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打攪
清清冷冷的卧雪居, 迎來了第一位女主人。
陳設簡雅的卧房添了梳妝臺,脂粉香膏齊全,懸挂衣物的椸架上多了女子的各色的錦衣羅衫, 增添了幾分煙火氣息。
又開辟出了新的庫房, 用以存放黎青黛不計其數的珍寶。
初初搬到不甚熟悉的地方,黎青黛有些許不習慣。
洗浴時,黎青黛不喜身邊有人, 便讓侍女們在外頭等候。
回想這幾日的折騰做作全是徒勞無功, 黎青黛就一陣心累。
浴池的熱水源源不斷地從白玉魚嘴中吐出,所以浴池裏頭的水一直都是溫熱的。
興許是在深秋天漸涼時泡一次熱湯太過舒适, 抑或是她真的疲憊了,在溫暖的浴湯中,在升騰的熱氣中醺然,她趴在浴池邊閉目養神,昏昏欲睡。
莊檀靜回到卧雪居時,見竹茵和忍冬等人圍在湢浴旁嘟囔。
“娘子在裏頭待了半個時辰多了,也沒個聲響,不若我們進去瞧瞧?”生怕她出點意外。
可沒有黎青黛的允許,她們做奴婢的也不敢貿然闖進去, 萬一惹得黎青黛厭棄,将來的日子也不大好過。
而莊檀靜就沒那麽多顧忌,他只擔心黎青黛在裏頭可能會出事, 故而他快步走進湢浴,闖入眼簾的則是美人小憩的畫面, 冰肌玉骨, 很是搶眼。
迷迷瞪瞪中, 黎青黛察覺有人在靠近, 趴在浴池邊沿的她旋即驚醒。初時以為是婢女,待看清來人是誰,她瞪圓了眸子,霎時清醒過來,發出短促的驚叫,撲騰幾下,背過身去環抱着胸,企圖遮掩一二。
“你怎地進來了?出去!”黎青黛又羞又惱。
莊檀靜下意識地轉身側目,并未多看一眼,淡聲解釋道:“許久不見你出來,婢女皆很擔憂,因而我進來瞧一眼。”
不知為何,他又補充道:“大可不必驚慌,再好的皮囊,終歸也會化為塵土。皮囊抑或是塵土,二者于我眼中無甚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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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色冷淡如常,說的一本正經,仿佛在意的唯有她一人而已,卻是她大驚小怪了。
如若忽略他的耳根微微發紅的話,倒有幾分可信。
說完,他便出去了,留下一臉空茫的黎青黛。
是了,從前他也不是沒見過她不着寸縷的模樣,那時也是毫無反應,定是她多想了。更何況,他們二人早就做過比這更為親密的事,再扭扭捏捏,反倒顯得矯情,落了下乘。
想通此處,黎青黛亦不再糾結。
但思及近幾日她總是被莊檀靜牽着鼻子走,她有意豎起的高牆被他一一擊破。難道還真的要同他“重修舊好”,永遠待在他身邊?
她到底仍是不甘心的。
書房內,燭芯炸出一朵火花。柔和的光投在莊檀靜清俊的眉眼上,他提筆良久,卻失神地看向虛無處,遲遲未落筆,飽蘸墨汁的紫毫筆尖積聚一點墨。
直至“啪嗒”一聲落在光潔的紙面上,他才遽然驚覺。
腦海中不停掠過湢浴中的畫面,雪白的背脊有晶瑩的水珠滑落,被刻意忽略的東西卻怎樣都揮之不去,莊檀靜不由自嘲一笑。
二十餘載的引以為傲的恪守自持,碰上了她,一一地逐步瓦解,當真可笑。
瞥了眼刻漏,時辰已然不早,既然心不在焉,莊檀靜索性起身回房。
經歷了之前浴室那段尴尬,晚間歇息時,黎青黛見到莊檀靜仍是不大自在,只能佯裝看書,連他進來後都不肯多給一個眼神。
發覺黎青黛更加躲避疏遠的态度,莊檀靜何等敏銳之人,哪裏瞧不出來,他沉默不語,起身将她書倒扣下。
“你這是做甚?”黎青黛想把書從他掌下抽|出,可他的手巋然不動,不論怎麽嘗試都不成,她只好放棄。
以為他在刻意捉弄,黎青黛惱了他,起身就要走,委實不想與他共處一室了。
卻見莊檀靜扣住黎青黛的手腕,将她往床上一帶。莊檀靜撐着胳膊,将她圈在底下,眼底幽深如潭,底下壓抑着的翻湧的濃厚情緒,無形的壓迫感,讓她頓感心驚,長睫顫顫巍巍地扇動。
他長發如瀑,垂落在黎青黛身上,絲絲微涼,恍惚中,黎青黛又嗅到了他身上冷冽的淡香,與她身上清淺的藥草香交織着。
他和她的發絲,仿若密不可分互相纏綿着的藤蔓,鋪散在床榻上。
莊檀靜隽秀矜貴的面容近在咫尺,黎青黛心跳得飛快,雙手抵着他的胸口,隐隐能感觸到他的心亦如她一般。
對上黎青黛略輕迷蒙水潤的瞳眸,莊檀靜倏爾輕笑,喉頭滾動,騰出一只手,輕柔憐惜地,将她淩亂的發絲撥到一邊。
随後,一道暗影投下,黎青黛下意識地閉眼,單薄的眼皮上傳來他掌心的溫度。
清雅出塵的貴公子略顯狼狽地伸手蓋住黎青黛探究的眼神,她甚至能聽到他的聲音似乎帶着隐忍的沙啞,語氣稍顯無奈,“別這麽看我。”
“你究竟怎麽?”他滾燙的氣息讓黎青黛的耳根發熱,被他一手遮住了視線,不安地伸手往前踅摸,
“你不會想知道的。”莊檀靜俯身,緊接着将她所有剩下的聲音吞入腹中。
黎青黛的視野一片漆黑,忽地唇瓣處貼來一道溫熱,她能感受他唇舌的長驅直入,縱橫掃蕩,熟悉的感知陡然間紛至沓來,她無意識地去迎合。這是綿長的一個吻。
習慣真的很可怕,能将陌生的感覺不知不覺中馴化為熟悉。
正待更進一步,卻聽門外傳來曲梧游急切的聲音。
“郎主,禁中有口谕,請即刻入宮觐見。”
被人打攪了好事,莊檀靜停了下來,嘆息一聲,伏在黎青黛的肩窩處平複異樣。
他們可真會挑時候,
幾息之後,莊檀靜開門闊步而出,又恢複成霁月光風的矜肅的樣子,只是面色陰沉許多。
“備馬。”
曲梧游埋着頭,只得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方才與莊檀靜唇齒相交的場面歷歷在目,黎青黛不由捂住了臉,神色懊惱,怎地就禁不住美色所誘呢。
梁帝太過信任卓懷,任由卓懷雷厲風行地剝奪地方兵權,尤其是屢遭朝廷猜忌的流民帥戴筠等人。戴筠曾多次婉言可否通融一二,稍稍保留些許兵力,但卓懷自負,半點情面都不肯留,絕不退讓。
蝼蟻尚且貪生,性命攸關,戴筠一不做二不休,铤而走險,率領叛軍從繞過壁壘森嚴的石頭城,頻頻告捷,已經攻下青溪,直逼雲龍門,情勢迫在眉睫。
先前北邊魏國和趙國異動頻頻,朝廷分出不少兵力應對,此刻國都防衛已不如前。大殿上群臣各抒己見,吵嚷作一團,倒有不畏生死的之輩挺身而出,願意冒死一戰,但都是不中用的花架子,并無領兵之經驗。
如今戴筠生亂,京都兵力空虛,見事态兜不住了,梁帝才想起莊檀靜,想請他出面。
“莊卿最是忠心耿耿,應當不會推辭吧?”梁帝眼底淡青,分明正值壯年,卻有了虛浮之相。
莊檀靜眸中浮現嘲諷之色,他躬身一禮,“自是義不容辭。”
聲音落地,梁帝和卓懷等人才略松口氣。
宣寧十四年初冬,史書上記載的不太平的一年。
建康岌岌可危,許多人猶在睡夢中,對臨近的危險尚未察覺。
黎青黛是半夜被叫醒的,莊檀靜進宮後就不曾再出現過,而是由林硯生出面帶她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郎主有令,遣在下帶娘子到安全之所。”興許是在黎青黛手中吃過虧,林硯生面容格外冷肅,怕她又想着潛逃。
心猛然揪起,黎青黛正想示意宅院中各人跟上,卻見他們一動不動。
林硯生沉聲道:“他們自有別的安排,但請娘子放心。”
不待多言,林硯生匆匆領着黎青黛從後門乘上馬車,準備轉移到別處。
誰料半道上遇到一群流民打扮的人,他們一窩蜂湧上前來,想趁亂劫走馬車內的人。
看這些流民的招式淩厲,訓練有素,像是特地練過的,可能另有圖謀。若是真正的流民,水平應當參差不齊,哪裏這般規整,怕是有人打算渾水摸魚。往深處想,想劫走黎娘子用以威脅郎主。
“他們不是普通流民,快撤!”林硯生咬牙,反手給舉刀迎頭劈來的人一劍,剎那間血花四濺,滴撒在他臉上。
抵不過對方人多勢衆,刀光劍影,兵器相接,林硯生在其餘護衛掩護下,拖着黎青黛一鼓作氣殺出重圍,但林硯生也受了重傷。
卻見林硯生啐了口血沫,嫌棄身側的女子跑得慢,幹脆彎腰,将她扛在肩上,頭也不回地向前疾奔。
等把那些假冒流民的人甩開,林硯生才将黎青黛放下。
林硯生氣喘籲籲,汗如雨下,因失血過多而臉色發青發白,指着前面那座不起眼的屋舍,“郎主派來接應的人在那,到了那裏便好了……娘子勿用擔心,屆時有人會護衛您周全的。”
可惜還差幾步就到了,林硯生卻先昏厥過去。
黎青黛無法,只能生拖硬拽,費力地将林硯生拖到那座屋舍門口。
此時夜色正濃,四周寂靜清寒,不見有他人,正要叩響木門,黎青黛的動作一頓,心跳如雷,霍然,一個大膽的想法躍入她腦中。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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