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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這回輪到許問傻眼,她蹲下身子跟冬生平視,搖頭拒絕:“媽媽只有一個,不能亂叫哦!你管我叫媽媽,你自己的媽媽會很傷心。”

路遠征折回來,習慣性屈指要敲冬生的頭頂,手指落到半路想起許問的話,手一翻食指勾着冬生的衣領往後拉,語氣警告:“別胡鬧!”

冬生死死地摟着許問的脖子不肯松手,之前被路遠征連敲帶踢都不當回事,這會兒路遠征都沒動手他反而哭了起來,“嗚嗚,我沒有自己的麻麻,你當我麻麻好不好?你身上有麻麻的味道。”

許問:“……”

我兩輩子都沒當過媽哪來的媽媽味道?

小家夥哭得實在可憐,許問有些不知所措,擡頭看路遠征,眼神求助。

路遠征低頭垂着眼看冬生,神色有些複雜,見許問看他,對許問搖搖頭,口型無聲道:他媽媽沒了。

許問低頭看懷裏的冬生,目光憐憫。

他不過才三四歲的模樣,這麽小就沒媽媽了嗎?

不由自主擡手在冬生背上輕輕拍哄。

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冬生趴在她懷裏,哭得肝腸寸斷,越哭越大聲。

許問僵住,她沒有跟孩子相處的經驗,不知道該怎麽哄,擡頭朝路遠征求救,卻見路遠征也似乎手足無措,好像也沒見過這樣的冬生,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處理。

路遠征皺着眉擡手胡撸了一把後腦勺的頭發,彎下腰問小冬生:“你不是說想吃烤田雞?你這麽哭田雞都吓跑了。”

冬生頓時止了哭,從許問懷裏回過頭,抽抽噎噎地問路遠征:“你不是說稻田裏只有青蛙沒有田雞嗎?”

他跟着來的路上,說想吃烤田雞,路遠征說這裏的水稻田和他們那的水稻田不一樣,只有青蛙和癞□□沒有田雞。

路遠征心虛地摸摸鼻子,輕咳一聲:“你再哭就沒有了。”轉臉請求許問:“麻煩你幫我帶他一會兒,我去抓幾只田雞來烤。”

許問張開嘴,還沒來得及說話,路遠征已經只剩個背影。

許問:???!!

我同意了嗎?

這回許問就算三頭六臂都不夠用,不光給自己驅趕蚊子撓癢癢,還得給冬生驅趕蚊子撓癢癢。

等路遠征回來天已經徹底黑透。

他一手提着已經處理完并且串成串的田雞,一手拿着一把青青綠綠的野生植物,腋下還夾着一小捆幹樹枝。

他把樹枝和綠色植物放在水坑旁邊的空地上,從青青綠綠中的植物中挑出幾棵遞給許問,“這是野生薄荷,你揉碎了把汁液塗抹在蚊子叮過的地方很快就不癢了,特別有效。”

“謝謝。”許問上輩子沒少吃薄荷制品,還真第一次見薄荷的植物。也不能說第一次見,這玩意在田野裏随處可見只是她不知道這就是薄荷。

她學着路遠征的樣子扯了幾片薄荷葉子揉碎,試着在自己胳膊上被蚊子叮咬的地方塗了塗。随即眼睛亮了,“欸?真有用!”

路遠征在生火,聞言擡頭,見許問好奇地研究手中的薄荷,眼睛比天上的星星還亮,不由自主勾了下唇角,心底生出種莫名的驕傲。

許問見路遠征忙,扯了幾片葉子先給冬生裸露在外面的皮膚上都塗抹了一遍,才給自己塗。

沒想到剛止了哭的冬生,又撇撇嘴哭了起來。

許問:“……”

這孩子看起來挺皮實的,被路遠征揍過來踢過去也沒見哭,這怎麽還突然這麽多愁善感了呢?

動辄就哭。

“你怎麽了?”許問有些頭疼,她真不會哄孩子。

“嗚嗚,麻麻你……你對我……真好。”

許問:???

她扭頭看路遠征。

路遠征:“……”

許問眼睛會說話,明晃晃地寫着“你平時都怎麽虐待你兒子的?給孩子可憐成這樣。”

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的路遠征半晌擠出一句:“你跟我們平時接觸的女同志不一樣。”

平時他工作忙時,偶爾也會請單位其他女同志幫忙照顧冬生。

她們對冬生很好,但是跟許問的好不一樣。

其他對冬生好的女同志在意的是冬生餓不餓渴不渴這種生理需求。

甚至路遠征自己也這樣。

許問不一樣,她會站在冬生的立場上想問題。

就像他揍冬生,大家都知道他不是真揍,從沒人說過什麽,甚至還經常有人起哄逗冬生:“讓你皮,又挨揍了吧?”

可許問說這會對孩子身心健康不好。

其他人跟冬生說話都是長輩對晚輩的命令式語氣。

許問跟冬生說話是成年人之間那種平等的對話,給的是尊重。

至于被蚊子咬那更是家常便飯,老老少少都很習慣,壓根不會有人專門處理。

路遠征只是看許問皮膚那麽白被蚊子叮完之後一撓有點觸目驚心,找柴草時順手弄了點薄荷來。

誰知道她試完之後先給冬生塗抹。

冬生一個小男孩以前哪有這種待遇?

別說冬生會感動,他看着都有點羨慕冬生。

路遠征用煤油燈引燃柴草又拿了把青艾葉引燃悶煙驅蚊。

艾葉薄荷長在田間地頭,都是野生驅蚊好物。

許問自覺地領着冬生到艾葉煙籠罩但不會熏眼的地方。

終于擺脫了蚊蟲叮咬,許問松了口氣,誇在烤田雞的路遠征:“你好厲害!什麽都懂。”

“經歷的多。”路遠征雲淡風輕道,自然地把田雞串遞給許問,“幫我拿一下。”

許問接過來,就見路遠征從褲子口袋裏掏出兩個紙包,打開其中一個,捏了一點白色晶狀物均勻地灑在田雞上。

許問:“……”

竟然有人來地裏捕蛾,還随身帶鹽?

這是随時準備吃燒烤?

許問眼睛藏不住事。

看清楚她想法的路遠征:“……”

不等他開口,小冬生搶着給他表功:“我爸爸烤的田雞可好吃了!他烤魚烤蝦烤生蚝都很好吃!”

路遠征:“……”得,甭解釋了。

估摸在許問眼裏,他就是個貪吃的人。

許聞一到地頭就看見這對年輕男女有說有笑很刺他眼的一幕。

再想起許問突然要退學要鬧着結婚,還有朱美珍一直念念叨叨許問是不是被什麽人騙了的話。

頓悟:怪不得怕黑的問問主動來地裏逮蛾子!原來是來跟這個男人約會?!

一定是這小子拐騙問問!

許聞撸起袖子沖了過來,二話不說,一拳揮向路遠征。

路遠征一手穩穩地拿着田雞串,一手擡起。

“哥?!”許問驚叫。

路遠征看了許問一眼,收回了擡起的手并且飛速把田雞塞進許問手裏,結結實實挨了許聞一拳。

許問:“……”

她低頭看着手裏烤熟的田雞,狐疑地看向路遠征。

還能這麽游刃有餘地給她田雞為什麽不躲呢?

許聞打了一拳不解氣,還要打另外一拳,許問連忙制止他:“哥,住手!”

小冬生撲到路遠征身上護着他,朝許聞怒目而視:“不許打我爸爸!”

許聞更氣了,指着路遠征吼:“你都有孩子了還來騙我妹妹?!”

許問忙把小冬生拉到一邊,自己站到中間隔開兩個人。

“哥!別沖動。不是你想的那樣。”又轉頭看剛從地上爬起來拍打身上泥土的路遠征問,“你怎麽不躲呀?”

路遠征拇指擦了下被牙齒碰破的嘴角,“我欠你的。”

不管怎麽說,昨天讓她清白受損是事實。

哪怕一只手都能反制許聞,他還是挨了這下。

許問:“……”

不會說話就少說點,這多讓人誤會?!

果然許聞一聽這句話,直接氣到渾身發抖,拳頭攥得咯咯響,瞪許問:“他都這麽欺負你了你還護着他?”用力掙開許問的手朝路遠征撲過去。

路遠征一手把冬生拉到背後,眉頭微皺,在還手和不還手之間糾結。

就摸了一下,打一拳不夠嗎?那要不,再忍一拳?

許問跺腳,大喊一聲:“哥!他是我救命恩人。”

許聞的拳頭堪堪停在路遠征臉前。

路遠征面對許聞近在眼前的拳頭眼睛都不眨一下,目光筆直的落在許問臉上。

之前這姑娘還睜眼說瞎話都不願意提昨天的事,這會兒怎麽自己主動承認?

許聞回頭,不太相信:“什麽救命恩人?你需要他救什麽?”

許問輕嘆一聲:“我昨天早晨放羊,不小心掉水裏差點淹死,他救了我。”

許聞皺眉。

路遠征目露詫異,她為什麽說謊?

“真的。”許問強調。

許聞狐疑的目光來回在許問跟路遠征之間打量,半信半疑,問:“這麽大事,你昨天怎麽沒跟家裏說?他真救了你,咱們許家也不是不知禮數的人家,怎麽也得備份厚禮上門謝人家吧?再說,昨天他救你,今天怎麽又一起在這裏吃吃喝喝?”

許問:“……”

這是個好問題。

平時二哥看起來憨厚,沒想到腦子反應這麽快。

一母同生,她還兩世為人,更不差,眨眨眼特別無辜:“昨天我生日,嫂子又剛說了懷孕的事,我不想說這糟心的事讓父母擔心。本想今晚上回去再說,你這不沒給我機會嘛?”

許聞:“……”我的錯?

路遠征主動開口回答後一個問題,他指了指北頭的水坑,“我是來替我叔值會兒班。”

許聞還是不信,陰陽怪氣道:“那還真是巧!”

他妹妹在墳地放羊掉水裏,他正好救。

他妹妹難得來地裏逮一次撲棱蛾子,他也正好來替班?

水稻田這麽多捕蛾點,偏就他倆挨着?

路遠征摸了下鼻尖,那就這麽巧他能怎麽說?

許聞看着許問手裏的烤田雞,聞着她身上的薄荷味,看着地上還在冒煙的艾葉。

這些肯定都不是許問自己弄得。

男人對一個年輕姑娘這麽體貼照顧,說別無所圖?

反正同為男人的他不信。

許問見二哥誤會的越厲害,剛想開口,被許聞制止:“你別再幫他說話!你的事咱們回去再算賬。”擡手指着路遠征:“你一個大老爺們,總不能一直讓問問替你說話吧?我問你答,說瞎話的……”

他頓了下,想了一句自認為厲害的威脅:“撒謊就順風尿濕鞋。”

許問:“……”這啥詛咒?

路遠征挑了下眉,看了許問一眼,略一猶豫還是點了點頭。

冬生眨眨眼,小手撓了下頭,扯扯許問的衣擺,問她:“麻麻,我不撒謊為什麽也經常尿濕鞋?是因為順風嗎?”

許問:“……”

連忙伸手捂住冬生的嘴。

許聞聽見這稱呼那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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