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齋舍兇案12

蘇轶昭心下冷笑,為了兒子的前程,居然讓閨女一直忍受着這樣的屈辱嗎?

說到底,還是兒子比閨女重要,哪怕兒子已經過繼成了旁姓。

剛才李萍兒挺身而出為王勳頂罪,雖然楊婦哭得傷心,但依舊沒說出真正的兇手是誰。

許是之前母女倆就商量好了吧?反正她們其中任意一人背鍋,不能牽扯出王勳。

也難怪李萍兒哀莫大于心死,沒有求生的欲望了。

“我與祝田的契約,寫的是在書院中代替他考試,但明年的下場,我并沒有答應他。”

王勳冷笑了一聲,“可他在兩天前突然提出此要求,我不同意,他便胸有成竹地說我會同意的,于是叫我今日寅時到齋舍找他。”

王勳想起今日寅時他到齋舍後所看到的,對他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

“我在齋舍外聽到了萍兒和祝田的談話,祝田讓她舍去胎兒,并表示不會将她納入府中,萍兒只能做個外室,我便氣地頭暈腦脹。”

王勳此刻渾身都在顫抖,“然而更過分的還在後頭,我當即推門而入,欲找他理論。然而他被我撞破此事,非但沒有半分愧疚,反而當着我的面欺辱萍兒。”

他只要一想到祝田當時說的那些污言穢語,便想再将祝田剮上千百刀。

“萍兒雖是小門小戶出身,但亦是身家清白之女。他如此羞辱萍兒,羞辱我,難道不該殺嗎?”

王勳緊握成拳,此刻他的眼中滿是仇恨。

“我不願萍兒被糟蹋,于是想與他交換條件。他娶了萍兒,我就替他作弊,可此人根本不為所動,甚至拿萍兒來要挾我。”

此刻衆人聞言都面露愠色,山長更是大怒,“沒想到那祝田竟是如此卑鄙之人。”

“說我若是不答應,就嚷嚷出來,讓衆人看看萍兒衣衫不整的模樣,讓我二人顏面盡失。”

王勳深吸了一口氣,接着便道:“我當時氣得腦子抽疼,但為了萍兒和我的聲譽,便只能答應了他。然而他卻不肯相信我們,說要重立契約。”

接下來就與蘇轶昭猜測地一般,祝田毫不避諱這對兄妹,去拿暗格中的契約。

也許是以為這兩人只能任由他拿捏,祝田邊拿契約,嘴裏還邊污言穢語,對二人極盡嘲諷。

二人聽得火冒三丈,王勳更是被恨意沖昏了腦子。

他随手抄起書案上的硯臺,狠狠往祝田後腦上砸了下去。

“我當時也是一時沖動,等回過神來,上前查看,卻發現他已經死了。”

王勳說完便看向了李萍兒和楊婦,而後朝着楊婦磕了個頭。

“娘!是我對不住你們,只能來世結草銜環以報。”

楊婦頓時哭着上前抱住了王勳,“我兒啊!是我們連累了你啊!若不是我們來了京城,你也不會落到如此境地。”

蘇轶昭嘆了口氣,這世間因果還真說不清。

若非王勳與祝田做了交易,那李萍兒也不用受制于祝田。

李萍兒倘若不是為了王勳,祝田也要挾了不了她。

山長嘆了一聲,“你殺了他,卻是斷送了你自己的前程!”

王勳聞言看了一眼山長,眼神卻很堅定。

“他欺辱我妹妹,我不能忍。我也不忍心看着妹妹抵命,她……命苦!”

王勳聲音哽咽,做了這個決定他不後悔。與其帶着愧疚活下去,不如他自己來承擔這一切。

衆人不由得唏噓,祝田該死嗎?确實該死。

然而律法豈能容情?王勳為此斷送了自己的前程,李萍兒母女也是深受其害。

“那你為何要拿走祝田的衣裳?”李推官問道。

李萍兒聞言冷笑道:“自然是要羞辱他,即便他死了,也難消我們心頭之恨。”

“他不是要讓我們顏面盡失嗎?不是要将我衣衫不整地扔出去嗎?那就還給他,讓他死後也要丢盡臉面。”

李萍兒對祝田恨之入骨,說到他時,再嬌弱的外表也不禁露出了些許鋒芒。

李推官又問了細節之處,随後連忙讓人去查證,不一會兒便從王勳的齋舍中搜出了五百兩的銀票。

此事終于完結,兇手也被繩之以法。

然而,衆人心中卻并不感到輕松,反而都沉重不已。

楊婦被衙役押着離開齋舍,在經過蘇轶昭之時,她的眼中滿是憤恨。

“這下你滿意了?殺人償命,只要有人償命就成,你為何非要刨根究底?”

楊婦有些歇斯底裏,她是真的瘋了。

一想到自己不但斷送了兒子的前程,連命都沒了,她就痛不欲生。

蘇轶昭看着她,原本的憐憫随着她的執迷不悟而消失殆盡。

蘇轶昭冷笑道:“你只想到你的兒子,那你的閨女呢?她就該死嗎?她已經夠苦了,卻還要為她的兄長頂罪,她又有何錯呢?”

楊婦頓時啞口無言,直到被衙役押走,她都沒回過神來。

“可是李萍兒當真想活下來嗎?為了一個求死之人,舍棄她所守護的人,值得嗎?”

張維此時走到蘇轶昭身邊,看着生無可戀的李萍兒被押走,他問道。

蘇轶昭詫異地望向了他,“真相就是真相,為何要掩蓋?若是都如此,那還要律法綱常作甚?豈非亂了套?”

她看向張維的眼神尤其認真,張維卻是一楞,這小子說得居然還有幾分道理。

“只要犯錯,就要付出代價。李萍兒是死是活,也得由她自己來決定,不應該被旁人剝奪。”

張維突然笑了,沒想到有一天他居然要被一個小兒給教訓了。

“那你又如何知道兇手是王勳的呢?他與楊婦母女的關系,你是怎麽猜到的?”

張維好奇蘇轶昭為何知道這些,要知道蘇轶昭剛才一直待在齋舍內,怎麽可能知道這麽多呢?難道蘇轶昭認識王勳?

“自然是猜的喽!”蘇轶昭重新揚起笑臉,瑰麗的面龐上還帶着幾分稚氣。

張維這才注意到,這小娃着實長得不錯啊!

“王勳平日裏一定很節儉,院服破了都是縫補之後再穿。我看他的院服手肘處已經破損嚴重,不過那補丁打得十分巧妙,若不仔細查看,不容易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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