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去鎮上的事情，在唐轶的堅持下，謝世迎“不得不”點頭硬了下來。

被唐轶這麽提醒了一下，謝世迎也想通了，他不可能在這裏躲上一輩子，倒不如抓緊時間先賺錢壯大自己。

以後不管是跟謝家對上，還是換個地方生活，都少不了錢的支撐。

唐轶說的硬氣，見謝世迎點了頭，不禁又懷疑起來他是不是太兇了點。

他忍不住又做了幾種猜想，才沒有收回自己的話。

殺豬并不着急，唐轶一大早還去地裏鋤了草，回來吃過飯，才朝村裏走去。

三禾村一共兩家獵戶，一個便是那天出事的孟家，另一個便是王家，昨天攔住他的王柏蓮就是王家人。

兩者之間怎麽做選擇，唐轶都不用多猶豫。

他走到孟家門前的時候，便注意到了挂着的白布。

村裏辦喪事不比喜事，多是低調。

這一日的光景，孟樊已經脫胎換骨了，他送了幫忙的親族離開，才看向了唐轶。

“我來借殺豬斷骨的刀，”孟家只餘下孟樊一個哥兒，唐轶也不好進門，便站在門口不遠處，開口說着。

“殺豬破費功夫，若是急的話可以讓王獵戶幫忙，不急的話等我父親頭七過後，我也能動手，都是一樣的價格，二十文或者是留一塊肉。”

孟樊聲音還有些沙啞，依舊十分冷靜的回答了唐轶的話。

唐轶思索了一下，“是有點急。”

他沒什麽養豬的耐心，而且那麽一大頭豬放在家裏，臭的不行，他不在意，但是家裏可不止是他一個人。

謝世迎昨天還存着好奇，等好奇過了，怕是又要覺得不舒服了。

體貼如他，當然不可能讓這種情況出現的，唐轶又繼續道，“這樣吧，二十文我也給你，東西你拿給我就行，不管殺沒殺成，錢都給你。”

他話說到這個地步，孟樊也沒有拒絕的道理，進門把東西拎了出來。

“明日來還。”唐轶打開木盒看了眼，給孟樊遞過去了二十文，匆匆回家去了。

莫說是殺頭豬了，末世裏各種變異的動物他都宰過，唐轶把刀拿起來挨個看了看，也不得不承認這幾把刀保養的好。

他燒上熱水，又把洗過的木盆木桶從堂屋裏拿出來，看謝世迎蹲在地上不知道在研究着什麽，還好奇的走近了幾步。

等他看到謝世迎身前的木盒，還有手裏的刀，心頓時提了起來，匆忙扔下木盆，慢慢的朝謝世迎靠近着，嘴上還勸着謝世迎，“快放下。”

“我只是有點好奇。”謝世迎把刀放回盒子裏，在唐轶的注視下，又往後退了一點，弱弱的說着。

“好奇也不能亂碰，”唐轶看到他蹙眉，還有那副小可憐的模樣，聲音不自覺的就放柔了幾分。

“也不是不讓你看，下次記得先問問我。”

謝世迎遲疑的看了他一下，才點了頭，“嗯。”

“我現在殺豬，你要不要先去看會兒書？”唐轶臉上一松，又繼續道，“待會兒給你做鹵肉吃，你覺得怎麽樣？”

“我沒什麽意見。”謝世迎嘴上說着，卻不打算移步。

唐轶無法，只好努力的溫柔一點對待這頭野豬。

他先是放了血，把血放在一邊，留着做豬紅。

而後用熱水沖了幾遍，換了把刀開始刮毛，野豬毛長而硬，留着做刷子，或者是做毛筆都沒問題。

這些事情在唐轶心中過了一遍，他下手便更熟練了。

等開膛的時候，唐轶才想起來了謝世迎，手下微頓，看到謝世迎連眼睛都不敢眨了，只好再次開了口。

“你先會堂屋等着，待會兒處理好了叫你，想要哪一塊就留哪一塊。”

謝世迎目光之中還有一絲不舍，這些他可只在書上看見過寥寥幾筆，心底好奇的不行，只是怕自己露出興奮的目光，吓到唐轶，只好起身往回走了。

等他離開之後，唐轶就專心的許多，把豬肚這些都掏出來單獨放着，又利落的砍斷了幾處筋骨，不一會兒就分解的差不多了。

他收了手準備洗刀，一轉頭就看到站在門邊上的謝世迎。

驚吓之餘的唐轶，連忙擠出來一個溫和的笑。

見謝世迎又後退一步回了屋裏，才收了笑看着分完的屍體，看來這種事情以後還是請人做比較好。

今天肯定是吓到謝世迎了。

唐轶嘆了口氣，洗過刀具，跟謝世迎打了招呼，出門找馮如海幫忙了。

說是要把豬後腿拿到鎮上去賣，但是村子裏但凡有殺豬的，都會奔走相告。

畢竟一年到頭村子裏也殺不了幾頭豬，遇上這種時候，不少人便會買上幾文錢的回家解解饞。

聽說這回是野豬之後，來的人更多了。

唐轶想着謝世迎怕見人，還提前在外面支了板凳，把肉放在盆子裏，等着他們挑選。

野豬比家豬肉緊實，也香上不少，只是礙着這回賣肉的不是熟人，村民互相看着，最後才走出來一人，試探的問着價格怎麽說。

“都是正常的價格，要幾文割幾文。”唐轶沒什麽野心，卻也不是做善事的，客客氣氣的笑着，沒漲價，但半點都不還價。

張氏也混在人群之中，看着唐轶游刃有餘的賣着野豬肉，割下來放在稱上，竟是分毫不差。

她咬着牙，想着孟獵戶心裏才爽利了一些，不過就是打了一頭野豬，怎麽比得上秀才女婿。

不過今日沒看到唐轶帶着的那個哥兒，莫非這其中還另有隐情？

張氏正想着，就聽見門吱呀的想了一聲，探出來了個腦袋。

謝世迎在院子裏聽了半晌，驚嘆聲此起彼伏，他便想着開個縫看一眼，誰知道唐轶直接把東西擺在大門口。

他一開門，便對上了數雙眼睛。

謝世迎還記着自己先前說的怕人，郁悶之極的又退了回去。

“阿迎，出來吧。”唐轶也聽見了動靜，他放了手中的刀，朝門內喊了一聲，“正好瞧瞧留下那幾塊。”

他一早留了條後腿在家裏，豬頭也處理好炖上了，這些也沒打算賣多少。

要是謝世迎一會兒待不下去，他正好收拾東西帶人回去。

謝世迎立在門後又等了一會兒，才出了門，只是垂着頭站在唐轶身後，半個身子都被唐轶擋着。

他一雙眼睛只落在唐轶手間和馮如海手中的稱上，似乎對這些村民半點兒也不好奇。

“一個遠方親戚，膽子小了些。”唐轶扭頭就看到他的發頂，顧及着手上沾着的油污，忍住了擡手揉一下的欲望，笑着跟村們說着。

馮如海看了他一眼，也沒多嘴去問，而是繼續招呼着站在前面的幾位，“張大娘要買些麽？”

“那就來二十文吧，再來兩塊骨頭。”察覺到四下投過來的羨慕的目光，張氏得意的笑了笑。

“這不是小蓉要出嫁了麽？多給她做幾頓好吃的，日後想見着就不容易了。”

唐轶眯了下眼睛，繼而又彎唇笑着，“好說。”

他不在意那個什麽蓉，但張氏要是再沒顏色提起來定親的事情，他可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麽事情。

肉沒差一點，骨頭也是按着她的要求挑的，張氏卻仍覺得不大滿意。

她拿着樹葉包裹着的肉塊，沒直接離開，而是探着頭朝唐轶身後看着，“唐家也是好事将近了吧？這哥兒身段好，一看就是能生養的。”

謝世迎正琢磨着什麽樣的人才能做到對重量把控的那麽精準，一時間聽到張氏的話，還以為自己哥兒的身份暴露了，腳下一個踉跄，險些摔倒。

還是抓着唐轶的衣裳才穩住了身體。

唐轶眼睛長在前面，自然不知道謝世迎是怕摔倒才拉了他一下，還以為是謝世迎被吓到了，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張大娘這話就說笑了，哥兒能不能生不是看孕痣的麽？

這看身段如何的不是青樓裏的老鸨常說的話，莫非張大娘早些年耳濡目染，才會知道這麽多？”

“你！”張氏氣的胸膛起伏着，眼睛看到身邊的人避開她更是惱怒了。

她是早些年外地過來的難民，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可現在查不到根底，被唐轶這一句話說的，就好似她青樓出身一般。

“誰知道這是不是你親戚，看着狐媚子的模樣，指不定是哪裏出來的人呢，都不知道多髒了。”

她啐了一口，昂着頭離開了。

唐轶手上的刀一甩，就準備追上去，卻感覺到謝世迎又拽了下他的衣裳，這才勉強壓住了自己的怒氣。

他可不能在謝世迎面前動手。

“今天就……”唐轶心情不大好，也懶得再幾文幾文的賣了，就打算收東西，回去哄着謝世迎，也不知道空間裏還有沒有什麽點心。

謝世迎察覺到他要說的話，連忙拽了下唐轶的袖子，湊到他耳邊小聲的說着，“留幾塊我們吃的就行，剩下的都賣了吧。”

留着兩個人吃也是浪費，而且他到現在都是吃的唐轶的，還不如賣了給唐轶攢些錢。

唐轶糾結了一下，最後還是吸了口氣，把圓木上的刀拔了出來，沖人群笑了笑，“剛才出了點不愉快，還有要買的只管說就是，不會虧大家的。”

尖刀入木三分，餘下的人面面相觑，還有幾個大着膽子買肉和骨頭，但心底卻是打定主意日後不招惹唐轶了。

唐轶臉上帶笑，手下忙着，心底卻狠狠的給張氏記了一筆，謝世迎這可是頭一次跟他提要求，竟然浪費在這種時候了。

要是關起門來兩個人，自己還能趁機抱着謝世迎安慰一下他，或者親手投喂兩顆糖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