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你喝醉的樣子很可怕?
夢裏置身一處失火的房子,我上竄下跳想躲掉身上的火苗,但身體無論怎麽努力都無法離開地面,還像被什麽東西死死綁住一樣。
我着急,吶喊,呼救,手到處亂抓,然而,所有動作如同擊到棉花上,軟軟的沒有任何回應,而那種灼傷熾熱卻還在一點點加劇,頃刻就要把自己燒成灰。
不知道自己掙紮了多久,驚醒時滿身大汗,房間裏亮着燈,而我光身躺在蕭闵行的大床上。
他則穿着亂糟糟的睡衣,側身站在床邊,臉上的表情跟看見鬼似的。
我一把抓住床上的薄毯蓋在身上,臉熱心跳,也不敢擡頭看他,嘟哝着問:“我怎麽會在這裏?”
他一句話不說,把床頭櫃上的一杯冰水遞給我,自己轉身進了浴室。
我一口氣灌下去,涼意從胸腔快速擴散,意識也慢慢清醒一點,但一看到房間裏的布置,立刻就又緊張起來。
蕭闵行的房間,我平時進來的次數少至又少,僅有的幾次平時連回憶都不敢,現在公然躺在他的床上。
肯定不是他把我抱過來的,可能是我昨晚喝醉了,上樓的時候沒看清,才會走錯房間。
要命的是他竟沒有叫醒我,還一副奇怪吃憋的表情。
是我做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了嗎?記憶有些斷片,除了能想起進入房間後我要洗澡外,再想別的就一陣頭疼。
趁着他現在還沒出來,還不趕快溜之大吉,難道要等他出來再看臉色不成?
回到自己的房間才注意到已經是淩晨三點多鐘。
再難入睡,身上還裹着他的毯子,那淡淡的男士香水味浸入心脾,一點點擾亂蕭闵行在我心裏的樣子。
溫和的,暴怒的,朗月年少的,深沉陰暗的,回憶深處的,現實慘暴的,一點點,一面面重疊在腦海裏。
我分不清哪個才是真實的他,也快忘了這麽多年自己愛的人是什麽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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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的門被推開,不回頭也知道是誰。
我裝作不知,依然面朝窗邊坐着,但嵴背早已經僵硬,耳朵更是直直豎起來聽着身後的動靜。
蕭闵行輕咳了一聲,聲音從門口處傳過來:“怎麽樣?要不要再喝杯水?”
我回頭,就看到手裏端着一杯水站在門口,身上的睡衣早就整理好了,面色也還算平和,竟然有點暖男的感覺。
他幾步走到我面前,把杯子遞給我,然後自己依牆站着,眼光漂浮不定,過了許久才不鹹不淡地問了句:“第一次喝醉?”
我“嗯”了一聲,把杯子放在身旁的矮桌子,但手卻沒有離開。
他又開口:“我記得你之前也跟別人喝過,好像不是這個樣子。”
我擡頭,無意間看到他眼底多了一抹難掩的痛楚。
是陌生的,我過去從來沒有見過,我見的最多的是他生氣時的樣子,卻沒想過他也會痛。
那眼神看着我只停留半秒,突然裏面就加了幾分我熟悉的色彩,我也吓的趕緊把眼皮垂下來。
然而下巴早已經落在他的指間,他的聲音也沒有一開始的溫和,略帶煩意地說:“你為什麽永遠都是這樣一副表情,說說話會死嗎?”
我急于脫出他的禁锢,慌亂地問道:“我說什麽?”
他的手終于松開,身子一沉坐在窗邊的榻榻米上,膝蓋抵住我的膝蓋,身子微微後仰靠在身後的玻璃上,有點氣惱地說:“随便。”
我搜腸刮肚的想找個話頭來說,最好是不激起他怒火,又能順利地把今夜打發過去的。
可是越是着急,心裏越是亂,而且從我們在一起開始,無論我說什麽他都會生氣,現在說了個“随便”,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刻意來找岔的。
蕭闵行的眼神終于又落到了我身上,咬肌繃了繃,恨着聲音問:“在你朋友家住的怎麽樣?”
這事已經過去好幾天了,我聽說米娜也已經跟她那個客戶取得了新的聯系,而且他也開始對我懲罰,怎麽現在突然又提起了?
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看着他連話都不敢說。
他不耐煩地又問:“我很可怕嗎?會吃人嗎?”
我“嗯嗯嗯”地點頭,想到不妥,又連忙搖頭。
蕭闵行臉上露出尴尬的表情,竟然沒有生氣,默了一會兒才又開口:“你說老實話就行,或者找個別的話題。”
這個話題我是真的不敢繼續,因為牽涉到別人,我怕一個惹他不高興再生出別的事,大概是病急亂投醫,竟然問他:“你今晚怎麽了?”
“失眠。”他半閉着眼睛,沒有看我,不過聲音倒是比剛才好了一些。
這給我壯了不少膽,又試着問了句:“是不是因為我?我喝醉了進錯房間了。”
蕭闵行“嗯”了一聲,攸地睜開眼睛看着我問:“秋語安,有沒有人告訴你,你喝醉的樣子很可怕?”
我連忙搖頭,腦抽地說:“我第一次喝醉。”
他愣了一下,然後快速站起來,往門口走了兩步又折回頭,看着我問:“那有沒有人告訴你,跟你這種人在一起,智商都會變低?”
我搖頭,無解地看着他煩躁地擺擺手往外面走去。
真是一次不愉快的聊天。
聊天?對,我們剛才好像是在聊天,雖然很短暫,最後也不了了之,甚至不能稱之為聊天,但那種形勢,那種促膝坐在一起,說說彼此看法的感覺真的太過新鮮,太過不同尋常了。
這還是那個一開口就是諷刺咒詛我的蕭闵行嗎?
好像是,因為剛才他也沒說幾句好話。
但又真的感覺好不同,好像多了什麽,我說不清楚,但是內心激蕩的不行,好像好多年堅持走的一條長路,終于看到了曙光一樣。
第二天一早,我剛路過他的門口,就聽到他門也開的聲音,忍不住回頭看。
蕭闵行白了我一眼,不知道是半夜沒睡,還是帶着起床氣說:“看什麽看,做早飯去,我都快餓死了。”
我心頭一軟,腳步都莫名輕快,轉身往快速樓下走。
他也跟着下來,還進了廚房,看我把雞蛋拿出來,就順手把離自己最近的打蛋器和碗一起遞過來。
我簡直不可思議,正要擡頭看他,卻聽到他的聲音冷冷從頭頂傳來:“好好做飯,糊了自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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