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滿雨
趙均跟着一行人偷偷從懷寧小道繞出去,為首的隊長楊淮朝後看了看,又擡眼看了眼地勢,分析了下,就幾個人湊在一起,說,你倆,從西路過去,探一探那邊的具體情況。你們兩個,從中路過去,沿着我們剛才走的那條路,做一點标記,順便查一下左右的布防。記住,必須安全返回。
四人得令,就按照楊淮的命令下去了,不一會兒就不見了身影。
趙均跟楊淮一起蹲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楊淮還是沒有動作,于是他問,那我們呢?
楊淮聽了之後,不但沒有站起來行動,反而坐了下去。
他擡頭看趙均,拍了拍身邊的草垛,雲淡風輕的說,坐!
趙均沒法,在他拍的那個草堆上坐下,撿了一根樹枝,有一搭沒一搭的戳着地上剛被楊淮踩死的蟲。
就這麽無聊的坐了一會兒之後,趙均放下手中的東西,說,我們要不要做點什麽?
楊淮此時已經借着樹蔭準備睡覺了,聽他這閑不下來的口氣,有些好笑,說,那你去找點野果,等下等着他們回來之後,吃了吃了,就有的我們忙了。
趙均點頭答應,起身去找東西了。
楊淮搖搖頭,怪不得趙均會跟着他們一起出來,這怕是有人存心想歷練歷練他。
護國軍內以腰牌為身份象征,玉環佩為首,屬于陳恪及其親衛所有,其次為紫檀木牌,最後為普通陳年老木。
而趙均腰間一枚上好白玉佩,身份也不言而喻,當時胡沉把趙均推過來之時,愣的不是他一個人,別說從來沒在陳恪身邊見過這號人,就連在護國軍軍中也未曾見過。
況且趙均腰間的玉佩還沒有刻上他的名字,想來也是陳恪才招入軍中之人。
想着陳恪那支親衛隊,楊淮嘆了口氣,心說,不知道,這一位将來又是怎樣一番風光……果真同人不同命啊。
趙均一路往深山林裏走去,憑着以往的記憶,輕車熟路的找到了一些鮮果,又抱着它們慢慢走回去。
到的時候,楊淮還是躺在地上,嘴裏叼着一根草,百無聊賴的望着天空發呆。
趙均把懷中野果一股腦的放在他旁邊,可能是覺得沒有必要問什麽,全憑他安排,就自己一個人三兩下爬到旁邊一棵大樹上,借着樹杈準備睡覺。
楊淮覺得趙均還真的有點意思,于是他也從地上爬起來,蹭到趙均旁邊,說,怎麽,心灰意冷了你?
趙均撇過頭看了看他,又轉頭看着遠處,說,怎麽可能,只是我才剛剛出來,不熟悉你們的任務,如若方才多有冒犯,還望見諒。
楊淮聽完後一挑眉,說,你可別介!認真的,我不騙你,後面有你忙的,不是我不信任你。
趙均擺手笑道,我真沒有,實話說了吧,我進入護國軍純屬偶然,也沒有什麽所謂的一技之長,簡稱就是什麽都不懂,說穿了廢物一個,所以,有些事我不懂,我會問,但我也知道有些事,不該問的別問。
楊淮聽完後,忽然對面前這人起了好奇心,片刻靜默後,他問趙均,你叫,趙均?
趙均看着他,點頭道,均是平均的均。
楊淮又接着問他,那你和将軍怎麽認識的?
趙均默了默,他想,誰說軍中不八卦!
在心中吐槽完以後,他慢慢跟楊淮說完了他認識陳恪的經過,只是省略了汗拔王城的那些。
等到那四人回來之後,天已經臨近黃昏,六個人又團團圍在那裏,分食野果。
楊淮大致把他們分別介紹了一下,然後舉起手中的野果,說,聽我說,等一下,我們要喬裝進汗拔軍中,所以你們一定要小心,能夠盡量避免接觸就避免,還有,不管你們的任務做沒做完,都要在日出他們換防之前出來。
他頓了頓,繼續說,像白天一樣,你倆去查看庫房,順便摸清他們的糧草位置以及大概存儲,必要的話,埋個火引。你倆,借着剛才摸清的布防,摸進去描給我一份他們現在的詳細布防,趙均,你跟我一隊,我們去探探他們的兵力。
衆人行動的時候,太陽已經完全落了下去,原本應該晴朗的天此刻完全被烏雲遮住,黑壓壓的一片。
遠在懷寧城裏倚欄縱酒的陳恪望了望天,轉頭對坐在桌邊已經開始直冒冷汗的袁守祿說,太守,你看,這叫不叫做山雨欲來風滿樓?
袁守祿的手抖着,抖的酒杯裏的水都在起着重重波瀾。
他掩飾的喝了口酒,說,哪裏,将軍在此,想來那汗拔蠻人也不敢輕舉妄動。
陳恪笑着,走過去坐到袁守祿旁邊,一只手搭在袁守祿椅背上,尾音上揚,哦?
袁守祿縮在座位上,聽着聲音有些抖,他接着陳恪的話,笑道,将軍聲明遠播,那群蠻人定會忌憚将軍……
陳恪坐在他旁邊笑出了聲,說,太守謬贊,陳恪不過一介莽夫,談不上威名,倒是令郎,反倒讓本帥刮目相看。
袁守祿笑,打着官腔,怎會,小兒怎會有将軍萬分之一,平日裏,他還常常唠叨着想要叫你呢。
林正和胡沉現在門口,聽着屋內的對話,壓低了聲音說,袁守祿真的造孽喲,我要是每天被陳恪這樣逼,我得瘋。
胡沉點點頭,強烈贊同這個說法。
陳恪平時對他們這些兄弟,可謂丢完了世家公子的臉,然而一對着其他人,可謂是擺足了臉色,讓被他盯上的人苦不堪言。
陳恪繼續搭話,太守啊,你說,我現在把令郎叫過來,他會不會很高興?
袁守祿的冷汗順着他的下巴滴落到衣襟上,說,下官不知,但擅離職守是大事,想來也不會有多高興。
陳恪笑,平靜的說,胡沉,你馬上把袁鳴給我叫過來。
袁守祿動作一僵,但也沒有阻止。
一盞茶之後,胡沉進來,說,報告将軍,屬下辦事不力,未能找到袁鳴。
陳恪揮手讓他下去,眉眼中滿是笑意,太守可知令郎去了何處?
袁守祿眼中的慌張一閃而過,說,我只知袁鳴在守城,但如今他去了何方,這……請恕下官無能為力。
陳恪把放在他椅背上的手拿開,幫袁守祿斟了一杯酒,再端給他,說,太守啊,你這可讓我如何是好啊。
袁守祿接過那杯酒,壯膽一樣一飲而盡,說,将軍,下官真的不知,我又不可能把他栓在我衣帶上,每天走哪都帶着。
陳恪聽後挑挑眉,唇角勾起,眼底卻是一片寒意。
胡沉和林正站在門外,聽完袁守祿這句話之後,動作統一的邊搖頭邊嘆氣。
袁守祿這是找什麽死。
他們寧願去顧致頭上動土,也不想在陳恪這裏拔毛。
會死人的。
記得當時他們第一次見到陳恪,那是陳恪還很小,他們的師父說,陳恪武藝超群,就是他們倆去,都不見得能打贏陳恪。
但他倆就是不信邪啊,直接去找到陳恪,林正指着他說,你就是陳恪?
小小的陳恪停下匆匆的步伐,擡頭看着他,冷淡的說,讓開。
林正還沒被一個小屁孩這麽對待過,于是他更近一步,仗着自己比陳恪大,身量也比陳恪高大,堵住他,甚至可以說是擋住陳恪的光,一字一句,我說,你叫陳恪是嗎?
小陳恪冷漠的退了一步,把手中的書卷輕輕放在一邊,然後走近林正,仰着小臉,吐出來的字還帶着奶音,冷冷淡淡的說,有事?
林正少年火氣重,伸手捏起他的下巴,鄙夷地說,是啊,單挑敢不敢?
陳恪咧嘴笑了下,突然擡手把住林正捏着他下巴的手腕,狠狠用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生生把林正的手腕掰折了。
胡沉還傻愣愣的站在一邊,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之後的事也不必說了,他們兩個人打陳恪一個孩子,結果卻是平手,可算是丢盡了臉面。
後來每每當林正提起這件事都在捶胸頓足,陳恪這個變态啊!那麽小就那麽殘暴!當時我愣是足足兩個月拿不起勺子!
陳恪離袁守祿遠了些,直視他,看着袁守祿慌不擇路的低頭躲開他的視線,他心底漫出無邊的冷笑,可聲音卻與平時一般無二。他冷淡的說,好了,太守,今日天色已晚,我看太守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袁守祿可是早就巴不得離開,連忙起身告辭,慌忙中把桌子上的酒杯打落在地,一聲脆響後,酒杯的碎片灑了些在陳恪鞋面上。他也沒動,只是看着袁守祿落荒而逃的背影,久久沒有說話,眉眼中的戾氣越發濃郁。
林正的一只腳剛一踏進來,一枚碎瓷片就擦過他的耳朵穩穩當當的陷進了牆中。
林正呼吸一窒,走過去,站在他背後。
陳恪呼出一口氣,喝了口酒,說,你去調幾個人,沿着上次你們發現的那條密道下去,我倒要看看這個袁鳴在跟我玩什麽把戲。
林正應下後,快速出去了。
陳恪坐在椅子上,重新斟滿兩杯酒,讓胡沉進來,說,你去盯緊城樓上,發現什麽異動立馬報告,還有,注意暗處,有些人可是來去自如呢。
胡沉接過他遞過來的酒,喝完後,也匆匆出去了。
陳恪一個人坐在那裏,看着滿天黑壓壓的烏雲。
一入夜,汗拔駐地便開始換防,楊淮躲在一個土堆後,比手勢跟趙均說,等下我去解決後面兩個人,你接住,不要讓他們落在地上發出聲來。
趙均搖搖頭,比劃到,我有辦法,你去接住他們,我可能接不穩。
楊淮還不信,直到趙均指尖那些兩把小刀,示意他過去。
等着楊淮準備好之後,趙均瞄了瞄,飛快的出手,利落的擊殺了走在最後的兩人。
楊淮接住的時候,苦不堪言,真他娘的重啊。
等着趙均二人剛把放倒的兩人的外衣剝下來,就聽見似乎有人過來,還用汗拔語了問了什麽,他們也聽不懂,只能匆匆把外衣穿上,背對着他們。
一對汗拔兵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兩個人嘻嘻鬧鬧的在那裏釋放能量。
他們也覺得沒什麽,又走了。
趙均他們等着人走之後,立馬穿好外衣,帶好汗拔兵的帽子,就這麽混進去了。
楊淮帶着趙均左躲右閃的弄了大半夜,差不多弄清楚了現在駐守在城外的兵力。
除了布防的固定有一百人外,加上正在休息的,在站崗的,訓練的,總共有一萬人左右。
他們弄清楚後,就趁着天還沒亮偷偷溜出去。
等到他們趕到幾個地的時候,還沒有人回來,安全起見,他們倆又爬到了樹上,疲憊不堪的倒頭就睡。
趙均半睡半醒間好像看到有什麽人影站在樹下看着他們,瞧着挺熟悉,他也就沒在意,想來應該是其他人回來了。
半響之後,樹下動靜大了起來,他們等了等,慢慢下去。
等着衆人合計完了之後,他們就準備原路返回。
暗處,一雙亮晶晶的眼眸一直緊緊盯着這方。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是個大章,也是趙均轉性的關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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