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因果
四周的空氣莫名寂靜了,窗外的風順着沒關嚴的窗吹進來,桌上的紙頁被吹的嘩嘩作響,偏生又被鎮紙壓着,無法得到解脫,随着這風肆意的飛揚。
趙均低頭拉了拉自己的的衣帶,而後輕輕的答應了。
陳恪側頭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言,繼續吃着自己的飯。
倒是林正在一旁如坐針氈,整個人都好似要炸了一般。
等着陳恪慢條斯理的吃完飯,趙均收拾完裝進食盒裏。走之前又特意問他,将軍,我真的要去嗎?
陳恪看着他頭上的白色發帶,順手遞給他一個木牌,說,等下你就拿這個木牌去招人,兩個就夠了,多了用不着。
趙均伸手接下,行了一禮後退了下去。
等到趙均拿着食盒走到看不見人影之後,林正還一臉呆滞。他慢騰騰的站起來,抖着手指向陳恪,一張臉滿是震驚,陳恪,你腦子最近進水了?!先是讓我大中午去踩點不說,現在又讓一個看起來就很嫩的小屁孩跟軍!!
陳恪并起兩只手指打下他的手,淡淡道,別玩了。
林正輕咳一聲,施施然坐下,說,不是,為什麽啊?
陳恪擡頭看了看窗外,遙遙望見遠處隐在暗處的燕峽,說,燕峽那個扼要之地,汗拔隐怎會放過,到現在袁守祿與他合作,現在定是不敢妄動,而他現在定是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計劃,所以他現在已經準備好迎接我們了……
“所以你為什麽要讓趙均去?”
“沒什麽,好看一點,總比那些大老爺們兒強”
“……”
等到趙均第二天跟他的那兩個夥伴背着一點點糧趕到陳恪在的地方的時候,陳恪跟一大批人馬已經殺到結尾了。
漫天黃沙紛紛揚揚的落在衆人頭上,散在空中分散開那灼人的陽光,讓這明明刺眼又讓人燥熱的太陽都被壓下去幾分。
倒是不覺得有多熱了。
一陣風吹過,沙子借勢揚的更高,卻沒能迷了衆人的眼。
陳恪撐着劍立在衆人的包圍圈中,身上的灰衫染了不少血,有他人的,也有他自己的,右臂上的傷正泊泊的往外冒血。
他擡手捂了捂,見沒什麽作用,反而流的快了些。于是他放下手,倒提着自己的佩劍,背靠着胡沉,不說話。
他本以為汗拔隐之前能穩那麽幾分再來打他們這個小隊個“措手不及”,沒想到他才剛到燕峽,就直接進了包圍圈。
陳恪帶的人都不是護國軍的人,除了個胡沉。
他看了看自己周圍那些死透了的袁守祿說的“手下精兵”,嘆息一聲。沒想到他也這麽忍不住……
胡沉靠着他,掃視了一下眼前的人,突然低低笑了起來,慢慢的越笑越大聲。
圍住他們的人不敢妄動,只在慢慢收攏包圍圈。
胡沉看着為首那人,手上緊緊握住自己的劍,絲毫不敢放松,他對陳恪說,慎苛,你先走,我斷後,這次來的都是精英,實際不容小觑,但也只能到這個水平了。
陳恪“嗯”了一聲,擦了一下手上的傷,就着破了的衣服帶子,草草包了一下手上的傷。
他用嘴咬着一端衣帶,左手拉着另一端,狠狠一拉,系緊傷口之後,緩緩道,什麽先走,要死一起死!
話音剛落,兩人迅速分開,各自戰鬥在一處。
陳恪眼角瞥見一支箭正極速向胡沉射去。他正在刺向前方的手腕一轉,劍刃在空中劃過一絲雪白的光。
“咔”的一聲,羽箭應聲折斷。陳恪卻覺得腹中一涼。
胡沉聽見自己身後的聲音時就分出一些心神去看,不料恰恰就看到陳恪被一劍刺穿的一幕。他一邊向着陳恪那方移過去,一邊揮劍利落的斬下越逼越緊的汗拔兵。
他一把拉着陳恪帶向自己,一邊應付着面前的敵人,問,怎麽樣?可以嗎?
陳恪借着他的力重新站直了身體,又擡起劍向敵人殺去,身後的長發漸漸被血打濕,顯出一種濃墨重彩的殺意來。
趙均隐匿在一個小土堆後面,眼見着陳恪那邊确實撐不住了,這才心急起來,連忙轉頭對身側的人說,等下你們……
微風帶着濃重的血腥味四處飄散,躺倒在地上的屍體被人随意的踐踏着。
生不能安,死不能全。
然亂世之下焉能完滿?
剩下幾個汗拔兵向胡沉二人走來,眼神中是不加掩飾的喜悅。
于他們而言,殺了陳恪便可以完成這次的任務,回到族內必定受盡尊崇,再不用感受這黃沙鋪面,水中流沙的苦。
其實他們本來也不是非要與太和打仗不可,只是太和太過富有,而他們汗拔總是食不果腹。老人孩子只得每天挖草根,捉田鼠充饑,而最近鼠疫爆發,除了王城未受感染,其餘哪個地方不是哀鴻遍野!
于是他們對殺了陳恪也無甚愧疚,反倒有一種得意的心情。
有個矮小的汗拔兵走上來,短刃一出,印着太陽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他握着自己的匕首,閑閑的指向陳恪,鄙夷的道,陳将軍,久仰了……沒想到你竟如此不堪一擊。
陳恪深深吸口涼氣,腹中的傷口讓他疼的皺眉,但說出來的話卻讓人想打死他。他笑着開口,語氣稀松平常,那真的是恭喜你們了,一百多人上來,我們兩個人,現在你們五個人,真是可喜可賀啊。
胡沉聽的笑彎了眉眼,幹涸的血存存裂在臉上,看着有些滲人。
那士兵愣了愣,突然握緊匕首,說,陳恪,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好心送你上路,你們竟如此猖狂!
陳恪只是笑,無聲的微笑着看他。
那人被他笑的有些發毛,出聲道,笑吧,爺爺我這就送你上路!
他舉起手中的匕首,帶領着四周的人便陳恪殺去。
一旁的胡沉沒料到他們說變就變,舉起劍就橫着一劈,鮮血撒了滿臉。
這時,一陣鐵騎的聲音從遠處漸漸逼近,快如鬼魅!
陳恪看向胡沉,眼裏滿是疑問,而胡沉也是一樣。
他們分明從沒叫過援兵!
這詫異只持續了一剎那,就從二人眼底消散了。兩人呈防備的姿态看着霎時慌亂的汗拔人。
遠處有漫天黃沙逼近,聲勢浩大,氣吞山河,整齊劃一!
幾位精兵愣了愣,看了看眼前這局,自知事情沒法成功,只能決定後撤。他們可不敢以幾人之力對抗陳恪手下那群畜生。
待到那些人飛速撤退了許久,趙均估摸着也可以了,便慢慢從自己藏身的地方摸出來。走到陳恪面前,單膝跪地,雙手合抱舉過頭頂,說,屬下不才,出此下策,望将軍恕罪!
陳恪有些愣,擺了擺手,示意他起來。随即問他,剛才那麽大陣仗就你們幾個弄出來的?!
趙均歪着頭笑着說,對啊!
陳恪想支起身,不料牽動身上諸多傷口,他眉頭一皺,喘了口氣才問他,你怎麽做到的?
趙均蠻自豪的回答他,就是普通口技,我家以前做過這一行,我就只會些皮毛,不像我爹……
他的聲音在爹這個字上戛然而止,心中發疼。
陳恪注意到了,不過他也不想揭人傷疤,況且他和他之間也不熟,沒必要過問太多。
他只是贊嘆了一聲,好小子,有一手!
趙均微微笑着,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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