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洗洗還是能要的

蘇轶昭忍不住看了一眼老太爺,這是不打算管了?

即便二老爺是庶出,但古代家族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老太爺看着也不像是短見之人。

不過看這态度,想來其中另有隐情。

蘇轶昭正沉浸在自己的分析中,不免忽略了身旁之人。

蘇轶珏看着一臉沉思的蘇轶昭,也是若有所思起來。

不過話說回來,大老爺在戶部任職,二老爺外放,三老爺在翰林院,都是當官的,怎麽自家便宜老爹不謀個一官半職呢?

今日家宴,家中下人去便宜老爹常去的地方找,卻偏偏沒找到人。

蘇轶昭也是不得不佩服,家宴這麽重要的事,這位居然也能缺席。

“老夫年事已高,怕是不久就要致仕。這些年兢兢業業,卻無半點建樹。日後蘇家接紹香煙、光宗耀祖之事,還得靠爾等後輩。”

老太爺掃視了一眼在場的小輩,目光從孫輩中輾轉探尋。

衆人立刻吓得躬身行禮,就連女眷那邊,也再不敢莺聲燕語,隔着屏風都站起了身。

大老爺悲聲道:“父親豈可如此妄自菲薄?”

“是啊!父親您在位從未出過差錯,兒子自愧不如。”三老爺惶恐地應和道。

“祖父!您是朝中的積年老臣,聖上對您甚為倚重。我父親說您為朝廷和聖上分憂,常聽聖上對您褒獎,還道您辦事妥帖,深得聖心。”姜連枝也連忙道。

其實他哪裏不知道蘇老爺子今天擺家宴的目的?他能來,是父親的意思。

蘇老爺子能當着孫輩的面這麽說,其實也是給全了臨安侯府面子,侯府也不介意幫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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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兒個父親還說您要致仕,皇上很是不舍,讓父親多勸勸您呢!”

聞弦音知雅意!入了官場之人皆明白姜連枝的意思,全都眼睛一亮。

老爺子更是松了口氣,他的目的達到了。

“此事怎可勞累侯爺?咱們蘇家和侯府乃是姻親,向來同氣連枝,侯爺的考量老夫心裏也清楚。”

老爺子拍了拍姜連枝的臂膀,言語溫和,舉止親昵。

他看了一眼大兒子,只見大兒子臉上挂着笑意,只是這笑意有些勉強!

他心下冷哼,當他不知道老大的心思?

父子可同朝為官,卻不宜皆為高官,老大這是覺得自己阻了他的仕途。

可放眼當下,蘇家哪裏有什麽出息的後輩?若非有他撐着,蘇氏早已落魄。

這些個孫輩之中,也就長房的嫡孫女蘇慕染嫁了個好婆家。

這次他到了致仕的年紀,還是靠臨安侯府幫襯,才不至于解甲歸田。

他不放心吶!

蘇轶昭恍然大悟!原來今天家宴的目的在此,難怪對出身臨安侯府的孫女婿這般看重了。

不過當着這麽多小輩的面說,這是給侯府面子,也是想激勵自己的後輩吧?

蘇家的輝煌是老爺子舍了自己的老臉求來的,在場凡有心者,都能明白現在蘇家的處境。

蘇老爺子的目光在這些孫輩的臉上一一滑過,當目光掃到蘇轶昭時,見她嘴上油汪汪,還殘留着湯汁,目光中帶着些懵懂,不禁氣得撇過了臉。

就在衆人要落座之時,門外卻突然傳來了雜亂聲。

“四老爺!小人先給您醒酒吧?還是等醒完酒之後,再赴宴不遲啊!”

蘇轶昭立馬回頭去看,只見自家那便宜爹滿面紅光,一看就知道喝了不少酒。

他身後跟着個眼生的管事,那管事欲哭無淚,嘴上一個勁兒地勸着。

“哎呀!倒是忘了家宴,今兒都在啊?怎麽前兒個不提醒我?早知如此,我今日就不和友人一起吃酒了。”

蘇文卿步伐有些踉跄,這是喝了多少?

蘇轶昭只覺得沒眼看,她回頭看了眼那一桌。

果然!那一桌人的臉色各異,有人面露愠色,有人面帶嘲弄,而老太爺的臉色簡直是黑如鍋底。

“數日前父親就定了今日家宴,你不在府上候着,卻是出府與那些狐朋狗友花天酒地,成何體統?”

大老爺實在看不過眼,忍不住呵斥了兩句。

“老四,你這着實不像話。雖說都是自家人,可小輩們也在此。咱們蘇家一向規行矩步、恪守禮節,你這般行徑,怎能做好表率?”

三老爺也是臉色鐵青,知道這老四不着調,但今日有客在此,若是傳了出去,不免又是一件笑料。

屏風那一頭的唐氏放在桌下的手險些将帕子攪碎,今日不見老爺,她其實心裏是松了口氣的。

反正有老爺在,這些人免不了要取笑他。不在正好,免得丢臉。

誰想不知從哪裏受了刺激,居然中途又回來了。

“怎麽我一來,大哥和三哥就要訓我?好沒意思!我是來尋父親的,有正事兒要說。”

“好了,有事也等家宴結束之後再談!”

老爺子忍着怒氣,就怕這老兒子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來。

“那不成!待會兒準又找不着您的人了。”蘇文卿不願妥協,大步朝着老爺子那兒走去。

“老四!你先去醒酒吧!”

蘇轶昭看着掠過她身邊,完全無視她的蘇文卿,不禁撇了撇嘴。

這便宜爹能有什麽正經事兒?也不是小看他,就大家那如臨大敵的态度,四房的臉都不夠丢的。

老爺子沒再理會蘇文卿,而是轉頭笑着對幾人道:“走吧!咱們去書房再詳談!”

蘇轶昭冷眼看着,啧啧!這變臉速度,和前世的川劇有得一拼!

“父親!我真有正事要說!我那醜兒子,我不要了,還不如你在族中給我過繼一個呢!”

蘇轶昭險些一口鮮血噴出來,還真是大正事呢!

兒子是你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的?

在座的衆人無不驚訝,感到好笑的同時又不免覺得荒唐。

老爺子險些氣得撅了過去,他下巴上的胡須劇烈抖動着,蘇轶昭都怕他突然面癱。

“我出門去,他們都笑話我有個醜兒子!不如讓他哪兒來,回哪兒去!”

蘇文卿一屁股坐在大老爺的位子上,抓起桌上的茶碗,擡手就喝。

老爺子終于怒了,他指着蘇文卿喝道:“滾!給我滾出去!”

“反正那醜兒子我不要,您不是最好臉面嗎?那小子留着作甚?”

蘇文卿這次居然異常堅定,眼看着老太爺一巴掌就要扇上來,忠伯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

“使不得!使不得啊!老爺!”

他一把掰過蘇文卿的臉,對準小輩那桌的方向,“您看!洗洗還是能要的。”

蘇文卿睜着他那迷蒙的雙眼,道:“哪個是我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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