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楚清換了衣服,不願在房間裏呆着,她來的時候聽說客房部後面有個花園,披了件羊絨圍巾出門了。

可能是因為有溫泉的緣故,度假村的溫度會比城裏高些,樹木也多翠綠。

楚清坐在涼亭的臺階上,跟前是一汪小小的溫泉池,呼呼地冒着熱氣,看起來久無人來。

她原本想着下午能在池子裏待上一兩個小時,驅驅寒氣,誰知道計劃全被程易安打亂了。

楚清小步走到溫泉邊坐下,将腳伸進池子裏。她将裙子又往上撈了撈,往前坐了一小步,将小腿也伸進去。

正當她想要再往前一步的時候,後背的衣料突然被人拽住了,衣領卡着她的脖子。

當即楚清想到了一個表情包,名為“抓住命運的後脖頸”。

她揮着手示意身後的人松開,回頭一看,果然又是程易安。楚清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沒敢翻給程易安看,她是偷偷低着頭翻的。

“你做什麽?”楚清皺着眉問道。她如今都懷疑這人是在自己身上裝了GPS,怎麽走哪兒哪兒都能遇見。

GPS是真沒有,倒是有一個收買了服務員的蔣睿,一發現楚清出了房間就迫不及待地去告訴程易安。

程易安本來在睡覺不願意出去,蔣睿直接将人拖出房門,嚷嚷着早點解決終身大事,晚上兩個人一塊兒睡還不冷。

程易安剛想開口說話,楚清的手機響了。趙思凡催她去大廳吃飯,方才去敲她房門楚清沒應,問她在哪兒。

“我領導催我了……”楚清挂了電話以後将腳從池子裏拿出來,左右看了兩圈沒找着鞋。

“等會兒。”程易安握住她濕漉漉的腳,從口袋裏掏了條毛巾出來。

“你跟蹤我呢?”出門湊巧遇見也就罷了,哪兒能巧到口袋裏正好帶了條擦腳布啊。

程易安低着頭沒答,算是默認了。他用毛巾包住楚清的腳擦去水珠,随後握着她的腳脖子細細擦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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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覺得癢癢,不斷地往後躲,她的腳從來沒人碰過,也不知道有沒有腳臭……

“別動。”程易安給她擦幹以後将楚清放在一邊的鞋拿過來,左右尋了兩圈沒瞧見襪子,皺着眉不悅地看向她。

楚清最怕他這副神情,從前她做不出數學題程易安就這麽瞪着她,如今忘穿襪子也瞪。

“我忘了……沒事兒,這兒又不冷。”楚清撇撇嘴,然後利索地套上靴子拔腿就跑,沒給程易安訓他的機會。

楚清走了以後,程易安也調頭直接去了餐廳,等他慢慢晃到餐廳,在位置上坐下了也沒在廳裏看見楚清的影子。

他尋思楚清是迷路了,低頭給楚清發了個定位過去。

五分鐘後,餐廳的門開了條縫,楚清低着頭小跑到隔壁桌坐下。

“诶?思凡姐呢?”楚清落座後沒看見趙思凡,拽了拽旁邊的孫冰瑤問道。

孫冰瑤指了指隔壁桌的趙思凡,道:“那兒呢,找帥哥去了。”全公司都知道趙思凡單戀成和的二把手傅仲莛,青梅竹馬從小黏到大。

“诶,小楚,你看那個怎麽樣?”孫冰瑤偷偷指着隔壁那桌,“就那個穿黑衣服,捧着紅酒杯不說話的,啧啧啧,手指頭長得呦……”

楚清無奈地低下了頭,她可不會以為孫冰瑤嘴裏的手指頭長是單純誇程易安手長得好看。

“你幫我看看啊,那人看起來跟那幾個做生意的不太一樣……”孫冰瑤拽了拽楚清的胳膊,“诶诶诶,他是不是看我了?”

程易安盯了楚清好幾眼,那姑娘都縮着頭裝蝸牛不擡頭。

他手裏的紅酒剛喝了一口就被蔣睿搶了去,蔣睿湊近他耳邊,“怎麽樣?我的情報還靠譜吧?”

程易安冷哼了一聲,将自己跟前的那根蔥燒海參遞給了蔣睿。這東西是按人頭上的,一個人一只,他知道蔣睿素來愛吃這些玩意兒。

蔣睿嘿嘿一笑,一口将海參吞了,邊嚼邊給程易安支招:“一會兒人姑娘出去了你也跟着出去,看看月亮,吹吹風,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

“你算了吧,就程易安那悶葫蘆……估計只能跟姑娘從中藥醫學談到物理化學。”隔壁顧時遷将頭從鬥地主上擡起來,說完以後将平板往程易安手裏一塞,“老程快快快,再輸我就沒歡樂豆了。”

程易安接過平板後,顧時遷戳了戳旁邊的蔣睿,“他看上哪個妹子了?”

蔣睿使勁兒咳嗽了兩聲,随後故弄玄虛道天機不可洩露。為了保護程易安那薄如蟬翼的臉皮,他覺得在革命尚未成功之前還是不要大肆宣揚了。

吃完飯以後趙思凡回了楚清那桌,招呼他們一塊兒去唱歌,并說度假村還有私人影院和游戲廳,不願意去的可以自由活動。

楚清本來想回房間睡覺,誰知道孫冰瑤非要拉着她過去。一想到孫冰瑤盯上程易安了楚清就氣不打一處來,悶葫蘆一個也不知道怎麽這麽招人稀罕。

兩撥人浩浩蕩蕩地往K歌房走,到了地方以後楚清的同事們坐邊,那頭程易安的幾個哥們坐一邊。

楚清和程易安正對着,位置是孫冰瑤挑的,說是這樣方便觀察。

一坐下,對面跟程易安關系很好的一個男人就嚷嚷着做游戲。

真心話大冒險,抽到最小牌的抽簽。

一沓牌傳過來的時候已經沒剩幾張了,楚清随意拿了一張,偷偷瞄了一眼……數字三。

她咽了咽口水,這數字似乎有點兒小。楚清小聲問旁邊的孫冰瑤,“冰瑤姐,你的是幾啊。”

孫冰瑤大大方方地将牌翻過來亮給楚清看,随後沖她挑挑眉,“要不要跟我換?”

楚清急忙搖搖頭,數字二,還不如她的紅桃三呢。

所有人都亮牌以後,目光都集中在了楚清身上。

“紅桃三的美女,來……”蔣睿示意她從簽筒裏頭抽一根。

楚清懵了,她指了指隔壁孫冰瑤的牌,有些不解。

“二可比你的三大多了,沒玩過鬥地主吧姑娘。”鬥地主十級玩家顧時遷說話了。

“哦……”楚清無奈,只得拿起簽筒。

“先介紹一下自己吧,我們都不認識呢。”那頭一個娃娃臉的男生笑了笑,“紅桃小姐叫什麽呀?”

他這話說完旁邊的兩個人臉色各異,程易安面色如豬肝,随時準備打人。蔣睿笑得賤兮兮的,随時準備看好戲。

“我叫楚清。”楚清微微彎了彎嘴角。

“小姑娘一個,你們悠着點兒。”趙思凡素來知道他們愛開玩笑的,怕把楚清吓着。

蔣睿樂呵呵地出來打圓場,“我們可都是純善的五好青年,樸實的四好公民,趙總這是哪兒的話。”

楚清接過簽筒上下搖晃,閉着眼。她只求別讓她坦白戀愛史什麽的,一母胎solo當着大夥兒的面承認自己沒談過戀愛,有點兒尴尬。

“啪”的一聲,竹簽落地。

蔣睿迅速跑到楚清邊上撿起竹簽,然後小跑回座位大聲朗讀:“回憶一下你學生時代的初戀。”他加重了學生時代四個字,還踹了一腳隔壁的程易安。

楚清有些詫異,蔣睿見狀将簽子給一旁的趙思凡看了一眼,“我應該識字兒吧?”

“嗯,識字兒。”趙思凡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不好拆穿他。

程易安看似不經意地瞟了一眼,那簽子上白紙黑字寫着“你最不喜歡吃的菜是什麽”。

“我沒有初戀”楚清大大方方地開口。

這話一出程易安臉就黑了,手裏的紅酒杯都快被他捏碎了。

“不會吧楚楚,你上學的時候沒談過戀愛?”一個女同事不太相信,“那關系好一點的男同學呢?”

“就……後座的男生吧,上語文課老睡覺。”

“帥嗎帥嗎?”

楚清有些尴尬了,不敢看對面的程易安,“還行?”

“啧,學霸和學渣的故事?是不是後來你幫他瘋狂補習,然後他對你心生崇拜,芳心暗許?”楚清這個同事是做文案的,平時自己還寫寫小說,腦洞大得很。

“我是學渣,他給我補習來着……我坐倒數第二排是因為學習不好,他坐我後面是成績太好,上課睡覺坐前排遭人恨。”

“後來呢?”

“我轉學了。”短短四個字結束了話題,楚清也不願意多提什麽。

對面的蔣睿吓得眼睛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怎麽跟說好的不一樣?合着程易安心心念念了八年的白月光跟他壓根兒就沒在一起過?

游戲進入下一輪,楚清再一次拿到了那張紅桃三,搖到的簽子是給初戀打個電話。

“打給你那男同學?說不定……”

楚清一聽連忙搖手,“不打,沒可能,我喝酒吧。”

程易安聽見那句沒可能腦子裏嗡地一聲,覺得方才的一杯紅酒有些上頭。

“要不讓小楚給唱個歌,她唱歌好聽。”趙思凡提議道,方才讓她回憶了個男同學楚清臉都紅了,要是讓她打個電話惡作劇告白什麽的,估計假期回去這姑娘就得辭職。

“行啊,唱什麽,我來點。”蔣睿自告奮勇地跑去了點歌臺,“喵喵喵喵喵,還是嘴巴嘟嘟嘟?”

“那個那個!叫什麽來着,就是你剛來的時候唱的!”孫冰瑤突然腦子短路了,“凡姐,你記得嗎,小楚來的第一天唱的,巨好聽。”

“我來點……”趙思凡用手機掃碼給楚清點了歌。

蔣睿站在點歌機旁邊,讪讪地将伴奏聲調大了一些,還放了個鼓掌的特效。

伴奏聲起,楚清無奈地拿起話筒。

《相愛恨早》,這歌兒當着程易安的面唱着實是有些怪異,雖然兩個人當初也沒什麽吧……可總有種緬懷初戀,愛而不得,惦記了好多年的感覺。

一曲唱完,楚清靠着沙發沒說話,從前聽這歌還能掉兩滴眼淚,如今卻已經免疫了。聽多了唱多了,就脫敏了。可能是因為今天程易安在場,總有種異樣的情緒在。

另一頭的程易安盯着屏幕,手裏的紅酒杯空了。楚清的聲音從音響裏傳出來的時候,聽得他的心生疼。

程易安不知道當年她為什麽不辭而別,不過也大約能猜到一二。這麽多年一個女孩子無依無靠地走到現在,對她當年離開僅剩的一絲怨念也沒了,只剩心疼。

蔣睿拿過話筒打岔,“小妹妹這是有故事啊!”

話音剛落,身邊的程易安突然起身,“醫院有事兒,我先走了。”

“诶不是,你有什麽事兒啊?”蔣睿撓了撓腦袋,有些疑惑,“不是說好放兩天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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