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我不信!”
“叔叔也不可置信,原來小秋這麽愛我。”江和懿眨了下眼睛,悶笑着打趣他,“這樣等哪天我不能掙了,還有小秋養我,忽然覺得工作不必那麽努力了。”
男人的低沉帶笑的聲音伴随着胸前淡淡的冷松香傳來,郁秋看着眼前男人胸前襯衫的紐扣,臉一紅,“江叔叔,你不要再說羞恥的話了。”
江和懿微涼的指尖點在少年滾熱的臉頰上,柔嫩泛紅的皮膚浮現一個白印,“愛情本就不是羞恥的事。”
郁秋張了張口,想到什麽悶悶地說了句:“也對,反正也沒人知道。”
江和懿一怔,迅速察覺到他的不對勁,神情認真起來,“小秋?”
“沒什麽,”郁秋垂下眼睛,情緒明顯低落,過了會兒他又揚起笑臉來,似真似假的說了句,“我只是覺得江叔叔好難追啊,還會有人和我搶,愛情好難啊……”
說罷苦笑一聲,他不等江和懿說什麽就關上了房門。
房間裏郁秋靠在門上,數了三個數,1,2,3.
果然背後的房門被敲響,男人的聲音帶着緊張,似乎能想象到他蹙起的長眉,“小秋?”
郁秋沒有回話。
骨節分明的手指敲擊在門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音,江和懿回想郁秋今天一整天的狀态,硬朗的唇部線條繃得很緊。
就在他再要開口時,裏面隐約傳來一些輕微的動靜,江和懿以為是郁秋說了什麽,細聽了一下,接着便僵住了。
那是一聲泣音。
江和懿愕然地頓住。
小孩子的心思很敏感,對于三十歲的人而言,情人吃醋是件可愛的事,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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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他的孩子才十八歲,對于他而言吃醋是件委屈煎熬的事吧。
或許在吃飯的時候就滿心驚慌,所以一直提防這對面的人,怕人家看他喜歡的人,怕自己喜歡的人看對方。
那頓飯滿心警惕的郁秋是用什麽心情怎麽吃到最後的?
江和懿停下了敲門的動作,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個混蛋。
江家的老管家臨時接到個任務,通知江家的人祭祖之前參加家族宴會。
江家的上任家主很在意家族宴會,每年的元宵節之後都會舉辦家族宴會,宴請所有的分支和一些名流顯貴,可以說是無與倫比的資本聚會,但江和懿上任新家主這些年來卻再未舉辦。
老管家想過原因,江家注重血緣和家庭,宴會要求參加者帶着愛人和親生子女,連私生子都不行,而先生母親早逝,江家繼母不得先生的認同,他斷然不會帶着去的,先生又沒有什麽愛人。
江家的其他人知道主家的尴尬,也不提這個事。
再一個就是江家已經在新任家主的手中走向了新的巅峰,依然不再需要刻意地熱絡和其他資本的關系,而是成了其他人攀附不上的關系。
所以就近十年沒有舉辦過了。
老管家晚飯還沒吃,驟然接到這個消息之後立刻想起了今日剛見過的一個少年,心中震撼,趕緊去通知各個分支,同時邀請一些江家合作過的人。
“泰叔,這些人也要邀請嗎?他們和我們江家似乎沒有來往。”
泰叔看了眼名單上的名字,是他剛整理出的一些X大老師和學生的名單,瞥了助理一眼,“讓你去就去,哪那麽多話?”
泰叔伺候了三任江家家主,是老人精了,先生是什麽意思別人不知道,他不可能不知道。
江家出情種,老太爺在妻子死後一蹶不振,至今還在頂樓躺着神志不清,前任家主愛柳太太,臨死還要求兒子不要苛待他們母子,而先生……
先生這是要讓所有人知道那位少年,當着所有人的面承認他的身份。
就在榕城為江家十年未見的家族宴會驚愕,并瘋狂致電希望得到入場資格的時候,郁秋正躺在床上謀劃着一個大事件。
趴在門板上裝哭兩聲之後,堅決不給江和懿開門,直到江和懿離開,他就跑到床上躺着了。
魚鈎放下去這麽久,也該收鈎了,他和魚的距離不能只由他來靠近。
策應把這段時間公司對于王老教授的産品的帶貨成績整理了出來,“這個成績絕對妥妥的,我已經把合作申請給江海發過去了,他媽的,我都不敢相信咱們銀湫這麽厲害,郁哥,我們是不是要發了?”
郁秋把文件從上到下掃了一遍,分析了一下幾個主播的情況和能力,表示還算滿意地點頭,“公司很多年沒掙錢了,這才剛開始呢。”
“小魚,我感覺好像回到了幾年前,不,你比那時候更厲害了。”策應很動容,恍惚想起了那個和爺爺把公司裏窮困潦倒的主播門歸攏起來拉出困境的少年。
“我長大了,不過……”郁秋斜了視頻通話中的人一眼,“你別轉移話題,我要的還有一樣。”
策應大呼小叫:“你才長了多大呀,你學壞了小魚,這個東西不能亂吃啊,你要用給誰啊?”
郁秋面無表情:“用給我自己。”
策應震驚,嘴唇顫抖:“難道你……小魚,你還年輕還有機會拯救,不要放棄,要積極去醫院治療,我相信你……”
“閉嘴!”郁秋臉漆黑,“明天之前我拿不到你就完了。”
說完挂掉了視頻通話。
江和懿總把他當小孩子,即使他不承認,郁秋也有這種感覺,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就是和年齡比自己大太多的人戀愛不好的地方,或許對江和懿而言他的确太小了,讓他下手帶着一些對老男人道德底線的挑戰。
郁秋決定使用一個大招,手動突破他的底線。
策應的動作很快,第二天的時候他拿到了東西,策應裝作送快遞的來到江家門口,把東西遞給他,“小魚,這是誰家啊?好牛逼,門口的保镖仿佛泰森,我還以為要挨揍了,沒想到提了一下你的名字就讓我進來了。”
郁秋檢查了一下東西,揣進了兜裏,“行了,你可以滾了。”
策應拉住他,“小魚,據說這個東西吃了之後像喝醉一樣,你喝過酒嗎?萬一不能适應怎麽辦?有病一定要去正規醫院,不要為難自己,啊痛!”
郁秋給了他一錘,豎起眉毛,沒好氣道:“趕緊滾。”
不過喝醉酒是什麽滋味?他的确沒感受過。
或許策應說的對,他不能為難自己。
應該在正式開始之前嘗試一下是什麽滋味,萬一到時候醉酒再加上那種事……
郁秋打了個哆嗦,有點打退堂鼓,但是江和懿的身形在眼前浮現了一遍,寬闊的肩膀,勁瘦有力的腰身,還有被西裝褲包裹的修長雙腿……俯身時若隐若現的香煙味,和低沉磁性的耳語。
在那時應該好聽到極致吧……
他賊心又起,決定先去試試醉酒的滋味,如果不難受就實施自己的大計!
王姨負責管理家裏的物資,得知少年想要酒時愣了下,但還是給他了,囑咐道:“這酒是水果味,但是喝多了也是會醉的,小郁先生不要貪多。”
郁秋點點頭,拿着酒上樓了。
看着他走了之後,王姨走出酒間,去四樓辦公區敲了敲門,“先生……”
郁秋對着桃子酒發了半天呆,忽然意識到自己只要了酒沒要下酒菜,正打算幹脆一口灌進去試試感覺時,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小秋,是我,哥哥。”
雲智恒從大學的輔導員那裏弄到了郁秋的電話打了過來。
郁秋正緊張要怎麽喝,驟然聽到雲智恒的電話倒也沒急着挂,就當是緩解緊張了,耷拉着眼皮回了句:“有事嗎?”
“……昨天是元宵節,你沒有回來家裏都很想你,哥哥給你訂了餐,你在哪給你送去好嗎?”
這話說的輕巧,其實昨天雲家的元宵節過的很不好。
劉清瀾沒等到自己兒子回來,在餐桌上飯也吃不下了。
她這段時間一直懷疑自己,越想越不對勁,郁秋雖然混賬了些,但畢竟是他的親生兒子,她找了那麽多年才找回來的寶貝,多虧了老天爺的眷顧才找了回來,居然就這麽弄丢了。
因此連對一直疼愛的雲鹿也有些不滿了,如果不是為了小鹿也不會讓小秋那麽決絕的走了吧,連元宵節也不會來。
雲鹿察覺到母親态度的變化,雖然怨憤卻也只能安慰她,他前段時間惹了雲智恒不滿,萬萬不能讓真正愛他的母親對他有意見了。
雲智恒為了讓氣氛好一些,打開了電視,但是好巧不巧的,真是劉清瀾平常看的,正在播放一些直播回放,電視上的少年臉色難看,看起來有幾分委屈,一些網友正在彈幕上污言穢語的罵着。
雲智恒看到顧程皓的名字出現時握緊了拳頭,顧程皓那件事的真相是什麽他很清楚,劉清瀾也心知肚明只是不說,氣氛頓時更加緊張了。
劉清瀾的眼淚掉在了盤子裏,在雲鹿去擁抱她時推開了小兒子,一個元宵也沒吃就回房間了。
親兒子孤身在外被人欺負,還有什麽團圓可說的?
雲向明沒說什麽也走了,雲智恒看着滿桌子的精致菜肴忽然想起了那個在酒店點了一碗陽春面的少年,曾經每一次他們單獨給雲鹿過生日的時候,他們面對着整桌的菜肴,雲鹿就是那麽度過的……
不,也不一定,或許那孩子只是想讓他心裏難受,雲家的傭人還是有一些的,想吃什麽他們還能不給三少爺做嗎?
但是這麽想着,他還是去問了問廚房的阿姨,“趙姨,以前我們給雲鹿過生日的晚上,郁秋都會吃什麽?我想知道他的口味。”
趙姨沒想到他會這麽問,一時神情透露出幾分心虛,接着笑着說道:“我們給三少爺準備的和中午一樣的菜……”
她一瞬間出乎意料的心虛沒能逃過雲智恒的眼睛,他視線猛地銳利起來,察覺到對方在撒謊,當即意識到什麽,心中一震。
接着連續好幾個人都被他叫去單獨問話,果然得到的答複都不一樣。
幾個人都在一個廚房工作,怎麽可能出現不一樣的答案?
說明他們沒做過。
但是自從郁秋回來之後,雲智恒就不讓雲家阿姨在那天休息了,轉而補償她們三天的工資。
但實際上……
元宵節這天,雲家大公子忽然查起了監控,雲家上下以為有貴重東西丢了,紛紛議論洋洋。
大過節的,雲向明和劉清瀾也臉色難看,質問他:“智恒,你要幹什麽?家裏丢東西了嗎?趙姨他們怎麽在這裏?”
雲智恒沒有說話,獨自在監控室帶了一個多小時,出來後就要解雇廚房的阿姨們。
劉清瀾不明所以:“智恒!你這是幹什麽?阿姨們做錯了什麽?!大過節的你幹什麽要解雇她們?”
“你們看看這個吧,”雲智恒把一段視頻播放了出來,冷着臉看了噤若寒蟬的廚房阿姨們一眼,“你們拿了工資卻不工作,我看在你們這麽多年的伺候上,不要賠償,但你們傷害了我家人的情誼,你們走了,別讓我不客氣。”
雲家父母兩人看了視頻,視頻多倍速講述了從他們去給雲鹿過生日,到他們回來家裏的情況。
傭人一個個笑嘻嘻的走了,嘴上讨論着家裏人對雲鹿的重視,對三少爺不屑一顧,留下十七歲的郁秋獨自一人待在空空的家裏。
直到少年餓得去找水果啃。
給我送吃的?
郁秋第一時間想起了昨天江家的午宴,還有晚上王姨送來死活讓他吃的十幾個菜。
郁秋裝作食不下咽,實則哪個菜也沒少吃,只是菜太多了看不太出來,連續兩頓飯暴飲暴食,他現在聽見吃宴席就想吐,臉色難看了一瞬,說:“不用了,我吃不下。”
雲智恒心裏頓時如針刺了一下,“小秋,你不要難過了,以前是哥哥不夠好。”
“你沒有不夠好,你是個好哥哥,只是你的弟弟不是我。”郁秋說完要挂電話,但是雲智恒似乎有察覺連忙喊住他,“等等,小秋,你不是在直播嗎?江家過幾天會有宴會,雲家想辦法帶你進去,裏面會有不少這方面的大佬,到時候哥哥想辦法給你牽線。”
江家宴會?
好啊,他怎麽不知道?
挂了電話之後,郁秋越想越氣,居然瞞着他!
房門被打開時,裏面的少年已經側卧在地毯上睡着了,臉頰睡得粉紅,眼睑薄得好像沾着水一樣嫩。
一個空酒瓶倒在了地上,咕嚕嚕滾出很遠。
江和懿走近了,将手覆蓋在少年的額頭上,檢查他的狀況時,忽然發現,原來少年眼睑上真的有水。
他怔了下,将少年抱起來,小聲呼喚:“小秋?”
睡夢中郁秋掙紮着想睜開眼睛,卻失敗了,他第一次接觸酒精直接一口悶,後勁太大醒不來了,只能難受地皺眉嘟囔着不滿:“難受……”
江和懿将他抱在懷裏,聞言有些緊張,柔聲問:“哪裏難受?”
郁秋小幅度的張了張口,臉頰熱的他想撓,努力往接了電話就匆匆趕回家,身上帶着冬日寒涼的江和懿身上靠,“江叔叔……”
聲音太小了,江和懿沒聽清,靠在他唇邊,又問了遍:“小秋說什麽?”
郁秋把被酒精蒸騰得滾熱的臉往他身上蹭,難受得帶着哭腔,“我要你……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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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