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老師李授之

“煙波缥缈,雲霧漫山!當真是好景致。”

李授之的心情不錯,命子渚立刻将棋盤放在石桌上。

蘇轶昭也被眼前的美景給鎮住了,前世一直忙忙碌碌,根本沒時間出去走走。

感嘆大自然的風光秀美,心中卻突然有了一絲茫然。

應該是回不去了,要在這大雲朝生活,卻是不易的。

想起文钰臨終前的遺言,她不由得嘆了口氣。

有個燙手山芋在手上,她還占了人家的身子,若是不能完成文钰的遺願,那她心裏又如何過意得去?

“之前不曾進學?”李夫子突然問道。

“回老師!之前生母教過一些,不過學生愚笨,未能全部融會貫通。”蘇轶昭連忙恭敬地回道。

直到剛才行了拜師禮,她才明白自己被便宜老爹給坑了。

原來不止是進書院讀書,而是要拜眼前的李授之為師。

這就是收她做學生了,難怪人家之前要考校她。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從今日起,李授之便是她的恩師了!古人對恩師有多敬重,那自是不必多說。

李授之命蘇轶昭将文房四寶拿出來,鋪在石桌上。

“煙波缥缈,雲霧漫山這句,可會寫?”李授之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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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轶昭點頭,“會!”

她前世其實學過毛筆字,她的祖父有這愛好,不過後來随着學業加重,便荒廢了。

手上有些生疏,蘇轶昭寫第一個字的時候,只能稱得上筆畫平直,連形體都算不上方正,更別說結構和神韻了,是半點也無。

李授之皺眉,這只能算能寫,但這字兒實在太醜。與他來說,不堪入目。

蘇轶昭嘆了口氣,時隔多年,再握上毛筆,确實生疏了。

再說又換了身子,這小手抓起毛筆來都不太順。

也沒去看老師的臉色,不用看都知道不會滿意。

靜下心來,蘇轶昭沒有被左右心緒,又開始下筆。

李授之看着蘇轶昭将這幾個大字寫了一遍又一遍,從一開始的不堪入目,到最後的略能入眼,不禁點了點頭。

他沒有打斷蘇轶昭繼續寫下去,反而開始指點起來。

“大字需得結密而無間,小字所求寬綽而有餘。你看你寫的霧字,上下結構不對稱,極其不嚴整。這裏,中鋒運筆尤為重要。”

李授之說罷便抓住了蘇轶昭的手,“筆腹處于運行的前方,筆鋒緊随其後,始終重複與筆腹形成的墨跡之上,此為中鋒運筆。”

李授之抓着蘇轶昭的手寫了個霧字,随後便放開了手。

“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吾等讀書人寒窗苦讀數十載,這楷字也未能練到登峰造極。”

李授之讓子渚将茶水泡上,繼續道:“那些書法大家集大成者,少不了天賦和勤勞。至少五分天賦,五分勤勞,方可成事。”

“五分天賦,五分勤勞?”蘇轶昭有些訝異,常言道三分天賦,七分努力。

“不錯!天賦何等重要?有人數十載都在埋頭苦讀,一心想考中,卻是屢次落敗。而有人天資聰慧,只需稍作努力,便事半功倍。”

這一點蘇轶昭也很贊同,愚笨之人付出的努力确實與收獲不成正比。

“為師與你這麽說,卻不是有天賦之人不用努力的意思。如果天賦不夠,那就得更加努力。最後有沒有成事,起碼不留遺憾。”

“是!學生明白勤能補拙的道理!”

蘇轶昭點了點頭,不管日後怎樣,眼前練好字,日後說不定也多一項生存技能。

“嗯!”李授之很是滿意,這個小弟子不管天賦如何,這心性還是可以的。

“中鋒運筆關系十分重要,不可馬虎。日後多多練習,總能找到訣竅。”

蘇轶昭看着李授之那嚴整凜然、筆力渾厚的字,不禁擡頭看了他一眼。

見字如見人,此人面上看起來放蕩不羁,實則應該是堅韌挺拔的性格。

見着蘇轶昭将那八個字練了滿滿兩張紙,且進步十分迅速,李授之眼中閃過笑意。

此子有悟性,又刻苦,還能心無旁骛,心性着實不錯。

他有些好奇起來,教導出這樣孩子的生母,應該不是什麽鄉野農婦。

見蘇轶昭還要再練,李授之立刻阻止了。

“這三本啓蒙書可是已通讀?是否會背?”

“已經會背了,不過釋義有些不明,還請老師解惑!”

文钰之前就教過原主一些四書五經,不過只是背書,注釋很少講解。

因為她纏綿病榻的時間太多了,原主要照顧她,家事不能落下,還得上山采藥來維持生計,實在不得閑。

“哦?你生母是何出身?”李授之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尋常百姓家的閨女,大字不識一個。只有大戶人家的姑娘,才會識文斷字,博覽群書。

“聽姨娘說她之前是一名富商之女,因兒時好學,所以家中請了夫子教導。只可惜後來家道中落,她被輾轉賣出,而後又被父親贖回。”

這是文钰對原主的解釋,但蘇轶昭想起文钰臨終前的那些叮囑,心裏曾懷疑過這套說辭。

“昭兒,這東西你好生保管,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打開。為娘為往事所累,卻不能因一己之私害你一世。你好好活着,希望你一輩子都沒有機會打開它。”

蘇轶昭回想起當時文钰的眼神,十分複雜,既有希冀,又有不舍。

像是希望自己能完成她的心願,卻又不舍自己卷入其中。

文钰最後的遺言,印證了蘇轶昭的猜測。

“也罷!已過十年,早已物是人非!何必再搭上你的性命?好好活着吧!莫要去管那些是是非非,為娘只願你一生平安順遂,永世安康。”

“原來如此!”李授之見蘇轶昭有些恍神,便以為她在思念亡母。

“斯人已逝!無需挂懷。”

李授之的話打斷了蘇轶昭的思緒,蘇轶昭感傷地道:“姨娘剛剛離世,難免神傷。”

“先将這《百家姓》背與我聽!”李授之指着桌上的書對蘇轶昭道。

還好前一天晚上蘇轶昭又将這三本溫習了一遍,她的記性還不錯,因此今天背起來也沒有磕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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