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心結
沈聽瀾再醒的時候屋裏多了個不相識的婦人, 上了些年紀了,見他醒來趕忙上前見禮,“多謝公子對我家小少爺的救命之恩, 老夫人聞及此事受了些驚吓未能親自來道謝, 便派了老奴前來, 這些是我家老夫人的一些心意。”
桌子上有個小盒子,裏面裝了不少金銀玉器, 黃白之物, 應當價值不菲,手筆倒是不小, 不過沈聽瀾只是輕輕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舉手之勞,權當是積累功德,心意我領了, 東西就收回去吧。”
若是收了這些倒顯得他動機不純了, 況且他最不缺的就是這些身外之物。
“這……”其實這嬷嬷也是見多識廣的, 光看他的穿着還有身側服侍的人就知道這位必然非富即貴, 說了不要也不會是假客氣的推脫之語,可主子吩咐了, 不送出去總是不好交代的。
“既是有心, 那便捐給寺裏, 一算感謝, 二積功德。”遲硯難得有這樣的玲珑心思, 不過是不想讓這些沒有必要的人際交往打擾了少年休養罷了。
沈聽瀾聞言贊許地看了他一眼,這倒是個兩全之法。
“好, 那您好好休養, 我這就去回禀我家老夫人。”老嬷嬷向他行禮後退了出去。
等人走後沈聽瀾才又放松了身體, 任由自己往後靠在了引枕上,“孟衡,你讓人去套馬車,再過半個時辰咱們就回去。”
這待在外面終究是沒有家裏舒服,雖然才只過了一日,可他還是沒來由地想念家裏的床榻,或許還有一絲是出于對某個人的想念,當然這麽點念頭小王爺是斷然不會承認的。
“今日殿下損耗了心神,不妨多休養兩日再返程。”遲硯是不贊成少年決定的,也是難得出言反駁。
“不用了,你還要回去溫書,再說在這裏我也睡不好。”
若是只有前面一句那遲硯少不得還要再多勸兩句,但一聽他說休息不好當即也是不再多言,全部順從他的意願來。
而在寺院另一側的廂房裏,那嬷嬷口中的老夫人此刻正端着一碗防範風寒的藥一勺一勺地喂給小孫子喝,這孩子可是她的心頭肉,不能有絲毫閃失。
一向和藹慈祥的人這會兒也是罕見地沉了臉色,“奕哥兒,你怎麽能去那麽危險的地方玩呢,你是要吓死祖母啊,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你讓祖母怎麽活。”
“祖母不怕,奕哥兒呼呼,煩惱通通飛走。”尚不滿六歲的稚子用他那小胖手拍了拍婦人,臉上一派天真。
雖然心有餘悸,可到底不舍得對孩子說重話,此刻再看着他可愛的面容更是一點都怪不起來,榮氏将藥碗放下把人摟進了懷裏,蹭了蹭他的小臉蛋,又一下一下地拍着孩子的後背,還在他的頭頂摸了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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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摸摸毛,咱們奕哥兒吓不着。”
小孩子可能是覺得癢了,在她懷裏咯咯直笑。聽着這笑聲,榮氏的面上才緩和了許多。
而這會兒嬷嬷正好推門進來,榮氏擡眸,“送出去了?”
對于救了奕哥兒的人自然應當備厚禮答謝,榮氏在那小盒子下面壓了厚厚一沓大面額的銀票,足見心誠。
可嬷嬷為難地搖了搖頭,“夫人,那小郎君說領了您的心意,但禮卻是退了回來,說是讓咱們捐給寺裏便好。”
“嫌少?”榮氏并未多想,若是真的嫌少那再添些也無妨,畢竟裴氏百年基業,家底深厚。
“老奴瞧着不像,那小郎君生的富貴,雖只是暫住但屋子裏貼身用的物件都價值不菲,應當确實是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不過年紀輕輕的看上去身體不好,一張小臉白的都讓人心疼。”
沈聽瀾這段時日的氣色較之前些日子已經好了太多了,可還是不能與常人相較,剛剛他大半個人都埋在被子裏,本就瘦削單薄,乍一看更覺羸弱。
“身體不好,還能下水去救奕哥兒,這份恩情更是難得。桂嬷嬷,我記得帶來的東西裏有一支百年老參,你去找出來,過會兒我親自去瞧瞧。”
榮氏這個人也最不喜歡虧欠旁人什麽,總要是都還回去才能安心的。“對了,這些東西你也按照他所說的交給主持,就說是那位小郎君所捐。”
這樣也算是替他積德,總能還上兩分。
而這邊孟衡套好了馬車,遲硯親手給沈聽瀾更了衣後,扶着他站起身。這躺了半天後,小王爺總算是有了些力氣,不再是光站着都覺得腿軟了。
“好了,你去跟住持說一聲,咱們就走吧。”沈聽瀾拍了拍遲硯的胳膊讓他去知會一聲,這是基本的社交禮貌。
“好,我這便去。”住持不與他們住在一個院子裏,遲硯來回一趟還需要點時間。
沈聽瀾踏出房門,這會兒陽光雖不比午時烈,但多少還有些晃眼,他伸出手遮擋了一下眼睛,等适應這種光亮後才将手放下。
而榮氏正好行至廊下看着少年這一舉動,陽光傾撒在少年的面龐上,将他整個人攏在其中,顯得柔和而又溫暖,但确實是太瘦了。
在那之後不知是身側人同他說了什麽有趣兒的事,少年臉上的笑意在那一瞬間彌漫開來,陽光又富有感染力。
榮氏一時間看得有些入了神,神情中有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懷念,而打年輕時候就伺候在側的桂嬷嬷卻知道主子是透過這個少年看到了什麽。
當年三少爺最小,一直被夫人養在膝下嬌慣着,最是多言也最是愛笑,是阖府上下的開心果,只要有他在侯爺和夫人的面上就會有同樣的笑意。
“走吧。”榮氏到底是沒有沉浸在這種幻想中太久,很快就清醒了過來,面上也恢複了冷靜。
看見人走過來的時候,沈聽瀾正在邊等遲硯邊聽孟衡說笑話打發時間,一時間笑得有些忘我,見有外人靠近,很快就直起了身子,收斂了笑意。
珩王殿下在外還是很注重體統的。
但這人走得越近他就越發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可他又很确定自己是絕對沒有在哪裏見過這個婦人的,因為珩王本就是個鮮少出宮門的人,而他又是個不喜歡動的鹹魚,遍尋自己的交際網都沒找到一個能對得上號的。
身側的嬷嬷是不久前剛見過的,那這位不出意外應該就是所謂的老夫人了。但沈聽瀾覺得用老來形容不那麽貼切,可能是常年吃齋念佛,不操心外務的原因,榮氏面目慈祥卻并沒有老态。
當然還沒等他想清楚,人就走到近前了,也是對着他先行了一禮,驚得沈聽瀾趕緊去扶,“使不得使不得。”受年長者的禮,他怕功德會被佛祖扣光。
榮氏雖是順着他的力道直起了身,可口中還是道,“要的,我聽桂嬷嬷說你不收錢財便都捐給了寺裏,我這兒還有一根老參,還請收下,勿要推脫。”
桂嬷嬷捧着個長長的盒子站在一側作勢要遞給孟衡,小太監看了主子一眼也不敢自作主張地收下。
沈聽瀾知道有些事情有一卻不可有二,也确定對方是真心實意想要感謝,便給了孟衡一個眼神示意他收下。
見少年不再推脫,榮氏面上也有了些許笑意,“老身住在前頭隔了有些距離的廂房裏,若是還有什麽需求,大可派人來言明。”
“您客氣了。”沈聽瀾也微微颔首,表達了謝意。
榮氏離去的時候正好撞見從方丈那回來的遲硯,擦肩而過雙方均未有留意。
“殿下,知會過方丈了,咱們可以離開了。”
“好,那……”
沈聽瀾的話才起了個頭就突然停下了,因為一直不願意透露劇情的系統這會兒開口了,【宿主,你剛剛看見的人是主角攻的母親——裴侯夫人榮氏】
主角攻,那不就是裴昱瑾嗎?聽它這麽一提醒,小王爺算是知道自己覺得的熟悉感是從哪裏來的了,這榮氏跟裴昱瑾在眉眼間那是有□□成相似的,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想到這裏他就又想起了來前那日晚上裴昱瑾的不對勁,一切串起來後就都有了解釋,裴昱瑾為什麽突然就沒有了時間,又為什麽會在那晚飲酒。他在逃避,在逃避和榮氏見面。
沈聽瀾對于裴侯的聽聞大多是零碎拼湊的,而皇兄也對這件事情諱莫如深,從來都不願講給他聽,他知之甚少,大概只知道裴侯當年身殒多半跟裴言之有着撇不開的關系。
而榮氏在那之後就常伴青燈,倒是不知她就是在玉泉寺。
“所以你說的關鍵劇情究竟是什麽?”系統既然這個時候出聲,那必然是有話要說的。
【宿主的自由發揮很好,您給榮氏留下了好的印象,您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解開主角攻母子多年的心結,讓他們把誤會說開。】
“誤會?所以你的意思是當年的事情有隐情。”系統這話的指向性太過明确,不由沈聽瀾不多想。
【這件事,您到時自然會知曉。】還是那個話只說一半,十分欠打的腔調。
“殿下,您怎麽了。”見沈聽瀾話只說了一半就停下了,面色還幾度變化,遲硯難免有些擔心。
“嗯,突然覺得心口有點疼,就先不急着回去了,再進屋躺躺,不用叫太醫。”既然是要讓他們把話說開,那短時間內沈聽瀾怕是都走不了了,不僅自己走不了,還要想辦法把裴昱瑾弄過來。
那人若是對這裏太過抗拒的話,那還真不容易把他騙來。
聽他說心口疼,遲硯跟孟衡立馬一左一右地把他牢牢扶住,送回屋裏。
作者有話要說:
任務來得太快,鹹魚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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