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無冕之王06

芳草綠茵, 豔陽高照。

沈時霏坐在草地上，背靠筆直的白楊樹，見虞二要撩起她的褲腿, 趕緊制止，“別……別看！”

手上的動作頓住，虞二擡起眼, 神色沒開玩笑的意思, “我看你傷得嚴不嚴重。”

沈時霏欲言又止，這種私密的地方她怎麽好意思說啊。

為了證明自己沒摔到腿, 她撐着草地站了起來, 在原地跳了兩下, “你看，說了我沒事。”

見她活蹦亂跳，虞二心裏的擔憂散了些，随即問：“那是哪裏受了傷？”

沈時霏慢騰騰往前走, 硬着頭皮說：“沒受傷, 就是想讓你背我。”

聽到這樣的解釋，虞二墨色的眸裏劃過一絲意外，如一顆小石子投入古井，很快消匿無蹤。

見他站在原地沒跟上來, 沈時霏扭頭, “走啊，發什麽愣。”

虞二走過去, 走到她面前, 重新蹲下, “來。”

看着他寬闊的後背, 沈時霏重新趴上去。

這幾步都是強撐着在走, 實在疼得忍不了，雙腿都打哆嗦。

就讓渣男背！

聽到她的心聲，系統冒出來：“二爺渣嗎？他好像對你挺好的。”

沈時霏：“納尼？03，你怎麽想的？”

系統分析得頭頭是道：“二爺每次回來見你，都會換衣服；擔心你吃不慣滬菜，二爺親自吩咐廚房，做你喜歡的飯菜；他是個大忙人，卻百忙之中帶你來湘城游玩，帶你騎馬……種種跡象表明，他是個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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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時霏呵呵臉：“好男人會不顧女配的心情，拿槍指着女配的爸爸嗎？好男人會在女配拒絕和他同房後，跟歌女一夜風流，還要納人家當姨太太嗎？好男人會把喜歡的女人讓給兄弟，懷疑她清白不在時冷落她嗎？”

系統嘤嘤幾聲：“因為這是民國嘛……好吧，是我對這個時代的男人要求太低了QwQ。”

沈時霏一針見血點評：“楚世庭冷血又無情，真正愛的人，是他自己。”

所以，結局HE的判定，才會和其他六本書不一樣。

虞二對女主沒有愛情，只有身體的糾纏和名分上的牽扯，他唯一動心過的女人，只有年少時期的女配。

但也僅僅是昙花一現，得到就不會再珍惜。

鐵石心腸的楚門大當家，永遠不會有戀愛腦的時候，權力和財富才是他的追求。

回到宏偉氣派的大宅院，沈時霏嫌人多太尴尬，拍拍虞二的肩，“放我下來吧。”

虞二側頭，淡聲問：“你是我太太，有什麽好害羞的？”

“……誰是你太太？”沈時霏趴在他背上，“分明是你強迫我，我還沒答應呢！”

虞二皮笑肉不笑，背着她進了庭院。

沿路不少丫鬟夥計都瞧見了，姨太太們不遠不近地看着，搖着扇子，穿着旗袍，圍在石桌前。

看得出楚世庭他爹也是個風流種，姨太太們個個年輕漂亮，平均四十多歲的年紀，保養得不錯，豐腴腰細。

女人湊在一起唠嗑，吳侬軟語，千嬌百媚，是大宅門最靓麗的風景。

看到虞二背着沈時霏，不少女人露出羨慕的眼神，心裏湧起物是人非的惆悵，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

“大當家可真寵她。”

“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楚世庭有權有勢，那麽多女人投懷送抱，搶着當楚家的姨太，她能受寵幾天？”

“再貌美的少女，也有遲暮的一天。”

進了幽靜的東院，沈時霏望着虞二後腦漆黑的頭發，感慨不已。

“你爸的女人可真多。”

虞二背着她進了房間，放到床上，側對着她坐在床沿，握住她的手，揉捏把玩：“我爸的女人的确很多，我有你一個就夠了。”

呵，男人。

沈時霏一個标點符號都不信。

心裏這麽想着，她進入女配的角色，水汪汪的眼睛含羞帶怯望着他，“當真？你真的不會再娶別人？”

虞二把她攬到懷裏，目光透着男人的鐵血柔情：“我說到做到。”

淡淡的煙草味萦繞鼻息，那是他衣襟上的味道，還有一股高級厚重的烏木沉香氣息。

給人濃郁的安全感，聞久了有點上頭，不合時宜的慵懶傳遍周身。

意識到她在虞二的懷裏居然想睡覺，沈時霏清醒了不少，直起身，推開他的胸膛。

虞二的心緩緩下沉，平視她的雙眼，目光克制而隐忍：“你還要我等多久？一年，兩年？還是一輩子？”

沈時霏默默搖頭，垂下眼睫，想起了傷心事：“你那麽對我爸、對我的族人，我不能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

這是橫在他們之間的一根刺。

女配對虞二有感情，為這個男人着迷，卻無法原諒他忘恩負義的舉動。

如果虞二行事磊落，帶着人去雨寨提親，而不是不顧她的意願，拿槍抵着她爸爸的腦袋，強行讓女配跟他走，或許天真單純的女配會義無反顧跟他下山。

虞二內心敏感，自卑多疑，心思狠毒又肮髒，不相信會有人愛他這樣的人。

所以，他才直接把她搶了。

卻不知道，他心裏聖潔美好的白月光，一直在偷偷注視着他。

直到女配死，虞二都以為，她對他只有憎惡，所以死前才連一句話都沒留給他。

“當初的我，別無選擇。”

虞二低沉的話拉回了她的思緒。

沈時霏擡眼，身側的男人面色冷肅，一意孤行：“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會那麽做。”

沈家的女人不能離開大山，他知道雨寨百年來的規矩。

哪怕讓她恨自己。

他也一定要帶走她。

“你……你出去，我不想看見你。”沈時霏不知道說什麽好，指着門口，做出很生氣的樣子。

虞二微微垂首，沒有一句辯解，神色黯然地起身。

走到門外，他心情不佳地把門關上，心思沉重。

在廊上站了一會，他轉身離開。

天井裏，管事的秦叔迎面碰到虞二，恭敬躬身，“大當家。”

虞二看他，面無表情吩咐：“去為沈小姐請大夫。”

“是。”

沈時霏在大宅院裏待了一下午，傍晚時分，穿着灰色長衫的大夫提着箱子匆匆走進庭院。

鄭大夫進門要幫她診斷，還要看她的傷口，沈時霏拒不配合。

虞二當她是胡鬧耍小性子，叫來兩個丫頭按住她。

“我真沒傷，你們怎麽就不相信我呢？”沈時霏瞅着身邊這倆力氣挺大的小丫鬟，“輕點，我骨頭都要被你們擰斷了。”

虞二站在旁邊，手裏夾着煙，跟大夫說明情況：“她從馬背上摔了下去，還滾下了陡坡，檢查一下有沒有傷到哪裏。”

“是，少爺。”大夫點頭，朝沈時霏走過去。

沈時霏被兩個小丫頭一左一右抓着胳膊，任憑老大夫給她摸了一遍骨頭，表情挺無奈的。

“少爺，沒什麽大礙。”老大夫看着虞二，“可能會有淤青，我開張藥方，外敷數十天就好。”

虞二神色松動：“麻煩了。”

夾着煙的手一擡，他吩咐一旁的管事：“秦叔，送送鄭大夫。”

房間裏的其他人都離開後，沈時霏從床榻上站起身，不小心牽扯到了腿內側的傷口，輕輕嘶了一口氣。

虞二坐在桌前，看她表情古怪，走路不便，回想起騎馬時的畫面，總算猜到了她傷的是什麽地方。

怔了幾秒，他笑了笑，眼神帶着幾分寵：“之前沒騎過馬？”

沈時霏移開目光：“……”

不想搭理他。

隔天上午，女管事王嬸為她送來一罐藥膏。

“這是什麽？”沈時霏賞玩着白色的小罐子，拔開塞子，湊到鼻端嗅了嗅，聞到了淡淡的中藥味。

王嬸揣着手：“沈小姐，這是大少爺特意拜托我去城裏買的藥膏，對擦傷破皮、治療紅腫有奇效，保證不會留疤。”

沈時霏：？？？

狗男人，原來什麽都知道。

回海城的前一天，虞二帶她去聽湘城有名的花鼓戲。

鑼鼓伴奏，唢吶吹響，戲班子成員在臺上表演經典的曲目《劉海砍樵》。

沈時霏端着茶杯，雍容優雅地坐在椅子上，望着臺上身姿靈活輕巧，耍扇子的小花旦，悄悄偏過頭，看虞二此刻的表情。

道白明快甜脆、活潑開朗的小花旦，是書裏的女三，身世很苦，從小就被賣到了戲班子。

女三沒有自己的名字，因一把好嗓子，被班主取名妙莺。

原書裏，虞二在湘城住了段時間，來戲班子消遣，得知妙莺悲慘的身世，幫她贖了身。

妙莺卸了油彩，露出一張清麗羞怯的臉。

同行的友人坐在臺下，看出妙莺眼裏的情愫，笑着偏頭跟虞二說悄悄話：不如把這丫頭帶回楚家，收了做小妾。

虞二樣貌俊逸，身材高大，又是高門楚家的大少爺，妙莺對他一見鐘情，羞嗒嗒表示，願意跟着他走。

大當家生性風流，摟着妙莺回到了海城。

可惜……

妙莺出身低微，性格也無趣，虞二一次也沒碰過她。

女主白栀把妙莺當丫鬟使喚，踩到了她頭上耀武揚威。

除了光鮮亮麗的姨太名分，妙莺在楚家的日子水深火熱，連傭人都不如。

……

回想起原書劇情，沈時霏感慨：“真渣。”

陪虞二一同看戲的友人變成了她，四座的看客和書裏描述的那樣，在聊妙莺窮苦的身世。

沈時霏在旁邊喝茶看戲，心裏好奇，虞二怎麽還不幫妙莺贖身？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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