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無冕之王08

海城。

看到龐大氣派的別克轎車, 宅邸內的管家和傭人紛紛在門口迎接。

“二爺，沈小姐，你們回來了。”

“嗯。”

虞二下了車, 攬着沈時霏的腰往裏走。

管家拎着兩只牛皮箱，跟在虞二身側，恭敬道：“過兩天, 四少爺也要回國了。”

虞二反應淡漠, 喜怒不形于色。

沈時霏豎起了耳朵，想起書裏這麽一號人。

四少爺楚豪在歐洲留學, 女配被趕出楚家的時候, 他才會回來, 劇情怎麽提前這麽快？

沈時霏的眼皮不安地跳起來。

先是虞二沒有納妙莺當姨太，再是四少爺提前回來，和書裏的描述産生了偏差。

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回到房間後，沈時霏反鎖上門, 擡起頭, 對空氣說話，“你在看嗎？”

沒人應答。

沈時霏走到梳妝臺前，從抽屜裏拿出鋒利的剪刀，對準自己的脖子, 冷聲呼喚：“審查官。”

電子音切換成人聲, 這次是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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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時霏，有什麽事？】

“我感覺主線進度加快不少, 是我的錯覺, 還是有人調整了虛拟世界的時間流速？”

沈時霏不繞彎子, 直接問出心裏的疑惑。

【不愧是各項審核達到SSS級的女配, 你很聰明。劇情進度的确加快了不少, 這是我們開會商讨的結果。】

沈時霏嘲諷地笑了，“我這樣的小角色，也值得你們審查官重點關注？”

【別低估自己。兩個世界的男主都愛上了你，還能正常結束虛拟世界，而不是死在裏面，足以證明你的實力。】

沈時霏抓住重點：“你是說，世界無法正常結束，我很可能會死？”

【只要你的大腦相信你已經死亡，你就永遠無法從現實世界醒來。】

【言歸正傳。虞二已經察覺了你在演戲，劇情産生偏差會造成怎樣的結果，我們也無法預料。】

沈時霏在床上坐下：“這就是你們加快時間流速的理由？這似乎說不通吧？”

【………】

審查官沉默。

倍速推進劇情是上面的意思，沒人知道，校長為什麽想盡早結束這個世界。

他似乎對虞二，偏見很深。

……

次日上午，沈時霏在偌大的洋樓裏轉悠。

二樓走廊盡頭的門開着，一臺白色的三角鋼琴擺在窗邊。

這個年代，洋琴是稀罕物，只有楚家這樣的名門大戶才有。

沈時霏閑得無聊，好奇地走進去。

室內很空曠，牆角裝飾着闊葉綠植，西面的牆上挂着幾幅油畫，這應該是專門的琴房。

她在凳子上坐下，雙手放在鋼琴上。

悠柔的琴聲如涓涓細流，在安靜的室內回蕩。

黑白鍵落錯跳躍，漂亮的手指靈活起舞，沈時霏肩膀舒展，脊背挺拔，優雅而高貴，身穿淡綠色的珊瑚絨睡裙，美得仿佛是油畫裏走出來的公主。

歸國回家的楚豪提着行李站在走廊上，被琴房內的女孩打動，站在門口。

見多識廣的四少爺露出驚豔的目光。

這個姑娘是誰？

沈時霏好久沒碰過鋼琴，彈上了瘾，絲毫沒注意到門口的青年。

一曲溫柔歡快的《卡農》結束，畫風突變，她開始炫技，奏起了震撼人心的《克羅地亞狂想曲》。

鋼琴仿佛燙手，手指快得出現了殘影。

楚豪全程都在旁觀，眼睛無法從沈時霏身上移開。

“呀，四少爺，您回來了。”女傭巧巧欣喜地走過來，看到琴房內的沈時霏，驚訝道，“沈小姐怎麽在裏面？”

楚豪來不及制止，巧巧心疼地喊了出聲：“沈小姐，那可是四少爺的琴！萬一碰壞了怎麽辦？”

琴聲頓時停了下來。

沈時霏收了手，轉頭看向門口。

門口站着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穿着複古感的格子西裝，棕色牛皮鞋，頭發蓬松，氣質爾雅。

一看就是留洋回來的公子，渾身上下透着時髦。

“四少爺，我剛剛撣灰的時候沒關門，讓沈小姐碰了你的洋琴……”巧巧自責不已。

“鋼琴不就是讓人彈的嗎？”沈時霏不喜歡女傭大驚小怪的口氣，從椅子上站起身，朝門口的四少爺走過去。

楚豪的态度并不在意，朝沈時霏友善地笑了下：“沒關系。”

沈時霏在虞二面前演小白花，是怕ooc，在別人面前卻懶得演戲，看他一眼就要走。

“小姐，你剛剛彈的是什麽曲子？”楚豪看着她的背影。

沈時霏回眸一瞥：“怎麽？”

“我有點好奇。”楚豪回味着剛才激昂的旋律，“這首曲子，有特殊的故事背景嗎？”

沈時霏垂下眼睫，目光冷淡，“戰火，殘垣，硝煙……快點結束吧。”

她轉身走向走廊深處。

那一瞬，楚豪對這個謎一樣的女人産生了興趣。

仿佛不屬于這個時代，她眼裏空空，什麽都無法讓她駐足。

這幾天，楚家的下人都發覺，回國的四少爺對沈小姐态度殷勤，幾乎圍着她打轉。

送她天文望遠鏡，邀請她一起看星星，琴房讓她随意進出，還送給她外國名著譯本，教她寫常見的英語單詞。

沈時霏對楚豪的态度不冷不熱，對天上的星星卻挺感興趣。

吃過晚飯，她會在草地上架好天文望遠鏡，聽楚豪講宇宙的遼闊。

那一刻，她對自由産生了強烈的渴望。

她遺忘了自己的過去。

甚至忘了當初加入穿書局的原因。

這個各部門分工明确、充滿未來科技感的組織，被一位神明統治着，看似荒唐，卻處處透着合理。

物質文明高度發達的總部，擁有模拟真實世界的物理引擎。

她正身處在矩陣裏。

不到世界崩塌的那一刻，她無法分清楚現實還是虛拟。

有沒有一種可能，神的存在是一場巨大的陰謀？

“沈小姐，你看到了什麽？”見她長時間盯着天文望遠鏡發呆，楚豪把眼睛湊了過來。

兩人的頭幾乎要挨到一起。

楚可瑩躲在羅馬柱後，氣憤地看着這一幕，轉身回到屋裏。

等虞二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她把這件事告訴了大當家。

“世庭哥，那個女人每天都和四哥在一起，黏黏糊糊看星星，還讓四哥給她念英文詩呢！”

楚可瑩對沈時霏積怨已久。

那個女人一來，全家人都圍着她打轉，就連二哥和三哥都經常提到她。

二哥可是解邵恩身邊的副官，居然對那個山野來的丫頭倍加照顧，還讓下人去給她送荔枝，她這個親妹妹都沒這種待遇。

虞二坐在沙發上，抽着雪茄，“有這種事？”

“我親眼看見的！他們倆坐在草地上，共用一個西洋望遠鏡，比戀人還親密。”楚可瑩繪聲繪色地說。

虞二目光沉沉，沒說話。

……

第二天傍晚，虞二反常出現在餐桌上。

氣氛冷肅，落針可聞。

長桌兩側的少爺和小姐噤若寒蟬，首位的虞二不說話，沒人敢先動筷子。

“可瑩，去叫你嫂子吃飯。”

一片死寂中，虞二平靜開口。

楚可瑩小聲應了聲好，從椅子上起身，走了出去。

過了一會，她推門進來，低着頭，短短的學生頭遮住臉側，“世庭哥，沈小姐說，她沒胃口。”

楚方禮和楚豪不約而同看向老五。

楚豪望着妹妹，絲毫沒注意大哥越來越沉的臉色：“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怎麽會沒胃口？”

首位的虞二驀地出聲：“楚豪。”

聲音能把人凍成冰渣。

楚可瑩一副看好戲的眼神。

四少爺這才意識到什麽，笑了笑解釋，“我只是擔心沈小姐。”

楚方禮一襲白色長衫，氣質儒雅，雙手放在腿上，側頭轉向虞二，及時打破了冷場：“哥，既然沈小姐沒胃口，那我們就先吃飯吧。”

虞二無動于衷：“再去叫。”

“哦。”楚可瑩轉身走出去，嘴角挑起，走了一段路，來到二樓某扇門前。

徘徊一陣，她壓根沒敲門，直接回去。

“還不來？”楚方禮心生不滿，“大哥，我們這麽多人等她一個，菜都涼了。”

楚豪忍不住起身：“我去看看她。”

虞二冷肅着臉，剛要發脾氣，餐廳的門被人推開，沈時霏走了進來。

“這麽多人啊。”看到虞二，沈時霏挺意外，看了看餐桌上老三和老四，主動走到楚可瑩旁邊的位置。

拉開椅子，落座。

楚豪臉上有了笑意，語氣自然，仿佛他倆認識很久，“你不是沒胃口嗎？”

“我餓得很，誰說沒胃口？”沈時霏看向一臉心虛的楚可瑩。

小妹的段數有點低啊，拙劣的伎倆一戳就破。

桌上的三個男人也猜到了怎麽回事。

楚可瑩默默走過去，在沈時霏旁邊坐下。

“阿沈。”虞二看着夾在楚豪和楚可瑩中間的沈時霏，暗示她坐楚金池的位置，“來我身邊。”

楚副官不常在家，次席的位置時常沒人。

楚家規矩森嚴，沒人敢擅自亂坐。

沈時霏托着腮，拿起筷子，瞄上了一塊嫩豆腐，“我坐這裏就好。”

看到她任性随意的舉動，楚方禮欲言又止，楚可瑩也很想教訓她幾句。

礙于大哥的面子，兄妹倆憋到心裏，不好說什麽。

楚豪倒是很欣賞她的真性情，“你喜歡吃什麽菜？”

“阿沈。”虞二眼睛漆黑，盯着沈時霏，點了點老二的位置，不滿地瞥了眼楚豪，語氣不容拒絕，“坐過來。”

沈時霏：“………”哦。

作者有話說：

今天略忙，暫先發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