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銀蓮花

元旦雖然已經過去一個月, 對餘檀來說新一年的開始到底還是要從過完除夕算起。

小時候的記憶裏，農歷除夕晚上零點放完鞭炮，新的一年才算正式拉開序幕。而更巧合的是, 謝之煜的生日剛好在大年初一。

在C城有個說法, 說是大年初一生的孩子有一生榮華的富貴命格。這個說法在香港也大同小異，總歸也是, 福祿雙全，財星高照。

算命的卻說過，謝之煜這個人在情路上有一段坎坷。如果能過這一道坎，未來日子順遂美滿。如果過不了這一道坎, 這輩子再難覓幸福。

謝之煜這個人是不信命的，更不會相信算命所說的話, 他我行我素的性格，從不拿這些話當一回事。

也是栽了跟頭之後才知道, 命格這種東西，多多少少還是有點邪門，不得不信。

現如今看來, 這一道坎, 他應該算是過了。

翻了新的一年謝之煜也年滿二十八周歲, 要奔三的年紀。

餘檀總想着給謝之煜送上一份生日大禮，畢竟是結婚第一年，不送不行。可是這個問題困擾她無數個日夜, 因為不知究竟該送什麽。

太難了, 像謝之煜這種什麽都不缺, 從小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大少爺, 生日禮物還能怎麽驚喜？

細數這些年, 餘檀送過謝之煜的禮物還不少, 說起來又挺不值錢。

送他棒棒糖、送他鮮花、送他紅繩、送他書本……那時候都還是孩子，加上謝之煜幾乎每個生日都在香港，餘檀有這份心倒也難得。

最讓餘檀印象深刻的，應該是謝之煜十八歲的生日。

那個冬天謝之煜沒有回香港，翻個年之後就是高三下學期，高考沖刺階段。

也是那年的冬天，C城難得下一場大雪，餘檀和謝之煜約定去高考後去北方上大學。

餘檀精心挑選，送了謝之煜一本《小王子》這部成人童話故事。再來，她學着做了一個蛋糕。那個蛋糕沒吃完，那本書餘檀後來也沒再見着。

臨近春節這幾天，整個Bluewhale都放假，餘檀這邊的工作也清閑了許多，但不能完全松懈下來，有些工作還是得帶回家完成。

之前謝之煜跟餘檀提起過去香港一事，見她似乎有些抵觸，也取消了這個行程。

餘檀心裏認為躲過一劫，楊老師這邊卻說她不懂禮數：“也就是謝之煜慣着你！結婚第一年你不去香港探望他那邊的長輩，這成什麽體統？再說，你今年不去，明年也不去嗎？”

餘檀弱弱：“明年……再說吧。”

“後年呢？”

“後年的事也就後年再說呗……”

楊老師聞言輕擰了一把餘檀：“餘檀！我小時候就不該給你起這個單名！檀木檀木，你就是一塊木頭！”

餘檀吐吐舌：“千年檀木，多浪漫的名字啊！我老媽不愧是人名教師，起的名字都那麽有文化！”

檀木百毒不侵，萬古不朽。

當初給餘檀起這個名字，是看着檀這個字有吉祥的寓意。

其實餘檀倒是挺喜歡自己的名字的，有人跟她說過，檀也可以比喻經的起時間考驗的愛情。聽着就很浪漫。

楊老師想起什麽，問餘檀：“你該不會還因為那年暑假在香港的事情，耿耿于懷吧？”

餘檀否認：“沒有啊。”

“自己一聲不吭跑去香港，警察打來電話說你被人偷了錢包，你在那邊嗚嗚嗚哭着喊媽媽……”

還不等楊老師說完，餘檀一把捂住她的嘴：“媽，這些成年舊事你就別提了，也太糗了！”

可楊老師這個人偏偏要和餘檀對着幹，餘檀讓她別說，她當天晚上就把這件事告訴了謝之煜。

餐桌上，謝之煜手裏端一杯白酒，陪老丈人淺酌幾口。說着說着，就聽楊老師嘲笑餘檀：“那你是不知道，就高三畢業那個暑假，餘檀自己一個人跑香港去找你……”

餘檀面紅耳赤打斷：“媽！讓你別說！”

楊老師見餘檀還真羞惱起來，撇撇嘴：“還不讓我說了啊！行行行，我也不說了！”

餘檀下意識看一眼謝之煜，只見他優哉游哉拿起酒杯淡淡抿了一口。

他正看着她，眼底有一些茫然，也有好奇，更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驚訝。那些情緒交織在一起，偏偏他天生一雙放蕩多情的眼，什麽事都是漫不經心又不在意的樣子。

這會兒謝之煜什麽都不問，私底下空着的那只手輕輕搭在餘檀的大腿上，輕輕捏了一把。

這些糗事餘檀是真不想讓謝之煜知道，所以也從來沒跟他說過，怕被他嘲笑，又怕自己傻乎乎的樣子讓他看輕。

晚上回去，謝之煜和餘檀一起在浴缸裏，溫暖的水流覆蓋兩人的身體，水面上面一層豐富綿密的泡沫。

餘檀綁着一個丸子頭，落在臉頰兩邊的發絲被打濕，臉頰紅撲撲的。

謝之煜雙手撐在浴缸邊緣，結實有力的臂膀上血管清晰。

冬天衣着到底厚實，他右手一整只花臂被遮蓋，可眼下卻全部站在餘檀面前，野性難馴。

餘檀也沒管謝之煜，自顧自坐在浴缸裏玩着泡沫，玩得還挺開心。

大冬天泡個澡什麽的，別提有多開心。

全屋都鋪了地暖，家裏四季如春，餘檀也不用吵着嚷着冬天的C城太濕冷，她現在在家裏穿一件短袖足以。

泡澡這件事也是她提出來的，但沒想到謝之煜也要擠進來。

不知何時，謝之煜悄然來到餘檀身後，那只孔武有力且紋滿圖騰的手臂圈着她的腰，将她輕輕一勾，貼在自己的胸膛。

餘檀沒掙紮，自然而然地靠在謝之煜的身上。她也老實不到哪裏去，小手探到泡沫底下，把玩着什麽。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餘檀的耳根，緊接着是啃咬。

餘檀渾身被熱水跑得滾燙，卻不免一陣哆嗦。

謝之煜低啞的聲線在她耳邊響起：“高三畢業後的暑假你一個人跑香港找我？”

餘檀不想承認，選擇閉口不答。

謝之煜是要問個究竟：“還有什麽瞞着我的？”

餘檀不回答，謝之煜總有辦法叫她氣喘籲籲，最後軟着聲投降：“別弄啦，我說就是了啊。”

時間過去太久遠，再提起這件事，也沒什麽大不了。

也就是那年餘檀心裏過意不去，想去香港找謝之煜，順便給他道個歉。沖動是沖動了點，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買了一張機票直飛過去，落地後沒多久就遭人偷了東西。

被偷的錢包裏有餘檀的身份證、護照、銀行卡。

雖然報了警，但那些錢是追不回來了。那時候微信支付寶都還不流行，一般都是使用現金，再來就是銀行轉賬。

在警察的幫助下，給餘檀買了第二天回去的機票，還給她安排了住宿。

回去前的那天晚上，餘檀拿着手機給謝之煜打電話，但他沒有接聽。

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她就獨自一個人沿着香港繁華又稍顯擁擠的街頭走了一圈又一圈。那會兒也不怕自己會被偷東西了，畢竟她身無分文。

就只是想着，謝之煜，你到底在哪裏啊？

會不會在下一個街頭，你忽然就出現了？

可是，餘檀一直走到淩晨，也沒有遇見謝之煜。

回程的飛機上，餘檀禮貌地向空姐要了一條毛毯。她沒打擾飛機上的任何一個人，将毛毯捂住自己的臉，偷偷地躲在裏面哭。

現在再回想起這些，餘檀覺得還挺傻的。

她背對着謝之煜，慢悠悠地說那段往事，身後的人一直沒有出聲。也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要嘲笑她，餘檀下意識側過頭，謝之煜的吻就壓了過來。

還是一貫的謝之煜的吻法，不給人一點喘息的空間。

他單臂緊緊将餘檀箍在懷裏，另一只手卡着她下颚的位置。

餘檀的臉本就來就很小，他一只手就将她整個下颚包裹着，看起來像是掐着她的脖子。

今天這個吻和平時又有些不同，謝之煜顯得特別急切，餘檀被他強烈的攻勢一步步往下縮，他又一把将她提起來，讓她坐在自己身上。

熱水本來就熏得餘檀有些缺氧，現在更是被謝之煜吻得幾乎暈厥。本能的求生意識讓她拼命拍打謝之煜的胸膛，濺起大一片水花。

謝之煜放開餘檀，垂眸看着她，忽然又溫柔缱绻地吻了吻她的唇角，留下一句粵語：“傻妹，對不起。”

餘檀還在大口大口喘氣，沒好氣瞪謝之煜，以為他是在為讓她缺氧的事情道歉。

謝之煜在為那年沒有接到她的電話道歉。

那通電話他是過後才看到，他猶豫了片刻，沒有回複。

想着，她要是在意他的話，還會再打過來，但是她沒有。

謝之煜怎麽都沒有想到，那個時候的她就在香港，還是一個人。

氤氲的霧氣好似将謝之煜的眼眶熏紅，他那雙桃花眼裏蘊着濃濃深情。

那天晚上謝之煜也沒少折騰餘檀，翻來覆去。

前所未有的溫柔，讓餘檀懷疑他是不是轉性了。

謝之煜問她喜不喜歡這樣，她紅着臉說是喜歡的。

他這個人外型看起來強勢，越是這樣溫柔，越是讓餘檀心裏有反差，很難不愛。

那樣的濃情過後，還說要給她一些補償，明天帶她出去玩。

說是玩，其實也是借着玩的名義介紹餘檀給所有人認識。

都知道謝之煜已婚，但餘檀的身份還沒正式介紹給別人。

謝之煜這個人的性格嚣張跋扈，自己的老婆，自然是要昭告天下的，也趁着帶着餘檀出去玩，再讓別人見一見。

餘檀在見到謝之煜年少時那幫狐朋狗友時心情就down了下來，她也沒說什麽不滿意的話，安安靜靜坐在謝之煜身邊。

有人問謝之煜到底看上嫂子什麽，謝之煜笑笑說那可多了。

懶得跟人多做什麽解釋，本來也是從頭到尾的喜歡着她。

可他那一臉慵懶又意味不明的解釋，叫外人看起來好像是滿不在意。

到底，還是讓餘檀聽到了一些不愛聽的話。

“謝之煜到底看上那個丫頭什麽啊？還把人給娶回去了？”

“誰知道呢？”

“不過多年不見，這餘檀倒是長得越來越水靈了。”

“可能在床上x起來起勁吧。”

“哈哈哈哈……”

那時候謝之煜已經察覺到餘檀的不自在，不顧衆人起哄，起身帶她離開。

餘檀說想去一下洗手間，就是在這個時候，那些讨論聲響起。

餘檀怔在原地，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似乎也聽到類似的調侃聲，下意識拉着謝之煜就想逃離。

“嘭”的一聲，一拳頭砸在了那張臭嘴的臉上。

謝之煜像只狂怒的虎，怒氣滔天：“你他媽再給老子說一遍？”

作者有話說：

明天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