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不離
兩方的律師都從董事長辦公室相繼離開,走到門口面面相觑,感覺一片淩亂。
等在外面的秘書艾瑪忍不住問:“楊律師,都簽了嗎?”
楊律師搖了搖頭。
“怎麽?”
“鄭先生不離婚了。”
艾瑪呆了呆,大少爺鬧的整個公司不得安寧,現在不離了?那之前圖什麽?
裏面,俞斯年坐在辦公桌後,打量着端坐在椅子上的鄭殊,緊皺的眉頭下,帶着困惑的眼神,“你又在搞什麽花樣?”
鄭殊眨了眨眼睛看着俞斯年,心說撇開劇情不談,這位的長相簡直是依照着他審美長的,特別是鼻梁上那副金絲眼鏡,折射着鋒利的目光,直視過來的時候除了滿滿的壓力,就是撲面的禁欲誘惑,使勁戳着鄭殊的性癖。
若是能對着這張臉過一輩子,哪怕這位大概率是個性冷淡,鄭殊也心甘情願。
想到這裏,他倒是有些期待接下來的人生了。
但如今最重要的,是将這場離婚風波快速平息。
于是他笑了笑,用無比真摯的口吻說:“我要是回答,剛才有一瞬間讓我忽然頓悟,發現自己太年少輕狂不懂事,居然拿婚姻當兒戲!現在我後悔了,想重新來過,跟你好好過日子……你相信嗎?”
這話說得他自己都心虛,不過幸好,鄭殊的臉皮足夠厚,末了,還能朝俞斯年直視,似乎等待着這位的反應。
俞斯年沒反應,但鄭殊手上的手機忽然震了震。
他垂下眼睛看着,只見一條微信跳了出來,[親愛的,我下飛機了]
親愛的?叫的這麽肉麻,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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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殊下意識地指紋解鎖,順手打開來一看,備注:林寶貝。
聊天界面上還有之前原主發過去的一連串紅包加一排玫瑰,又大又醒目,想不讓人看見都難。
“……”
他默默地擡頭,正好迎上俞斯年冰涼涼的目光,後者居高臨下,微微擡了擡下巴——你覺得他該不該信?
鄭殊嘴角一抽,讪笑道:“這就是我說的年少輕狂不懂事,抱歉,我馬上删。”
不過删之前,他順手還是往前拉了拉聊天記錄,什麽親愛的,乖乖,寶寶,心肝,你真是太辛苦了,早點睡,給你買了XXX,給你轉錢,別舍不得花,老公心疼……你來我往,熱火朝天,肉麻兮兮地讓他全身雞皮疙瘩手拉手跳拉丁舞,鄭殊簡直不忍直視。
鄭殊一邊麻溜地将林寶貝的微信給删了,一邊信誓旦旦地保證道:“你放心,我再也不會跟他有任何聯系。”
他退出微信界面,準備将聯系方式也給拉進黑名單,可一到手機桌面,就見一張PS到極致,容顏完美無瑕,雌雄莫辨的照片瞬間沖入眼前,結合方才的林寶貝,鄭殊頓時有種把手機摔了的沖動。
信息看不清楚,但是這照片實在太大了,俞斯年只是遠遠地瞥了一眼就知道怎麽回事,嘴角露出一絲嘲意。
“……”
誤會,純屬誤會。鄭殊心中流淚,他好冤。
俞斯年對他解釋毫無興趣,擡手看了看腕表,冷淡道:“民政局下班還有一個小時,走吧。”
鄭殊一聽,立刻着急了起來,“別啊,這事咱們再商量商量,你看離婚協議書都沒了,民政局那邊也不好辦……”
然而俞斯年直接拿起了內線電話,“艾瑪,再打印一份離婚……”可話還沒說完,就被鄭殊眼疾手快地按掉了,他哀嘆道,“我知道錯了,真的不想離婚,你看能再給我一個洗心革面的機會嗎?回家讓我跪鍵盤,跪榴蓮,跪搓衣板,你随便選,或者打罵也行,我絕對老老實實的聽話,好不好?”
他也顧不上男人的周身氣息陡然冷下十幾度,直接将手搭在俞斯年放在桌上的手臂上,懇求:“其實我也不是喜歡他,就是想看看你會不會在乎我,你對我一直不冷不熱的,我心裏沒底,所以才鬧了這麽一出,沒想到你真要跟我離婚,我簡直後悔死了!”
這究竟說的是什麽鬼話,鄭殊都快被自己給蠢哭了。
渣男大概都是這麽給自己挽尊的吧?昨晚的小說果然不能随便看,中毒太深。
果然,只見俞斯年毫不留情地抽回自己的手臂,反問:“所以,這還是我的錯?”
“沒有,當然不是!”鄭殊立刻強調,堅定立場,他漿糊般的腦瓜子在此刻飛速旋轉,“是我自己用錯了方式,斯年哥你成熟穩重,哪兒能用這種可笑的方式試探,其實我該更坦誠一點。我現在萬分後悔,不該整這一出幺蛾子。可我的對你的歉意是千真萬确的,所以,你能接受我的道歉,再給我一次機會嗎?我保證今後一定好好做個模範伴侶!”
鄭殊真不明白,他一個見義勇為的大好青年,死都死了,直接投胎不就好了,為什麽要讓他面對這種追妻火葬場?
這年頭其實都已經不流行浪子回頭了!
可俞斯年相當鐵石心腸,“不能。”
完了,原主玩脫了,他就算力挽狂瀾也挽不回一顆被傷透的心!
鄭殊渾身僵硬,快速思考該怎麽辦。
俞斯年目光變得明銳,看着鄭殊,一字一句道:“我不管你為什麽會改變主意,但過去四年,我們的關系的确非常惡劣,以至于到了難以維持的地步。而我年長你幾歲,這引導不當的責任,我難辭其咎。這一點是我對不起伯父伯母,也對不起你,所以經過深思熟慮,我贊成解除你我婚姻關系。”
沒想到俞斯年會這麽說,鄭殊愣住了。
俞斯年的後背輕輕靠在椅背上,似乎卸下了沉重的包袱,語調稍微輕松,“雖然在我看來,你還不具備接手公司的能力,不過,萬煌發展至今,已經有了完善的機制,只要按照流程,你不亂來,還是能夠平穩發展的。另外,為了表達我的歉意,伯父贈與的3%股份我可以無償轉讓給你。”
這,這是打定主意要走啊!
鄭殊立刻搖頭,“我不要股份,你還給我我也不要。”
想到接下來自己要打理這個龐大的家業,必然要辛辛苦苦,勤勤懇懇,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天天累死累活,說不定還弄得一塌糊塗,要是劇情再坑他一把……鄭殊想到書中結局,渾身一個激靈。
他臉都不要了,直接胡攪蠻纏道:“不行,你不能走,你答應我爸要照顧我,替我打理家産,讓我生活無憂,你不能就扔下我不管!”
俞斯年沉聲低喝:“鄭殊!”
鄭殊垂下頭,再擡起來時,不知什麽時候眼睛紅了,睜得大大的,沁着水潤,哪怕一身見鬼的打扮,看着竟也有幾分可憐,他動了動唇,“我想我爸了……”
提起了鄭殊的父親,俞斯年剎那頓住,沉默下來。
鄭殊其實早就發現了,帥哥看着冷心冷肺,無懈可擊,內心還挺柔軟的。
他吸了吸鼻子,悶悶道:“以前惡劣歸惡劣,今後咱倆好不就行了,再說,我覺得你對我也是有感情的。”
要不然,之後為啥就一直保持單身呢?
俞斯年嗤了一聲,對這話覺得有些可笑。
“你別不信,我有證據。”
俞斯年挑了挑眉。
鄭殊打開手機相冊,準備從裏面挑出一張甜蜜的合照甩他臉上,豪門夫夫,就算面對媒體,也有一張能夠糊弄外人的照片,而這就是證據,俞斯年能說這是逢場作戲嗎?
然而,俞斯年還沒被打臉,他的臉先被打腫了。
我去!怎麽沒有!
鄭殊瘋狂地往下拉,上千張照片全忒麽是那個林寶貝,好不容易翻過了,就是各種玩咖合集,海邊度假游艇,夜店泡吧會所,一堆男男女女花花綠綠地湊一塊兒,不忍直視,卻找不出一張跟俞斯年同框的照片!
真的,一張都沒有!
這究竟是怎樣破碎的婚姻,連個表面的虛假幸福都不維持,太令人發指了!
原主,你但凡将感情分出一丢丢給原配,此刻的鄭殊都不會落到這麽難堪的地步。
他臉裂了,一把關掉手機,好想穿回去,死就死吧。但最終還是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冷靜,冷靜,再冷靜。
他的目光掃過俞斯年冷淡的神情,落在了桌上一角,一疊一疊的文件中,忽然他瞥到了一抹紅色,頓時,他眼前一亮。
只見他三步并作兩步,一把抄起那張結婚證,直接打開怼到俞斯年的眼前道:“瞧,看見了沒,我倆的結婚照笑得多麽甜蜜,一看就是為愛而結婚,是不是!”
媽的,他都将臉皮死死踩在腳下,就不信糊弄不過去!
俞斯年:“……”他看着上面像被威脅出來的假笑,徹底沉默下來。
這究竟得違心到什麽程度,才能說出這種話。
不過鄭殊不肯離婚的決心,他倒是感受到了。
其實不管是離婚還是結婚,這都不是一個人的事,得雙方自願,除非徹底決裂,法庭上見,可一想到對鄭伯父的承諾,他又無法如此決絕。
俞斯年忽然覺得有些可笑,他看着偷偷瞄着自己的鄭殊,心累道:“你出去吧。”
“那……不離婚了?”鄭殊小心翼翼地問,他将結婚證放在胸前端着,仿佛拿着一個能抵擋對面離婚攻擊的護身符。
俞斯年沒搭理他。
其實,從頭至尾吵着要離婚的只是鄭殊。
如今颠倒過來,除了滑稽沒別的解釋。
鄭殊見俞斯年臉上帶着一絲涼意和譏嘲,心下頓時沒底,于是拿着結婚證往前湊了湊,試探地問:“要不,看看我的誠意?”
俞斯年心下一嗤,這小子能有什麽誠意,滿口胡言亂語,颠三倒四,想一出是一出。
見他沒拒絕,鄭殊有些高興,他直接從邊上的打印機旁取來一張白紙,拿起筆,抓耳撓腮之後,刷刷刷地寫着。
俞斯年看着他奮筆疾書的模樣,目光瞥了過去。
很快,一份手寫協議出現在俞斯年的眼前,上書:婚姻保證書。
俞斯年眉頭一皺,什麽東西?
鄭殊清了清嗓子說:“我發誓,從今以後,我一定嚴格按照上面寫的,做一名模範丈夫,呃,我是說模範伴侶,時刻将咱們的小家庭放在第一位,堅決抵制任何人的誘惑和破壞!具體條款在下面,你覺得夠誠意嗎?”
俞斯年:“……”
他帶着滿身雞皮疙瘩般的不适,低頭看去,龍飛鳳舞的字跡先不說,這內容……卻是有點狠,不是對他,而是對鄭殊自己。
他奇怪地看着面前染成一頭黃發,眉飛色舞的青年,深深的懷疑這人吃錯藥了嗎?
“你看看,行不行?”鄭殊亮着眼睛,盯着他催促道,“看看呀,大總裁,雖然簡陋,但我這是滿滿的誠意。”
俞斯年勉為其難地再一次低下頭,擰着眉問:“花銷超過500就報備?”
“嗯嗯。”
俞斯年扯了扯嘴角,“你有低于50000的消費嗎?”
“怎麽沒有,就是不多而已,啊呀,這不是重點,我這麽寫只是為了表示我的決心,非常之堅定。”鄭殊嚴肅認真地說。
俞斯年眉梢一揚,下一條。
“除了在家,去任何地方都提前告知?”
“嗯嗯。”
俞斯年懷疑地問:“你做得到?”
“做的到啊,這又不難,一條短信,一個電話的事。”
“但我不想知道。”
鄭家大少爺玩得多開,去的都是俞斯年絕對不會踏足的地方。
“別啊,你放心,我不會再去那種亂七八糟的地方了,就算去了,主題也一定積極向上,只要不利于咱們夫妻感情的事,你不樂意的,我一概不做,這樣行吧?”
俞斯年心下驚詫,眼睛不由地望了一眼窗外,想看看天邊有沒有下紅雨,不然他實在難以相信這是從鄭殊嘴巴裏說出來的話。
要知道這位大少爺最讨厭的就是他的過問去處,不是拉着狐朋狗友做假瞞着他,就是直接嚣張地跟他對着幹,除非惹了麻煩,需要善後的時候,才讓他知道。
不過後者要是有這份自覺,倒也少了他許多麻煩。
“晚上超過10點,就不出門?”
“嗯嗯。”
俞斯年表示深切的懷疑,又問了一遍,“你真的能做到?”
這位是徹徹底底的夜貓子,晚上不睡連夜嗨,白天不醒回籠覺,有時候天亮才回家,将荒廢生命诠釋得淋漓盡致。
俞斯年有時候在想英明睿智的鄭伯父究竟是怎麽養出這樣一個兒子?
基因突變也不是這麽變的。
鄭殊篤定道:“我既然寫得出,就一定辦得到,非必要絕不過門禁時間,就算有事也一定跟你報備,你等着看我表現吧。”
俞斯年聞言,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将這張保證書放到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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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