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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今天下班前迎面碰見過、臉色不大好看的江夏。
本來臨時起意來的餐廳都能碰見她也算個緣分,雖然兩個人關系未見得多好, 但既然已經面對面碰見了, 好歹也得寒暄一下打聲招呼, 畢竟江夏最擅長做這種表面功夫。但誰知道今天江夏明明看見了南望, 兩個人也對上了視線,對方還能一句話不說直接叫服務生調換座位。這不大像江夏平時能做出來的事。
參照剛剛因為一個座位對服務生得理不饒人,南望估計她今天八成是心情極差, 已經差到無暇維護自己善解人意、心地善良的形象了。
不過這件事也就是一個小小的插曲,既然對方都沒有心思和她假惺惺地寒暄,南望也就沒放在心上,繼續低頭和盤子裏的意面奮鬥,已經差不多快見了底,南望想着自己沒等程修謹全都吃完了是不是不太好,便看見程修謹已經打完了電話,穿過長長地過道回來了。
男人在車子上的時候已經将胸前松垮垮的領帶扯了下來,這時只單穿着一件襯衫,領口處解開兩粒扣子隐隐露出鎖骨,漆黑的長褲和漆黑如墨的發色交相呼應,吸引了一路上不少女性的目光。但那人一路穿行而過,仿佛并沒有看到這些跟随的視線,如深淵般一眼望不到底的黑眸裏似乎只能看得見南望。
被這樣沉甸甸的目光注視着,好像一種甜蜜的負擔。
南望吃完了盤子裏的最後一根意面,放下筷子朝他笑了笑,“抱歉,我太餓了。”
程修謹并未把南望趁他不在的時候光盤看作是不禮貌的事情,實際上他只在意南望有沒有吃飽會不會胃痛,至于其他方面都并不是那麽重要。見南望放下了筷子,擡手看了一眼表,便提議道:“回去?”
“你還沒有吃完。”南望指了指程修謹面前的盤子,有幾樣程修謹是一口都沒有動過的,菜是他點的,應該不存在不合适口味的問題,那就很顯然是他沒有吃完了,“什麽事情這麽要緊?”
程修謹莞爾,“那你就等等我。”
作為成悅集團未來的繼承人,要緊的事情時時刻刻都有,可像現在這種南望支着下巴一瞬不瞬盯着他吃飯的時刻,卻是千載難逢的。程修謹很清楚甚麽對他們來說更重要。
兩個人吃完飯相攜離開的時候,正好經過江夏換去的那一桌。不過由于對方一開始的态度就不怎麽樣,南望沒往心裏去,就當沒這麽個人,因此也沒有注意到和江夏一起吃飯的人是誰。不過兩個人經過的時候,托程修謹的福,對方很顯然率先注意到了她,聲音挺高地喊了一聲南望的名字。
原來是她在E.T的另外一個同事,雖然不是一個項目,但在同一層樓,之前在衛生間和電梯裏都見過,也算混得臉熟。
南望被她叫了一聲有點驚訝,沒想到只是眼熟但沒什麽交集的同事會和自己打招呼,腳步頓了一下,朝她笑了笑,“嗨。”
“真巧啊,你這是……?”對方也笑了,眼神在靜立在南望身旁的程修謹身上轉了一圈,欲言又止。
看來果然是剛剛被程修謹吸引住了目光才順便看到她的。不過畢竟那人現在是她的正牌男友,并沒什麽好局促的,也落落大方地做了回應,“沒想到出來吃飯能碰到你們。這是我男朋友,這是我的兩個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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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修謹本來只是因為南望被人叫住了才堪堪停下了腳步,心思沒費在這兩個坐着的女人身上一分一毫,眼睛一直看着停下來同她們寒暄的南望身上,顯然并不在狀态,這會兒忽然被介紹給了南望的同事,才将視線稍稍移開,漫不經心地掃過這位同事的臉,淡淡地笑了笑,點點頭打了聲招呼,“你好,我是程修謹,還請以後多多關照我們南南。”
那同事幾乎是在南望介紹說“男朋友”的時候就愣住了,等到程修謹轉過來臉朝她笑的時候,手上的刀子竟然沒拿住,哐啷一聲掉在了白色瓷盤裏,發出清脆的聲響。
奧喲了不得,怪不得一直聽江夏說她們項目來了一個有後臺的新人,看這個男人不但長得帥還一身的大牌,可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兒呢。這個南望還真是有兩把刷子。
南望被她這個強烈的反響吓了一跳,揚了揚眉毛還沒說話,身旁先響起了一聲很輕但足以叫她聽到的“哼”,随即扭頭朝對方看去。
出聲的是坐在那同事對面、南望身旁的江夏。
如果是稍微細心一點的人就可以看出,從南望剛剛被叫住開始,就一直心無旁骛地和同事說話,別說和江夏打招呼,就是連看都沒看她一眼。這會兒江夏出了動靜,南望才勉為其難地側身看了她一眼,但也說話。
同事這時候才發覺出江夏和南望兩個人雖然是同一個項目同一個辦公區裏的,按理說應該非常熟絡,但彼此都沒有說過話,都是單方面在和她溝通,再聯想到江夏之前和她說過的那個新人的種種不好,用腳趾頭也猜到了兩個人的關系并不好,頓時有些後悔自己魯莽地叫了南望。
程修謹也聽到了那一聲夾雜着輕蔑氣息的哼聲,甚至比南望更快地扭過頭去看她,很快就想起來,這個人是上次他去E.T談合作的時候臨時将工作推給還在生病的南望身上的那個人,眼神當即變得寒冷起來,心裏也将這人對南望的态度默默記了一筆。
江夏見在場的其他三個人都看向了自己,心知自己做了不理智的事,現在的情形并不适合和南望當面頂起來,但一想到上次談合作的時候兩個人出去再回來後程修謹忽然之間态度大變地全盤否定了她的方案,導致她現在還在未上次的事情擦屁股,眼睜睜地看着好幾個更好的機會從眼前流失掉,就覺得心裏不忿。
以她的思維方式去想,那必定是南望和程修謹沆瀣一氣,故意在方案上整她的。
南望沒她想的那麽多,但也知道從狗嘴裏吐不出什麽象牙,今天本來就已經很累了,她明天還要早點去公司把今天沒做完的事情做完,沒什麽精力同她糾纏,見江夏這個态度,便先打住了,轉回頭朝那同事又看了一眼,說道:“我們還要去看電影,就不多說了,先走了。”
那同事本來就因為剛剛圖一時好奇叫住南望結果導致現在這個冷場的局面而後悔,聽南望無心戀戰,自然是一萬個樂意,連忙點點頭,“既然趕時間,那你們快去吧,回頭見!”
南望笑笑說了聲再見,回手去找程修謹的胳膊。她雖然和程修謹就算是在一起了,可兩個人實際上除了那天晚上那個激烈的長吻以外還沒有過什麽親密的動作,這其中有一方面是南望單方面提醒自己美色誤國不要被他迷去了魂,一方面是程修謹有時候太過于溫文爾雅,也不是一個非常主動摟摟抱抱的人。
可這個時候南望被她那聲哼搞得心情不順,就好像程修謹和她不是什麽正經的男女朋友,反而是她攀了高枝傍了金主一樣。說是宣誓主權也好,說是想要故意秀恩愛也罷,此時此刻南望就是覺得需要程修謹的一條胳膊來挽一挽,只留下一個相攜離去的背影。
但手還沒有找到程修謹的胳膊,先被一只溫暖幹燥的大手握住了,那只手的手指修長,甚至毫不費力地就将她小小的拳頭完全包在了手心裏。一股暖流順着那只被牽住的手一路流淌抵達心底,輕而易舉地将她心裏那點煩躁化解殆盡,帶來一陣麻酥酥的幻覺,就好像有什麽在那一瞬間包裹住了心髒。
從前南望沒想過,原來是那個人的話,就連牽一牽手都是如此驚心動魄。
南望偏過頭去看牽住她手的程修謹,只見他好像完全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樣,擡起手臂将那只牽住的玉手湊到面前,慢慢低下頭吻了吻手背,語氣有點幽怨,“好了,不是早說好了今天不忙工作分一點時間陪我看電影麽,我等了那麽久,再等下去電影就下線了。”
這完全就是撒嬌的口氣了,南望一時間甚至忘掉了什麽看電影都是她剛胡謅的借口,還以為自己真的是個負心漢,欠程修謹這小媳婦一場電影欠了好久呢,朝他點了點頭,就被他一路牽着出了餐廳,将什麽江夏江冬的完全抛在了腦後。
直到坐上車子,程修謹松開她的手去系安全帶,南望才恢複了清醒,眨巴了兩下眼睛,問道:“程修謹,我什麽時候讓你等了?”
男人傾身過來系安全帶的手微微一頓,仿佛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還沉浸在剛才的情境裏沒有緩過神來,聲音很輕,輕到南望甚至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程修謹說,你根本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晚19:19:19有二更哦~
38、Chapter38 ...
“你剛剛說什麽?”南望湊近他, 還以為自己漏聽了什麽。雖然兩個人的相識不算愉快,但想來想去南望也不記得什麽時候自己叫程修謹等過。當然, 那次約在餐廳見面,結果她隔着一條馬路和一道玻璃被叫回公司是算他等了她一次。
莫非他還對那次她被迫放他鴿子耿耿于懷?
程修謹原本就離她非常近,這會兒南望為了要聽清楚程修謹到底說了什麽主動靠上去, 兩個人就更近了。呼吸的熱氣猝不及防地撲在那人的耳側,程修謹很明顯地全身一僵, 繼而慢慢朝她轉過了頭,幽深的眸子對上那雙因為動機簡單而顯得澄澈非常的眼睛, 垂下眼簾。
南望本來就是湊過去問一問,并沒有想太多, 但程修謹轉過頭的那一瞬間, 眸子裏藏了太多太多的情緒,像是一個無底的深淵,将她的心智全都吸了進去。她不敢說那雙深邃漂亮的眼睛裏沒有摻雜一絲一毫的□□, 因為後者眼睫再次擡起來的那一瞬間,溫軟的唇已經吻上了她的。
男人的這一個吻很克制,并不像之前南望公寓裏那麽霸道纏綿, 只是蜻蜓點水般觸碰了她微涼的雙唇, 沒有深入, 也沒有試圖用蠻力撬開她的牙關——實際上如果他那麽做了, 就會發現南望毫無防備,根本無需費力就可長驅直入攻城略地。
可南望在他湊過來的那一瞬間就懵了,感官像是全部失去了作用, 只能聞到他身上獨有的那種清冽好聞的氣息,也沒想到要躲開,随着程修謹突如其來的親吻僵直着脊背靠在身後的靠背上,在意識到車裏不僅僅有他們兩個人還有前排的司機在之後,臉頰火速燒了起來。
她剛剛才想程修謹這個人溫文爾雅地過了頭,他就……
這個人果然是有讀心術,能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的吧?
簡單純粹的親吻持續片刻,男人終于慢慢退開,睜開了雙眼。她的眼睛還是瞪得大大的,就好像完全在狀況以外,一點都不專心。程修謹忽然之間有點恨,恨她這種無辜又震驚的眼神,恨她這種事不關己的态度,也恨自己不敢越雷池半步的軟弱。
在南望的面前,他一直是軟弱的。
南望下意識地抿了一下嘴,擡手觸上自己原本微涼但似乎染上了他的體溫的雙唇,又愣了幾秒,才尴尬地咳嗽了一下,盡力忽略持續發燒的臉,拍了拍腦門一本正經地說道:“那個,車裏有點熱。”
一定是車裏太熱了,不然她怎麽會連手心都出了汗。明明是這麽小兒科的親密,又不是什麽……不不不,沒有什麽又不是。
程修謹似乎這時候才發現她微醺的臉頰,忽然朗聲笑了,側過頭瞥了一眼面無表情專心開車的司機,退回去坐好系上了安全帶,整理了一下衣領,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來,“良叔跟了我很多年,是非常專業的司機。”
言下之意就是這個良叔是非禮勿視完全不會将他們親親抱抱的行為說出去的了。南望聽出了他話裏的玄機,一點安慰的作用沒起到,臉頰反而更燒了,“你不要老是這樣……”
說到這,南望又頓住了。程修謹這個人實在太紳士太文雅太聽話了,她今天要是說了不喜歡被他吻,這家夥很可能真的就不會再吻她了,但本質上來說南望還是個色/女,當然也不希望他真的全面禁欲……真是又矛盾又不好意思。
她是怎麽把自己逼到這個左右都不是的境地的……
果然,南望剛說到一半,程修謹就斂起了眉,神色也變得有些嚴肅,正做洗耳恭聽狀。可沒想到南望沒說完就停住了,臉上的神色也又為難又糾結,心中的不安越發地擴大起來,“你怎麽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何況是他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南望根本不知道他對她迷戀到什麽程度,不知道多少個夜晚他曾因為她不眠,也不知道她一個稍稍的靠近會讓他産生什麽樣的反應。程修謹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克制,以至于她并不會因為他心裏的那些瘋狂念頭而被吓到,但凡事都沒有個标準線,程修謹不知道在她心裏的那條底線在哪裏,也不知道她會接受他到哪個程度。
難道僅僅是一個淺吻,對她來說已經過線了?
南望被他這個沉甸甸的眼神看得心裏越發愧疚和糾結,但“沒什麽,往後你随便親”這種話是打死都不可能說出口的,是以她只好搖搖頭随便岔開了話頭,咳了一聲顧左右而言他,“沒什麽,我本來要警告你不要老是這樣散發魅力,但後來想了想不打算說了,因為我怕你驕傲。”
這是在胡言亂語什麽呢。程修謹被她這麽一句別別扭扭的表揚逗笑了。不過因為這句話,那顆想不安的心也算放了下來,可心底的那份柔軟卻仍舊無法平息,不敢再做什麽越矩的行為,只好将她放在胸前的手捉在手心裏,指肚劃過她圓潤的指甲,劃出淺淺的一道印子,也在心裏留下一道痕跡。
原來她的手這樣軟,握在手裏心裏卻癢癢的,就好像捉不住的雲彩,随時随地都會走失,唯一的辦法就是将她鎖在他身邊,叫她沒辦法離開。
南望手心裏汗涔涔的,心裏已經做了打算,如果程修謹問她為什麽手心這麽濕,她就強行說自己天生手汗多,可對方似乎并沒有注意到這種細節,摩挲着她的手指,臉上卻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這種神色在其他情境下也可以叫做走神,但此時此刻南望十分享受這來之不易的靜谧。車子不快不慢地朝着江畔公寓的方向開去,南望背靠在座椅背上仰着頭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抿了一下唇,閉上眼睛朝他的肩膀滑了過去。
嗯,其實她才沒困呢,她就是想占占便宜。
“跟了程修謹很多年、很專業的老司機”的良叔一直秉承着非禮勿視的原則專心致志地開車,聽到兩個人莫名其妙的對話突然之間停了下來,終于沒忍住從後視鏡往後座看了一眼。沒想到正巧看到南望閉着眼睛往程修謹的身上靠。
沉沉的腦袋搭上線條挺括硬朗的肩膀以後,程修謹總算從是不知道在想什麽的失神中清醒了過來,微微側了一下頭意識到那是南望靠了過來,臉上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異常溫柔。良叔給程修謹開了這麽多年車,也從來沒見過程修謹露出這樣小心翼翼又夾雜着一點欣喜的神色。
程修謹從小到大想要什麽都能毫不費力地得到,對他來說這世上很少有什麽事物需要他小心翼翼,也很少有什麽東西能叫他感到欣喜,可此時此刻程修謹壓也壓不住一直上揚的嘴角讓他晃了神,收回目光後望着前方不斷後退的街燈,恍然也想起自己年輕時候的往事。
年輕真好啊。
車子抵達江畔公寓的時候,良叔并沒有将車開進停車場,而是把車停在了公寓周圍的廣場上,眯着眼睛裝睡的南望剛被程修謹動作輕柔地推“醒”,看了一眼車窗外覺得有點奇怪,扭頭看了看程修謹,還沒等開口,就聽程修謹說道:“你快回去吧,早點睡不要熬夜。”
說這話的時候程修謹坐着沒動,身上的安全帶也沒有解開,南望愣了一下,又聽他解釋說:“我還有點事,今天不回這邊了。”
南望推測可能是和吃飯的時候程修謹接的那個電話有關系,知道他本就應當日理萬機,也沒再多問,點點頭解開了安全帶,猶豫了一下說了一聲“晚安”,扭身去摸車把手。
正準備打開車門的那一瞬間,身體忽然卻被一股大力拉了回來,南望讪讪地轉回頭,就撞進了一個清冽的懷抱裏。男人很用力地抱了抱她,整張臉都埋在她因為不小心扯開露出一片白皙皮膚的頸窩裏,很輕地嘆了一口氣,仿佛自言自語一般在她耳邊呢喃了一句“今天晚上暫且放過你……”。
等南望暈暈乎乎地下了車,直到進了大堂聽見身後有車子發動的聲音,才咬着嘴唇擡手撫上自己的頸窩,想起他最後說的那句“下次道完晚安我可是要索吻的”就忍不住想要爆粗口。
媽的,不是說今天放過她的麽,幹嘛還要親她的……脖子!
沒想到剛立的flag這麽快就倒了,他哪裏是溫文爾雅地過了頭,該親親抱抱的時候明明做得很坦然,而且一樣都不少!
直到車子調轉了方向,男人才将目光從那道窈窕的背影上收回來。良叔看了一眼後視鏡,程修謹正一只手撐着下巴望向窗外,唇角的一抹笑意叫人捉摸不定,終于有了一點陷入愛情的模樣。
“你是很喜歡這個姑娘啊。”
那人回過神來,沒有否定也沒有肯定,只是淺淺地笑了,“我想娶她。”
從很久很久以前就想了。
沒想到程修謹直接說出這樣的話來,良叔也有所觸動,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夫人要是知道你終于起了成家的心思,一定也會十分欣慰。”
程修謹沒有接話,沉默了片刻,重新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傳說中的二更~
39、Chapter39 ...
“漢末建安中, 廬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劉氏,為仲卿母所遣, 自誓不嫁。其家逼之,乃投水而死。仲卿聞之,亦自缢于庭樹。時人傷之, 為詩雲爾:孔雀東南飛,五裏一徘徊……”
空蕩蕩的禮堂裏響起一道低沉迷幻的女聲, 仿佛穿過時光的隧道穿越而來。女生關掉話筒,長舒了一口氣蹑手蹑腳地走出音控室, 從禮堂的後臺繞到側面,最後在三層帷幕的第二層站了下來, 悄悄撥開自舞臺頂上垂下來的巨大幕布, 朝燈光漸漸亮起來的舞臺中心看去。
少年沒有換戲服,只穿着一件平日裏上課穿的校服白襯衫和藏青色西褲,袖子整整齊齊地挽到手肘處, 手上卻執着一柄長劍,不倫不類的打扮并沒有顯得太過突兀,仍是往常英氣逼人的模樣。見舞臺中心伏在道具桌旁哭泣的女主角轉過頭來, 那人“哐啷”一聲扔掉了手上的劍, 踉跄了幾步迎面撲上去, “蘭芝!忘了焦仲卿那個負心漢嫁給我吧!”
原本應當悲切萬分的聲音卻說不出來的違和, 好像一點都沒有走心,硬邦邦的絲毫沒有感染力。
女生舒了一口氣,不其然發覺身後又站了一個人, 扭過頭去笑了,“導演。”
被叫做導演的人也和她一般年紀,肩膀上搭着校服西裝的外套,習慣性地扶了一下鼻梁上碩大的黑框眼鏡,皺了皺眉,朝舞臺中央揚了揚下巴,“你看這個男二演得怎麽樣,是不是演技太差了。咱們辛辛苦苦排這話劇可是準備在最後一個藝術節上拿獎的,可我看他這樣,是很難達到空前絕後的目标了。”
女生連忙搖搖頭,角色雖然不是她找的,但不能否認這男二號找的不錯,起碼顏值很是不錯,“我倒覺得還好,畢竟咱們這個版本雖然加了第五郎的戲份,但總歸還是個貪戀美色的渣男嘛,我倒是覺得他這麽帥演第五郎太可惜了,為什麽沒叫他演男主角呢,到時候舞臺帷幕拉開,這麽帥的焦仲卿一出場,底下坐着的小姑娘還不尖叫?咱們的票數肯定高啊。”
導演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你以為我不想嗎?你可知道他是誰,就是B班那個目空一切的學生會主席,長得又帥成績又好,傲得很,能把他勸來打醬油已經很不容易了,萬一給人家逼急了,人家又一句‘臺詞太多浪費我的時間’不演了怎麽辦。咱們可全靠着他的人氣撐場面呢。”
“參演的不都是拿到保送和offer的學生麽,時間不浪費,他還想留着幹什麽啊?”女生又從帷幕裏探出頭看了一眼舞臺上面無表情和女主角互動的少年,“他叫什麽名字,在學校裏很受歡迎嗎?”
不過看起來也确實理所應當地很受歡迎。
導演橫了她一眼,“程修謹你都不知道,真是白在學校裏念了三年書。多少女生就為了每月放榜的時候能跟他在一張榜單上合影留念,拼了命的好好學習呢。”
女生被導演的話逗笑了。她還真不知道,北華中學的學習氣氛濃厚,竟然不是因為學苗優秀師資雄厚,也不是因為國家重點支持關注,反而是因為想要和他在一個榜單上出現?有點中二了吧……
“不過是成績好了點、長得又帥了一點而已,至于這麽多人追捧嗎?我覺得我長得還算挺順眼啊,怎麽沒見有人為了和我在一個榜單上好好學習呢?”
導演聽出女生明顯是在開玩笑的口氣,也笑了,瞄了女生一眼揶揄道:“你就算了,像你這種每次都要甩開第二名很遠的萬年第一,大家已經自動忽略了。你沒看到每次放榜大家讨論的都是這一次的第二名是誰,但從來沒人關心第一名是誰嗎,作為長期霸占榜首的人,你已經沒什麽存在感了。”
哦,成績好怪她咯。怪不得她多姿多彩的中學時代連多桃花都沒有,敢情她都被大家屏蔽了啊!
女生皺了一下鼻子,有點不服氣,“那我就施展一下個人魅力給你看看。”
話畢,沒等導演再說什麽,女生已經一把撩開了舞臺邊緣擋住兩個人的大紅色帷幕,清了清嗓子朝舞臺上面無表情念臺詞的某人喊道:“喂,帥哥!我有個事想和你商量一下,有沒有興趣演個主角啊?”
帷幕拉開,舞臺頂上的燈光細細碎碎地落在她俏皮的短發上,女生展開了一個如清晨陽光一般清爽自信的笑容,露出一口整齊的貝齒。
少年不知道是被她突如其來的喊聲給吓到了還是被她的提議震驚到了,總之,原本神色一貫凜冽的少年足足呆滞了半分鐘,才微微蹙起了眉毛,恢複了慣常的鎮定語氣,“你是誰?”
成功引起他注意的女生笑得更燦爛了,中氣十足地回答道:“我是這個話劇的旁白。”
瞟了一眼旁邊的導演,女生頓了一下又補充道:“也是這個話劇的編劇和副導演。”
看到那人越皺越緊地眉毛,女生終于沒忍住再驕傲自豪地添上一句。
“哦,還是高三級部沒什麽存在感的萬年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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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望猛地從夢中驚醒。
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愣了兩秒鐘,南望擡手抓起睡前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摁亮,飛快地摁下一串號碼,想了想,最後又一個一個的删掉了。隋安若不是在北華念得中學,她應該什麽都不知道。
可是,她明明就不記得自己排過什麽話劇……
南望猶豫了一下,點開微信找到那個左下角有一個比心手勢的頭像,慢慢打上一行字,點擊發送。
“我夢見你了。”
如果不是回憶,那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了。真是不知道說自己什麽好,這才剛剛在一起兩天,她就做夢夢見他了……還YY了他中學時候的樣子……一定是因為昨天晚上在餐廳遇見程奕言那個熊孩子的緣故。
南望瞄了一眼手機最上方的時間,随手将手機扔回了床頭櫃上。
淩晨四點多,程修謹應該還沒醒。
因為當天是工作日,南望知道最明智的選擇是趁着天還早再繼續睡一覺,免得白天工作的時候對着那一大面密密麻麻的數據和代碼眼花頭痛,可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夢太過于真實的緣故,南望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翻了好幾個煎餅,也沒能成功入睡。
倒是不一會兒,手機屏幕就亮了起來。
是程修謹回了消息。
“夢見我什麽了?”
沒想到他也醒的這麽早,南望抓過手機猶豫了一下,噼裏啪啦打上去,“夢見你是個萬人迷,但脾氣一點都不好,冷冰冰的好像別人欠你錢一樣。”
說起來也是奇怪,程修謹明明是她見過的最溫文爾雅最細心體貼的人了,可在她自己YY出來的那個夢裏,程修謹的脾氣竟然一點都不好,整個人都是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不過這個夢裏的形象倒是和隋安若之前給她描述的很像。果然夢都是有依據的。
對方一直處在“正在輸入中……”的狀态裏,好像思考了很久。南望瞪着眼睛等了半天,才看到程修謹發過來一條回複:“你怎麽這麽早就醒了?”
嗯,他這個關注點是不是搞錯了?
南望伸了一個懶腰,想到自己今天本來就是要早點起來去公司把昨天沒做完的事情做完的,索性就從床上翻身坐了起來,“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你呢,怎麽起來這麽早?”
對方這一次回複的時間間隔更長,南望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回複,就起床洗漱去了,等再回來,看到程修謹發過來的一條內容正好是一分鐘前,“剛過了安檢。”
南望瞟到內容時正在往手上擠護膚品,沒騰出手來回複,又想到對方正在忙,也許并沒有像她一樣等着回複,便繼續手上的事情了。
不過程修謹說他剛過了安檢,那是要去外地或者出國了?
等南望做完基礎護膚,就沒忍住,問了一句“你要去哪”,才往海綿上擠粉底液。
這一次對方是秒回的速度,很簡潔,“出國談生意,不是要緊的事,明天就回來。”
“哦。祝順利。”南望打完這幾個字就把手機丢下專心致志地化妝了。
鏡子裏的那個人似乎和中學時代沒有太大的差別,研究生畢業都好幾年了,可早該褪去的嬰兒肥還頑固地長在自己臉上。只是她的頭發變長了,眉宇之間也沒有了當年的張揚和自信。
南望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她現在的樣子,啧……如果自己真的在中學時候整個世界還沒有崩塌前就遇見了程修謹,那該多好啊。
不過上一次她們不經意間在廚房提起程修謹也是北華中學畢業的事情的時候,看程修謹諱莫如深的模樣,好像和她一樣,也并不是很想提起來這一段事情?
40、Chapter40 ...
按照慣例, 上午十點半南望準時起身前往茶水間喝水、吃零食、活動身體,剛從罐子裏倒出一小把堅果, 肩膀就被猛地拍了一下。
南望回過頭去,差點撞上Cici的臉。
“南望,你不厚道啊。我跟你這麽熟, 都不知道你男朋友就是程修謹!還是從別人嘴裏聽說的!”Cici可委屈了,全公司就屬她和南望關系最好了, 現在相熟的不相熟的好幾個都知道了,反而是她知道得最晚。
從別人嘴裏聽說的。南望本來伸手去拿放在一旁的水杯的動作停了一下, 想起昨天晚上在餐廳碰見江夏和另一個同事的事情,無奈地挑了一下嘴角。遇見她們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今天有剛過去一個短短的上午, 沒想到消息傳得這麽快,連Cici都知道了。
她記得上一次被別人指名點姓地議論還是剛剛入職的時候,江夏那時候還唱了紅臉出手幫她制止了八卦三人組的無中生有, 怎麽剛過去沒多長時間,她自己就變成那種“愛嚼舌根”的人了?
“你聽誰說的?”
“誰說的這個根本不重要,反正現在T3這幾個項目都知道的差不多了。你就告訴我是不是真的, 你男朋友是不是真的是成悅的太子爺?”很顯然Cici覺得南望抓錯了重點。
這也沒什麽好否認的, 南望點點頭, 又聽見Cici說道:“那昨天晚上來接你下班的又是誰?”
昨天晚上……
南望心累地嘆了一口氣。都怪昨天晚上易銘連個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将車子停在園區樓下對面的馬路上了, 以那種車子的顯眼程度,恐怕她從出門到上車這一路都被圍觀了,只是她昨天心裏光顧着驚訝, 沒想到這件事之後的連鎖反應罷了。
不過話說回來,易銘能出此下策也是她不接電話的鍋,說來說去還是怨她自己的。南望覺得這件事得解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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