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分手
離俞斯年下飛機還有半個小時,鄭殊得盡快結束。
不過他沒有立刻說話,而是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一副欲言又止,又難以啓齒的模樣。
林夕看了他好幾眼,終于忍不住笑道:“我們之間還有什麽不能說的?阿殊,是不是遇到困難了?”
鄭殊說:“我不準備離婚了。”
林夕微微一頓,接着搖頭失笑,“我早就知道了啊,其實你這樣做,我覺得反而是明智的。都說了,萬煌集團能發展得那麽好,離不開俞先生的英明管理,他那麽能幹,你要是離婚了,以後靠誰呀?”
這話雖然說得沒錯,鄭殊也打心底裏認同,不過按照原主的個性,林夕越是這麽說,他就越不服氣,好像天底下沒了俞斯年,鄭家就要破産一樣,明明他鄭殊才是當家人。
鄭殊低頭看着桌前的甜點,從鼻腔裏哼出了一聲。
林夕勾了勾唇,安慰道:“別生氣,至少現在你無拘無束,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俞先生也不管着你,不是挺好的?”
鄭殊眼眸中的光微微晃動,表情變得微妙,仿若自嘲道:“不管着我?”
那還叫伴侶嗎?隊友都不如。
然而這副樣子落在林夕眼裏,卻又是另一重意思。
林夕收斂了笑容,沉默了一會兒,眼中流露出關切,看着鄭殊,湊近低聲問:“他,為難你了?”
也是,這場離婚鬧得這麽大,怎麽會輕輕放下,這可不是俞斯年在生意場上的作風。
林夕也不是沒打聽過,俞斯年能在四年內牢牢掌控萬煌集團,将市場份額再一次擴大,跟他不給競争對手留情面的強硬手段有很大的關系。
雖然林夕也夠不上對手,但畢竟對這場婚姻造成了很大的影響,如果調轉身份,林夕自己可不會心慈手軟。
想到這裏,他頓時緊張了起來,手心微微沁出了冷汗,俞斯年當然不會對鄭殊做什麽,可動他卻太容易了。
這時,鄭殊說:“倒也不是,就是遇到了一個小麻煩。”他的神情略微苦惱。
小麻煩?
林夕心說只要不是俞斯年盯上他就行,別的無所謂。
話說堂堂萬煌集團董事長,沒必要這麽自降身份跟他過不去,修理自己的男人才是真本事。否則,沒了他,也會有別的人來插足,是不是?
他又再次鎮定下來,看着鄭殊放在桌上的手,輕輕地握住,将自己的體貼和安慰傳達過去,“什麽麻煩?能跟我說說嗎?”
鄭殊皺了皺眉,借着喝茶的動作将自己的手抽出來,點頭,“當然,其實還需要你幫忙。”
要他幫忙?他能幫上什麽忙?
林夕也跟着低頭喝了一口餐後解膩的茶飲,心中快速思索,難道是要跟他分手?
可鄭殊既然頂住俞斯年的壓力還是在今晚來找他,說明還是在意他的。
那大不了轉入更深的地下,暗暗來往就是了,正好他也怕關系敗露,影響自己的形象,一舉兩得。
只見林夕撲哧一笑,“跟我還見外?我們不是一家人嗎?你對我那麽好,幫我那麽多,好不容易有一件我能替你分擔的事,我還高興呢。”
鄭殊看着對方善解人意的微笑,搓了搓手指,意有所指道:“若是會讓你難過呢?”
難過?
真的要跟他分手?
這的确太難過了,畢竟跟着鄭殊好處多多!
可是在林夕給人做小的那天開始,他就想過結束的一天,就是可惜這樣年輕好忽悠的金主不多了,想要尋覓下一個,不容易。
不過這一年多,他在鄭殊身邊也撈足了好處,斷了雖然舍不得,但總比變成俞斯年的眼中釘肉中刺要好,萬一……面前的這位對他依舊念念不忘,也并非不能重新開始。
林夕将所有的可能都設想一遍,似乎沒有一種是他不能接受的,心中于是有了底氣。
他驚訝着,又柔順溫和地笑起來,氣定神閑道:“我早就說過了,只要不讓我家阿殊為難,我怎麽樣都沒關系的,說吧。”
“你真好。”鄭殊誇獎了一句。
林夕勾了勾唇,他當然好,所以真要分手,那分手費麻煩給得大方一些。
對方話都說到這份上,鄭殊心說他還有什麽不好意思。
于是清了清嗓子,他微笑道:“這個忙不難,就是……将我贈與你的房子,車子,投資分紅,大額資金還有那些貴重的禮物,全部打個包,還給我就行。”
鄭殊說完,他再擡頭看向對面的林夕,而那麽溫柔,那麽體貼的人此刻已經凝固了。
“林夕?”
鄭殊好心地又喚了一聲,“林夕?”
林夕覺得自己聽錯了,回過神,幹笑道:“你說什麽,我剛剛走神了,沒聽清?”
鄭殊沒有再重複一遍,而是看着他的眼睛說:“今天算賬的時候,發現我無故挪用夫妻共有財産……”後面的話,他覺得不用再說了。
林夕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怔愣之後他開始燃燒怒火,但又不能明着表達憤怒,只能生生地壓抑着。他放在桌布下的手看不清動作,但從扭曲的臉上依舊能感覺到他的拳頭握得有多緊。
一直都是溫溫柔柔,慢聲細語的男人似乎處在了爆發的邊緣。
而鄭殊的目光落在林夕面前的茶杯上,等着這位端起來潑自己一臉。
雖然出軌這事一個巴掌拍不響,但是連送情人歡心的東西都要回來,的确有點沒品,說出去在圈子裏都是笑話。
但別人的笑話能值幾個錢,讓自家正宮娘娘看到自己的決心,變得安心順心才是最重要的。
不過鄭殊還是低估了林夕的忍耐力,畢竟能從衆多小情當中厮殺出來,獨占原主寵愛,并非只有一張臉和察言觀色的本事。
只是一個深呼吸之後,他慘笑道:“明明不喜歡你,卻還要綁着你,這有什麽意思?這點三瓜兩棗,對于萬煌集團的董事長來說又算什麽,阿殊,這根本就是故意在刁難你,理直氣壯地将你的財産占為己有,可他哪兒來的底氣,你才是鄭家大少爺,是不是!”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林夕說的是誰,已經很明白了。
沒有誰跟小情人分手不給分手費不說,還要拿回之前送出去的一切,除非被家裏的原配相逼!
以俞斯年對對手趕盡殺絕的手腕,原主對他死心塌地的感情,林夕會這麽猜測太正常了。
不過這還真是個天大的誤會,要不是今天鄭殊穿越的巧,死皮賴臉地挽回婚姻,俞斯年已經拿着離婚證潇潇灑灑地脫離鄭家,開創自己的輝煌去了。那位根本就不在乎鄭殊跟誰在一起,鄭家的財産給誰花。
“林夕,對不起。”鄭殊由衷道,鄭太太的位置被他打成泡影。
林夕咬了咬唇,看着鄭殊的樣子,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好好一個豪門大少爺,S市頂尖的纨绔,卻滿臉寫着無可奈何,甚至連當家人的威信都不強撐了,到現在為止,他都沒聽見鄭殊咒罵過俞斯年一聲,簡直憋屈到極致,前所未有的窩囊。
是不是男人!
林夕其實很想沖着鄭殊大吼,既然沒把握離婚,你上蹿下跳地鬧什麽,他從來沒奢求過當什麽鄭太太!老老實實地搞地下情不好嗎?
可是他不敢,他太了解這個男人,能力沒有,自尊心卻極強,今天來找他好言好語地說出這個要求,恐怕已經耗幹了所有的尊嚴。
他若一個按捺不住地質問回去,鄭殊在俞斯年面前不敢放屁,可要捏死他卻是一句話的事。
林夕不敢得罪,理智告訴他這個時候就該像以前一樣,無限地包容這位大少爺,所有的要求不僅要滿足,而且要溫柔細語地表達自己的心甘情願,就像方才所說的一樣,只要不讓鄭殊為難,他怎麽樣都行。
可是不甘心啊!
鄭殊送出的房子,S市最好地段,物業最佳,裏頭住的都是非富即貴的人,完全清盤,有價無市。他送出的車,就是見慣世面的娛樂圈,限量的也得驚詫一番。更何況是那些投資分紅,那些人脈資源,誰不眼紅?
還有他的公司……都還回去?
那他那些做小伏低,費盡心思讨好的日日夜夜又算什麽?
他可不認為拿回了這些,鄭殊還會跟他保持聯系,能夠一一補償回來!
“你現在要跟我分手了,對嗎?”林夕終于忍不住問出了口。
鄭殊沒有猶豫,“對。”
“那以後呢?”
“沒有以後,咱倆就當不認識吧。”
“不認識……”林夕難以置信,“為什麽?”
鄭殊驚訝地看着他,這還需要為什麽,不正當關系當然得趕緊斷了,老死不相往來才是正解。
“難道是我做的不夠好嗎?”林夕眼裏流露出濃濃的哀傷,“是我不夠體貼,不夠照顧你,我們聚少別多的日子裏讓你不滿了?”
這臺詞就不對了,鄭殊揉了揉眉心,“跟這個沒關系,本來咱倆就名不正言不順,是個錯誤,現在只是糾正。”
“糾正?”
“是啊,你大好青春,何必耗費在我一個已婚人士身上,找一個情投意合的不好嗎?要是不想找,那就拼拼事業,你已經有這個知名度了,只要沉下心,一定更上一層樓,不比做第三者強?”鄭殊苦口婆心勸道。
學學人家主角受,再苦再累再窮都沒想過堕落自己,像金子一樣徐徐發光,被主角攻看上搶回去當老婆理所應當。
“可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林夕深情地凝望鄭殊,“阿殊,你知道的,我不用什麽名分,我一直都很乖的,你需要我,我就來見你,你不想見我,我就自己一個人呆着,不需要你照顧,不需要你給任何東西,這樣都不行嗎?”
鄭殊:“不行。”
林夕被這斷然的拒絕給噎了一下,傷心質問道:“你就那麽聽話嗎?他搶了你的股份,掌控了你的公司,在鄭家說一不二,現在連你跟誰在一起都要幹涉,憑什麽?”
鄭殊幽幽地看着他,心說憑他跟我在一個結婚證上,人家合法。
林夕又道:“我不是在為自己委屈,而是為你,堂堂鄭家大少爺,活的這麽憋屈,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嗎?”
“那就先能把那些東西還給我吧,我只有一周的時間,很着急,你心疼心疼?”鄭殊道。
林夕的臉色頓時一陣紅一陣白,沒想到說了這麽多,這人竟然還是這麽冷酷無情,他憤怒道:“阿殊,你昨天還在跟我表達愛意,堅持要名正言順地在一起,哪怕所有人都反對都不怕。這鮮花是你準備的,餐廳也是你包下的,還送了全城一場煙花秀,這算什麽!無情無義也不能這麽徹底吧!”
鄭殊輕輕一嘆,不為所動,“抱歉。”
或許原主選擇的是林夕,但現在是他鄭殊的人生。
林夕氣得渾身發抖,忽然一把站起來,擡腳就朝着餐廳門口走去。
之前他等得度日如年,現在一秒鐘都不肯多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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