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道歉
“好啊……”
鄭殊幾乎是脫口而出的,但是轉眼一想,難得俞斯年關心他,怎麽就好呢?
必然不好啊!
他立刻調轉口風,聲音低落下來,幽幽一個百轉千回的長嘆之後,惆悵道:“斯年哥,我很難過。”
難過才是正常的,畢竟林夕是唯一一個鄭殊不顧一切想要離婚另娶的人,雖然在俞斯年看來,這人并不值得。
“這次算吸取教訓,以後擦亮眼睛再找就是。”
鄭殊別的不說,那張臉和天價的財富還是足夠吸引人的,俞斯年對情愛這種東西不在行,所以安慰的語言也是蒼白無力。
但鄭殊這人容易發瘋,要是一氣之下做出不可挽回的事,倒也令他擔心,畢竟法治社會,不能亂來。
于是又勸道:“你現在還是別去找他了,讓秦伯代你出面。”
“可我都快到了。”鄭殊說。
俞斯年擡手看了看腕表,已經晚上7點45分,這小子算起賬來倒是很準時。
他說:“你冷靜一點,身邊有誰?”
那頭清脆的回答:“四個律師。”
俞斯年:“……”那看來他的擔心是多餘的。
似乎知道他的無語,只聽鄭殊一掃落寞,傳出賤兮兮的笑聲,驕傲且得意道:“斯年哥你以為我去幹嘛,我可是遵紀守法的良好公民,自然是以理服人。”
現在的鄭少爺已經從極端要臉改為了特別不要臉,俞斯年打消了讓艾瑪過去瞧瞧的念頭,心說嘴巴還能貧,問題不大。
“那就好。”
鄭殊嘿嘿一聲,“其實我難過的不是這個。”
那是什麽?
“我是覺得以前給你添了那麽多麻煩,天天跟找茬似的,現在回想起來真是無地自容,對不起呀,斯年哥。”
這一本正經的聲音顯然讓俞斯年愣了愣,一時間頗不适應。
“鄭鴻鳴當初私自挪用工程款,給公司帶來巨大的損失,我卻還逼着你不要動他,實在是又愚蠢又自以為是,你那時候是不是特別想揍我一頓?”雖然這不是鄭殊做的,但現在他成了這個身份,也沒什麽好辯解。
原來是這個事,俞斯年很快聯想到下午那沒頭沒腦的信息,眉峰一揚,“所以忽然轉了我一個紅包?”還是用了他的錢。
“嗯嗯,我真的很抱歉。”
“過去的事,沒必要再提。”俞斯年早就已經不在意,畢竟萬煌說到底是鄭家的産業,不過既然鄭殊認識到這點,他便順便提一句,“知道鄭鴻鳴別有用心,今後就遠離他吧。”
“那還用說,這人留着就是禍害,我要讓他滾出公司,你手底下有人能幫忙嗎,替我查點東西?”
俞斯年:“我讓艾瑪聯系你。”
“斯年哥,你真好!”
聽得出來,這是鄭殊發自內心的誇獎,讓俞斯年忍不住宛然,他擡頭望了眼被現代化污染的天空,不由地低笑出聲。
“心情好些了嗎?”忽然,鄭殊問道。
俞斯年随之一怔。
鄭殊說:“剛聽到你的聲音,我覺得你好像不太開心。”
俞斯年平時就不拘言笑,畢竟年紀輕輕坐在那個位置上,前狼後虎的少不了以肅容威懾,以至于說話聲都比別人低了八度,仿佛一直處在不高興中。
也不知道短短幾句話,鄭殊是怎麽聽出來的?
俞斯年說不清自己此刻是什麽心情,但複雜程度難以言表,他做夢都沒想到今天會是鄭殊先發現他的異樣。
身後傳來腳步聲,他回頭,看到謝章走過來,身後還跟着一個年輕人,兩人有着相似的面容。
“俞董,原來你在這兒。”謝章似乎是特意找出來的,滿面的笑容跟他打招呼。
大廳之中燈光璀璨,但是在外面,路燈幽暗,打在人的臉上隐晦不明。
俞斯年說:“阿殊。”
這是鄭殊穿越以來第一次聽到俞斯年這麽叫他,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嗯?”
“我現在有點事。”
鄭殊知情知趣地答應下來,“好,我也進小區了,晚點給你彙報。”
“嗯。”俞斯年看着走近的謝章,揚了揚唇,在挂斷之前,他又雲淡風輕地加了一句,仿佛在談論天氣一般,“我現在的心情很不錯。”說完,他挂斷了電話,擡了一下鼻梁上的鏡托,對着來人,坦然地稱呼了一聲,“謝總。”
鏡片模糊了俞斯年別有意味的目光,也使整個人變得疏離冷漠,謝章只覺得這年輕人不太親近,不過能掌控一個龐大的集團公司,這樣的高姿态倒也正常。
“就說在會場裏找不到俞董,原來您在這裏……咦,方才您是在打電話嗎?不好意思,是我們打攪了。”
俞斯年收起手機道:“沒關系。”他的目光往謝章的身邊移了移,面露詢問。
“這是犬子博文,才剛大學畢業,今天下午在會上見到俞董,就非常想要認識您,一直催我引見,所以我就冒昧帶他找過來了,還請俞董別見怪。”謝章若是當個人,話說得能比任何人都好聽,再加上得體的舉止,每個人見到他的第一眼,都會覺得他是個真誠又親切的人,值得接觸。
而謝博文更是熱情地伸出手,看俞斯年的眼神充滿了崇拜和敬意,“您好,俞董,非常高興見到您。”
俞斯年短暫地握了握手,一觸即離,然後對謝章道:“令公子一看就是人中龍鳳,謝總好福氣。”
這随意的一句客套,給謝章攀談的機會,“哪裏,做事還跟個孩子一樣幼稚,令人頭疼得很,要是他有俞董一半的本事,我就心滿意足了。”
俞斯年幾不可見地彎了彎唇,“人總是在挫折中長大的。”
“俞董說的是。”謝章看着俞斯年,忽然眉間露出一道疑惑,“冒昧詢問,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我總感覺俞董特別面熟。”
俞斯年沒有說話,眼神卻別有意味。
謝章尴尬地一笑,“不是故意為了拉近關系,而是俞董給我的感覺真的很親切。”
俞斯年不緩不急道:“我在國外長大,四年前才剛回國,第一次到京市。”
謝章:“那可能是我的錯覺。”
俞斯年笑了笑,沒說話。
這時又有人走過來,“姐夫,你怎麽還不進去,老爺子剛問起你。”
能叫謝章這人渣為姐夫,還叫的這麽不見外,除了好賭成性的俞鑫海又能有誰?
俞斯年無需看清,沒有一點意外。
……
“姐夫下手也太重了,我姐好歹是你老婆,真打出個好歹來怎麽辦?不過這事吧,一個巴掌拍不響,我姐肯定也有錯,所以我們就不追究了,就是那項目……姐夫,你能不能再幫幫我?”
好不容易趁着照顧的人不在慢慢挪下病床去隔壁看媽媽的男孩,卻在門口聽到了這番話。
那一瞬間,他都忘了當時自己是什麽感覺,但很清楚哪怕赤身躺在雪地裏,都沒有那麽刺骨的寒冷。
這就是俞茴雅的家人……
而現在二十多年過去了,俞家的行事作風依舊一點都沒變,甚至随着他們母子逃離,謝章另娶,俞新海居然還能舔着臉靠上去,讨好謝家,也真是賤到骨子裏。
“喲,俞董!我叫俞新海,謝總是我姐夫,幸會幸會。”俞新海看到俞斯年,瞬間堆起滿臉的笑容,熱情地伸着雙手過來。
俞斯年定定地看着那雙手,心說母親就是這麽被推入謝家深淵,從此噩夢纏身,掙脫不能。
他真想将面前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斷,讓這人也感受一下母親當初被家暴時的痛苦和絕望,不知道還能不能輕描淡寫地說出一個巴掌拍不響這種話。
不過……他才剛勸說鄭殊要冷靜,自己總不能先失态吧?
于是直接轉過身對謝章道:“我想見一見老爺子,不知謝總能否引見?”
謝章立刻答應下來,“那當然,老爺子對俞董一直欣賞有加,也想與您多多交流,俞董,請。”
兩人看也不看俞新海一眼,徑直走進會場。
這邊林夕算着時間,洗澡,護膚,又挑了一件薄如蟬翼的絲質襯衫,堪堪蓋住屁股的長度,露出兩條修長筆直的大腿,一旦走動,春光無限。不過他覺得這還不夠,接着解開胸前兩粒紐扣,大敞胸膛,浮現出若隐若現的兩點,他對着鏡子最後化了點淡妝,然後露出滿意的笑容。
作為一個努力經營的明星,他對如何展現自己的魅力有着豐富的經驗,而與鄭殊相處的這兩年,更清楚這大少爺的喜好!
鄭鴻鳴說得對,他既然能将鄭殊迷倒一次,就能有第二次,只要大少爺舍不得他,那麽一切都會有的。
林夕看着時間,披了件長袍走向廚房,對着裏面忙碌的助理問:“好了沒?”
“差不多了,等烤箱蒸箱完成,林先生您直接裝盤就行,還有竈上的湯,再5分鐘轉小火,繼續慢炖10分鐘就好了,都是家常菜,鄭先生看不出來的。”說着助理把廚房稍微收拾了一下,讓看起來不那麽淩亂,營造出一種有煙火氣的溫馨感。
林夕低頭拿腳尖點了點地,“地上也擦一下,髒兮兮的,沒法落腳。”
油煙濺到地上被踩來踩去,留下一個個腳印子,燈光下一照,講究點的人都不願意踏進來,更何況是鄭殊?
廚房是一個能令人柔軟,感受到家的地方,當然,也可以順勢做點暧昧的事,地方不幹淨整潔,可就影響心情了。
“好的好的。”助理連忙拿着抹布蹲在地上把腳印子擦掉。
“快點,時間要到了,趕緊走。”林夕見差不多,就把助理攆了出去,“垃圾別忘了帶走。”
幾乎是助理離開的前後腳,門鈴就被按響了。
8點,時間剛剛正好。
林夕立刻将自己的外袍脫下,沖到鏡子前最後細看一眼,只見自己臉上的妝容很淡猶如素顏,沒有任何的不貼切,從哪個角度看都精致完美,于是走向門口,深吸一口氣,笑容明媚地打開門,“阿殊。”
剎那間,五雙眼睛齊刷刷地落在穿跟沒穿的林夕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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