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池宴很确定,他就是站着不動,放任他們圍攻,在對方數量不夠多的情況下,這些人就是合力一擊,連他身上最差的那個防禦法器都破不開,更別提傷到他,殺死他了。

哪怕人數以海量計,所有人不知疲倦地攻擊,也頂多就是破開一兩層防禦。

可池宴身上随便一個防禦法器,上面套的防禦陣法何止千百層。別的不說,單是他身上那件法衣,不提後面附加上去的,光是法衣的布料,在織就的時候,就已經生成了許多大小相連的防禦陣紋。

甚至織布的絲線本身,防禦力就十分不凡。若不是如此,也不會被選擇拿來制作他的法衣。

這種情況下,池宴不僅沒覺得自己之前到來後第一時間往身上加防禦法器的行為有些過激,反而更警惕了。

想到這,池宴又悄悄從須彌戒裏拿了幾樣法器出來佩戴上,若無其事地跟着黎杭坐了下山的纜車。

兩人去往飯館的路上,池宴又看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老爺子精神抖擻,手裏雖然杵着個拐杖,卻依舊走得健步如飛,拐杖完全就是裝飾品,恐怕拿來吓唬家裏小孫孫的時候,都比發揮正常作用的時候多。

大街上,池宴和老人迎面碰見,大老遠,池宴就看到老人背後有四五根不知道是什麽植物的枝條正迎風招展。

柔軟的枝條搖曳生姿,與老人樸素的外表何止是格格不入,簡直就是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如果換個世界,看到這樣的一幕,池宴只會以為這是老人背後背了棵植株,大概是才從花鳥市場或者別的類似的地方回來,為了方便移植植物才這麽背着。

只是背簍被他的身體擋住了,所以從正面看不到,只能看到露出來的枝條。

至于枝條為什麽會動,風吹的呗。如果沒風,那人走動的時候,背簍搖晃,枝條跟着動也很正常。

總之不會多想。

但現在,池宴并沒有在老人的肩膀上看到背簍的背帶。

雙方擦肩而過的時候,池宴回頭,就看到背後如同戲曲裏武将背後的靠旗一般的枝丫,這些枝條,都仿佛紮根在老人的後背裏,從他的血肉中長了出來。

它們好像有知覺一般,似乎是注意到了池宴的視線,最中間的那根樹枝,抖了抖枝條,枝頭上長出了個小小的花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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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一聲輕響,花苞對着池宴綻放了。

與此同時,池宴感覺到一縷暗香,從那朵小小巧巧的花朵裏,飄了過來。暗香在他周身缭繞,就要切實落到池宴身上的時候,直接被他身上的護身法器碾碎了。什麽也沒剩下。

枝條上的花朵歪了歪,像是人類歪了歪頭,有些疑惑。

晶瑩剔透的花瓣顫巍巍一抖,花蕊上又是一縷暗香蕩出,目标明确地繼續朝池宴飛了過去。

這回沒池宴放任,已經知道這香氣是怎麽回事了,這絲花香連靠近池宴都不能,飄到一半就逸散開徹底消失不見了

花朵還要再接再厲,但這麽會工夫,連續放出兩次香氣,再要放第三次,花瓣顫抖了幾下,依舊沒能成功激發花蕊飄散香氣,它十分努力,但是最後飄下來的,不是花香,而是花瓣。

幾片花瓣飄零落下,消失在半空中。

這朵好不容易才開出來的花,直接凋零了。就連原本嫩綠可愛的枝條,都變得萎靡不振了起來。鮮活的葉片邊緣,帶了一絲枯黃。

顯然逼迫太過,它自己吃不住消耗,沒能達到目的不說,還傷了元氣。

而這一切,并沒有影響到老人的步伐。老人如常走路,依舊那麽矯健,片刻工夫就和池宴拉開了距離,漸行漸遠。

似乎對自己背後發生的一切,毫無所覺。

但是,真的沒絲毫察覺嗎?

雖然沒人看見,但池宴十分清楚,剛剛那是一場赤·裸·裸的捕獵。花香是标記,一旦被花香纏上了,标記成功後,下場可想而知。

實際上,如果标記他的植物,用的不是花,而是換一種方式的話,池宴這會早就順勢讓對方标記成功了。

正好借機看看對方後續的行為,反正送上門的試驗品,不要白不要。

但是偏偏是花,偏偏是花香。

哪怕穿越去修真界一千多年,很多知識池宴依舊沒忘記。甚至因為修煉後,記性反而更好了。他對記憶中的東西記得比他還是凡人的時候,清楚明白多了。

花朵是植物的生·殖器官。

這個知識點池宴當年上生物課的時候學過。

因此哪怕那位老人看起來不像是那種會耍流氓的人,但這種疑是性·騷·擾的行為,依舊必須被制止。不能給對方留下可乘之機。

更何況,老人和他背後的植物,到底互相知不知情,還是兩說。植物的行為是它自發的,還是受老人控制的,也說不清。

不過從老人還有之前的那兩個小姑娘和壯年男子來看,他們身上的異常存在,似乎并沒有傷害他們。起碼目前為止沒有。

可黎杭不同。

池宴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正興致勃勃地在前方帶路的黎杭,對方腳下的影子,依舊張牙舞爪地攀附到他身上,試圖吞噬掉他。

雖然還沒能拿他怎麽樣,但是那種兇狠,且迫不及待将他怎麽樣的架勢,已經非常明了了。

黎杭的影子,一直在攻擊黎杭。

這也是為什麽池宴選擇跟着黎杭的一個原因。

“到了,就是這,別看它店面小,不過來吃的人可多了。也就是這會咱們來得早,本地人大都沒起來,那些外地過來看日出的人又不知道這個好地方,不然咱們沒準還吃不上呢。”黎杭指着前面一家小飯館說道。

“太好了,這會人不多,趁着還沒人排隊,趕緊的。”看清門臉前的情況,黎杭雀躍地一揮手,拉着池宴就往前跑。顯然生怕晚了有人搶先。

這家店是真的小,店裏只擺得下兩張桌子。倒是門口旁邊疊放了兩摞疊得高高的塑料椅子。八成是店裏坐不下,為了方便顧客在外面吃,特意準備的。

這會店裏已經坐了一桌人,剛好還剩下一張桌子。黎杭連忙三步并做兩步,搶先将剩下的那張桌子占住了:“快來坐。”

黎杭招呼池宴。

“這家的牛肉羹是最好吃的,也就是現在是夏天,你要是冬天過來,熱乎乎一碗下肚,什麽寒氣都沒了。那叫個舒坦。味蕾和身體雙重享受。”

“而且他家的牛肉羹不像西湖牛肉羹那樣用的是肉末,都是可實在的大塊大塊牛肉,腌制後裹一層薄薄的澱粉,再下鍋滾煮出來的。”

“肉又嫩又滑,湯鮮味美。雖然裏面放了生姜,但吃起來一點姜味都沒有。出鍋的時候還會撒一把香菜,那味道,絕了!”

“我都迫不及待想吃了。對了,你吃不吃得來香菜,吃不來不放也行。快快快,吃完牛肉羹,我再帶你去吃煮粉,必須嘗嘗咱們這地道的海鮮粉。”

“去了殼的肥美蛏子花蛤,大蝦鮑魚,還有切成條條的鱿魚。別看都是常見的海鮮,但是這一碗絕對是精華。新鮮十足的海鮮配上爽滑的米粉,光是想想我口水都掉下來了。”

“先吃這兩樣,你要是還吃不飽,我再帶你去別的地方。我知道的美食可多了。”

別說,黎杭這張嘴,說得池宴都有點饞了。

見池宴沒反對,也沒說有忌口。黎杭高聲沖後廚喊道:“老板娘,兩位牛肉羹,多放香菜!”

後廚是一直吊着高湯的,有客人來随時可以下牛肉。不過幾分鐘,一個穿着圍裙,頭上戴着廚師帽的中年女子就用托盤端着兩碗滿滿當當的牛肉羹出來了。

她走到池宴和黎杭面前,臉上滿是熱情的笑容:“兩位,牛肉羹好啦。多吃點,咱們家肉吃完了是可以免費續湯的。需要調料的話桌上都有,自己放哈!”

“慢慢吃,小心燙。”說着她小心地将兩碗牛肉羹分別放到了池宴黎杭面前。服務态度不可謂不佳。

至于衛生,後廚什麽情況是看不見,但光是從老板娘身上看,圍裙袖套帽子都很幹淨。

在滿是油煙的廚房裏,這幾樣東西還能這麽幹淨,固然有她今天才剛剛開門營業沒來得及沾染油污的關系,但明顯也是因為天天換洗。

要不然碎花的圍裙袖套也就算了,雪白的廚師帽早就發黃油膩了。

除此之外,老板娘的頭發,都整整齊齊地包在了帽子裏,沒有滑落出來。臉上還戴了一個透明的唾沫擋板,防止烹饪的時候飛沫濺入。

伸出來的雙手也幹幹淨淨的,指甲剪得很短,并沒有藏污納垢。

任誰也挑不出毛病來。

但是池宴卻看見,這位老板娘的頭發看似都被束縛在帽子裏,可實際上,時不時就有小蛇樣的發絲探了出來。這些小蛇尾部都在帽子裏,露出來的只有半條身體和頭部。

蛇發乖巧地蜿蜒而下,直到老板娘胸口位置,小蛇上半身直豎而起,蛇腦袋埋進了老板娘端着的湯碗裏。

牛肉羹無限暢吃?!

雖然實際上,牛肉羹的分量是看不出來有變少,顯然這些小蛇沒能吃成功,湯碗就被老板娘放下了。

但是,這兩碗牛肉羹沒被它們吃進肚子裏,也被它們當澡盆泡過了啊。

或者說,當洗頭盆洗了頭。

看不見還好,沒準還會在心中大聲誇贊這家店的衛生。

可現在,讓池宴吃牛肉羹,別說這是碗普通的牛肉羹了,它就是天上仙牛的肉,食神出手做的羹,池宴也下不了這個嘴啊。

不管那是蛇還是頭發,池宴都沒辦法接受。

而看不見這一切的黎杭已經伸手從桌子上的筷籠裏,抽出一雙一次性筷子,去了筷衣,準備開始吃了。

池宴見狀,也伸手去拿筷子。

但是他比較貪心,想一次性把筷子和勺子一起拿了。

于是動作幅度過大,拿東西的時候,池宴的胳膊就不小心把桌子上的湯碗給碰翻了。

滾燙的牛肉羹傾倒在桌子上,眨眼間湯就已經順着桌面,開始往下淌。

“卧槽,沒事吧?”黎杭吓了一跳。這可是才出鍋的熱湯啊,潑身上還了得。

“沒燙到吧?快往後躲躲,別流身上了。這再燙出個好歹來。”說着,黎杭慌忙伸手去拿桌子上擺放着的紙抽,一氣抽出七八張紙,全都鋪到桌子上,覆蓋住湯水,試圖阻止湯水下淌。

大概是太着急了,慌亂間,池宴碰翻的那碗湯還沒收拾好,黎杭又不小心把他自己的那碗牛肉羹給碰倒了。

和池宴渾身上下不沾一點湯水不同,黎杭這倒黴孩子,因為探着身體試圖幫忙,這會小半碗湯直接全潑到了他胸腹部。

“嘶!”黎杭倒吸了一口氣,連忙後退了兩三步,疼得直跺腳。

“燙死我了燙死我了。”這下也別管別人了,黎杭連忙抽紙擦自己身上的湯水。

可這再擦,一時半會也擦不幹淨啊。

“快把衣服脫了。”好在這會是夏天,沒穿上衣也不至于着涼。被池宴這麽一提醒,黎杭也反應過來了,迅速把上衣扒了下來。

沒了濕衣服,他身上倒沒多少湯水了。不過因為沒了衣服的遮擋,黎杭肚子上被燙的地方就很明顯。

肚子上紅了一大片。

“去後廚沖涼水!”這會哪還顧得上翻了的牛肉羹,池宴拉着人往後廚跑去。原本才回到廚房裏的老板娘,聽到動靜探出頭來一看,也吓了一跳。

見狀她連忙讓開位置,方便兩人進來。

“水龍頭在這邊,趕緊過來。別起泡了。”

燙傷要是起泡,那可就嚴重了。

大概是應對正确,反應及時。沖了小半個小時的涼水,雖然黎杭肚子還火燒火燎一般的疼,但是燙到的那一片,肉皮明顯沒那麽紅了。

“幸虧運氣好,沒起水泡。”黎杭松了口氣。

“你們這也太不小心了,”老板娘從櫃子裏翻出管藥膏遞過來,“水也別沖太久了,擦幹一下抹點燙傷藥。得虧我這邊常備。抹完觀察一下,實在不行,你們就去醫院看看。”

黎杭接過燙傷藥,塗好藥後覺得還行:“沒那麽嚴重,應該不用去醫院了。”

醫院可以不去,不過牛肉羹顯然是吃不成了。

倒不是不能重新點,可來了這麽一出,就是重新點了,也沒這個吃的心情了。

兩人謝過老板娘的燙傷藥,收拾好殘局,準備付錢離開。結果人老板娘愣是不要,硬是擋住了收款的二維碼不讓支付。

争執了一番,最後到底還是沒付。

“還去吃煮粉嗎?”出了飯館門,半晌,黎杭問道。

牛肉羹是不想吃了,但是早飯總不能不吃,餓着肚子吧?

按理說這會換家店吃是個不錯的主意。

不過池宴想到剛剛老板娘的蛇發,要是去了煮粉的店,誰能保證這家店,店裏的廚師服務員,全都正常?

再來這麽一出,誰吃得消。

算了不吃了。

池宴搖搖頭:“沒胃口。”

“那接下來幹什麽?”黎杭看向池宴。

“你真的不需要去醫院看看?”

“真的不用,”黎杭大大咧咧地一擺手,“哪那麽嚴重,用不着這麽小題大做。得嘞,我先回家,這衣服是不能穿了。扔了又可惜,繼續拿着又不方便,占我一只手。索性回家扔洗衣機裏滾兩下。”

“不止衣服,我這褲子鞋子也全濕了,貼在身上不舒服。也得回家換。”衣服鞋子倒不是被牛肉羹濺到了,是剛剛沖涼水的時候弄濕的。

“先走了哈。”黎杭說着就拎着手裏濕噠噠的衣服往回走。

池宴看着黎杭留下的一排濕鞋印,沒阻止他走遠。

事實上,即使黎杭沒碰翻他自己的碗,池宴也會順手把他的那碗牛肉羹打翻。

但是在池宴動手之前,黎杭的那碗牛肉羹卻以一種看起來很合理的方式,翻了。

黎杭碰翻湯碗的時候,池宴其實是完全來得及阻止的。就算不阻止,他也能調整一下湯碗傾倒的方向,不至于撲到黎杭身上,燙傷人。

然而池宴沒動。

對方碰倒湯碗的動作雖然流暢又自然,而且人在慌亂情況下,确實容易出錯。但以池宴的眼力,不難看出來,黎杭的刻意。

他和自己一樣,是故意打翻湯碗的。

原本那碗湯傾倒的方向,是能整碗湯,連湯帶肉都倒在黎杭身上的。不只是肚子,連帶着腹部以下的位置,都會受到熱湯羹的襲擊。

但是黎杭早有準備,所以他躲得飛快,雖然受限于身體條件,沒能全部避開,卻也就只有小半碗湯倒在他身上,被燙到的部位,只有肚子。

除此之外,被才出鍋的熱湯大面積燙到,就算是處理及時,丁點水泡都沒起,固然能用運氣好解釋過去,可也确實非常少見了。

尤其是沖完涼水,黎杭好像就沒怎麽疼了。最重要的是,哪怕黎杭離開得很快,池宴也發現他肚子被燙紅的部位,紅色褪得非常迅速。

到他走的時候,已經從紅霞般的一片,變成了粉色。

黎杭與其說是覺得渾身濕透想回家換洗,更像是早知道這點,怕被人看出不對,故意找借口走的。

而且走得很急。

要不然以他表現出來的外向性子,哪怕就是想回家洗澡換衣服,也會問池宴交換一下聯系方式,再不濟,也會約好下次碰面的時間。

就算因為燙傷不高興,遷怒到池宴身上,這才沒打算繼續和他做朋友,可如果是這樣,黎杭剛剛表現出來的态度,就不該那麽友好。還問他去不去吃粉,更不用找了借口才走,完全可以直接甩手離開。

畢竟他燙傷,多多少少和池宴有關系,哪怕不是池宴燙的他,可就剛剛那種情況,他就是給池宴臉色然後走掉,其實也很正常。

別說兩人才認識,就是認識很久的朋友之間,遇上這樣的情況,遷怒也是有的。

但黎杭卻沒有這麽幹。

觀察下來,黎杭的行為之所以這麽矛盾,更像是不想和池宴繼續相處,但是又不想得罪死他。

結合黎杭故意碰翻湯碗的事,池宴有了猜測。

其他人什麽情況不知道,但是黎杭這裏,十有八·九他能看到那些人身上的異常。

因為也看見了老板娘蛇發泡進湯碗裏,所以不想吃被蛇泡過的牛肉羹,黎杭才打翻湯。同樣因為打翻湯,黎杭也看出了池宴身上的不對。

雖然池宴身上沒異常的部位,可池宴打翻湯的時機太巧了,而且打翻湯碗後他身上還絲毫沒被濺到湯水,這反應速度太快了。

如同池宴懷疑黎杭一樣,黎杭也懷疑起了池宴。

懷疑就懷疑,反正沒什麽真憑實據。池宴并不在意,他更好奇的是,黎杭既然能看到蛇發,那之前的小花呢?

進飯館之前,黎杭并沒有表現出不同。是因為不是所有異常他都能看得見,還是單純是剛剛的那朵花,是在老人走過他們身邊後才開的,黎杭沒回頭,沒發現很正常?

不過池宴之前也有分寸就是了。小花的花香标記他并沒有主動出手,花香标記一直失敗,看着也更像是它自己倉促開花導致的,而不是被他摧毀。

不管什麽原因,都說明黎杭能看見異常,哪怕只能看見一部分。

那麽,他知道自己腳下的影子有異常嗎?

黎杭并沒有對他自己的影子表現出害怕恐懼之類的情緒。分明那影子一直在不斷地攻擊他。正常人應該害怕才對。

除非是沒看見,否則黎杭的反應太古怪了。

不過現在不是貿然跟上去的時候,雖然黎杭能猜出來自己有問題,但是他并不确定。池宴清楚,一旦他跟上去,無疑是加大了自己的嫌疑。

固然他可以直接用神識探過去。池宴也十分有把握,黎杭不可能發現自己的神識。可黎杭不行,那個時刻給自己帶來威脅感的存在也不行嗎?

別看池宴在之前的世界,動不動就放神識。實際上相對于修真者們千錘百煉過的身體,神識雖然也鍛煉過,十分堅韌。可也要看是和什麽比。和他們的軀體比起來,神識可以說是脆弱了。

遇到實力相等或者更低的人,倒沒什麽,神識可以随便探出來。可一旦遇到實力比他高的人,萬一對方攻擊神識,自己猝不及防之下極有可能神識受損。就是有防備,也難保不受傷。

沒必要冒這個險。

說實話這種對方在暗的感覺,太不爽了。還不如直接真刀真槍地打一場。得想把對方找出來才行。

只是現在麽,池宴沒急着動作,只記下了黎杭的氣息。他身上沒這個世界的錢,好在金銀之類的財物有很多。原本池宴是準備吃完飯就說手機丢了,說服老板讓他用金飾付錢。或者等他去兌換了錢再過來付款。

不過因為老板娘不願意收,就沒提這事。現在去換也來得及。

池宴找了家回收首飾的店,兌換了一筆錢出來。有了錢接下來就方便了。他沒急着去找酒店住。

他得弄清楚,人們身上的異常,官方到底知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話,官方對這些人,又是怎麽看的?

而想要弄清楚這些,最方便的,就是去派出所晃一圈。但是池宴一個穿過世界壁壘過來的人,身上根本沒這個世界的證件。去派出所等于自投羅網。

同樣是執法部門,比起進去肯定會被要證件的派出所,明顯大街上随處可見的交警更适合他現在的情況。

池宴從須彌戒裏翻出來支靈獸角,粘到了自己額頭上。這是支碧玉獸的角,可以用來煉藥煉器。獸角除了實用之外,本身也非常美麗。

通體碧色的小角,上面還有光華流轉。再仔細看,又隐隐能看見其中有金星閃爍。整只角又清靈又華美。

最重要的是,碧玉獸最大的本事就是迷幻、隐身,所以它的角也有這個效果。哪怕池宴不動用法力,戴上這支角後,它自己就能掩去身影,讓其他人看不見它的存在。

池宴黏好角後,找了個交警多的路口,刻意在行人少的時候,放慢腳步,從那些交警面前走過。他還反複過了兩次斑馬線,像是導航走錯了路一樣。

過斑馬線的時候,角自帶的隐身效果被池宴刻意取消了一瞬。确保有交警能看見。

和走在路邊的人比起來,交警天然會更關注過馬路的人。

不過怕交警沒注意到,池宴又像是迷路了一樣,左右張望了一下,最後有些遲疑地走到一位交警面前:“打擾一下,那個,請問風華酒店怎麽走?”

風華酒店是池宴找住處的時候看到的。就在這個路口附近。

“過馬路,直走,看到下個路口後左拐,再走差不多300米,就能看到了。招牌很明顯的。”執勤的交警地頭很熟,聽到詢問,想也不想地就回答道。

“那我剛剛沒走錯啊,這我就放心了。”池宴沖交警道謝,然後自言自語了一句,在離開前,他又取消了一下碧玉角的隐身,然後很快恢複。

交警這會的目光都在池宴身上,除非他眼睛出問題了,否則不可能看不到池宴頭上的角。哪怕這支角只是閃現了一下。

如果官方部門知道有部分人類出現了異常,那他們不管想做什麽,是想控制這些人或者只是單純需要登記以防萬一,都肯定會通知下面的人注意。這會看到池宴頭上的角,交警能不留心?

但是池宴特意留意了下交警的情緒,對方并沒有任何異常。反而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和太陽穴。顯然,他以為自己執勤太久,大熱天的被太陽曬得眼花了。

池宴走遠後,過于出色的五感甚至讓他聽到那個交警,問同伴要藿香正氣水的聲音。

看來官方八成不知道,或者說,知道了,但還沒想好應對方法,所以還沒通知下來?

池宴取下碧玉角。他沒去風華酒店,反而在派出所附近找了套房子租了下來。簽合同的時候和房東說身份證丢了,還在補辦,跨地區補辦暫時還沒來得及寄過來。

他長得好看,不像是壞人。又主動提高了押金,還保證說等身份證寄來了就第一時間登記,看着就很誠懇,房東就沒多想。

畢竟對面就是派出所,怎麽可能有壞人膽大包天跑到派出所眼皮子底下租房子呢。也不怕進出的時候被警察看到一眼認出來是逃犯抓住。

有了住處,池宴就開始專門在警察上下班的時候留意他們。尤其是他們上下班的時候,路上有身上有異常的人路過時,每當這個時候,池宴就特別關注警察的反應。

然而警察的反應就是沒反應。

他們就好像完全沒看到那些人頭上長角,腦袋上頂着耳朵,屁股後面拖着尾巴,身體上長出花花草草一樣。

總之不管是什麽樣的異常,警察都沒看見。

連續觀察了小一禮拜,池宴發現,對面的派出所裏,有個警察,對方身上的氣息開始出現變化。

那是個戴眼鏡的小警察。

應該是內勤,度數看着挺深的。眼鏡片沒啤酒瓶底那麽厚,卻也薄不到那裏去。

小警察雖然近視,不過眼睛倒是很大。

池宴發現,他的大眼睛裏,眼眶中除了原先的黑褐色瞳仁之外,還多出了一對眼球。

這并不是重瞳。

先不說重瞳是天生的,一生出來就有了,不可能後天形成。何況就算是重瞳,瞳孔也不是這樣的。

一開始池宴還看不出那是什麽,只覺得不太對勁。但很快,随着那對眼球的發育逐漸完全。哪怕距離得遠,池宴也能看清楚那是什麽了。

那是兩只小小的,蜷縮成球的蜘蛛。

眼睛裏怎麽會有蜘蛛?

而且這種蜘蛛的品種,并不在池宴已知的種類範圍內。池宴還特意查了下,也不是這個世界的已知品種。

最可怕的是,這兩只蜘蛛,還明顯地在逐漸長大。

從最開始只是芝麻大點,變成了綠豆大小,黃豆大小,和原本的瞳仁一樣大,再比原本的瞳仁大,最後擠占了所有眼白的部位。

兩只蜘蛛各自大搖大擺地趴在原本的瞳仁上,它們的身體不再蜷縮成一團,而是徹底舒展開來。

池宴已經看不見小警察的大眼睛了。取而代之的是,眼睛所在的部位,趴着兩只大蜘蛛。

蜘蛛的腿并不像普通蜘蛛那樣,只有八條腿。而是密密麻麻的許多條。

這兩只蜘蛛一直橫趴着,占據了小警察的大半張臉。它們身體兩側的腿,分別取代了眼睛的上下眼睫毛。

又黑又長又翹。

假設不知道那是什麽的話,絕對是愛美人士的人間理想睫毛了。

然而池宴只覺得眼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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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