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尹路堯這次來老撾只帶了一個心腹手下,不是他喜歡玩铤而走險的游戲,而是這次是在人家的地盤上,人多了不僅容易走漏風聲反而會讓老盧心生懷疑,眼下最重要的是促成這筆K仔生意。

如果以後可以長期合作尹路堯自然是求之不得,雖然老盧現在受制于他只能在老撾境內活動,毒品也沒辦法在東南亞範圍流通只能向北亞範圍輸入,但是老盧縱橫東南亞毒品市場多年結交的朋友和人脈是尹路堯一直很想收為己用的。

一進入老撾的琅南塔範圍,尹路堯就感覺到四周有很多雙眼睛在監視他的一舉一動,多年來混黑道的經驗讓他保持住了一貫的沉着鎮定,若無其事地帶着心腹手下阿才踏入一望無垠的森林。

琅南塔曾是全世界出産鴉片最多的地方,老撾的工業經濟基礎相當薄弱,所以毒品種植是很多民衆的一條好出路。

老盧被尹路堯趕出東南亞毒品市場之後就一直盤踞在琅南塔,這裏的自然地理環境非常适合種植毒品,但是因為北亞市場對毒品的需求遠遠不如東南亞市場,所以有再好的種植園也不能物盡其用。

不僅如此,老撾還是中南半島上唯一一個內陸國家,北鄰中國,南接柬埔寨,東界越南,西北達緬甸,西南毗連泰國,周圍全是尹路堯的勢力範圍,老盧是插翅難飛,這也是為什麽尹路堯要把老盧逼到老撾的原因,除了毒品輸出,老盧只要一出老撾的國境立馬就會死無全屍。

尹路堯悠閑地點燃了一支煙,猛地吸了幾口,緩緩呼出,煙圈竟是久久都不曾散去一直盤旋在半空中,尹路堯不着痕跡地扯了扯嘴角,繼續往森林深處前行。

身後的手下阿才也注意到四周的環境有點不對,混黑道的人膽子都不算小,但是在這種深山老林裏面要說心裏一點都不虛那就是騙人的了,在這種敵暗我明外加敵我力量懸殊的情況下要是被伏擊了那就真是暗無天日了,兩具無名男子的屍體會在琅南塔的原始深林裏慢慢腐爛,到最後被細菌侵蝕得連骨渣都不剩,永遠都不會被人發現。

阿才越想越覺得膽寒,連帶周圍的花草樹木在他看來都變得詭異得不得了,強忍住聲音不打顫他有些忐忑地小聲對走在前面一派悠然的尹路堯說道:“老大,周圍好像有很多人在監視我們。”

尹路堯恍若未聞自顧自走着,阿才自覺沒趣也不再說話了,只緊緊跟着尹路堯不快不慢的步伐。

果然,老大就是老大,即使在四面楚歌的情況下也能這麽淡定,阿才在心裏默默膜拜了自己老大幾把。

尹路堯一支煙抽完,随手将煙頭在身邊的一棵樹的樹幹上按熄,然後借着眼角的餘光大概掃視了一下周圍躲在樹叢中一直跟着他們的人,心裏已經有了計較,老盧這次果然是想玩點刺激的,自己這邊只不過兩個人,他居然派出十幾個手下來圍追堵截,真是給面子。

尹路堯暗笑兩聲,猛地停下腳步,站在稀泥路上不走了,阿才見尹路堯停了下來忙不疊問道:“怎麽不走了,老大?”

尹路堯慢慢回轉身來,右手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神速拔出了後腰的槍,對準阿才身後不遠處那棵樹後面的人就是一槍。

“啊!”重物落地的聲音和慘叫聲同時響起,還伴随窸窸窣窣的移動聲。

沒有人想到尹路堯的槍法會這麽準,居然能夠在瞬間鎖定目标,周圍埋伏的人都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手裏雖然都帶了槍但是老大說了不能對眼前的這兩個人下殺手,要抓就抓活口。

阿才被尹路堯吓了一跳,他以為剛才尹路堯是要對他開槍,卻沒想到尹路堯那一槍擦着他的耳朵過去射中的竟是他身後的敵人,雖然一早就知道自家老大的槍法無人能敵,但是再一次親眼目睹還是不妨礙他更加崇拜尹路堯。

“老大,現在我們怎麽辦?”阿才快速向尹路堯靠攏,也拔出了槍對準他們來時的方向。

尹路堯帥氣地收了槍,邪魅一笑,寬大的手掌按在阿才手上把阿才舉槍的手按了下來,低沉的聲音好似帶了迷藥:“別這麽緊張,我們是客人,老盧不會對我們怎麽樣。”

阿才點頭,收了槍。

尹路堯掃視了周圍一圈,高聲叫道:“出來帶路吧,前面的路我不認得了。”

四周靜得落針可聞,很長時間都沒有人回應,阿才懷疑地四處看看,任何一處有風吹草動他都禁不住一顫,尹路堯拍拍他的肩示意他稍安勿躁,總要留點時間給人家回去征求老大的意見不是?

果然不出尹路堯所料,十分鐘之後周圍埋伏的人就全部不動聲色地撤了,只有四五個身材魁梧的壯漢從不遠處的灌木叢中走了出來向尹路堯二人靠近。

尹路堯笑笑,首先将雙手舉高表示他手上沒有武器,阿才也照着尹路堯這樣舉起了雙手,壯漢們先搜了尹路堯和阿才的身,把二人身上的槍全都搜了出來放在一個麻布口袋裏,然後又用兩個黑布口袋把尹路堯和阿才的頭套了起來。

阿才嘴裏罵罵咧咧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結果肚子上立馬就挨了狠狠幾拳,阿才悶哼兩聲,痛得彎下了腰,五官全部皺成了一團,異常猙獰。

尹路堯隔着布袋厲聲斥道:“這不是咱們的地頭,入鄉随俗!”

阿才忍住痛,應了一聲:“是,我知道了,老大。”

然後尹路堯和阿才就被幾個壯漢押到了一處簡陋的小木屋裏,頭套一摘,眼前赫然坐着的就是老盧,周圍還負手站着十幾個訓練有素的手下。

尹路堯一眼就看出這十幾個人是高手中的高手,心裏卻也不驚,因為他深知一旦他進了老盧的勢力範圍就下落不明了的話知道內情的張途一定會帶人鏟平琅南塔,那時候老盧連這個最後的安身立命之所都保不住了,沒有人會這麽愚蠢,至少尹路堯認為老盧是個不折不扣的聰明人。

老盧是個五十幾歲的老頭子,瘦瘦高高的,頭發幾乎全白了,臉上的皺紋卻很少,只有一道長長的刀疤橫亘在臉上讓他看起來有些滄桑。

老盧見到尹路堯心裏的火氣就“蹭蹭蹭”上來了,當年的事他可是清清楚楚地記在心裏的,尹路堯不折手段對他所做的一切他就是化成灰都不會忘。

不過幾十年江湖也不是白混的,老盧很好地将心底的怨氣和怒火掩藏在僞善的假面背後,慢條斯理地從楠木太師椅裏起身,走近幾步,他朝尹路堯露出絕對算得上友好的一笑:“尹老大,別來無恙,怎麽有空來琅南塔看我這個老頭子啊?”

尹路堯挑了挑充滿英氣的眉,睿智的眼狀似無意地瞄了瞄站在他身後舉着槍瞄準他的幾個人,微笑着對老盧道:“大老遠趕來,老盧你居然連一杯茶都舍不得請我喝嗎?”

老盧也還是笑,伸手揮退持械的幾個手下,又有人端上一杯溫熱的茶遞給尹路堯,尹路堯接了,仰頭一飲而盡。

阿才想喊一句“老大不要喝”卻還是晚了一步,只能站在尹路堯斜後方時刻關注小木屋裏的動态。

“不怕我下毒?”老盧雙手環在胸前,嘴角的笑意透着陰險。

尹路堯舔了舔嘴唇,意猶未盡地說:“我還嫌不夠呢。”

“哈哈哈哈!”老盧大笑了起來,臉上的刀疤因為肌肉的牽動而顯得更加恐怖。

尹路堯也笑,沒有發出聲音,謙謙君子般的笑。

“果然是後生可畏。”老盧停了笑,又朝尹路堯近了一步,他很高,幾乎可以和尹路堯平視,瘦骨嶙峋的右手有意無意地撫摸着他右臉上那道蜿蜒的疤痕。

尹路堯一眼就看出老盧的意思,老盧是在提醒他那道當年由他造成的傷疤老盧始終還耿耿于懷。

當年那一刀差點削掉老盧半個下巴,換做誰都會一輩子刻骨銘心的,更何況仇人現在就在面前。

“我也是向老盧你學的。”尹路堯挺直了腰板,不卑不亢。

老盧沉默了幾秒,驀地轉了身又走了回去坐下,他這次直接開門見山:“尹老大這次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幹?”

“當然是好事才來找你。”尹路堯也不客氣,見老盧坐下了自己也找了張椅子坐下,阿才立馬站到他背後防備着敵人随時可能發起的突襲。

老盧的嘴角跳了跳,卻也保持住了臉上的笑意:“什麽好事?”

“明人不說暗話,這次我過來想向老盧你買五千萬的K仔。”尹路堯翹着二郎腿,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老盧心裏一驚,這可是筆大買賣,臉上依舊不動聲色:“尹老大何許人也,怎麽想着來照顧我的生意了?”

“想來不就來咯。”尹路堯兩手一攤,無所謂地聳聳肩。

老盧被噎得說不出話,半晌才又說:“只怕我手底下的兄弟不會同意。”

尹路堯在心裏冷笑一聲,玩太極是嘛?

“哦?”很配合地給了老盧一個臺階,英俊的臉上表情可謂好奇。

老盧皺着眉頭:“尹老大剛才不小心殺了我一個手下,這件事……”

“老盧你應該知道我槍法的速度和精準度,我要真想解決那些跟屁蟲犯得着只殺一個?”尹路堯好笑地反問。

老盧暗暗心驚,尹路堯的槍法他是領教過的,要是尹路堯真的下了殺心的确是可以在自己那些手下反應過來之前就将他們全部解決。

顯然,尹路堯那是在殺雞儆猴,他不高興有人一路監視他,目的只為震懾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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