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三晚

薛婆子驚呆了。

她萬萬沒想到,張氏竟然有這番心思。将繼女嫁給城裏七老八十的老頭子做妾,這可是要被人唾罵的。

當然了,既然是給富戶老爺做妾,那離娘錢自然不止五兩銀子。少說也得二三十兩銀子吧。

“我不會嫁的。”

九月從廚房走出,一臉倔強,“我誰也不嫁。”

張氏冷笑,“那可由不得你,我就算綁,也要綁着你嫁。”

“你不是我親娘,我的婚事你不能做主。”九月難得硬氣了一會兒。

這可把張氏氣壞了,“行啊,翅膀硬了是吧?我不是你親娘,那你給我滾,這個家裏不留吃閑飯的!你餓死在外頭正好。”

事已至此,九月沒有猶豫,直接走出了院門。

張氏一愣,她沒想到九月真的敢走,更是氣得癫狂起來,“你個賤丫頭,有本事就別回來!餓死在外面算了,最好被狼啃個幹淨!”

九月早上沒吃飯,順着土路走了一會兒就餓了,不過九月并不急。

這些年,九月在家中常年吃不飽,為了不被餓死,也想了許多辦法。

她常年上山砍柴,對家中附近幾座山十分熟悉。

她在山中找了一處小洞裏面放了火石。平日裏去山上可以摘野果吃,撿鳥蛋烤着吃。當然以她瘦弱不堪的小身板,抓野兔抓鳥就別想了。

她輕車熟路的上了山,摘了野果,摸到了幾個鳥蛋,就到了山洞裏。

只不過,眼下入了秋,晚上天寒,又有豺狼出沒,睡在山上,只怕不被凍死也要被餓死。

希望爹能盡快來找她吧。

太陽落山之前,蕭定已經做好了準備。

他知道九月每晚都要吃一頓,便命人早早準備了晚膳。

“從今日起,朕晚上不見任何人,你守好殿門,若有松懈,朕決不輕饒。”

王全恩趕緊道,“遵旨。”

“殿門也不許打開。”

“是,陛下。”

将王全恩趕出去後,蕭定不放心,又寫了一張字條放在床邊:不可出門。

幸好那個丫頭識字,她若是想好好活着,就別不知好歹,用他的身體搗亂!

準備好了一切,薛定便在床上躺好。

果然,時間一到,他一陣暈眩,

蕭定再睜開眼,發現自己在……一個昏暗的山洞內。

他心一沉,之前雖然身處茅草屋,但好歹還有片瓦遮頭,如今這丫頭竟只能躲到林中山洞中了嗎?

他開始擔憂,如果這丫頭死了,而魂魄交換這件事還沒解決,他将魂歸何處?

借着外頭微弱的暮光,蕭定看到跟前還有一堆灰燼,灰燼旁邊的一小塊地被清理幹淨,上面隐隐寫着一個字。

蕭定心中一楞,沒想到這蠢丫頭居然也想到了給自己留字,他湊過去仔細辨認,許久才看清那個字。

“蛋。”

蕭定:……

什麽意思?罵他嗎?

他注意到旁邊的一堆灰燼,然後伸出腳一踢,裏面有兩個小小的鳥蛋。

這是怕他餓着,還給他準備夜宵呢?

蕭定有些好笑,心想這兩個蛋,連他牙縫都不夠塞的。

不過聊勝于無,蕭定吃了蛋,想要爬起來出去看看,結果發現後背,腿上,胳膊都痛得厲害。

他臉一沉,目中殺氣盡現,這丫頭又被暴打了?難怪從家裏逃了出來。

真沒用!

他昨晚幫她想出了好主意,去給富戶當妾,那惡毒繼母不是給了他幾分好顏色?

難道說,這丫頭竟然不肯當妾?給富戶老爺當妾有什麽不好,有吃有喝還不用幹活……

不過是到了晚上,要去伺候老頭子……

想到伺候老頭子,蕭定忽然一怔。

萬一等九月給老頭子做妾的時候,他還沒解決靈魂互換這件事,那每天晚上伺候老頭子的那個人……豈不是就他自己?!

蕭定頭皮發麻,腹中一陣作嘔,差點吐出來了。

罷了罷了,先不想那麽遠,撐過一晚上,等到了明日天亮就好了。

蕭定自覺在野外過一夜不算什麽,然而九月的身體可遠遠不及他健壯。随着天色越來越黑,氣溫越來越低,蕭定發現自己凍得發抖,手腳都僵住了。

再這麽下去,可不得凍死了。

不行,不能窩在這裏。

趁着天還沒黑透,蕭定趕緊摸索着下山。

蕭定少年時在外行軍多年,夜路下山對他不是難事,只是他腹中半飽,又凍得手腳發麻,那年一路走得踉踉跄跄,幾次跌倒。甚至有一次,他差點一頭紮進荊棘裏。

蕭定有點後怕,這野丫頭唯一能看的就是一張臉,要是臉都花了,只怕更難活了。

忽然,蕭定腹中有些不适,他內急了。

前面兩晚太過慌亂,他也沒遇到這個事情,而眼下……

女人是如何出恭的?

蕭定想了許久,躲在一棵樹後,脫下褲子,蹲了下來……

從頭到尾,蕭定愣是沒亂看一眼,也算是保全了這丫頭名節。

不過……那丫頭出恭的時候,不會偷看他的吧?!

想到這兒,蕭定有點不自在。

也不知走了多久,蕭定下了山,不過這裏和他之前呆的顧家村不同。

看來,他到了另一村。月光下,四周山巒黑影重疊,他看到山腳下不遠處有幾戶人家。

蕭定打算去找戶人家借宿一晚,便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

他正走着,對面卻正巧一人要上山,那人長得五大三粗,背後像是背着一把弓,看來是獵戶。

蕭定快步走過去,那獵戶見了他,也大吃一驚,“你,你是九月?丫頭,你怎麽從山上下來了?”

見這獵戶一臉憨厚,又認識九月,蕭定松了一口氣。

他努力回想着宮裏嫔妃裝可憐扮柔弱的模樣,然後學着她們,低着頭,眼睛卻看向獵戶,一臉哭相,壓低聲音,“我,我被娘從家裏趕出來了。”

張大膽一聽,頓時心疼不已,九月繼母虐待打罵九月,這不是什麽新鮮事兒,但是張大膽萬萬沒想到,張氏竟然狠心将九月趕出家門。

這時節她在山上,不小心被狼吃了,或者凍死都可能。這繼母是要九月的命啊。

“我聽說了,你娘想讓你去城裏給人做妾,你不答應。孩子,你受苦了。”

“大叔,我現在沒地方去,我可以在你家借宿一晚嗎?”

“有什麽不行的?走,你現在就跟我回家。今天你也是運氣好,碰上我正想上山打獵……”

張獵戶一邊說着,一邊轉身回頭,“你跟我走,天黑當心腳下。”

就在這時,一只比貓大一點的動物忽然出現在遠處路邊,張獵戶腳步一頓,壓低聲音,“是豬獾!”

他說着解下弓,搭弓射箭,卻因為緊張,手上一抖,箭沒射出去,掉在地上。

蕭定見狀,立即奪過張大膽的弓,又迅速從他背後取了一支箭,使出吃奶的力氣拉開弓,對準豬獾,一箭射出去,遠處的豬獾哀鳴一聲倒地!

張大膽目瞪口呆!

他當了幾十年的獵人,而這樣的距離,他都不敢保證自己能一箭射中豬獾,可九月居然一箭射中。

“……九月,你,你居然會射箭?”張大膽目瞪口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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