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星星

外面又敲了兩下門, 段嘉央把手機捏着去開門，古思钰換好了衣服，她外面套着騎行服, 古思钰說：“你這衣服也太性感了。”

段嘉央沒搞清楚她說的誰, 看看她, 看看自己，都挺性感, 分不出誰更勝一籌。

“游泳都這麽穿。”段嘉央把手機往兜裏插，泳衣沒兜, 她的手在腰上蹭了個來回。

她穿的白色褶皺類型泳衣, 布料小小的，她伸手攏了攏外套，“我們這樣穿下去不會被人盯吧，會不會很異類？”

“黑燈瞎火，誰盯着看給誰一拳, 弄不死他。”古思钰走在前頭，倆人個子沒差多少, 古思钰比段嘉央瘦削一些，說話卻很有勁兒。

大海就在酒店旁邊, 底下的大泳池沒幾個人在, 段嘉央問：“你不去海邊看看嗎？”

“沒什麽興趣。”她說。

段嘉央穿着人字拖，她坐在椅子上，外套沒脫, 長腿并攏着放，段嘉央拿手機點餐, 手機頂端顯示通話狀态還在，她點了返回, 直接叫了果汁和小吃盤，段嘉央喊：“思钰，你要甜品嗎？”

古思钰下水了，沒回聲，她又說：“有椰奶糕。”

古思钰游了一個來回，她摸掉臉上的水，說：“不用，我晚上不吃甜食。”

段嘉央“哦”了聲，現在快轉點了，她給藍瑤發消息：【藍瑤姐，我朋友過來了，我在下面陪着她游泳。】

這個點，藍瑤多半睡着了。

段嘉央擡頭往客房樓看，房間亮着燈，藍瑤睡沒？林珂住哪一間？

古思钰也在看，感嘆着這麽貴的房間，一晚上幾千塊，居然還有這麽多人住，世界的參差啊……

段嘉央腳上沾了水，古思钰對着她撩水，她趴在泳池邊，問：“你發什麽呆，看着一肚子心事，到底怎麽了？”

段嘉央輕輕地嘆，好像也沒什麽事，正好服務員送果汁來了，她遞給古思钰，古思钰喝了一口，說：“是不錯。這一杯多少錢？”

段嘉央看看價格，說：“不多，也就八十多塊錢。”

古思钰用力抿抿唇，“幫我拿着。”

她拿着，疑惑，“怎麽了？”

“拿好了。”古思钰說：“一滴也別撒了，都是錢呢，等哪天沒錢花了，我就推個車來這裏賣果汁。”

段嘉央笑了笑。

古思钰去游了一圈，她把果汁放在旁邊椅子上，旁邊的空位上坐着個人。

段嘉央唇張了張，“藍”字卡在喉嚨裏，段嘉央坐回去，看着那個“挂斷”遲遲沒落下手指。

她再看手機，三分鐘前，藍瑤發了信息進來：【我來找你們。】

藍瑤跟她笑了笑，“看什麽呢？”

段嘉央很慶幸這裏燈光暗，還有一堆情侶在後面不停的說話，不然她的窘迫一目了然。

她指了指還在游泳的古思钰，說：“我朋友。”

“之前沒見過。”藍瑤說。

段嘉央簡單的介紹了一下，藍瑤手裏抱着筆記本，段嘉央說：“你還有工作嗎？”

“嗯，一個小方案，看完就找人去做，星期一檢查一下就行了，不是很重要的工作。”藍瑤輕笑，給段嘉央的感覺就是“你比較重要”。

段嘉央不在打擾她工作，咬唇，握手，身體疲憊的後仰，閉目，直到腳背又被水潑了兩下，古思钰游回來了，她撐着身體起來，說：“你真不下來？游兩圈放松放松。”段嘉央現在挺想下來的，什麽都不幹，就把自己淹死，然後沉入池底。

她剛準備起身，古思钰讓她把果汁遞過來，等着段嘉央地過去，古思钰說：“因為上次那個羊癫瘋？”

段嘉央不知道說什麽，古思钰站在臺階上，低頭看看自己的小腹，“終于有腹肌了，沒白練……上次給你打電話，她說是你的女朋友，我看你給她取名叫羊癫瘋，還有點不信，後面你奇奇怪怪的問我腳踏兩條船下場是什麽。”

段嘉央恍然，難怪她現在一想到腳踏兩條船腦子裏就鑽出一個成語“不得好死”。

原來是她說的。

“思钰。要不……我們不聊這個話題。”

古思钰皺眉，她靠着旁邊的扶手，說：“不說？你有答案了嗎，你一看就不是腳踏兩條船的料，容易翻車，翻車了自己還虛的要死。”她從泳池裏起來，說：“你那個相親對象怎麽樣，聽賀笑說長得不錯，跟你還是鄰居？小時候就喜歡你嗎？”

她又疑惑，“那個羊癫瘋，也是你鄰居嗎？”

段嘉央咬着唇，呼着氣，“她……她不是我鄰居。”她腳往前踢了踢，沒踢中古思钰，她小聲說：“沒踏船，我還沒談戀愛……”

“什麽？”古思钰吃驚，赤着腳坐在旁邊椅子上，她拿叉子吃着零食，游了幾圈，體能消耗殆盡，她肚子真的餓了。

古思钰難得有耐心幫她排憂解難，“沒踏上船，你愁成這樣，我還以為你兩個都談了，你自己想清楚沒，要不誰有錢你就選誰，不過你家裏有錢，這個還真的不好選，那你選對你好的……啧。”

說着說着古思钰把自己也為難到了，她問：“相親對象對你怎麽樣”

段嘉央回：“很好，挺好的。”

“羊癫瘋呢？”古思钰問。

段嘉央很想回一句，你知道嗎，有時候看似只有兩個人在說話，實際是三個人在場，四個人參與其中。

她躺下來，用力摁了挂斷，擡頭想轉移注意力，視線看到了對面的躺椅，某個白色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沉默就是可以。”古思钰說。

她偏頭，認真地問段嘉央，“你別逃避，給你支招呢，你最喜歡哪個？”

“不是……”不是喜歡哪個的問題，她已經想好了怎麽辦，藍瑤很好，只是她不行，會說明的。前面那個她是……沒想過，她沒傻到在這種情況說。

這時，藍瑤偏頭過來，說：“你朋友吃飯了嗎，帶她去吃飯，去吃夜宵嗎？”

古思钰嘴瞬間停了下來，場面有些混亂，氣氛也肉眼可見的尴尬，段嘉央快把內唇要破了，藍瑤弄完手頭上的活，把筆記本合上，說：“你們聊完了嗎？”

“差不多了。”

海邊夜生活到三四點，她們都穿泳衣懶得出去吃了，叫酒店弄的私廚，段嘉央把外套穿上，拖着身體往前走，路燈正好照在古思钰身上，段嘉央看到了她的腹肌，她有點羨慕，古思钰咬牙切齒地說：“難怪你呆。”

段嘉央也覺得無語，沉默着沒說話，她貼心的沒告訴古思钰，她當時電話沒挂，另一個主角就坐在對面……

到餐廳她還沒想完，也可以說想都不用想，她看到了很熟悉的面孔。林珂。

林珂的位置靠裏，光線說不上暗，只是角度問題，餘光不足，只能看到她半張臉，林珂面朝着她們的方向。

入座時，段嘉央很想背對着她，奈何古思钰走在她們前面，就導致她、藍瑤和林珂面對面。

藍瑤把電腦放桌上，因為方才泳池的對話，她們極度尴尬并沒有做介紹。

仨人聊天也非常難受。

藍瑤：“古小姐做什麽的？”

古思钰：“從事一些解決夫妻情感與財産糾紛的工作，只要支付足夠的資金，我能保證雙方老死不相往來，恨彼此恨之入骨。”

藍瑤：“律師？”

古思钰：“沒這麽高大上，比較民間。”

藍瑤：“分手大師嗎？”

古思钰：“可以這麽說，公司範圍只服務有錢人富婆富公。”

藍瑤沉思片刻，把自己的名片推過去，又說：“可以要你的名片嗎，萬一以後用的上。”

古思钰咬着螃蟹腿，她看看段嘉央，段嘉央低着頭，恨不得鑽進桌子底下，古思钰說：“公司規模不大，目前就我一個人還沒有印名片，給您留個微信號碼吧。”

藍瑤把筆記本轉了個方向，古思钰手指落在上面，打出了自己的賬號，搜索，她把電腦推過去，藍瑤添加。

古思钰哪裏是什麽分手大師。

她自我定位：女騙子，渣男殺手，專門勾引渣男上鈎，然後去搞對方老婆。

把夫妻雙方的錢一起搞走。

剛開業，目前手裏剛攥上單。

古思钰繼續吃，說：“最近挺忙，第二單開單通知你。”

“嗯。”藍瑤微微笑，“按着你的時間來。”

用完餐，古思钰起身，她抽紙巾時目光掃到身後，她見過林珂，只是當時黑燈瞎火，對人不感興趣，自認為不會再見面，記憶一晃而過。一個月過去現在再見面覺得很眼熟，又多瞅了兩眼，她尋思段嘉央不會傻到搞這種修羅場，不然她這是相親嗎，這是上火場，被架着烤。

三個人各回各的房間，很安靜，段嘉央躺在床上，腦子空空的，想去洗個澡，又很疲憊，把臉反複揉了又揉。

她拿出手機，半個小時前結束的通話。

不敢回想剛剛發生的一切。

頭好痛。

她趴在床上，咬着自己的手臂。

林珂沒再給她發信息，手機上沒有任何動靜，人趴着趴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挺早，七點半睜眼睛，她把泳衣脫了挂牆壁上，發現自己這兩件挺性感，布料非常少，都是細繩兒。

早上換了件白色方領的泡泡袖連衣裙，比較修身性感，裙擺淺淺遮住大腿，她腿踩在床緣上塗抹防曬。

段嘉央去敲古思钰的門，古思钰換了套黑色的短款短袖，正好露出她的小腹。

古思钰說：“我就不跟你們一塊玩了。”

“為什麽？”段嘉央疑惑。

古思钰懶懶地說：“跟你在一塊玩，總是莫名覺得危險。”

“……”

這屬實沒法聊了，“我覺得……”

“你繼續相親吧。”古思钰做了伸展，“我晚點就回去了。”

段嘉央都想哭了，“思钰……我，我，我也……”

“難怪賀笑說你狀态不對勁。”古思钰拍拍她的肩膀，鄭重地說：“路自己選的，我在這裏你的路只會變得更坎坷，而且電燈泡都沒好下場。”

古思钰本身沒什麽道德感，她說：“你道德感別那麽強，都人家追你，你自己選擇而已，別船都沒踏上，自己搞的像個渣女。實在不行，你都試一下，哪個更适合你，你要哪個。”

段嘉央絕望看着她，的确，古思钰在這邊幹不了什麽事兒，反而她的問題一個比一個驚人，有時候還會把她推到邊緣。

古思钰說的理是那個理，就是……

“別搞的別人說你是腳踏兩條船，你真的就覺得自己是個人渣，你只是在選擇。”古思钰又提點了一句，“你看我，我從來就只奔着錢去，就不要什麽道德感。更別說，相親對象和羊癫瘋還認識，她倆打架關你屁事。反正，你別傻兮兮被套路，自己船還沒踏上，反而被別人吃幹抹淨……嗯，別人吃你，你好像也不虧。”

“嗯。”

風暴來臨前不都平靜無比嗎？她安靜的等待就好了。反正是死是活，到頭都是一個死。

“你說的對。”

“要我送你嗎？”

“不用。”古思钰又頓了頓，“她們打起來你別拉架，我怕你挨打。”

“……”

早上還是仨人一塊用餐，昨天烏漆麻黑的，古思钰什麽都沒看清楚，今兒特地仔細看，難怪段嘉央拿捏不住，含糊不清，藍瑤的長相沒得說，是個美女，還是個聰明的美女。

段嘉央不管跟誰站在一起就是個小羊羔，她一迷糊，別人可不就眼巴巴的盯着，随時準備咬一口肉。

早上她們登島，島并不大，兩個人騎着自行車蹬着逛了一圈，上了郵輪看風景，到達可潛水區準備下/海。

段嘉央并不知道藍瑤有沒有看見林珂，早上并沒有看到過她的身影，努力當一切沒有發生過。

早上沒碰到，她還以為林珂沒跟來，上船回頭一看，林珂站在船頭，戴着顏色不是很深的墨鏡，能看到她一對眼睛，沉着，她不說話，海風肆意的吹她的發，她視線不知是落在了哪一處。

“嘉央。”藍瑤舉着相機，“要不要去船尾拍照。”

段嘉央回頭，說：“好。”

她走到船尾，風一直吹，她手按着裙擺，藍瑤微蹲着給她拍照，等她們搶到船頂層，段嘉央目光下瞥，瞅見林珂雙手撐着護欄在跟人說話，那人黑色的直發，船引擎聲太大，聽不到說什麽，就知道對方側看時帶着笑。

看着，林珂扭頭看向了她。

段嘉央迅速換了方向。

藍瑤遞給她一個望遠鏡，段嘉央捏着鏡筒調焦，藍瑤說：“嘉央，你是不是不太喜歡在海邊玩？”

段嘉央動作一頓，她說：“也不是，只是，我以前在一個海島上住了小半個月，那個海島，一言難盡的糟糕。”

“什麽時候？”

“大一暑假的時候。”段嘉央認真地說，“跟你一塊玩挺好的，你什麽都安排好了，我就享受。”

藍瑤說：“嗯，這裏不好玩也沒事……下次有長假我們去別的地方玩。”

她用望遠鏡沒有看到什麽海上生物，只看到一排排的船，說：“好，後面不還有國慶節嗎。”

藍瑤靠着欄杆微微笑。

下船，人擠人，她們再去潛水。

藍瑤帶潛水服了，去各自的更衣室換，段嘉央前腳刷卡進，她剛推開門進去，身後有人一塊進來，“藍……”

林珂出現的很突然，她不是到處晃悠膈應人，只是偶爾突然露個面，讓人沒辦法忽略。

她會看着她，會盯着她。

也會不管她。

段嘉央不會潛水，第一次嘗試，林珂應該不會，林珂以前總把自己包裹的很嚴實，她跟同學去游泳場，林珂就坐在岸邊守着她的衣服。

外面藍瑤不知道內裏，內裏的她也不能喊。

林珂不說話，微微仰頭看着段嘉央，一步步走進來，關上門，狹窄的空間就剩下她們兩個人。

段嘉央內心暴躁，如海掀起了波瀾。

林珂把她逼到了角落，段嘉央往後退，林珂擡腿，黑色球鞋踢着她的白色面包拖鞋，發洩不滿一般。

段嘉央不動，她繼續踢，直到段嘉央微微分/開/腳，段嘉央身後貼着牆，她低頭下颚挨着她的肩膀。

林珂呼吸，段嘉央也呼吸。

薄薄的衣料貼在一起。

這一刻，真他媽像偷情。

段嘉央不敢咽氣，怕她聽到，又怕外面等久的人進來，林珂側身在她脖頸上親了一口，起身，直直看着她。

“換衣服啊？想她久等嗎？”

林珂堵在這兒，她怎麽換？

段嘉央擠着轉過身把裙擺往上撩，又覺得這裏不安全，她解開裙子拉鏈，背對着後面的人，換上貼身的潛水服。

林珂。

真是……

她閉了閉眼睛，林珂在她身後環住她的腰把拉鏈提到頂，版型簡單，撞色設計，白加黑。林珂在她脖頸處落下了一吻。

好亂。

三個人都不正常。

并不是她們三個人抱團扭在一起，而是……各自開始彎曲，把自己扭得不成樣子。

段嘉央走出來，藍瑤在樹下等她，一片陽光落在她肩上，段嘉央莫名覺得慶幸，她快步往前走，靈魂像是抓住摁在了原地，一步一踉跄，段嘉央把認為是鞋子的禍，她把鞋子脫下來提在手裏。

上船，教練說可游泳的範圍，藍瑤先跳下去，段嘉央比較害怕，藍瑤在下面等着張開雙臂，段嘉央閉着眼睛跳。

今天一天下來，吃喝玩樂，中午古思钰給段嘉央發了條信息，說自己開車回去。

她自由自在的，放肆随意。

段嘉央仿佛能看到她把車子加滿油，然後騎着車想去哪裏就去哪裏的潇灑身影。

下沉下沉，她沉于深海。

藍瑤拉着她的手往深處游，自然的在後面抱着她的腰，海裏有魚，但不多，零散有一兩條受到驚吓抖動魚尾瘋狂游遠。

水裏，藍瑤似乎沒有岸上那麽禮貌知性。

明明是她先入海。

卻像是段嘉央拽着她一起沉溺。

段嘉央不會潛，本能地奮力向上鑽，腿如人魚擺尾，即将鑽出海平面，她的眼睛看到了光，但就差一點點，藍瑤又游了過來拉着她往下游，帶着她看到了珊瑚。

人本性還是畏懼死，昨天想把自己淹死，今天入海，她可沒那個勇氣拔了自己的氧氣管，在海裏緊緊跟着藍瑤。

林珂下海了，從她身邊游了過去。

身邊跟了個教練。

她帶動了波浪，段嘉央氧氣罩裏全是呼吸聲。

藍瑤擁着她的腰，許久一同浮出海邊。

無比親密，跨界限的暧昧。

悶得太緊，段嘉央把領口往下翻。

爬上船，她拔了氧氣罩大口呼吸……坐在夾板上摸了摸臉，再碰脖子。

指腹一抹紅。

并不是血。

林珂在她脖頸上留下了口紅印。

她伸手搓掉，口紅貼着脖頸皮膚成了一塊紅，又成了草莓印。

段嘉央低着頭，捂着脖子，藍瑤的影子籠着她，她大口的呼吸，一時間缺氧。

藍瑤蹲下來，讓她把頭擡起來，“緩着點，別堿中毒了。”

“沒事……死不了。”

晚上，行程結束。

段嘉央買了一大堆特産，這些并不是她的口味兒，她吃都不想吃，想着打算帶回去給同事，她刷她爸的卡，藍瑤沒讓，全都付款。

明兒早上回程，晚上就不瞎逛了。

回到酒店把自己東西收好，從包裏拿出卡片，把買好的東西全部貼上标簽，最後一包東西，她捏着筆糾結寫名字還是寫字母。

手機又響了，沒等到秒數結束，那邊挂斷了電話，段嘉央盯了幾秒，嘆了口氣，繼續收拾東西，又進來一條短信：【我上來找你。】

段嘉央吞氣，喉嚨澀得哽痛。

像海灘走多了，吹多了風，含了一口糙沙。

段嘉央把筆按回去，一字未寫，回：【我自己下來。】

LK：【你樓下，下十二個臺階就能看到。】

段嘉央：【我一定要去嗎？】

LK：【你看第一條信息。】

段嘉央翻過去，幾個字已有失控的跡象。

那夜後，有種莫名其妙難掩的情緒居然淩駕她之上了，她總覺得無能為力，往下墜落。

累死了，躺在床上，希望有人在自己身上踩兩腳，麻木時很扭曲的感受到疼痛，越疼痛越清晰，那樣全身上下都舒坦了。

林珂是給她重擊的人嗎？

樓梯那兒有光源，燈亮着，段嘉央拖着身體，慢悠悠的走過去，一眼看到了林珂。

林珂握着手機，擡眸輕聲說：“怕她看到我們？”

她用詞精準，很撩心，“像白天，怕我看到你和她一樣？”

“在兩個女人之間游離爽嗎？”她這麽說着。

段嘉央的心一震，若是之前她會毫無愧疚之心說“關你什麽事，我有沒理你”，偏就跟她有了指腹之欲，真就不爽。

有潛水的壓抑感。

無法适從。

經歷過後，段嘉央沒法理直氣壯，林珂簡短的兩句話把她逼到牆角，暧昧、低俗、三角戀一般的糾纏。

腳往後挪了一點，說不清道不明，就想着逃，腳釘在了原地。

“你來就是……盯着我？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段嘉央問。

林珂說：“是你一直盯着我吧。”她語氣淡淡卻壓力十足，“……你怕我，還是怕我們兩個都逼你，二選一？”

可是……之前她已經選過了。

“那就是了。”段嘉央把話題往上拽，“你跟蹤我，你，你這樣……”

她根本沒有糾纏在兩個人身邊的能力，跟誰在一起都像是在偷情。

正常人在愧疚裏折磨久了，沒了羞恥心，人也就渣了，偏就她越來越清醒，心沒硬，人卻顫栗的不行，

越來越清醒，越堕落。

找不到終止鍵。

林珂說：“今天她那樣跟我搶你，我都沒鬧，表現的溫和有禮，你不覺得我很乖嗎？”

她揣摩了又揣摩，“溫柔以待。”

她對藍瑤謙和，對她得寸進尺。

段嘉央試圖把話題拉回去，“你別扯這些，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的？”

樓梯護欄擦得幹淨一塵不染，她沒靠着，她上了一個臺階，段嘉央腳往後挪，林珂停下來，溫聲說：“看你微信步數，你幾點出發，幾點有新的步數更新，時速估算，就知道你在哪兒了。”

說她坦蕩，她把自己那些手段全部都說了，可她這個人手段那麽偏執，她說：“生氣了？那你下次不要跟她玩……我其實也有點難過，當初說好去海島，你跟我……”

“別說了。”段嘉央斜睨她，這時手機進來了一個電話，聲音響徹了整個安靜的樓梯。

段嘉央手忙腳亂的拿出來，在接聽與挂斷之間慌亂的選擇了接聽。

藍瑤問：“在哪呢？”

段嘉央要挂斷。

林珂勾着她的脖子狠狠地壓過來，她情意綿長地喊，“嘉央……”

親着她的嘴唇，段嘉央理智說不行，偏就她的唇下來，腦子亂亂麻麻的，唇和唇相碰，柔軟度吓人，貝齒酥軟……

她的雙手被按在身後，手機直接掉在了地上，段嘉央試圖去看手機有沒有結束通話，奈何那個通話一直在，一秒、兩秒、三秒……

林珂吻得密不透風，技巧連連，舔舐她的唇瓣讓她覺得癢，她又開始溫柔細膩，照顧她所有的感覺，段嘉央洩氣的那瞬間她攻城略地。段嘉央被侵占，全身被林珂掌控軟棉到全身失控，她記得林珂的撩撥，上次只是解渴半飽都算不上……林珂還在壓着她的唇，試圖掐她的腰，段嘉央喘息不止，呼吸不能。

她的嘴唇快被她吃掉了，不行了要死掉了。

段嘉央無法承受，沉溺大海的失控，浮力将她往托，壓力又把她往深處按，身體要被撕裂了。

入侵的氣息很清冽，她特地噴的香水，夏日含冰，舌頭都被她吮麻了，每當她要掉下去了，林珂會扶住她的脖子。

林珂吃醋。

因為她們沒有一起潛水，現在要全部讨回來。

放過她的嘴唇啃噬她的脖頸，血液沸騰還膨脹，段嘉央本應該拒絕她，可是那一瞬間，她顫抖不止，林珂的手指勾了勾她的小腹，碰着她的腰了。

“你別再這裏親……有監控。”

林珂停了停，嗓音輕軟，咬在她耳朵上，“那去你房間？房間有沙發吧……我幫你緩解緩解，明天一早你就走。可以不用管我。”

段嘉央身體一震，林珂手抽離，段嘉央扶住欄杆，林珂把手機撿走了，在段嘉央耳邊用僅僅兩個人的聲音說：“小羊，怎麽回事，又軟乎乎的。”

段嘉央閉着眼睛，無法去想電話那邊人的想法。

林珂過激了，過激了……

她張了張唇，要說話，又止住。

林珂在引誘她，而她什麽都做不了。

光顧着沉淪。

段嘉央直接給了她一下，沒打她臉。拽她的頭發無力的扯着，段嘉央推開她上樓梯，沒多久，段嘉央又折回去把手機拿出來。

通話已經結束了，三分鐘前，段嘉央腦子是空白，她看向林珂。

林珂說：“我跟你上去？”

“你敢！！”

段嘉央拿着手機奮力往回跑。

她摸了摸房卡，好在這個沒掉，不然她這扇門就是徹徹底底鎖死，逃無可逃。

到門口，她直覺不對，擡頭，藍瑤靠在門口，藍瑤看着她，目光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哀傷。

段嘉央手往後放，她表情僵硬，幾次沒有調整過來，怯怯地喊了她一聲藍瑤姐，藍瑤嗯了一聲，溫柔地沖着她笑。

段嘉央抿上唇，唇上刺痛，她無法确定唇上痕跡明不明顯，她低頭摸出房卡，在貼上門鎖的瞬間。

藍瑤說：“……嘉央，我可以親你嗎？”

被林珂親過的唇在發燙。

心跳加速，段嘉央眼睛瞪大，驚吓過度，她眼珠子仿佛要從眼眶裏掉出來。

一顆心撞擊的胸腔要命的痛，踩着點的打鼓，砰砰砰，過度呼吸會中毒，心髒過度跳動會死吧。

段嘉央側臉望着她，不敢相信。

段嘉央視線從藍瑤肩膀越過，落在樓梯口的人身上，林珂正在一步步往這裏走，能聽到她的腳步聲，藍瑤身體擋過去，遮住她的視線。

她再次說：“我想親你。”

叮，三個人繃直繃緊的弦全斷了。

而她段嘉央是……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