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回頭浪子15

“萬俟？你去哪？”秦逸喊了一聲。

電子音判定違規的提醒, 只有沈時霏聽得見。

她從位子上站起來，很擔心萬俟歸的狀态。

沈時霏跟着他走出酒吧，看見萬俟歸拉開跑車的門, 頓了兩秒，又嘭地關上。

從口袋裏拿出煙盒，摸了根煙含在唇縫, 獨自走向沒人的酒吧後巷。

沈時霏踟蹰了一會兒, 踩着低跟涼鞋，不緊不慢地走過去。

巷子裏沒燈, 光線很黑。

“你跟着我幹什麽？”黑暗中響起萬俟歸微啞的語調, 聽起來情緒挺正常, 稀薄的煙霧在空中彌散。

沈時霏聞聲擡頭，朝那道清影走過去。

看不見他的五官輪廓，猩紅的煙點忽明忽滅。

她摸索着擡起手，撫上他清瘦的臉頰, 果然摸了一手濕潤。

萬俟歸沒來得及阻止, 夾着煙的手停在空中，動作有點僵。

“噗咳咳。”沈時霏繃不住笑，咳嗽做掩飾。

果然是懲罰啊，這次總不是被氣哭了吧？

萬俟歸垂眼看她, 氣了一陣, 似笑非笑低聲問：“怎麽的，沒見過老子哭？”

巷子裏沒別人, 你就算嗚嗚哭也沒事。

沈時霏心裏這麽想着, 沒說出來。畢竟大少爺挺要面子, 不想讓她看見。

“你怎麽了啊？”她正了正色, 關心地問。

他怎麽好端端就違規？

萬俟歸也想知道, 煩躁地啧一聲，看向別處。

上次哭是被她氣的，今晚他莫名地想哭，跟娘炮似的，丢人，還被她撞個正着。

“你是不是遇見什麽人了？”沈時霏聯想到了牧凡。

主線發生偏移，就一定和女主有關。

今晚牧凡也在酒吧，他倆應該是産生了交集，但和原書劇情有出入。

萬俟歸一副頹廢的樣子，連話都懶得說，眼眶泛紅，淚水順着硬朗的臉頰滑到下颌，根本止不住。

沈時霏是拿着紙巾出來的，抽了一張，語氣溫柔：“哭出聲也沒關系，我又不會笑話你。”

懲罰是外部因素，沒什麽好丢人的。

萬俟歸轉開臉，摁住沈時霏幫他擦臉的手，哭笑不得：“哎喲，你怎麽把我當小孩一樣。”

“你不就和小孩似的嗎？”沈時霏擡了擡眼，吐露真心話。

這家夥有多幼稚，自己心裏沒數？

在酒吧裏待時間太久，小巷子裏愈發顯得清淨，一絲一毫的動靜都被放大。

萬俟歸松了手，任由她擦自己的臉，垂眼看她一會兒，悠然地耍無賴：“那你哄哄我，親我一口。”

沈時霏：？？

等了一陣，萬俟歸耐着性子，把煙在欄杆上按滅，“親不親？”顯然是準備耍流氓了。

沈時霏放下手，掌心攥着紙巾，慢慢往後退了一步，“你還真把自己當小孩啊。”

“嗯。”萬俟歸坦蕩地承認了，眼睛紅紅看她，含笑問，“信不信我哭給你看？”

“你哭啊。”沈時霏輕點下巴。

十分鐘的懲罰差不多過去了，她不信他能真哭。

萬俟歸半晌不說話，靠在酒吧後門的欄杆上，清瘦的臉部輪廓隐在暗中，沒別的動靜。

……他真哭了？

沈時霏什麽也看不清，往前走了半步，昂着頭，仔細觀察他的臉。

聽見幾聲悠然呵笑的氣息，才知道上當了，冷不丁被他收攏手臂箍住腰，動彈不了。

她吓一跳：“萬俟——”

染着煙味的肩膀覆下來，帶着男士護膚霜清爽的香氣。

她瞪大眼，臉頰驀地一軟。

萬俟歸低着頭，親了口她的臉，啵的一聲。

“卧槽！”沈時霏條件反射地僵直了身子，宛如一條即将被宰的魚，在他懷裏劇烈地反抗起來。

萬俟歸不滿意她的反應，松開她的腰，生起了悶氣，小聲嘟囔道：“老子的初吻啊。嫌棄我？”

浪子口出驚人，沈時霏瞬間忘記了掙紮。

腦海裏閃過他私生活混亂的八卦頭條，她不可置信道：“你、你居然是初吻？騙鬼呢？和你好過的前女友從這裏都能排到法國好嗎？”

萬俟歸僵着臉，大概覺得沒面子，安分了一會，負氣道：“不夠喜歡，不想親還不行麽？”

“……”

沈時霏唇縫微張，半信半疑。

書裏明明寫着和女配分手之後，浪子和他的朋友帶着幾個辣妹去國外度假啊。

不住酒店？沒有夜生活嗎？還是說許多劇情直接沒發生？

以萬俟歸的身份和地位，能抵得住誘惑的能有幾個？

造成劇情偏移的因素，究竟是她魅力太大，還是男主擁有了自我意識？

她剛剛的一番話，話明擺着懷疑他亂搞，萬俟歸聽了氣得不行，咬牙切齒掐了掐她的臉，“以後不許瞎說。”

沈時霏讷讷哦了一聲。

“牧凡——你站那兒幹什麽呢。”後巷口傳來年輕女孩子的聲音。

聽到動靜，沈時霏扭頭，看見遠處站了一抹瘦瘦的影子，是個女生。

穿着連衣裙，頭發紮着馬尾，一動不動，宛如不吭不響的幽靈。

女主牧凡？她在那邊看了多久了？

萬俟歸靠在欄杆上，順着沈時霏的目光望過去，看見那名眼熟的女生，腦海裏不經意想起一個細節。

兩次撞見她，他的心情都不會太好，胸口堵了團情緒，沒過幾秒就想哭。

“她是誰啊。”萬俟歸垂眼看沈時霏，用氣音問。

沈時霏回過神，收回視線，小聲反問：“你不認識？”

兩人的聲音很小，安靜的夜裏，腦袋湊到一起說悄悄話。

“什麽意思。”萬俟歸擡起食指，在她下巴上撩了一下，聲音又低又輕，“我應該認識她？”

沈時霏再度扭頭，看着女主牧凡。

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牧凡抿着唇轉身，背影文靜，不吭不響走了。

沈時霏瞥向萬俟歸，很想舉個喇叭告訴他。

她是女主啊！

男女主之間的羁絆是擺設嗎？

看不見摸不着的羁絆，是真實存在的，這是一種植入在意識裏的思想鋼印，男女主看到對方會有感覺。

那是一種“就是他/她了”的震撼體驗，就算雙方之前沒見過面，也會産生似曾相識的感覺。

按照女主的反應來看，牧凡是對萬俟歸有感覺的。

好像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就對他動了心思。

“那個文靜的姑娘，好像對你有意思。”沈時霏這次換了個比較委婉的說法，“萬俟，你感覺怎麽樣？”

萬俟歸默默俯身，張開胳膊把她整個人抱在懷裏，下巴抵着她的肩。

他垂着眼睛，輕盈的碎發垂在額前，唇線緊閉，像三歲小孩一樣粘人。

“想哭。”他情緒恹恹的，聲音低啞，“抱抱我。”

沈時霏：“……”

好了好了，知道你又ooc了。

一晃又是兩個月，主線劇情毫無推進。

沈時霏經常在酒吧裏撞見女主牧凡，她每次來都打扮得很精致，衣服也越來越時尚，甚至還化了妝。

她是在制造和萬俟歸偶遇的機會。

按照原文劇情，第三次遇見，萬俟歸就對牧凡産生了興趣，想認識她一下。

沈時霏掰着手指頭數，這都第七回 了，他倆好像連話都沒說過。

算了，她只是一個女配，演好自己的劇本就完事。

沈時霏不再關注男女主的感情進展，在其他書裏待的時間逐漸變多，半個月才回來一次，酒吧全權交給替身來打理。

不過，替身也是會偷懶的。

校草那本書的女配休息，她會讓另外幾本書裏的沈時霏來酒吧值班。

留着短發狼尾頭的沈時霏是個社恐，穿着黑色的西裝，戴着黑色的口罩，S劉海遮着眼，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只露出手腕、鼻梁這一小段蒼白的皮膚。

她老老實實呆在休息室裏，堅決不邁出去一步。

往往怕什麽來什麽，今天輪到社恐霏值班，服務生敲了半天門，她才磨磨蹭蹭把門打開了。

“老……老板。”服務生小哥愣了十秒鐘，不敢認她，“你穿增高鞋了嗎？”

社恐霏拽了拽口罩，掩住大半張臉，還沒開口先咳嗽了幾聲，紅着臉模仿老板說話：“有事嗎？”

服務生還在發呆。

老板怎麽開始走男裝大佬路線了？不對，好像她穿的就是女士西裝。

太帥了吧姐姐！姬圈扳手啊。

服務生想起正事，趕緊說：“萬俟少爺叫你過去，他好像喝多了。”

社恐霏猶豫了半晌，擡起手看了看腕表，口罩下的聲音輕而低：“我能不去嗎？”

“啊？你問我？”服務生指了指自己，有點不明白，“萬俟少爺是你前男友，見不見他，不都由你決定？”

社恐霏：“……”前男友這種生物，一聽就很可怕啊。

服務生把話送到就離開了，臨走時還回頭看了她好幾眼。

沈時霏走到洗手間裏，扯下口罩兜在下巴，對鏡照了照自己的臉。

巫隽說她的骨相很完美，雌雄莫辯，側臉很立體，如果扮帥哥，根本不需要怎麽修飾，加深骨相陰影，化妝改變眉眼和唇形，不說話就行了。

這也就意味着，她和海王霏長得不像，萬俟歸一眼就能發現。

毫無主見的社恐霏糾結了一陣，重新拉好口罩，扒拉幾下額前的頭發，走了出去。

人真的好多啊。

萬俟歸在哪個卡座？

社恐霏在VIP區域走了一通，在最貴的卡座看到了他，頓時決定不過去了。

萬俟歸不是一個人來的。

身邊坐着十幾個朋友，有男有女，打扮得光鮮亮麗，都不是社恐霏能應付得了的。

南煙擡起頭，看見燈柱旁站了一位氣質不俗的女孩子，狼尾頭，黑西裝，人又高又瘦，一米八，帥得她要彎了。

“我天，好帥啊她！”南煙激動地抓老公胳膊。

“有我帥？”程公子拿着撲克反駁了一句，這才擡眼看過去，怔愣了幾秒。

“不行，我得去要個微信，問問她想不想當模特。”

南煙拿起手機站起來，卻看見那個腿長氣質冷的女孩子後退一步，轉身要走。

萬俟歸不經意側頭，看見穿西裝的短發女生，目光頓了頓，把酒杯放到臺幾上。

指尖撐着額頭，他有點眼花。

緩了約莫五分鐘，萬俟歸起身離開了卡座，身上染着淡淡的酒氣和煙草味，往沈時霏的休息室走。

他半阖着眼睫，唇角上揚，曲起手指敲了敲門。

锲而不舍敲了好一陣，戴口罩的替身過來開門。

對上一雙深邃漆黑的眼睛，萬俟歸安靜了幾秒，淺棕色的瞳眸逐漸變得清醒。

“……”社恐霏立刻想要關門，萬俟歸擡起胳膊抵住門板。

看着眼前捂得嚴絲合縫、膽子比兔子還小的女生，萬俟歸突然就笑了。

他微低着頭，稍稍傾下肩膀，盯着她的臉：“把口罩摘了吧，我知道你不是她。”

作者有話說：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