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約會
昨晚和季行縱聊到兩點過才睡。
盛枝睡前還專門定下鬧鐘, 沒想到鬧鐘根本沒用。
一夜都迷迷糊糊地做夢,夢裏全是和季行縱一起“散心”的畫面。
夢中他帶她一會兒在夢幻唯美的游樂園,一會兒在觀賞無垠星空。
明明一整夜都在“游玩”,醒來時卻沒有多疲憊。
鬧鐘還沒來得及彈奏, 人便徹底清醒。
大概是心理的輕松, 輕而易舉打敗了身體的疲乏。
盛枝按季行縱所言, 換了身輕便的褲裝下樓。
出乎意料的,沒看見季行縱, 反而在餐桌處看到了孟千蘭。
“媽。”盛枝腳步遲疑了兩秒,才又繼續下臺階。
年底孟千蘭行程頗多,此刻應該最是繁忙的時候。
今天怎麽會臨近中午, 還在家?
“醒了?”孟千蘭面上揚起溫柔笑意, “累壞了吧?”
接連的兩個問題,連帶着她的表情, 讓盛枝下樓的纖細小腿不自覺軟了下。
她扶着欄杆緩慢下行,問孟千蘭:“今早不是有産品會嗎?”
“推到下午了,”孟千蘭把面前的炖盅往她的方向挪了挪, “還是沒休息好嗎?怎麽下個樓梯下怎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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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枝幾步跳下最後的臺階,走向餐廳拉開餐椅坐到孟千蘭對面。
“先喝點燕窩桃膠炖奶墊墊胃,我讓顧媽準備了些益氣補血的美食, 還要等一會兒。”
“好。”盛枝打開炖盅蓋子, 用小勺攪了攪,又往四周看了看,沒有季行縱的身影。
不知他去哪裏了,樓上分明也沒人。
在她低頭喝炖品的時候,孟千蘭目光正落在她臉上。
盛枝從小被嬌養長大,唇似櫻紅, 膚白如雪,這樣白得透亮的肌膚,有一點點瑕疵都十分明顯。
此刻她未施粉黛,眼下烏青分明。
孟千蘭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也不知盛枝這性格是随了誰,倔得厲害。
繁星的事,她通通看在眼裏,繁星出事,對Gaea的确是損失,對盛枝而言,卻不算壞事。
像Brillant這樣的惡性競争事件不過只是商場上微不足道的小事。
盛枝若硬是要在這條路上走到黑,她以後會遇到許許多多比這次難百倍千倍的事。
她了解她的女兒,知道盛枝和她一樣,性格敏感帶刺,在意別人眼光,無法接受失敗,可商場如戰場,怎麽可能連勝?
若是連失敗都無法承受,又如何繼承Gaea?
“繁星的事,你危機公關處理得不錯,尤其是在穩定軍心這塊,”待盛枝咽下幾口補品,孟千蘭才慢條斯理開口,她嗓音中,帶着很難得的溫婉,
“接下來就不要在想這件事了,這段時間無論是籌備還是處理公關,都沒有好好休息吧?”
“嗯。”盛枝點點頭,心中思緒萬千。
沒成功還被孟千蘭誇,是她從小到大的記憶中,很少有的體驗。
“剩下的我來處理,你乖乖的,看這段時間要不要去哪裏玩一玩,不過別走遠了,我和你季叔叔準備年前把全家福拍了,季宅也裝修得差不多了,正好可以趁這次拍全家福把照片挂上去。”
Pao pao
這是孟千蘭對她的安慰方式。
桃膠有些粘稠,盛枝喉頭哽了下,她嘴上乖乖答應,“好。”
大概是沒預料到盛枝會這麽聽話。
孟千蘭心下欣慰,正準備繼續說幾句寬慰的話,廚房那頭倏然傳來顧媽的驚呼聲:
“诶!你鍋都還沒拿順,怎麽能颠鍋呢!”
“轟!”又是一陣火聲。
“媽诶!火不能碰油!”
盛枝有些懵,“廚房在幹嘛?”
顧媽在盛家這麽多年,可從沒鬧出過這些聲響。
說着她要站起身去看。
“是小季,”孟千蘭攔住她,“你坐着,你又不會下廚,去了也沒用,顧媽在呢。”
“他在廚房幹嘛?”盛枝更驚訝了,他應該也知道了要拍全家福的事吧?這次他的計劃是要——“他要炸廚房嗎?”
話音剛落,季行縱端着盤黑糊糊的東西出來。
不知他有沒有把她剛剛的話聽進去,總之,他颀長的身形一頓,臉色不太好看。
盤子被放上桌,食物的顏色太難看,盛枝怕醜到自己眼睛,沒敢仔細看。
孟千蘭竟然頗有興致地傾身去欣賞,“這次好很多,都有形狀了。”
形狀?
盛枝勉為其難瞥了眼,根本看不清什麽形狀。
“你在做什麽啊?”她問季行縱。
他一看就不是下廚的主兒,今天竟然破天荒進廚房了?
連續五盤失敗,季行縱也不知道自己抽了什麽瘋,竟然在聽孟千蘭說到“枝枝最喜歡吃我做的煎蛋餅”時,脫口而出讓孟千蘭教他。
身旁的人滿臉寫着嫌棄,季行縱瞥她一眼,指尖按住餐盤挪至她面前,“煎蛋餅,不是你讓伯母教我的嗎?”
說完還加了兩個字,“妹妹。”
語氣帶着點威脅。
“......”
盛枝想不通,季行縱上學時候成績普普通通,怎麽記憶力這麽好?
她幾百年前随意找的借口,他都能記住。
還硬要去做。
耳邊還殘留着顧媽的驚異叫聲,他是真不怕把她家廚房給炸了。
“你不會是讓我吃吧?”她臉色難看。
雖然她喜歡季行縱,但她還是有原則的,她拒絕吃辨不清食材的醜東西。
季行縱就那麽懶洋洋拖着腮,直勾勾地盯着她,一言不發。
那架勢好像是,我看你自不自覺。
盛枝搞不懂,她明明是開開心心下來,想和他去散心的。
怎麽事态就發展成,要吃他做的醜東西這份上了?
孟千蘭還在對面鼓勵她,“試試啊枝枝,小季今天做了好幾盤,這次是最好的一次。”
“......”
最好的都做成這樣,那只能證明他不适合下廚啊......
盛枝艱難地拿起筷子,心想孟千蘭對季行縱可是真好啊,為了未來的繼子,都不擔心毒死她這個親女兒。
夾起“煎蛋餅”,放進口中,沒有出現意料之中的奇怪口感,反而有些油潤的雞蛋香氣。
帶着點點焦香味道,糊了,但又沒完全糊。
她無意識挑了下眉梢,“還不錯诶。”
在她慢騰騰夾起煎蛋餅同時提起的心髒,在她說出這句評論時,落回原處。
季行縱長眸微彎,“我再鍛煉幾次,就能開餐廳了。”
還挺驕傲。
端着餐盤出來的顧媽聞言手臂一僵。
孟千蘭恰好捕捉到這一幕,沒忍住笑出聲,“小季,你試幾次就行了,多來幾次,會把顧媽吓出病來的。”
盛枝也跟着笑得肩膀直顫,情不自禁說出真心話,“剛聽到顧媽的叫聲,我還以為誰來炸我家廚房了。”
她話音一落,連平日裏不茍言笑的顧媽都笑起來。
季行縱不想笑,虎口遮住上揚的嘴唇,卻遮不住眼中的笑意。
... ...
盛枝很久心情如此舒暢地用餐過了。
飯後,孟千蘭按行程去公司,她和季行縱則按昨晚的安排去“散心。”
季行縱換完衣服出來時,她有被小小的,驚豔到。
他張揚的藍發被潮汐沙色發帶壓住,露出的額頭與眉骨輪廓流暢又矜貴,穿着一身與發帶同色系的運動服,與平時的妖孽氣質截然不同,今天的他擁有十分清爽的少年氣。
少年時期的季行縱,盛枝只覺得他很讨厭,壓根沒顧上注意他的顏值。
今天算是很驚喜的,彌補了曾被她忽視的,他的少年時期。
看來今天的“約會”,真是她理想的游樂園。
... ...
汽車逐漸駛離浮城。
離游樂園越來越遠,盛枝有些疑惑,難道又是要去一個她未曾接觸過的新地方?
汽車經過長時間的行駛後終于安穩停下。
寒冬天際,如一筆潇灑勾勒的水墨,黑白之間泛着淡灰。
四周是綿延起伏的群山。
自然界萬物沉睡的季節,峰巒也不例外。
青草生機勃勃的綠色被褪成枯黃。
楓樹銀杏交錯,間歇伴着瑟瑟冷風飄下火紅楓葉或是金黃銀杏。
盡顯蕭瑟。
盛枝掃視四周,在季行縱踩下剎車後許久,都沒下車。
季行縱等她下車,她在等季行縱開走。
“還坐着幹嘛?”
“這裏?”她語氣中蘊含着不可置信和一點點嫌棄。
被嫌棄了兩次的人轉身去拎後座的背包,沒忘了給她扔一個,“不然?”
盛枝腦海中幻想的約會泡泡,被他理所當然的“不然”兩個字給一一戳破。
在這裏能,散什麽心?
懷裏的背包裏面裝得嚴嚴實實,盛枝拎了拎,很沉。
季行縱已解開安全帶下車,盛枝很想坐到副駕駛踩一腳油門飙回去。
可這是她争取來的“約會”,還沒開始就退縮算什麽?
她推開車門,季行縱已走到副駕駛門口,盛枝看着他熟練背包的姿勢,忍不住想,幸好他不知道她的心意。
按他這帶她來荒山野嶺的情況來看,他是真把她當妹妹了吧?
這次是看她失敗了自我懷疑,所以帶她來玩荒野生存?
盛枝腳踩下地,她不想在這兒待太久,提前給他打預防針,“我就白天有空,晚上還得回去加班。”
依依向物華 定定住天涯
季行縱正昂首張望确認路徑,聞言漫不經心回頭,“放心,”他知道她心裏有事,是沒法安安心心玩的,也沒打算耽誤她多久,“晚點兒就回去。”
他回首那一瞬間,盛枝心尖竟然又不受控地跳了下。
搞什麽?
盛枝捂着心口,她明明很不開心,心髒卻還能在這個時候,為他心悸?
她暗自想着,下一秒,耳邊倏然響起他清淺的氣息聲:“不舒服?”
“沒有,”她正色着松開手,胡亂編道:“就是這裏有點兒醜,吓到我了。”
季行縱無言以對地撓了撓眼尾淚痣,不愧是大小姐,不是被他做的食物醜到眼睛,就是被他帶來的地方給醜吓到。
他選擇跳過話題,指着前方一條曲徑,“從這開始往上爬。”
來都來了,反正是為了和他多待會兒,盛枝咬咬牙,跟在他後面邁開步伐,卻也不忘再次提醒他:“今晚要早點回去。”
得到前方的人漫不經心拖腔拉調地回答:“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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