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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天齊”的老大又有了新歡并且對這個新歡異常寵愛的消息在道上迅速傳開了,這都全賴“天齊”最有八卦天賦的尹路堯前任專用司機阿飛。
借着每天接送陳驗上下班的機會阿飛把他挖掘八卦的本事施展得淋漓盡致,一根筋的陳驗完全被口若懸河的阿飛給糊弄了過去,迷迷糊糊地說了好多他和尹路堯之間的事,然後阿飛就會添油加醋地把他潤色過的版本拿去和社團裏的兄弟們交流自家老大背地裏是如何如何的溫柔,面對他們時又是怎麽怎麽的嚴肅樣子!更加神奇的是老大居然為了陳驗改掉了多年不吃早餐的毛病,那個陳驗也真是有幾把刷子,天天換着花樣給老大做早餐,吃得老大面色都紅潤了不少!最最最神奇的還是老大和陳驗的邂逅,他們竟然是在賭場裏認定彼此的,當時老大還想砍了陳驗的手以儆效尤,結果不僅沒有砍了陳驗的手兩人反倒走到了一起!想來陳驗如此得老大的歡心肯定和陳驗在床上的功夫脫不了幹系,我們老大這麽龍精虎猛要是随便換個人還扛不住呢!一個是牛逼哄哄的黑幫老大,一個是卑微到塵土裏的快餐店打雜小弟,這是一出多麽感人至深的跨越職業的愛情!如此雲雲……
尹路堯對此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從來就沒想過要掩飾自己的性向,道上的人大多也都知道他喜歡男人,這絲毫都不妨礙他在黑道中的影響力,反倒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男人嘛總是沒有女人那麽難纏,也不會給你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之類的威脅手段。
可憐的陳驗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黑道上大有名氣了,當然不過是“以色侍君”罷了,他也不知道快餐店的生意突然之間好了很多是因為大嘴巴阿飛某次和兄弟們胡吹亂侃時“不小心”把他上班的地點給洩露了出去,來的也都是一些好奇心奇強的小混混,陳驗沒多想,只當是快餐店的大廚手藝又上了一層樓才多了這麽多客人。
半個月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這一天陳驗接到一個電話,是房東打給他的,大致的意思是催促他該交下個月的房租了要不然就趕緊收拾一下搬出去,陳驗這才想起自己本來是有個家的,只是這段時間阿飛一直接送他上下班,他也心急着想下班就見到尹路堯竟是把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說起來那個小小的家裏還有很多東西都是用得着的,雖然尹路堯不準他再穿很寒酸的衣服了,給他的一切吃穿用度也都是好到了極致的,這樣也好,至少快餐店這種地方的人是認不出這些他聽都沒聽過的勞什子世界名牌的,只當陳驗是在街邊買的二十塊一件的地攤貨。還有大潘,半個多月都沒聯系了,也不知道他最近怎麽樣了。
追根究底陳驗還是不贊同潘粵去混黑社會的,勸了很多次潘粵也不聽,還說什麽不混出個人樣來就沒臉見他,雖然每次見面潘粵都還是泊車小弟釘子戶,陳驗也從不拿這個嘲笑潘粵,起碼這樣潘粵還是安全的,不用拿命去拼到頭來搞得渾身傷痕累累。
陳驗始終堅持活着才是最重要的,當年那場大火都沒能燒死他,他還有什麽理由不更好地活着呢?
這天下班之後阿飛又準時開着尹路堯特意囑咐的半舊出租車來接陳驗,陳驗想着還是趕緊回去出租屋一趟,房子是不用再租的了,收拾收拾就退房吧,免得妨礙人家把房子租給其他人。
尹路堯也不會同意他繼續租這麽破敗的小公寓的,更重要的是每個月還能省下幾千塊的房租,雖然不多但是存到銀行裏也有一些利息,等時間長一些錢存得夠多了他也想給尹路堯買一份禮物,這段時間尹路堯總是想盡各種理由送他昂貴的禮物,他不接受尹路堯就不高興,他不想欠尹路堯太多,所以他想用自己賺的錢買一份看得過去的禮物回送給尹路堯。
阿飛除了嘴巴賤一點之外其實是個很好說話的人,相處了半個月陳驗也知道阿飛是個好人,和他想象中那種混黑社會的人不一樣,便不和阿飛客氣,嚷嚷着要阿飛幫他搬家。
阿飛受了尹路堯的指示當然滿口答應下來,按着陳驗說的地址很快就找到了距離快餐店不遠的那棟堪比危房的大廈,顫顫巍巍地跟着陳驗上了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樓道裏什麽味道都有,也不知道上樓的時候有沒有踩到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阿飛撇了撇嘴,想着待會兒回去應該給老大報告一下陳驗居然是租住在這種破地方,讓老大在床上好好教訓一下陳驗。
陳驗倒是輕車熟路地上了樓,上到五樓之後熟練地在沒有任何燈光照明的情況下準确無誤地把鑰匙插~進了門上的鑰匙孔。
推開這扇半個月沒有踏入的門,陳驗說不清楚心裏是個什麽滋味,礙于阿飛在場他也不好說些什麽,開了門邊的燈就帶着阿飛進了屋。
客廳不大,只有十幾平米,房裏也只擺了一張背對大門的雙人沙發和一臺二十一英寸的電視機,陳驗本想招呼阿飛随便坐,想了想除了這張沙發也沒地方可坐的了,便不再多說徑直進了卧室去收拾東西。
阿飛是個自來熟,甭管是誰的家,到了就像自己家一樣,雖然這棟大廈外表看起來不怎麽樣,但是不得不說陳驗把這套小公寓還是整理得不錯,東西不多但都幹幹淨淨、整整齊齊的。
阿飛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朝客廳裏唯一的一張沙發走去,剛越過沙發想坐下來休息一下就被沙發上的東西吓得差點連滾帶爬地沖了出去,嘴裏大罵道:“哎呀我操!這是什麽玩意兒!?”
本來在卧室裏收拾東西的陳驗一聽立馬就從裏面出來了,忙追問阿飛是怎麽了,阿飛看清楚了沙發上的“東西”是什麽之後也鎮定了不少,只招手叫陳驗自己過來看。
陳驗半信半疑地走近沙發,不看不要緊,這一看陳驗也吓得大叫了一聲,和阿飛不同的是他沒有倒退幾步反而沖上前去查看此刻蜷縮在沙發上的人的狀況。
“大潘,大潘,你怎麽了?”陳驗搖晃着沙發上那人的身體,剛一碰到就感覺像是被火燒到了一樣,又看看這人頭上和身上纏着的厚厚的繃帶心裏大概已經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雖然香港的冬天不算冷,但是一月份的天氣只穿一件短袖T恤還是很容易受涼的。
當初陳驗為了上下班方便租下這裏時也給了潘粵一把鑰匙,可是潘粵自從混黑社會之後就很少和陳驗見面了,住的地方也搬到了距離他所在的黑社會社團的老巢較近的地方,來這裏的次數更是一只手都數得過來,說得不好聽是他不想自己混來混去都只是一個不起眼的泊車小弟覺得實在是沒有面子,說得好聽點是為了不牽涉到陳驗,潘粵也知道陳驗不想混黑道的原因,所以他總是小心翼翼地保護着他和陳驗之間多年的兄弟情。
現在潘粵就像是一個蔫了的氣球一樣病怏怏地蜷縮在沙發上呼呼睡着,任陳驗怎麽叫都不醒,身上穿着的唯一一件短T恤上面滿是血污和破口,看着觸目驚心。
印象中的潘粵總是活力四射的,就算是在碼頭當搬運工那段時間都沒見過他這麽頹廢的樣子,本就魁梧的身材此刻看起來竟是無比的諷刺。
“陳驗,這人是誰啊?一聲不吭地躺在這裏很吓人的好吧!”阿飛看陳驗的反應也知道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是陳驗認識的人了,但他的八卦本質還是迫使他開口問了,要知道老大既然委派他來接送陳驗必定是看重自己這點堪比狗仔的潛質的,他也要很負責地把看到和聽到的一切一字不漏地轉告給老大。
陳驗叫了半天潘粵都不醒心裏不由更加着急,連阿飛的話都沒聽見,只叫阿飛幫忙把潘粵擡到醫院去。
“哪有這麽誇張啊,我看啊他就是太困了才睡得這麽死。”阿飛完全不認同陳驗的看法,撥開陳驗就蹲了下去查看潘粵的情況,他也是混了好幾年黑道的人了,潘粵這一身傷他一眼就看明白了,而且傷的地方都不是致命的要害,傷口也基本都處理過了,應該沒什麽大礙的。
阿飛蹲下去就一把捂住潘粵的鼻子嘴巴,陳驗不知道他要幹什麽忙伸手要去把阿飛的手拉開,開玩笑這不是要大潘窒息而死嗎!
阿飛一只手就擋住了陳驗,另一只手穩穩當當地蓋在潘粵的鼻子嘴巴上,陳驗越看越着急,幸好潘粵感到呼吸不暢動動眼皮子很快就醒了過來,要不然陳驗真想去尹路堯面前告阿飛一狀。
潘粵顯然還沒搞清楚剛才呼吸不暢是怎麽回事,睜着兩只熊貓眼四處看了看沒說話,陳驗一喜,忙又把阿飛一把拉開蹲到潘粵面前晃了晃手:“大潘,你怎麽搞成這樣子了?泊車小弟也要參與黑幫火拼的嗎?”
潘粵聽到是陳驗的聲音這才把視線定焦在陳驗的臉上,揉了揉太陽穴清醒了一點,雙手撐着沙發的靠背想要坐起來,陳驗連忙搭了把手扶着潘粵坐好了。
阿飛操着手退開了站一邊看二人兄弟情深,什麽話都沒說,只暗地裏覺得陳驗剛才那一番天真的話很可笑,只要是混黑道的人哪能不挨幾刀!就連老大坐上現在的位置也是幾經生死才換來的。
潘粵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開口:“不去火拼哪來上位的機會?”
陳驗愣了愣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倒是阿飛在一邊搭腔道:“陳驗,黑道不是你想得這樣簡單,你這位哥們兒倒也是有點血性,知道只有挨刀才能上位的道理。”
潘粵看了阿飛一眼也不說什麽,只把頭埋得很低,纏滿繃帶的右手在褲子口袋裏掏着什麽東西,掏了半天才把東西掏出來,陳驗一看潘粵掏出來幾萬塊的鈔票剛想問潘粵就先開了口:“這是老大給的,說是這次我表現很好,你拿去花吧,你那快餐店的打雜工作也趁早辭了吧,以後我來養你。”
“我不用你……”陳驗話還沒說完,對自家老大忠心耿耿的阿飛就不樂意了,兩步就跨到沙發邊沖潘粵不屑一笑道:“你這賣血賣肉來的錢還是自己留着買補品好好補補身子吧,陳驗的事以後不歸你管!”
“你又是哪根蔥?!”潘粵混了幾年黑道脾氣也見長,當初他混黑道就是不想再過仰人鼻息的日子,現在冒出來一個不明人物對他大呼小叫他哪裏肯依,不顧陳驗的勸阻就要站起來和阿飛幹一架。
要不是知道阿飛嘴賤陳驗也受不了阿飛這臭嘴巴,想來他是同性戀這回事連潘粵都不知道,現在和尹路堯在一起了也該找個時間好好和潘粵說說了。
“大潘,你給我坐下,阿飛沒有惡意。”陳驗按着潘粵坐下之後也朝阿飛使了個眼色叫他管住自己的嘴巴,阿飛聳聳肩又走開了。
“那這小子是誰?”潘粵不死心地追問道。
“是……”司機?好像顯得太自擡身價了,畢竟他是打心眼兒裏把阿飛當朋友的。
“我是陳驗的專用司機,專門接送陳驗上下班的。”倒是阿飛不在意這些有的沒的,慵懶地斜倚在牆壁上歪着嘴說道。
“專用司機?”潘粵就是再笨也抓住了阿飛話裏的重點,詫異地盯着陳驗重複道,“專用司機?”
陳驗也不想再瞞着潘粵了,沉默了幾秒鐘就把這半個月發生的事撿重點一五一十告訴潘粵了,潘粵聽完整個下巴差點掉地上,兩只熊貓眼也睜得快要掉出來一樣,居然忘了渾身都是傷,“噌”的一下就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抓住陳驗的肩膀鬼哭狼嚎道:“我就說你長了一張同性戀會喜歡的臉你還不信,你看看你現在不就是釣到全香港最帥最有錢的GAY了嘛,哎,當初我是怎麽和你說的,哦,對對對,我說要把你送上尹路堯的床,然後讓你給他吹吹枕頭風好讓我也進‘天齊’混混,媽的,老子現在跟的這個老大太他媽不是東西了,拿命去為他擋刀他媽的就只給了這幾萬塊,老子現在還發着燒呢!我就說最近道上怎麽多了很多‘天齊’老大有了新歡的消息,原來就是你小子,真不愧是我大潘的兄弟,真人不露相啊,這都能被你搞到手!”
陳驗本來以為他出櫃這個消息至少對從小一起長大的潘粵來說會是爆炸性的,沒想到潘粵居然屁都不放一個,還一個勁兒标榜他自己看人的眼光有多麽準。陳驗覺得腦子有點暈暈的,頭上的黑線多得都可以織毛衣了!
阿飛也被線條比陳驗還粗上幾倍的潘粵驚到了,嘴角抽搐着問:“陳驗,你看你今天還準不準備搬家?老大還等着你回去呢。”
陳驗還沒說話潘粵又插了一腳:“老大叫你回去你就趕緊的,別讓老大等久了,我這裏你別擔心,皮粗肉厚的死不了,待會兒我自己找點退燒藥來吃吃明天就好了。對了,記得在老大面前多給我說幾句好話,這樣我以後跳槽才順理成章一點嘛!”
陳驗徹底無語了,臉部肌肉已經僵硬得連笑一個都欠奉,只能靠還殘存的理智組織出了一句完整的話:“阿飛,你先回去吧,我今天就不過去了。”
“這個呀還是你自己親自給老大打電話解釋吧,我背不起這個黑鍋。”阿飛挑挑眉毛,咂咂嘴道,“而且我覺得你今晚最好還是回老大那邊。”因為他覺得陳驗這位朋友的神經稍微有些跳躍,為免老大的寶貝有什麽閃失他很負責地提了點意見。
“回去吧回去吧!”潘粵露出聖母般的微笑,彰顯自己多麽的善解人意。
阿飛選擇自動無視潘粵傻逼的樣子,只等着陳驗給他答複。
陳驗無可奈何地看看潘粵又看看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阿飛,終于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那我還是回去吧,卧室的抽屜裏有退燒藥自己翻出來吃,還有這房子我打算退了,以後你還是回你自己的狗窩,明天我再過來搬東西。”
“明白明白。”潘粵一臉欠抽的表情,還點頭如搗蒜表示他懂得!
橫了潘粵一眼,陳驗也知道潘粵這麽生龍活虎身體肯定是沒什麽大的問題了,陳驗只是很無奈,要不是想着去尹路堯面前給大潘說幾句好話讓大潘可以進“天齊”自己也不用這麽忍氣吞聲,潘粵這個人沒什麽不好,就是腦子太過簡單,要是他以後也像今天這樣傻了吧唧地拿命去搏上位陳驗估計還沒等他成功上位自己每年春節就該去給他上墳了,要是大潘能夠進“天齊”,至少自己還可以求尹路堯幫忙看着他一點,玩命的買賣就不要讓大潘去了。
當然,陳驗的這點心思潘粵是不知道的,還一臉笑意地把阿飛和陳驗送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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