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改要飯了”

“ 還不都怪你! ”

“啥?! 關俺啥事!你別一生氣就胡亂誣陷人行不行啊!  ”

涼風吹過胡同,帶起外面大街上一頁黃紙。

逍遙蹲在地上,耳邊充斥着清水與土生激烈的争吵聲。

此時已是傍晚,  一行人打早上便滴水未進。

正該是找個地方落腳填肚子的時候,他們卻偏偏丢了身上僅有的銀兩。

站着也沒比逍遙蹲着高多少的富貴四處張望,這座從外面看起來大氣豪華的縣城看起來毫無生機。

,他方才一人在城裏轉了轉,竟是沒有開門的商鋪。

大街上餓殍遍地,伸着枯槁的手朝他們四人讨吃的。

僅看見的兩只狗瘦如老鼠,這景象多麽的似曾相識。

不過,那時候他還能向龍王爺求雨,這次,卻是束手無措。

震着翅膀的蝗蟲漫天飛舞,烏泱泱地妄圖遮天避日。

人家的房頂糊了茅草,也躲不過他們饑不擇食且長了鉗的嘴巴。

逍遙餓的肚子疼,身後互相推卸責任的兩個人還沒有分出個勝負來。

清水的臉頰被氣紅了,指着土生的鼻子罵。

“ 我的錢袋一直好好的挂在腰間,今日晌午我還曾摸到過,如今怎的就突然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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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說不是你這個貪吃的家夥偷的? ! 怪不得我坐在前面的時候感覺到有東西碰我的腰! ”

暴躁的土生也被清水氣的雙臉通紅,  他上不來氣似的直用鼻子吸氣。

雙手叉腰,肩膀聳動,惡狠狠地瞪着面前的狐貍精,一口白牙磨得咯咯響。

“俺不是! 俺沒有! 你這個騷狐貍不要冤枉俺!! ”

玄色金字扇面打開,清水鎮定情緒,給自己扇風去火。

嘴上不饒人,雖說他們已經吵了近一個時辰。

“ 那你老實跟我說道說道,做什麽要把手放在我挂了錢袋的腰上?  ”

聞言,  土生結結巴巴的“你……俺…… ” 說完,猛地轉過身去。

全身的力氣彙聚在右手,一拳頭暴怒地砸在面前的石牆上。

那力氣之大,引得站在他身邊的清水深吸了一口氣,真擔心這堵牆被這個呆子捶出個大窟窿。

愣在一邊勸不上架的富貴和逍遙也站過來,清水已經硬着頭皮拉過土生破皮的拳頭。

富貴不耐煩地“啧”一聲,沖着他們兩個不滿道:“ 吵夠了吧! 別再鬧了成不成?丢了就是丢了,找也找不回來,  還不如想想今晚怎麽辦、 以後怎麽辦。 ”

“就是,就是。  ” 逍遙表情呆滞地附和富貴。

原本還嫌富貴這個“小孩兒” 訓斥自己沒面子,現在聽見逍遙這個傻子還跟着說話,上一課吵個沒完的兩個人立刻異口同聲。

“有你什麽事! ”

說完,  清水土生兩個人的眼皮微微一顫,富貴無奈地嘆了口氣,無辜又不敢反抗的逍遙十分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最後,實在找不到地方睡覺的四個人,牽着馬找了個廢棄的土地廟躺着,最令人絕望的是,他們沒有一點吃的。

翌日雞鳴,被餓醒的四人互相攙扶着上了街,渴望能夠找到點吃的。

富貴進城前留意到這裏叫做元寶縣,這次饑荒之前,應當是個富裕的好地方。

天災無情,老天爺不照顧,凡人便只能受着苦,旱澇、蟲災致使莊稼顆粒無收。

民以食為天,沒有基本的吃食,搶劫、□□、饑荒、死人接踵而至,命好的逃過去,命不好的等死,誰也別想好過。

他們四人衣着鮮豔,晃悠在滿是難民和乞丐的大街上極為惹眼,不要說讨口飯,他們不被這些人扒下一層皮來就不錯了。

土生說衣裳必須得換,尤其是素茶白的清水和月白的逍遙,他和富貴兩個深色的衣裳還看不出什麽來。

說換就換,  耿直的逍遙直接滾進趕土坑裏,一身幹淨的衣裳頓時沾了泥色,富貴又了點泥巴往他過于白淨的臉蛋上抹了抹。

土生看看富貴手上的泥巴,又看看清水的俊臉,彎下腰挖了一把泥便要往清水臉上招呼。

結果被風流公子一個厲色的白眼瞪的他收回了手,想要在仙人谷一枝花的臉上動手,土生怕是活得不耐煩了。

瞧着逍遙的豆紅網格罩衫如今果真變成了漁網,清水輕罵了他一聲傻,脫下輕薄的素白紗布外衫團進土生的包袱裏。

随後輕盈地一轉身,修身的素白長衫即刻變成了墨色,  襯的清水倜傥的面容多了份成熟的魅色。

土生單手拎着包袱看呆了,  富貴眼睛睜的大大的圍着清水轉了一圈。

“ 你竟然能變身衣裳,何不給咱們變一桌子飯食出來? ”

聞言,逍遙帶着一張“花臉”跑過來,興奮附和: “對呀對呀,也不用便太多,六菜一湯就成,最好再來壺酒~  ”

……

清水嫌棄地瞥了逍遙一臉,心想天上的神仙怎麽會有逍遙這樣的傻子,果真是會投胎比較重要。

有氣無力的張口, “ 我倒是想變,也得有這本事,換個顏色不難,  變出吃喝來你們就是難為我這個妖精了。 ”

說完又拿下巴指指逍遙, “ 你不是大羅神仙麽,仙君,倒是給哥幾個變出點東西來啊。 ”

“我…我說了…仙法都丢了嘛……”  逍遙十分小聲的為自己求情。

一人嘆一口氣,相顧無言。

一個時辰之後——————

“ 咚咚锵,咚咚锵。

行行好,行行好。

公子哥,老大嫂。

小的四個沒吃飽。

求求各位賞口飯,

日後福報少不了。

行行好……”

土生握着滄浪滾敲着個土地廟裏長了蜘蛛網的黃銅供盤,圍着占了半個圈的人群“掉落打鼓”熱場子。

富貴那用來裝傳家寶的灰布口袋成了讨東西的家夥事兒,跟在土生後面,挨個問他們的“觀衆”要口吃的 。

清水站在人堆中央,手裏搖着塊從街邊老乞丐手裏借過來的牛骨鈴铛,一手轉着鈴铛打節拍,一邊唱着自己剛編出來的“乞讨歌”。

逍遙呢,被清水拉着摁在他身邊,負責一個勁兒的給人鞠躬表示感謝,這會兒彎腰彎的面紅耳赤,帶着臉上的泥巴看着有些滑稽。

清水是極為喜愛哼歌唱曲兒的,他們想起之前路上看見過街邊耍戲法掙錢的營生,才像個“這樣”讨飯的法子。

來看清水吆喝的大多都是元寶縣裏的大戶,家裏有存糧,不愁吃喝只愁玩樂。

如今看着俊美的小哥兒當街賣藝還不要錢,豈不美哉。

回家裏拿出仨倆窩窩饅頭,一兩碟腌鹹菜,  富貴捧着他親娘給自己縫制的灰布口袋都快要哭出來了。

讨口飯吃,太不容易了!

雖說人多力量大,可是遇上嘴裏吃的東西緊俏,誰家業不會白白扔給不認識的人糧食吃。

吆喝了一大晌午,他們也不過讨了夠他們一天的吃的飯食,清水看着自己嗓子都快唱啞換來的窩窩鹹菜,心涼到谷底。

土生見清水的臉垮下來,立刻從懷裏掏出了青翠青翠的蘋果來,獻寶似的遞到清水面前。

“別餒別餒,這個給你。 ”

富貴蹲在一邊忙着把灰布口袋裏的殘渣抖落幹淨,逍遙拿了兩個白面饅頭和牛骨鈴铛去找老乞丐。

清水看見綠蘋果的第一個反應竟是奪過蘋果擡腿踹人,醞着風流的雙眸瞪他,腳下快要踹到土生身上。

“還有沒有?還有沒有! 你這混蛋都學會自己私藏了是不是…… ”

“诶诶…… 你個不識好人心的狐貍精…俺給你東西吃還要打俺…沒有良心……”

“哎。 ”

富貴幹脆一屁股坐到地上,手裏握着塊幹巴巴的餅子費勁咬下一口,望着你追我趕跑遠了的清水二人出神。

他們這樣,要什麽時候才能與淩霄他們會合,又要到什麽時候才能趕到驚雲山莊喲。

元寶縣饑荒實在嚴重,清水四人一天只吃一頓飯,還要把每一口飯精确到一粒米大小來節省。

同樣受餓的馬兒跑不了多遠,他們繼續在深山老林裏穿行了整整五日,還不見前方出現什麽人煙。

土生“獻”給清水額蘋果最終被他們二人一分兩半吃了,所有的糧食在第四日一早便被他們吃了個精光。

深山老林裏不見野物,連個野果也不見有。

裏頭發悶發熱,又不見河流,他們只能靠着清晨間的點滴露水存活。

第五日還未走出林子,四個人下了馬靠在樹下歇息。

燥熱的土生脫了外袍,露出沒有袖子的汗衫,露出精壯的胳膊。

逍遙餓的沒有力氣說話,兩眼發昏地閉了眼睛背靠在樹蔭下睡覺,富貴背向他們,企圖找到個野雞兔子什麽的。

清水半合着狹長的眼睛靠在土生身旁躺坐,不客氣的把風流扇遞給土生。

吩咐他給自己扇涼風,要是表現的好,那麽他也就能沾點涼氣。

大塊頭一開始嫌他靠在自己身上熱,  拱拱胳膊讓他一邊坐去。

然而清水賴死了不動彈,他便只好讓這騷狐貍靠着。

額間冒着汗,不知道是熱是涼,清水怏怏地眯縫着眼,覺着沒什麽涼風送過來。

靠着土生嗔怪, “ 扇風啊,你怎麽不扇風…… ” 聲調拖得老長,跟快死了一樣。

土生從沒見過清水這麽不體面的時候,他永遠幹淨、驕傲、 風流倜傥,眼瞧着騷狐貍快要斷了氣,這才心甘情願的搖起風流扇。

徐徐的涼風吹愉悅了清水,又不安的扭過臉,朝着土生的胳膊自言自語。

“土包子,你這肉還…還挺好聞的…… ” 還是那個慢慢吞吞的調子,下一刻卻是朝着土生的胳膊張開了嘴。

一口伶牙咬住硬邦邦的胳膊肌肉,再不松開。

“嘶…… ” 不知道清水是不是餓糊塗了,  咬的土生十分疼。

低下頭看着合着眼不松嘴的清水,平和地說他, “ 你又找事。 ”

手裏沒有停下搖扇子,湊近清水的脖頸送去更近的涼風。

靠坐在對面的逍遙撐不住了,撲通一身歪道在地上,翻了個白眼徹底閉上,口吐白沫不止,身體也跟着抽搐。

驚得富貴幾個人急忙湊過去,  與此同時,倒下的逍遙也驚擾了藏匿在深林深處的一雙窺視的眼睛。

土生三連:俺不是! 俺沒有 !  狐貍精!

清水三連:呵呵、 呵呵、 呵呵。

富貴三連:夠了、 別吵了、 天機不可洩露。

逍遙三連:對對、 就是就是、 怎麽又都怪我……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可以猜猜看藏在林子裏的是什麽東西了, 哦, 淩霄和君禾還在江面上飄着(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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