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程易安在院子裏轉了好幾圈,盡管已經淩晨了,可他一點兒困意都沒有。想給楚清發消息可又不知道發什麽,最後還是決定等回了M市以後再說。
三樓的方呈趴在欄杆上,看見底下的程易安着了魔一樣地滿院子踱步。他篤定程易安是跟自己一樣想家想得失眠了,方呈當即決定下樓同他說一個重大的消息。
方呈越想越興奮,他激動得小跑下樓,“程哥程哥,你走的時候隊裏通知了,我們得下周五才能回去。”
他們的原計劃是明天就能走,可因為過來看診的病人比原計劃多了不少,領導臨時決定延長時間。
程易安一聽,轉過身看向方呈,皺着眉似是在确定消息的真實性。
方呈嚴肅地點了點頭,随後,他在程易安臉上看到了絕望。
他立刻回房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姚宇成,後者老跟他說程易安喜怒不形于色,比雍正還雍正。
【方呈:姚姚!程哥剛才聽說義診時間延長了很不開心!】
【方呈:我就說他也不樂意來這苦逼兮兮的地方你還不信,他那表情都快哭了。】
那頭的姚宇成很快就回了消息,也不知道這麽晚不睡覺是在做什麽。
【姚宇成:小子,這你就不懂了吧……】
【姚宇成:能讓你程哥有反應的,只有女人。】
【方呈:能讓他有反應的不是女人還能是男人嗎……】
至此,姚宇成那頭沒再回過消息了,方呈覺得他可能也去解決女人的問題了。
程易安當晚一直亢奮到淩晨四點半才上樓,不過睡了一個小時多些,六點就睜了眼。
他那二十多年的家族遺傳性生物鐘不是說說而已的,就算是昨日通宵,他第二天六點也得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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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易安簡單洗漱完就下樓幫着布置義診的帳篷,跟他一個點兒起的都是些老醫生,其餘的小年輕不到八點準不下樓。
八點鐘外頭開始排隊的時候方呈才急急忙忙地下來了,下樓梯的時候還差點兒因公負傷,領隊直言他是不想幹了就着骨折的名頭回M市去。
八點多一點開始放早飯,程易安啃了一個饅頭,又吃了倆雞蛋。老醫生看他狼吞虎咽的樣子笑道:“小程今天胃口不錯啊,前幾天吃得也太少,比人家姑娘都吃得少。”
“程哥是昨天累着了……”方呈捧着白饅頭,腮幫子十分有規律地動着,味同嚼蠟。
“呦?小程啊,注意身體啊!”老醫生笑得十分不可描述,還頗為老不正經地挑了挑眉頭。
程易安臊得臉都紅了,只能踹了方呈一腳出出氣。
接下來的幾天程易安都異常亢奮,兩點睡六點醒,看一天的病人連個哈欠都不帶打的。
他想着早些回去解決人生大事,連帶着對人的态度也和顏悅色了不少。倒不是程易安以前給別人甩臉子瞧,而是這幾天見人有了笑臉兒。
程易安這副和藹可親的樣子可把方呈吓壞了,他覺得自己怕是覺睡少了出現了幻覺,要不然就是程易安晚上吹着風了,臉僵了。
六天後,醫療隊打包回了M市。
程易安撿了兩天假期,醫院讓醫療隊的成員周末好好休整兩天,周一再去上班。他剛收拾完行李準備補眠,損友蔣睿給他打電話說是傅仲莛帶着女朋友請客吃飯,人都約齊了讓他務必到場。
程易安嘆了口氣,自然是兄弟聚會重要些,補覺什麽時候都能補,這幾個牛鬼蛇神能聚齊了可不容易。
蔣睿是程易安的大學同學,當年讀完研究生以後說什麽都要轉行,八匹馬都拉不住。他畢業找家裏人借了一筆錢,植發、開酒吧,如今混得還算不錯。植發的效果也不錯,頭發茂密得一點兒都看不出來以前是禿的。
其餘幾個人都是蔣睿的發小,程易安是通過蔣睿才認識的。其中唯一能跟他扯上關系的就是傅仲莛了,小學隔壁班搶他數學年級第一的男人,程易安大一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一眼就認出來了。
方彭澤和顧時遷是這兩個人的朋友,性格都是自來熟,加上程易安後來幫着兩個人挂了幾回專家號,也算是死黨了。
四個男人一臺戲,程易安全程捧着紅酒杯看着他們玩鬧,心裏只惦記着回家睡覺。
好不容易散場了,蔣睿又嚷嚷着要打游戲。困得眼皮子打架的程易安又被他們拖到了蔣睿家,終于在他第三次将技能放反、第八次送人頭的時候,這幾個祖宗才饒過他。
一覺睡到了第二天六點,程易安還沒睜眼就聽見了隔壁房間罵娘和摔鍵盤的聲音。
他迷迷糊糊地打開房間出門,确定他們一夜沒睡以後默默地叫外賣,熱牛奶,煎雞蛋……程易安估摸着他們這一把游戲結束了,跟老媽子一樣地進去催他們出來吃飯。
三個人坐在飯桌上嗦着面,還不忘方才的戰局,絮絮叨叨個沒完。
“那個打野我真服了,比老程還菜,開局送三個頭……”
“還有上局那個射手,眼睛比老程還歪,技能都放不準。”
“你還說人家,你自己好得到哪裏去你?”
“我哪兒不好了!”
……
眼看着三個人又要掐起來,程易安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放下碗就準備走。
他還沒摸得到門把手呢,就被蔣睿攔住了,“一會兒跟我們泡溫泉去。”
程易安嫌棄地将他的手甩開,“不去。”
蔣睿咂了咂嘴勸道:“去吧,你在陽縣呆了快兩周了,好好放松放松。”
程易安白了他一眼,他覺得回家更放松。
“啧啧啧,行吧行吧,你走吧。”蔣睿一攤手,将大門讓了出來,故作遺憾道,“我可是聽說趙思凡要帶手下的員工去團建,特地找人拉了關系才訂到房間了,某人還不去……啧,枉費我一番好意啊,這種不識好歹的人就應該孤獨終老。哪個姑娘瞎了眼要找這麽個悶葫蘆,除了對人體結構了解一點其餘一無是處……”
程易安眯着眼睛聽他絮叨,從蔣睿老太太裹腳布一般又臭又長的發言中,他抓到了重點“趙思凡的員工”。程易安當即丢了手裏的鑰匙,十分自然地走到餐桌邊坐下,并且催他們快點吃,吃完他來洗碗。
半個小時後,程易安坐在了去往某溫泉度假村的車裏。
與此同時,昨天剛剛到家的楚清也坐上了公司安排的大巴。她昨晚的一覺睡得極好,此刻精神飽滿,對溫泉……溫泉蛋充滿了向往。
到了度假村以後服務員将他們帶回了各自的房間,楚清收到集合通知:午飯可以去大廳也可以打送餐電話,下午自由活動,晚上集合吃飯。
楚清想了想,懶得出去,躺在床上撥打了送餐電話。聽了好幾遍菜單,她才勉強相信了溫泉度假村不提供溫泉蛋這個事情。
随便挑了個炒面,她拉開箱子收拾東西。行李箱出差回來都沒動,塞了泳衣進去就直接帶了過來。楚清将裝泳衣的布袋子拿出來,打開看了一眼……
她默默将泳衣塞回去,然後又打開看了一眼……原來不是她打開的方式不對,是她真的帶錯泳衣了。
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現了問題,楚清将高中時候穿的那件泳衣帶了過來,嫩黃色的分體兩件套,上身是蛋糕裙一樣的吊帶,下身是差不多設計的短裙。
她此刻有些想哭,還想家。這套泳衣是露臍的,正好能露出小肚子……偏偏她那幾個女同事的身材又跟妖精一樣,這幾個人要是站一塊就是減肥藥的宣傳活廣告:減肥前和瘦了二十斤後。
這時候,服務員端着炒面在外面敲門。
楚清剛一打開房門,肚子就開始狂叫,這度假村也真的是不務正業,炒面居然做得這麽香……
呼哧呼哧吃完了一盤面,她滿足地打了個飽嗝。泳衣什麽的随它去吧,反正一下水也沒人盯着她肚子瞧。
吃完飯又睡了一覺,下午三點多楚清才磨磨蹭蹭地出門,外頭披着件浴袍,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看了其他人的動态,都在大池子裏玩兒。楚清一路亂晃,想着找個地方接着睡覺。
突然瞟到不遠處的滑梯,楚清眼睛一亮,走到那邊一看池子裏一個人都沒有,她果斷脫了浴袍下水。
程易安正睡着呢,突然被蔣睿給弄醒了,他皺着眉頭有些不悅,“做什麽?”
蔣睿朝着方才楚清路過的地方努了努嘴,“剛才有個膚白貌美的大長腿姑娘從這邊過去了,啧啧啧,漂亮得啊,又漂亮又清純,看得我春心……”
程易安起身将他的腦袋按進水裏,“心跳不正常就去醫院看看,真有問題就換一個。”說完程易安雙手撐着池邊上岸,他裹着浴巾左右看了看,沒瞧見楚清人。
蔣睿嗆了兩口水還是不老實,“你給我道個歉我就告訴你姑娘走哪兒去了!”
程易安沒理他,徑直往有滑梯的方向走。
蔣睿撓了撓頭,氣得狠捶水面,罵道:“這人會算卦吧,不是說古時候中醫巫醫不分家嗎……”
到了滑梯邊,程易安正巧看見楚清坐在頂上準備往下滑。他躲在樹後頭沒動,怕吓着她。
程易安眯着眼睛,眼前的場景和記憶中八年前的場面漸漸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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