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修)
這是兩人間的第一個吻,哪怕只是于額際上輕如鴻毛的一點,也是三年婚姻恪守分寸的距離下未曾有過的。
程栀愕然地瞪大了雙眼,雙目間真實湧上微潤的水意,仿佛受了驚的兔子一般,不受控制地身子往後縮了縮。
“你!”她伸手撫上剛剛被觸碰過的地方,溫燙地不可思議。
裴弋的動作太過自然,從俯下身到落下輕吻的動作,看不出分毫猶豫、不自在,便仿佛已做過無數次一般。
甚至在對上她的眼神之時,挑了挑眉:“怎麽了?”
理所當然,理直氣壯。
程栀一瞬間都險些被迷惑,以為自己是真的失憶了:“沒,沒怎麽……”
裴弋便點了點頭,“那我繼續去做。”
他直起身子,準備轉身,又似乎想起什麽,伸手取過自打開後便一直停在主屏幕的平板,手指輕點了幾下,憑借印象調出了一部電視劇:“張姨說你在家正在追這部劇,是第十六集 ?”
可是程栀仍只是一眨不眨望着他,似乎被方才一個吻驚得不輕。
他眉梢微挑,嘴角沒忍住勾出一絲愉悅的弧度,怎麽好像一副被欺負了的樣子。
“乖,自己看一會兒。”
“還是,我陪你看?”
程栀感受到落在發頂的輕微動作,只覺得自己整個腦袋都有點發燙。
她一把扯過被子往上拉到遮住了半張臉,聲音悶悶地從被子裏傳出:“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等人真的走後,她将整個身子更往下沉了幾分,埋在被子裏的半張臉熱度遲遲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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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裴弋怎麽這麽會?
明明都是連戀愛都沒談過的人啊!
她悄悄瞥了眼裴弋已經坐回沙發專注的姿态 ,冷白的面上看不出絲毫異樣。
對比起自己。
這樣顯得她很弱啊!!!
午飯是夏潇瑤帶來的來自她家母上大人的親自下廚,“我媽本來還想親自過來,可是聽說她回來了,來拜訪的人比較多,被絆住了。”
她取出食盒中的菜品,多是适合骨折後病人吃的含蛋白質高的食物,程栀昨日提到的糖醋排骨、清蒸鲈魚也在其中,骨頭湯濃郁的鮮香傳遍了一整條走廊。
程栀笑眯了一雙眼,甚至破壞了素日恬淡的氣質。
她與夏潇瑤從小認識,兩家父母亦是好友,夏媽媽甚至一度想認她當幹女兒,待她絲毫不比親女兒差。
“來醫院幹什麽,等我好了自己去找阿姨玩。”她雙眼放光,想要動筷,只是視線往自夏潇瑤來了之後便自覺坐到了房間另一側的裴弋看了眼,有些猶豫。
夏潇瑤瞥了眼,似笑非笑道:“怎麽,想叫你老公一起來吃?失憶了不好意思喊?”
程栀理直氣壯:“對啊。你不介意就好。”
夏潇瑤翻了個白眼:“你一向重色輕友嘛,我知道的。行了,我下午還要工作,這就得走了,之後幾天我沒事就不來看你了啊。”
說完,揚聲對着房間另一邊喊了一聲:“裴弋,過來吃飯。”
等裴弋走過來時,她抱怨了句:“便宜你了,這可是我家母上大人親自燒的。”
裴弋這才站起身子走了過來,雖然是在病房中,他也習慣了穿着西裝,挺拔如松的身形優越,彬彬有禮道:“是裴某榮幸。”
看着夏潇瑤拎包起身,他右手作了個手勢:“我送夏小姐出去。”
“栀栀,你要不要先吃?”
可能是習慣作祟,兩人從前便愛在外人面前裝作恩愛。
現在她失憶了,裴弋還是兢兢業業的。
一聲“栀栀”,在外人面前喊得自然順暢。
程栀的眼神仍在面前噴香的食物上,聞言有些不忍地将食盒重新合上,勉強蓋住外露的香氣,“我等你回來一起吃。”
清雅的面上帶着不舍,但行動又實在乖巧,讓人看了覺得又是好笑又是愛憐。
裴弋的喉結不着痕跡地上下滾動了一下,覺得實在稀奇,和“失憶”後的太太相處,着實輕松愉悅。
實際上,程栀總是能在生活的細枝末節處做得到位,三年婚姻中,她便仿佛是一個做到了“完美”的妻子,“完美”到恍惚讓裴弋覺得兩人間的感情或許早已變質。
只差臨門一腳捅破心意……只是結果并不如他所料。
而現在,記憶紊亂的程栀以為二人當初是因相愛成婚,又以為他們成婚三年夫妻恩愛。
雖然因沒有記憶在與他相處上更顯青澀,失了以往的游刃有餘。
但,卻更敞開心扉試着将他作為愛人接納。
夏潇瑤眼神複雜,定在程栀的面上欲言又止,但她看了眼裴弋,到底沒說什麽。
“勞煩裴總。”她沒有拒絕。
兩人在程栀面前表現地客氣有禮,只是走出醫院大廳,夏潇瑤便再不掩飾地冷下了一張臉,語氣譏诮:“你到底存的什麽心思?”
裴弋冷淡的眉眼帶着幾分鋒銳之意:“夏小姐是栀栀最好的朋友,我作為栀栀的丈夫,只是力所能及盡些綿薄之力。”
“盡些綿薄之力,是幫我的意思?直接斷了我其他的貨源供應鏈,只能買你們潛川的産品,這叫幫我?”夏潇瑤幾乎被氣笑。
夏家早些年是做醫療器械起家,家中基業如無意外是大哥繼承,如果她願意,只需要每天躺着拿分紅即可。
但她自己心裏也想着做出一番事業,好在父母、大哥也不反對,給了她一筆創業基金支持。
小公司成立不過兩年,初初走上規模,上個月才簽了一筆足夠整個公司吃上半年的訂單,誰知突然出了幺蛾子,她只是稍一打聽便發現從中作祟的竟是潛川。
夏家和潛川素來井水不犯河水,唯一的聯系不過是她和程栀的關系。
因此,裴弋這個近乎威脅的舉動,唯一的可能性便出在程栀身上。
裴弋仍是慢條斯理的,面上浮出一絲歉意的溫和:“可能是公司員工辦事不力,傳出了誤會。那批産品是我送給夏小姐的。”
夏潇瑤聞言卻更是警惕,眉頭皺起:“你的目的是什麽?”
“程栀她現在很多事都記不清了,但這不是你欺瞞設計她的理由。”
她聲音冷峭,“本來,你們今天就要離婚了吧?做人何必這麽貪心。”
她知道潛川最近正和程家合作,動作頗大,前段時間在政府規劃的科技園區項目中标。
程家向來是房地産大戶,潛川卻是以人工智能起家,兩相合作,致力于将新的科技園區打造成集自動化辦公、高精尖實驗室、展現杭城科技實力為一體的城市展覽名片。
裴弋不願意在這個節骨眼上離婚也是情有可原。
無非是為了利益。
果然,在男人的心目中,便是白月光,又哪裏比得過可觀前程。
聽到她的話,裴弋卻是目光一凝,他看見夏潇瑤望着他有些嘲諷的眼神,收回視線:“不勞夏小姐操心。”
“我和程栀是夫妻,過去是,現在是,未來也會是。”
他嘴角浮起一絲笑意,卻莫名顯得寒意逼人:“聽聞貴司上下都指着這個單子救命,夏小姐忍心看自己奔波兩年的勞動成果付之一炬?”
夏潇瑤瞪大眼,盡管她知道商場之上爾虞我詐,卻是第一次見到這般無理的惡意手段。
她幾乎是氣笑了:“裴總未免過于自以為是,你憑什麽認為你的威脅,能夠打破我和程栀二十多年的友誼?”
“不過是一家小公司,便是破産了,我也擔得起,但你如果想對她做什麽不好的事,我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裴弋沉默了一瞬,認真道:“你誤會了,我不會做任何對不起程栀的事。”
“夏小姐大概知道程栀現在對我的認識。”
他直視着夏潇瑤,微微垂眸,斂去料峭的寒意,姿态甚至有些謙卑,“只是希望,夏小姐,能夠袖手旁觀。”
環環相扣,從最初的威脅到後面的以利相誘乃至最後的以情相求。
夏潇瑤不得不承認,不愧是談判場上的行家。
但,“你想程栀愛上你?”
她目中仍是怒意。
如果說原本她就有隐隐約約的感覺,程栀和裴弋的這場聯姻、以及自家閨蜜對這個聯姻對象的感情,似乎沒有那麽單純。
那這幾日也足夠她徹底明白過來,去捕捉過去的蛛絲馬跡……
豈止是沒那麽單純,分明就是喜歡得不行!
她還記得自家閨蜜說的,即使是失憶了,也是見到便覺歡喜。
程栀現在對裴弋的認識,不正是相愛的另一半?她的閨蜜現在還在為自己失憶了而感到抱歉。
哪裏經得住裴弋這般手段?
雖然她懷疑,程栀便是不失憶,恐怕也是經不住的,或者說,正中下懷。
這才是她站在這裏和裴弋這場談話的原因。
而且方才一番對話,她心中某種直覺若隐若現。
“你喜歡程栀?”她直接問道。
裴弋目光坦然,幹脆利落地點了點頭:“是。”
夏潇瑤當即覺得一道驚雷劈在自己身上,以裴弋現如今的地位,自是沒有必要撒這種謊……
那在程栀車禍前,她的那個電話,豈不是産生了誤導?
她目光有些游移的閃開,張了張嘴,想着程栀現在已經“記憶紊亂”,再解釋也沒有意義。
終于,還是答應了裴弋這個無理卻在情理的請求:“好,我答應你。”
但她看着裴弋這般似乎早已在預料之中的态度,仍覺不忿:“如果我不答應你,你準備怎麽辦?”
裴弋的表情沒什麽變化,出口卻是:“不知道。”
他已經做了自己想到的所有,但如若哪個環節出了差錯,他和程栀注定離婚……
他垂下眸,對着夏潇瑤道:“多謝夏小姐,提前預祝貴司生意興隆,更上層樓。”
回到病房。
“你終于回來了!”程栀的雙眼一亮,忙迫不及待将食盒打開,“菜都要涼了!”
她朝着門口張望了一眼,比了個手勢:“噓,你快把門關上。”
“嗯?”裴弋依言關上了門,看着程栀的動作有些哭笑不得,“這麽寶貝?還怕外面的人來和你搶?”
程栀:“……”
她将保溫食盒中仍然溫熱的菜品紛紛取出,小聲嘀咕道:“對啊,我這麽寶貝不是還特意守着要和你一起分享?”
裴弋頓住,站在原地有些出神。
“你不知道,剛剛你出去的時候,護士長在我門口繞了一二三四圈了都,來回走。”
“為什麽?”
程栀嘆了口氣:“她走了三四圈,站在病房門口,非常禮貌和藹地問我:小姑娘,能不能把門關上?”
“我也問她為什麽。”
“她說我鮮美可口的食物影響到了其他病人的心情!”
裴弋的視線在食盒打開後将鮮美可口顯露無疑的菜品上頓了兩秒,誠實道:“的确誘人,在醫院散發這樣霸道的味道,對其他病人着實是有點……”
程栀微微瞪大了眼:“那還不是因為你們走了不關門?走了那麽久還把我忘了,還引來了護士長……”
她嘴角一癟,委屈之意溢于言表。
裴弋頓了三秒,幹脆利落:“我的錯。”
程栀非常好哄,得到這一句便彎了眉眼,不再計較:“快來快來,開飯了!”
事實證明,夏媽媽不愧是被譽為國宴傳承人的當代名廚,都是再普通不過的菜品,色、香、味卻皆臻至巅峰。
兩人坐在一處,安靜地大快朵頤着,吃相都很好,如往常兩人一同用餐一般的氛圍。
程栀卻莫名覺得,此時似乎更有一番尋常煙火人家的別樣普通而平常的溫馨。
明明作伴的人是一樣的呀,是因為今日的飯菜格外的香?
她吃得七八分飽,稍稍分開心神,悄悄望了一眼裴弋,發現坐在對面的人不知何時已經停下了筷子,神态有幾分懶散地看着她。
“怎麽了?”她不自覺停下筷子。
裴弋的視線在她面上打量了一圈,伸手抽過一旁的紙巾遞給她:“擦一擦。”
???
!!!
程栀瞳孔微微放大了一圈,她吃飯沾到了臉上?
不至于吧,難道邱女士從小到大對她的名媛用餐禮儀培養失敗了?
只是對上裴弋眸間零星的笑意,她才恍然過來。
裴弋什麽時候多了這樣的惡趣味?
指鹿為馬的功夫越發純熟。
程栀下意識捏了捏手中的筷子,直接微仰起臉:“你幫我擦。”
“裴弋,這麽不上道,我都懷疑你以前是不是一個好老公了。”
裴弋的眸光一頓,将遞出去的紙巾往回收了收,折疊成大小合适的四方形,小心而輕飄地在程栀唇畔輕輕拭了幾下。
本便是他編出來糊弄人的,擦完唇周,紙巾仍是純白無垢。
程栀卻是不罷休:“故意捉弄我,不溫柔體貼,幫我擦個嘴還這麽敷衍的,你以前一定不是個合格的好男友。”
“做老公,應該和,你做老板一樣,要眼裏有事兒、高瞻遠矚、考慮周到!”
理(胡)直(攪)氣(蠻)壯(纏)完,程栀有些佩服自己的厚臉皮,以前居然沒想到自己還有這一面。
“裴弋,你……”話音未落,她的聲音頓消。
裴弋竟是将紙巾徑直湊上了她的唇瓣,紙巾柔軟的觸感仿佛掩着什麽熱燙的溫度,來回滾動。
不一會兒,她便覺得自己的唇瓣定是已被擦得完全幹燥。
“程栀,聽起來以前交了不少男朋友?”裴弋的嗓音帶着笑意,顯出幾分莫名的情緒,“那以後多教教我……”
“怎麽做一個合格的、優秀的丈夫?”
程栀莫名聽得有些心驚肉跳,整顆心被攪得七上八下。
良久,在裴弋的注視下,她抓起一旁的水杯抿了一口,讷讷道:“我也沒談過啊……”
裴弋這下是真的怔愣住了,目光有些古怪的深沉,在程栀的面上來回打轉。
“幹嘛?”程栀破罐子破摔,“難不成你還要因為這嫌棄我?”
裴弋張了張唇,眉眼輕快:“五十步笑百步,我嫌棄你做什麽?”
“只是,有些好奇,那你怎麽知道這麽多?”
程栀松了口氣:“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
“嗯?”
程栀屏住氣,給自己加了口油。
雙手迅速伸出圈在裴弋的頸間,微微使了點力,便将人的身子往下傾斜帶了過來。
“你,”
程栀沒有去看裴弋的神色,快速湊上前,在他的側面輕輕印了一下。
完全不敢過多停留,又坐回身子,基本只來得及感受到對方有些微涼的肌膚。
她故作鎮定地擡起頭,目光閃爍:“看,看見了嗎?”
“這就叫,豬跑。”
呸,這個諺語怎麽回事!
“學到了。”裴弋冷冽的嗓音帶了明顯的笑意。
程栀松了口氣,壓下緊張,才覺得心跳得愈發快而清晰。
用完飯,裴弋站起身,開始收拾桌上的碗筷,細心分類并丢好不同種類的垃圾,不過幾分鐘,将食盒碗筷洗滌幹淨的時候,袖口甚至沒有沾上水跡。
程栀靜靜看着眼前的一幕,覺得有些不真實,實在無法将裴弋和眼前這樣的“家務”聯系在一起。
就好像,藏在心間多年仿佛伫立在雲端的人突然走入了俗世煙火,蒙上一層熹微的暖光。
“裴弋。”她驀然出聲。
“嗯?”
“原來你這麽賢惠啊……動作這麽熟練,看樣子以前沒少幹。”
她調侃着,自然知道與裴弋朝夕相處的三年間,幾乎是未看見過這人真正操持家務的。
裴弋的動作頓了一瞬,骨節分明的手指正細細将卷起的袖口放下:“程栀,你對賢惠的要求這麽低嗎?”
程栀:“……”
她自然知道這是最普通不過的家務。
但說來慚愧,她的确從小沒做過,在家時有傭人保姆,嫁人後也有傭人保姆……
她一回想,說起來,在追求異性的的手段中,最常見的就是送上親手制作的愛心便當。
但是她暗暗喜歡了裴弋十年,似乎,從來沒升起過對廚藝的探索之心……哪怕是借此讨心上人的歡喜。
所以,這就是她對“賢惠”這個要求這麽低的原因?
裴弋不知自己随口一句話引得程栀在反省自己,“我從小大多時候跟着我姥爺姥姥,姥爺從小教育我,男孩子要多做家務才能讨心上人歡心。”
程栀皺起眉,心裏嘀咕着,那以前也沒見過你做家務……
也是……
沒見過,這就對了。
“想什麽呢?”裴弋突然湊到近前,過近的距離幾乎呼吸相聞,她一擡頭就能看到眼前人濃密地令人驚嘆的眼睫。
“所以,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對我的要求高一點。”
呯。
程栀覺得自己的呼吸被過近的眼前人掠奪了一半。
“哦……哦。”她聽見自己慢了半拍有些結巴的回複。
午飯過後,裴弋陪着她細心将兩人的照片分門別類,轉進了她的手機相冊。
而大概是下午三點左右,病房的門口被一陣腳步匆匆的人影大力推開。
“栀栀!”
來人的打扮是标準的貴婦裝,在三月二十多度的溫度下仍是披着薄薄的皮草,下半身卻是時髦的半身裙,推開病房門一看見躺在病床上的程栀便簌簌落下了眼淚。
“我苦命的栀栀,怎麽就遇上了車禍?”她踏着高跟一把沖到程栀面前,将人摟進了懷裏,“聽說你還失憶了?你擡頭看看媽媽,還記得媽媽嗎?我是你媽媽啊!”
程栀被緊緊禁锢在來人的懷中,努力掙紮了幾下而不得,只好就着這個姿勢配合道:“媽,我當然記得你。”
這便是她親愛的母上大人,邱如靈女士。
永遠走在時尚潮流的前線,情(說)感(哭)豐(就)沛(哭)。
一邊的裴弋早已在看見來人的那一刻便站起了身,此時也走上前來打招呼打招呼道:“媽。”
“诶。”邱如靈擦了擦眼淚,轉過身子,“小裴也在啊。”
程栀這才得以正常呼吸:“媽,你怎麽來了?不是在F國看秀嗎?”
“你這孩子,出了這麽大的事也不和媽媽說,我昨天接到小裴的電話就訂了最快的航班回來了,還好小裴說沒有生命危險。”
她将程栀身子扶正,上下打量着,眼裏的的淚花就要忍不住湧出來一般:“骨折就需要傷筋動骨一百天了,還加上個失憶,寶貝兒,怎麽還整得演電視一樣呢?”
邱如靈越到後面聲音越小,顯然也知道自己這話說得不合時宜。
不過也是因為事先得知了病情,現在又當面看見程栀氣色尚可,松了口氣。
程栀笑了笑,也習慣了自家母親說走就走的思路,“媽,我是左大腿骨折,住院一周就可以了,看我情況,如果愈合得快,說不定兩個月就可以下地走路了。”
“你的秀不是還有三天才結束,現在趕回來都可惜了。”
裴弋方才起身倒了杯水,彎腰遞過來:“媽,坐下喝口水。”
邱如靈接過水杯:“那什麽秀哪有我女兒重要,看秀一年都能看個好幾回,女兒車禍這還是第一回 。”
程栀:“……”
“爸爸沒跟你一起回來?”
邱如靈連忙放下水杯:“栀栀,你別怪你爸爸,他這次出差正好到了簽合同的關鍵時候,知道你的傷勢不嚴重,就打算等合同簽了再回來。”
“但是你爸爸知道你失憶這個情況,說了,這幾天就去聯系一下F國業內最厲害的精神科醫生,請回來幫你看看。”
“栀栀,不然我讓他多跑跑,把周圍一圈國家那些厲害點的精神科醫生都請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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