛然笑道:“問完了沒有?現在可以回答我了麽?你剛才怎麽回事?神劍一出,你好像有點兒不對勁?”

她哦了一聲,避重就輕的道,“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他細看她的臉色:“那語兒沒事罷?”

“沒事。能有甚麽事?”她搖頭,向他一笑。卻不知為甚麽有點兒不安,心裏來來回回,只轉着湛然說過的那句話“我這把劍是上古神劍,正大堂皇,絕非邪物”……既然奉天神劍是正大堂皇之劍,為甚麽她會受到這麽大的沖擊?“正”的反面,是甚麽?

奉天神劍越飛越是順暢快速,半空中風勢勁急,她只覺得呼吸不暢,胸口憋悶,情不自禁的貼緊他,湛然正全力催動神劍,卻仍能分心留意到她的畏縮,柔聲笑道:“風太大了,語兒,不如你抱着我腰,我擋着你?”

他本來只是半開玩笑,這樣相依相偎已經是逾矩,若是要她抱着他腰,那的确有點太過親密,他沒指望她會答應。可是花解語只覺得胸口像壓着一塊巨石,疼痛漸劇,難以抑止,心中十分驚惶,竟默不作聲的繞到他身後,張開手臂,輕輕抱了他的腰。

他的背猛然就是一僵,神劍亦随之一震,幾乎要從雲霧間跌下去似的,卻随即一個轉折,輕飄飄的騰了起來。湛然輕咳了一聲,小心翼翼的擡手,放在腰間她的小手上,也不敢捏重了,頗有幾分沒話找話的道:“小語兒,馬上就到了。”

“嗯。”她把臉頰貼在他的背上,細細感覺着他的溫度,胸口疼的喘不過氣來,卻有幾分奇異的興奮,好像一本書已經翻到了最後一頁,眼前就是結局,不管是好是壞,總勝過這般漫無目的的瞎猜。随着神劍越飛越快,她胸口氣息漸漸鼓蕩起來,似乎有一種奇異的力量噴薄欲出,而她的身體就是它的牢籠,馬上就要被它撕碎……花解語掙紮着喘出一口氣,才能勉強的發出聲音:“快……到了罷?”

湛然似乎是一喜,伸手握緊她手:“馬上就到……語兒,你記得這兒?”

她低低的道:“我應該記得麽?難道我來過麽?”

“我也不知……”他答的出奇坦白,坦白到有點兒張惶,全不像那個倜傥潇灑的湛然,也不像以往那樣故弄玄虛:“這個地方對我來說很重要,所以我猜測,你應該來過。”

一邊說着,便覺得神劍的速度緩了下來,小船兒一樣在空中微微搖擺,雖然只是一把古劍,卻似乎竟能感覺得到他的歡喜之情。湛然柔聲笑道:“語兒你瞧,這兒就是‘劍冢’。”

花解語應了一聲,略略離開他一點,向下看去,下面像是一個山谷,谷中俱是層層疊疊的青石,草木不生,飛的低了,甚至能看到青石上縱橫錯亂的紋理……湛然含笑道:“神劍未出世之前,氣息俱深埋于地底,可那時,這兒已經是寸草不生,卻無半分陰邪之氣,我覺得情形有點兒不對,這才入谷查探,費了好一番手腳,這劍祖宗才終于肯認我為主……語兒你瞧,石頭上那些劍痕,都是神劍出世之時劍氣所劃……”

口氣雖一本正經,語意卻像小孩子在讨誇獎一般,花解語柔聲笑道:“好厲害!大概只有湛哥哥這樣的人中龍鳳,神劍才肯認為主人吧。”

湛然反倒一怔,伸手想要拉開她手,她卻抱緊不放,湛然喃喃的道:“語兒?”

她不答,也不動,湛然也不敢再動,只是僵着身子等着。只是片刻之間,隐約已經可以聽到遠處的呼叱之聲,花解語不出聲的嘆了口氣,低聲道:“湛然,謝謝你。”一邊就松開了手。

她為甚麽這時候對他說謝謝?湛然緩緩的轉身,一眼看到她的面目,就是大大一怔,愕然道:“語兒,你,你……出了甚麽事,怎麽會這樣?”

花解語只覺得全身劇痛,似乎有一把無形的刀子在不斷的撕扯着她的每一寸肌膚,卻強忍着不發出聲音。她勉強的擡了眼,對上他的目光,回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我的臉,怎麽了?”

他薄唇微顫,卻說不出半個字,眸中神色震驚不已。她等了好一會兒,索性略略踮高腳,扶着他的肩,在他清亮的瞳仁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鏡中少女臉色青郁郁的,平素清亮如水的雙眼,竟隐約泛紅,眉骨間也長出了獰惡的紋理,樣貌當真兇煞十分。湛然手中長劍不住铮铮作響,躍躍欲試,卻被湛然死死攥緊。

這當真是一個天大的意外,不是麽?這樣子得到了真相……她該不該歡喜?花解語居然笑了一笑,看着他,柔柔的問道:“我是壞人,是不是?我是惡鬼,還是兇獸?還是別的甚麽?”

不遠處響起一聲厲嘯,湛然猛然回神,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然後飛快的道:“花解語,你聽着,我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不知道會發生甚麽事,但是你絕對不可能是兇獸,絕對絕對不可能!一定是出了甚麽意外,相信我!你的羽衣被人加持過,十分牢固,你現在立刻穿上,馬上離開劍冢,等我解決完他們,立刻就去找你!”他清亮的星瞳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滿眼焦急,話說的極快,卻又極清晰,說完了,又斬釘截鐵的道:“相信我!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

他把她輕輕一推,花解語身不由已的跌出幾步,他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十分急燥,卻仍舊如此坦誠明朗,讓人無法不對他全心信任。她怔了一怔,下意識的拿出羽衣,一邊模糊的想,兇獸?她這模樣,是一只兇獸麽?難道是因為來到了劍冢,所以激發出了她的本能?可是湛然說她不是?她該信他麽?

一邊想着,便将羽衣披在了身上,肌膚相觸的那一刻,毫無征兆的,全身陡然一陣劇痛,像有滾水澆過了每一寸肌膚,只痛的全身收緊,身體內肆虐的力量像被甚麽力量壓伏,略略平抑,可羽衣上加持的力量卻是不依不饒,趁勝追擊,好像在羽衣內層生出了一根根尖刺,狠狠的刺入了皮肉中。

孔妍和與孔雀長老已經追到,小小一只烏鴉站在青石之間并不起眼,湛然顯然心煩意亂,哪還有心思說話,不過三言兩語,兩邊便動起手來,一時場中氣流湧動。他似乎是回頭看了一眼,激戰的幾人便向另一個方向慢慢移動,站在一旁掠陣的孔妍和不住轉目四顧,顯然是在找她。花解語拼命想要飛開,或者最起碼能藏身石縫中,可不論如何努力,怎麽都無法挪動半分。

身體似乎是一個戰場,正在內外夾擊,外界的力量帶着勢不可擋之勢,一步步深入肌膚,身體中暴虐的力量不住退避,不住縮小,一直到縮成極小極小的一團。

她已經痛的眼前發花,卻拼命維持着一線清醒,外界的力量已經将她的身體割裂成無數片,而身體中的那份力量,雖然縮小到幾乎消失,卻始終保有那小小的一點,不曾真的消失過。冥冥中,她似乎看到了一種奇異的情形,金色的陽光化做無數道光線密密射入,而光芒聚焦點處,卻有比針尖還小的一點綠色的光芒搖曳,在那綠色的光芒之外,卻似乎還裹着一團顏色幾不可辯的煙霧……

陽光燦爛,綠芒渺渺,那團煙霧越來越小,越來越稀薄……驀然間,像星火燎原,那煙霧忽然就消失了,綠色的光芒迅速肆虐起來,烈烈燃燒着向外擴散,一點點擊退那陽光……幾乎無休無止的痛苦中,她的神志卻是出奇的清醒。她無意中居然進入了修士的“內視”之境,方才那種夢境般奇異的情形,其實就是她身體內部的情形。

原來如此,怪不得她以前碰到奉天神劍幾次都沒事,今天卻忽然變的難以控制。她為了追上湛然,吞下了養父母的內丹,吞丹修行,大違天道,這是只有兇獸才會做的事……她居然做的毫不猶豫。也正因為如此,內丹中的力量好比一個引子,喚醒了身體內兇獸的本能。而羽衣上,鳳王加持過的力量嫉惡如仇,除惡務盡,兇獸偏又不甘示弱,竟吞吃了養父母內丹中的力量,将她的身體做了戰場,反--攻回去。

她痛的神志迷糊,終于站立不穩,滾落下去,早就找了很久的孔妍和一眼看到,一聲冷笑,立刻躍身過來,将這只小小烏鴉抓在手中。

湛然雖被孔雀長老圍攻,但大半的心思都在花解語身上,一眼看到,大吃一驚,急道:“不可!不要碰她!”一邊飛身來救,便被卯長老一掌擊中。孔雀長老修為俱非泛泛,又是積憤已久,這一掌彙聚卯長老一身靈力,非同小可,湛然身子一震,便直嘔出一口血來。

奉天神劍護主,铮铮兩聲,便要自行躍出,只彈出半寸,就被湛然一把按了回去。此時身在劍冢,若是奉天神劍出鞘,神力驚天,要勝他們自然容易,可是那種劍氣,那份攻勢,花解語卻受不住……

孔妍和不住冷笑,得意洋洋,捏緊了手裏的烏鴉,湛然瞥眼看時,他掌中那小小墨羽幾乎一動不動,湛然一時心急如焚,咬牙道:“孔妍和,你若傷語兒半分,我擔保你會死的很難看!”

孔妍和冷笑道:“是麽?我也擔保你會死的很難看!”一邊說着,一邊揮手令孔雀長老加緊攻擊,心裏卻也有些疑惑,細細檢視手中的烏鴉。他一路追着他們過來,她剛才明明還好好的,一轉頭卻似乎傷的奄奄一息,這是怎麽回事?

…………

外面的情形,花解語已經完全不知道了,她的神志中,似乎只餘下了一個字“痛!痛!痛!”

腦海中崩着一根弦,維持着最後那一線清醒,感覺中像過了亘古,其實只有一瞬,不屈不撓的陽光終于被那綠芒徹底吞噬,只聽“嘭”的一聲巨響,羽衣陡然炸裂開來,孔妍和痛哼一聲,伸手捂住了臉,半邊臉頰已經被炸的皮開肉綻。

花解語站在原地,微微發怔,夜已深沉,她卻似乎連空中無形的風都看的清清楚楚。一眼看到湛然踉跄後退,想也不想的便沖上前去,揮手擊出。她的動作完全出于本能,全沒經過甚麽思考,隐約的青郁郁的光芒閃過,首當其沖的巳長老慘叫一聲,竟被這看似無聲無息的一掌擊飛,頓時血肉橫飛。

湛然向前一傾,将幾乎瘋狂的奉天神劍抱在了懷裏,身體微顫,他的力量,幾乎全部用來制止神劍,否則也不會輸的如此狼狽,幾乎成了被動挨打的局面。花解語一眼瞧見,怎會不明白他的心意,一時心頭竟是百味雜陳。

那邊,卯長老扶起了委頓在地的巳長老,他身上已經沒有半片完整的肌膚,枉自修為數千年,居然被她一掌拍的半死不活,氣息奄奄。即使是久戰之後,即使是出其不意,也仍舊太過恐怖。

卯長老震驚擡頭,看着幾步外的花解語,她仍舊是那瘦瘦小小的模樣,神情甚至有幾分迷惘,可是一個毫無靈力的小烏鴉,卻忽然震碎羽衣,變成了一個煞神……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幾位孔雀長老相顧駭然,看着巳長老的慘狀,竟沒有人敢再上前邀戰……忽聽一聲變了調的怒罵響起,金黃色的光芒閃過,衆人面前陡然現出了一只巨大的金黃色孔雀,美麗的尾羽屏風一般慢慢打開,羽毛上遍布着鮮豔刺目之極的金黃色眼睛。抖動間光芒四射,有如利刃,不可逼視。連同這一片青石,這一方夜空,都被這金黃色的光芒映的光怪陸離,當真氣勢十足。

花解語陡然爆羽而出,炸傷了孔妍和的俊臉,觸了他最大最大的忌諱,這讓這個陰險狡詐的孔雀皇子全沒了冷靜,毫不猶豫的現出了原身,顯然是要全力一擊。花解語微吃一驚,退後一步,金孔雀嘶啞的啊啊兩聲,尾羽抖動,黃光四射,類似毒蛇吐信的“咝咝”聲不斷響起,金黃色的眼晴中射出道道金針,便如漫天花雨,激射而出,鋪天蓋地。

花解語一時手足無措,連退了數步,眼看已經退到了湛然身邊,若是再退,那金針勢必要擊到湛然身上。她一咬牙,上前一步,只是一動念間,雙眼竟泛出了血光,身體中的力量狂飚而起,瞬間便似秋風掃落葉一般,将那細碎金針無聲無息的絞成了碎片。

她看不到自己,對面的人卻看的清清楚楚,她雙手擊出的同時,她的身體上空,竟有隐約的一個青色猙獰獸影乍然熊起,人面虎足,長尾綠芒,弓腰屈背,幾乎要噬人而食一般,雖只一道光影,聲勢仍舊如此恐怖。幾個孔雀長老齊聲驚呼出來,失聲道:“梼杌(táowù)!是梼杌!”

梼杌是上古兇獸,獰惡十分。兇獸的力量在于破壞,孔雀妖的攻擊多半華而不實,更多追求姿勢美觀,壓根就不是兇獸的對手。下一刻,金孔雀被那兇猛的力量沖擊在地,華麗的尾屏直掃在泥土中,慘呼一聲,半天爬不起身來。其實她仍舊陷在對“梼杌”二字的震驚之中,身體卻本能的沖前一步,一把拎起了剛才還咄咄逼人的金孔雀,冷冷的道:“孔妍和,我問你,當年是誰殺了我父母?你們為甚麽要殺我父母?”

金孔雀粗嘎的低鳴一聲,拼命掙紮,毛羽紛亂,花解語死死的捏緊,借就着那份氣勢,冷冷的道:“孔妍和,你如果不說,我就一根一根拔光你的毛!不知我們風光無限的大皇子,沒了羽毛,還要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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