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其實陸域怎麽樣, 爆出什麽新聞,都和南望一點關系也沒有, 只不過因為隋安若的那一層關系,才叫南望多上了一點心。

最近一段時間她都在忙着和程修謹談戀愛,一直沒顧得上作天作地的隋大小姐。上一次和她聯系還是陸域打電話過來說她辭職的時候, 也不知道後來她有沒有緩過神來,對陸域又是怎麽想的。

等南望點開熱搜一條一條刷下去, 才發現這件事情還真的就和隋安若脫不了關系——一個業內有名的爆料人扒出荻威百貨董事長獨女和男星陸域交往甚密,甚至不惜與家中決裂, 疑似陸域金主。

陸域從一開始出道就是頂着D大名校高材生的名頭火起來的,又在粉絲心中樹立着陽光幹淨的人設, 忽然之間被爆出與豪門千金不足為外人道的關系, 還有照片為證,可以說是人設徹底崩了。因此,這件事情很快就由粉絲圈內發酵到了外部, 俗話說牆倒衆人推,其中看熱鬧的人很多,借着這個機會在陸域頭上踩上一腳的人也不少。

作為知情人之一, 南望剛看到這個消息只覺得好笑:如果說陸域真的有什麽金主, 那也應該是陸知行, 而不應該是當時完全和家裏決裂、還靠着陸域工作室那點工資過活的隋安若啊。不過叫她驚訝的是, 距離最初爆料的時間已經過去少說有七八個小時了,荻威百貨沒有動靜也就算了,就連陸知行那邊都沒有動手往下壓, 就顯得有點奇怪了。

畢竟這種爆料發布,一般都是拿着料去找當事人談價錢沒談攏的,就算陸域拿不出來,陸知行也不應該坐視不管。

南望一面往下刷着,一面蹙着眉想這件事,沒注意到身邊坐着的男人已經湊身過來,疑惑地問了一句,“怎麽了,南南?”

沒等南望回答,程修謹已經看到了手機屏幕上隋安若的名字和兩個人在一起的照片,沉默了片刻,就見南望在微信上打了幾行字,搖了搖頭熄滅手機屏幕朝他笑了笑,“沒什麽,跟咱們也沒什麽關系。”

隋安若那邊自然要問問情況,但既然陸知行都不着急一手被他捧紅的寶貝兒子的情況,她跟着皇帝不急太監急什麽。

程修謹沒再說話,只一雙黑眸認真地盯着她看了片刻,似乎想要說句什麽,最終卻欲言又止。

兩個人都疲乏,南望尤甚,良叔将車子開到江畔公寓,幫兩個人将旅行箱遞給了門口的門僮,就回去跟程夫人複命去了。

電梯裏南望放在兜裏的手機震動了兩聲,她也沒拿出來看,兀自出了一會兒神,電梯就到了。眼看着兩個人就要在走廊裏各奔東西了,一直沉默的男人卻突然伸手拉住了南望的手。

“嗯?”

一雙黑眸将迷惑不解的南望定定望着,程修謹一只手拉住她,另一只手刷開了房門,伸手将她拉了進去,聲音低低的,語氣是商量,但手上的動作完全一氣呵成,根本沒給南望拒絕的機會。

“南南,以後1603也是你的。”

南望任着他将自己的指紋錄進去,有些怔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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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程修謹這算是把鑰匙交給她了嗎?

呆愣的時候,男人已經輸完了指紋,輕輕放開了她的手,南望懵了一下,報出一串數字,“這是我房間的密碼,你也記一下。”

程修謹大約沒想到她會這樣回答,點點頭含笑說了一聲“記住了”,很快又補充了一句,問道:“南南,不如你搬過來和我一起?”

南望:……

這個人在D市那幾天過得那麽憋屈,還覺得挺不錯的?

和程修謹道別以後,打開手機,果然是收到了隋安若的回信,對方回答的十分簡潔,只有兩句:

“這不是我們做的選擇。”

“我爸媽說這事他們之後會澄清。”

南望懵了一下,覺着這個回複不是隋安若的風格,有點不放心,直接将電話打了過去,響了好半天也沒有人接,又撥了一遍等了片刻,電話接通後對方果然不是隋安若。

“南小姐?”

這是隋安若家的阿姨,做菜非常好吃,南望小時候常去隋家蹭她的飯吃,和南望關系也不錯。

“安若在家嗎,我找她有點事。”

對方猶豫了片刻,聽見南望補充了一句“田阿姨,我是陸南,您忘了嗎”,才嘆了一口氣将電話轉給了隋安若,叮囑道:“你可別說我把電話給過安若。”

南望一疊聲地答應下來,才聽見隋安若心如死灰的聲音。

這時候的隋安若幾乎無法叫人聯想到當初那個天不怕地不怕意氣風發的隋家大小姐了,南望沒想到她到現在都沒走出來,嘆了一口氣,問一句,對方就答一句,雖然是長話短說,但搞清楚整件事情還是頗費時間,更何況隋安若并不知道完整的情況,有一些也是她的猜測。

原來這爆料人一開始找的就不是隋家,而是陸域,隋家也是在爆料出來以後才知道的。只不過拜陸域背後的巨大粉絲數量所賜,那個時候消息已經四下傳來了,不少粉絲大頭都紛紛表示脫粉轉黑,不回踩的是傷了心的理智粉,連發多條微博證明陸域的通告現場多次出現的是生了氣的感性粉。

至于陸域為什麽沒有支付高額的封口費而選擇置之不理,以至于對方惱羞成怒放出照片,導致目前大量掉粉,隋安若就不知道了。

畢竟自從她知道了陸域和南望的關系以後,就再也沒有接過陸域的電話了。

隋家二老得到消息的時候差點被氣瘋了,狠狠地訓了一頓當時還不知情、窩在自己某處房産裏郁郁寡歡的隋安若,把她接回到隋家後,連手機都沒收了,只留了一個田阿姨看着她,算是變相的軟禁。南望問她情況的微博都是田阿姨詢問隋安若後按着隋安若的口述回複的,這還是看在隋安若給她的備注是“親愛的小南南”的面子上。

隋安若聽田阿姨給她透露的消息說,隋家二老已經找了M市有名的律師接手了這件事,同時着手準備澄清公告。既然事情已經傳播的如此廣泛,相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也不太可能,他們索性也不急着鎮壓了,權當借着陸域的名氣為荻威做了一波廣告。

南望對于隋家二老這個沉得住氣的行為是服氣的,知道商場上摸爬滾打了數十年的隋家二老自然是不乏手段、自然能将事情絲毫不傷到隋家自己的面子給處理好的,至于陸域那邊,可能也就無暇顧及他的感受了。畢竟當初隋安若就是因為他才和家裏鬧崩的,陸域在隋家二老眼裏,八成是一點好地方沒有,就剩下厭惡了。

不過聽到隋安若這邊的情況以後南望也就放心了,和隋安若說好了尋個時間去隋家大宅看她,又安慰了一句,就挂斷電話了。

當初隋安若吵着鬧着要去陸域工作室的時候,南望就隐隐地覺得哪裏不妥,但因為自己和陸域有着那麽一層關系,叫她以為是自己的心理作祟,便沒往其他方面想,現在回想起來,陸域那種一直處在風口浪尖上的人,身邊得有多少狗仔跟拍,而現在的媒體想象力又是多麽的豐富。

更何況就連隋安若自己也吐槽說無風不起浪,也不知道陸域是得罪誰了,才被這麽搞。

南望咬着嘴唇想了一下,從某種意義上講,她算是其中一個,那……陸域還得罪誰了?

另外,一會兒點個什麽外賣好呢……

她本來是打算點個外賣就洗洗睡了,正盤腿坐在榻榻米上猶豫着吃點什麽,門口就響起了節奏熟悉的敲門聲——得嘞,是她家大廚又過來借廚房了。

打開門果然是換了一身衣服幹幹淨淨清清爽爽提着一大兜時蔬的程修謹,對方發梢還有點潮濕,看樣子是剛洗過澡不久,見南望靠着門怔怔地看着他發呆,男人輕笑了一聲錯身進了屋,“你又準備點外賣湊活?”

南望:就你知道的多……

程修謹對南望家太熟悉了,走到冰箱前将今天要吃的菜留下,其他的全部放進了冰箱裏。南望掩上門插着腰跟在他身後眼看着偌大的冰箱被塞滿,随口問了一句,“怎麽買了這麽多,你是要把家搬過來嗎?”

正好關上冰箱門的男人頓了一下轉過身來,漆黑深邃的眸子裏笑意盈盈,“你怎麽知道?”

南望:?

男人卻笑得一臉坦然,認認真真地和她商量道:“我也沒什麽太多的東西,一會兒你上去給我騰半個衣櫃就好。”

南望:嗯??

“好在我們住得近,不用費什麽周章,待會兒我自己一點點拿過來就好了。”

南望:這不是在逗她吧,程修謹真的要搬過來???

她就這麽莫名其妙地被同居了?

作者有話要說: 程修謹:既然你不去,那只好我自己過來了

76、Chapter76 ...

雖然南望內心是拒絕的, 但程修謹把時蔬分類放好在冰箱裏之後轉頭又問了她房門的密碼,看起來十分認真、完全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南望只好慢慢重新報了一遍數字, 為了以防萬一還将密碼編輯好微信發給了程修謹做備份,見程修謹坐也不坐就往門外走,才肯相信他是真的認了真。

“你……要搬過來也不急于一時吧?”

主要是她還沒有答應下來好吧!

但一向溫文有禮的男人這一次完全沒有一點退讓的意思, 一只手摁在門把手上,側頭朝她笑了笑, “南南,既然早晚結果都是一樣的, 你又何必浪費時間考慮這麽久?”

話音剛落,程修謹已經利落地打開房門出去了。

南望被他一句話噎在吧臺邊上, 無辜地眨了幾下眼睛, 隐隐地覺得某人好像有點蹬鼻子上臉了,但向來怼天怼地的自己在他的面前實在是嘴皮子不溜,只好吃了這個虧, 甚至還有點被他說動了。

不過很快南望就反應了過來,雖然樓下的空間由于程修謹經常出入,已經被南望收拾得非常整潔了, 但實際上樓上屬于她的那部分私人空間, 還是有點破壞她在程修謹心裏的光輝形象的。尤其是那個被他點名的衣櫃……

意識到這一點, 原本呆站在吧臺前的南望忽然飛快地跑上了樓。

不過南望剛打開衣櫃, 還沒來得及拾掇,就被突如其來的電話震動打斷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陸知行。

她就知道今天的事情爆出來以後陸知行會找她,不過這件事不是她做的, 她也不可能為了報複陸域就去拿自己的閨蜜當槍使。陸知行能這麽想自己的女兒,南望也不知道該評價些什麽好,不過既然對方已經把電話打過來了,她也不吝口舌同他解釋一番。

“喂……”

“南南,你現在在哪裏?”對方一上來就直接打斷了她,急切地問道。

不過這也剛好合了南望的意,免得她勞心費神地同他講禮貌,“在家,你有什麽事?”

硬邦邦地回了這麽一句後,對方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語氣太沖,也緩和了下來,說道:“你別生氣,我是問你現在在你媽媽那,還是回M市了。”阿-七-整-理

既然對方态度這麽好,南望也不好再怼他,“嗯”了一聲回答道:“今天剛到M市,新聞我看到了,不是我做的,跟我沒關系,你最好相信我,盡早把精力放在別人身上。”

她說得開門見山,也有點沒有人情味。實際上和陸知行的相處中南望一直沒辦法做到心平氣和,她心裏就是窩着一股氣,這麽多年了怎麽也順不下來。

現在他“真愛的結晶”出事了,就想着找到她頭上來了?

他不能這麽欺負她。

對方被她連珠炮似的一串話堵得半晌沒說話,直到南望重新閉上了嘴,才态度溫和地說道:“我不是問這件事,只是想問問你最近的情況。”

南望招架不住他三番五次的感情牌,這遲到的關心讓她感到生理上的不适應,遂平淡地回答道:“我挺好的。”

對方得到這個答案後沉默了片刻,才開口問道:“你媽媽呢?”

這還真是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南望嗤笑了一聲,有那麽一時沖動想要告訴他,離開他是她媽媽做過的最正确的決定,要不是被他耽誤了青春年華,她媽媽也不必叫紀清河苦等了半輩子。

不過基于一種悲哀的對自己親生父親的不信任,南望話到嘴邊卻咽了下去,只是應了一聲,輕描淡寫地回答道:“她很好,不用你的擔心。”

“那就好。那就好。”

對方似乎是喃喃自語地重複了兩遍,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不過南望也不感興趣,和陸知行的每一次對話都叫她感到不适,也失去了耐心,“問完了?問完了沒有別的事我就挂了。”

“等等,”陸知行終于急了起來,連忙制止了南望準備按斷電話的手,又問道:“隋家那小丫頭對你來說真的很重要?”

呵,他自己是個朝三暮四的花心蘿蔔,就以為別人都把感情當兒戲了?南望聽出他這話是對剛剛自己的澄清的不信任,竟然被氣笑了,原本已經打算偃旗息鼓的憤怒重新高漲了起來,語氣也開始朝着嗆人的方向發展,甚至沒大沒小地直接叫了他的名字,“陸知行,你自己去問問陸域在圈裏得罪了什麽人,隋安若是我的朋友,再怎麽讨厭你和陸域,我也不會利用別人的感情。”

最後“不會利用別人的感情”這幾個字明顯是加重了語氣的,說得嚴重一點可以稱得上是咬牙切齒,南望說完話就直接挂斷了電話,仰頭舒了一口氣,也忘了自己要幹什麽,一扭頭目光對上一手拎着旅行箱,一手抱着一疊衣服的程修謹就站在樓梯口,這才發現對方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回來了,也不知道他在自己身後聽了多久。

腦子裏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大年初一那天男人背對着她站在窗前打電話的情景。那時候他對電話那端的人說,“娛樂圈的事情你熟悉,就交給你去辦,務必要辦好”。南望還想起了在發現她醒來後随口問他是不是成悅集團是不是要進軍娛樂圈的時候,程修謹眼底那一閃而過的慌張,以及之後對于問題的避而不答。

陸域得罪的人裏她算是一個,那麽還有誰呢?

南望望着眼眸深邃如同無底之淵的男人,心中升起一個不大願意相信的念頭,“修謹,是不是你……”

不,不會的。程修謹雖然很記仇,因為南望的緣故不一定會善待陸域,而隋安若雖然不經他允許擅自賣過他的照片給餘以彤,但她認識的那個程修謹一定不會捏造這樣無中生有的事情,也不會利用別人的感情。更何況,當初照片的事情她已經自己擔下了,按理說程修謹不應該知道照片其實是隋安若賣的。

想到這,南望就沒有把話問下去,搖了搖頭甩開腦子裏的奇怪想法,很快轉移了話題,“我還沒來得及收拾呢,反正就是這樣了,你自己看看把東西放在哪裏吧,放不下回去住最好。”

都是一樣的房間一樣的布局,幹嘛非要住在她家和她擠一張床……

但對方對于她默認自己只要東西放得下就可以住進來的弦外之音并沒有表現出更多的動容,只是邁開長腿朝裏走了幾步,很快就來到了她的面前,拉開了偌大的衣櫃門。

和程修謹預想的一樣,南望衣櫥裏的衣服雖然都挂着,可也就只是挂着而已,既沒有按照季節分好,也沒有按照顏色種類分好,完全就是随性而為,想怎麽挂就怎麽挂。

但男人本身是一個家教嚴格、極度自律的人,嘆了一口氣,放下箱子将手裏的衣服一股腦擱在南望的床上後,便開始着手整理南望亂做一團的衣櫥了。

南望站在一邊,看着他一件一件将她的衣服從衣櫃裏拿出來,再一件一件按種類分好重新挂進去,頓時有種莫名的羞愧——和程修謹比起來,自己的生活實在糙的像是漢子……

然而一邊整理着衣服,男人一邊開了口,“你是不是以為陸域的事情是我授意的?”

問這句話的語氣十分平和,來回轉身拿衣服的間隙,可以看見男人臉上的表情也十分的柔和,好像只是随随便便的一個話題,完全沒有質問的成分。

南望猶豫了一下,沒等說話,又聽見程修謹說道:“你這樣想,也情有可原。但這件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南南,我和你一樣,絕對不會利用別人的感情去達到自己目的。”

聽着龐大的成悅商業帝國指定的繼承人、成悅集團的太子爺認認真真地說出這樣的話來,南望心裏也是五味雜陳,不知道應該用怎樣一種情緒來面對。商場如戰場,她入世不久,做的也是一份沒有達到太高高度的工作,但早些年M市十裏洋場上的腥風血雨也見識過,知道程修謹能說出這樣的話,能将這作為自己行事的底線,是多麽不容易。

“我沒有,就是想起那天你打的電話,但……”南望試圖解釋一下,但又覺得程修謹也許只是想要解決掉任何有可能成為兩個人之間心結的問題,并沒有真的把她的猜疑放在心上。

“南南,那天的電話暫時還是一個秘密,但我保證和陸域一點關系都沒有。”男人似乎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補充道。

他說沒關系,那就是沒關系了。南望點點頭。

程修謹拿起自己的那一疊灰白色系的襯衫和南望的襯衫挂在一起,扭頭看了她一眼,“我習慣這樣分類,咱們的衣服放在一起,可以嗎?”

南望:……

這個人是怎麽做到在“解釋誤會”和“整理衣物”這兩個模式之間做到無縫切換的?

“你随便吧。”

77、Chapter77 ...

南望的這句話很大程度上是破罐子破摔的表現, 但程修謹聽到後卻非常受用,眉頭一松, 很快便将全部精力放在了整理衣櫃上。

閑下來的南望叉着腰看了一會兒美男做家務,卧室裏彌漫着的這種令人內心安定的感覺就使她不自覺地放松了神經,長長地打了一個哈欠。

既然對方樂于整理房間, 那她也就心安理得地享受了這份服務,看了看被程修謹和自己的衣服占滿的床, 伸了一個懶腰,黏黏糊糊地說了一聲“你先收拾着, 我下去睡個覺”,就真的趿拉着拖鞋啪嗒啪嗒往樓下走了。

幸好她機智, 在飄窗的位置做了一個榻榻米, 這會兒關起窗子正适合湊活一覺。

長期以來,對于南望來說睡眠都是一個巨大的問題。但和程修謹在一起的時候,南望從他身上感受到最多的感覺, 卻不是小鹿亂撞的欣喜與羞澀,而是由踏實和安心帶來的綿綿睡意。

這也算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的,看見他就想要睡覺吧。

自從上次E.T年會和程修謹徹底攤牌以後, 那個一直困擾着南望的心魔似乎也慢慢消失了, 她還是按時去沈醫生那裏做心理咨詢, 只是對方給她的建議咨詢時間的間隔越來越長了, 到年前最後一次去做咨詢的時候,看沈醫生的反應,似乎治療效果比他預料中的還要更加令人滿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程修謹就是那心魔源頭的緣故。

程修謹将鋪散了一床的衣物一件一件重新整理挂好以後, 南望已經在樓下的榻榻米上裹着毯子睡着很久了,冬日裏西沉的太陽也慢慢滑到了江畔對面的幾棟高樓之間。

金色的夕陽隔着一層輕紗籠罩在安安靜靜睡着的那人身上,使得淺黃色的珊瑚絨薄毯也變得更加溫暖了。程修謹慢慢從樓梯上踱下來,視線在她身上了流連了片刻,就看到随意甩在榻榻米很遠處的一雙拖鞋。

不用想,她肯定又是大老遠就甩了拖鞋跳上去的。

南望似乎很不愛穿拖鞋,常常試圖光着腳在地板上走來走去,程修謹看得見的時候還能管一管她,但南望從小随性慣了,一向是怎麽高興怎麽來,他看着擔心她着涼,話到嘴邊,又怕總是提起來她要覺得厭煩不高興。思來想去,男人決定問問南望的喜好,在地板上鋪一層地毯。

不過眼下對方還睡着,他自然不可能過去把她吵醒,只是一時間看得有些癡了,目光在她被夕陽染成金色的長睫毛上停留了片刻,就看到安靜睡着的小鳥似乎有些冷了,裹着毯子瑟縮了一下。

男人英俊的臉上浮現出一個溫柔到足以将人溺死其中的笑容,走到近前彎腰将她打橫抱了起來。

讓他想一想,上一次同樣的場景下抱起南望,是什麽時候來着?

溫熱的唇輕輕印在了光潔飽滿的額頭上。上一次啊,上一次他還不知道她的心思,連低頭親吻她的額頭,都需要仔細地衡量,怕把她吵醒,也怕把她吓壞了,從他身邊逃開。

熟睡着的人仿佛感覺到了些什麽,在夢裏舔了一下嘴唇,呢喃着冒出一串呓語,皺着眉頭朝他懷裏縮了縮,貼住了他的胸膛。

程修謹輕笑了一聲,歪着頭貼過去想聽她說了些什麽,不過對方此時已經重新陷入了睡眠,除了有節奏的呼吸聲,再也聽不見什麽了。

南望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色正濃。

準确地說,她是被餓醒的。

兩個人一大早就沒有吃飯,下午回來就接到了陸知行的電話,因為話不投機,氣也氣飽了,頓時就沒有了吃飯的心思,等後來再想起來,又被程修謹的強行搬家給搞得忘記了。南望很懷疑,當時自己是不是就是餓昏過去的。

卧室裏靜靜的,燈也沒有開,南望下意識地探手摸了摸身邊的床鋪,觸手只是一片冰涼,并沒有人在她身邊躺下來過。

南望也不知道為什麽心底裏會忽然湧起一股很淺淡的、從來沒有過的失落,就好像小時候自己一個人在家裏玩,玩着玩着就累了睡着了,可醒來的時候偌大的家裏卻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而自己被整個世界都遺棄了。

習慣這個東西其實是很可怕的。你培養一個習慣很容易,可是想要改掉它,卻需要花上很大的力氣。

從哪天開始,她竟然習慣了另外一個人睡在她身邊的?

南望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上影影綽綽的吊燈放空了一會兒,試圖思考了一下但是沒思考出什麽結果來,隐隐約約聽到樓下有響動,這才恹恹地坐了起來。

她是在樓下榻榻米上睡着的,此刻卻在卧室裏醒來,想必程修謹又做了一回義務搬運工。

南望踢踏着鞋子從樓梯上慢慢溜達下來,越往下走聲音越響亮,等轉過半截樓梯,視線裏還沒出現什麽人影,聽聲音已經可以确定那人是在廚房裏了。

男人背對着她圍着家裏束之高閣的細格子圍裙,因為身高問題顯得有些不大合适,身上穿着的黑色絨線衣袖子挽得高高的,正一手拿着鍋鏟,一手拿着筷子,探頭去嘗鍋裏菜的味道。

剛才還空落落的心忽然一下子圓滿了。

南望扶着樓梯把手歪頭眯着眼睛看了他一會兒,在程修謹放下筷子将鍋裏的菜裝盤之前踱了下來,幾步走到吧臺邊上,托着腮幫子在高腳椅上坐了下來,“大廚,你做什麽好吃的呢?”

好吧現在她承認了,程修謹能搬過來其實是件不錯的事情。

對方在關掉火的時候就聽見了她踢踏鞋子的聲音了,只是忙着嘗味道,火來聽見她的腳步聲停了下來,就知道她是在看自己,因此對于南望的突然出現并不意外,轉身将盤子放在桌上,微蹙着眉頭語氣有點認真。

“南南,你喜歡什麽樣的地毯?”

南望:?

不是要吃飯了嗎,為什麽忽然說到地毯這種不存在的神奇東西?

“你說什麽?”

“地毯。”對方似乎卻覺得這是個非常适合在吃飯的時候讨論的話題,動作麻利地盛好了兩碗米飯,回身擱在桌上,認真地問道:“你覺得什麽樣的地毯比較好?”

南望只好默默接受了這個設定,咬着他剛遞過來的筷子的筷子頭,想了一會兒回答道:“那種白白軟軟的,毛很長的那種,感覺踩上去可能會舒服一點吧……不過挺難打理的。”

這個答案似乎很令對方滿意,程修謹沒再追問下去,點點頭幹脆地結束了這個話題。

當天晚上,南望抱着筆記本盤腿坐在榻榻米上看娛樂新聞的時候,程修謹也沒鬧她,同她一樣開了本子,坐在沙發上微蹙着眉頭認真地處理事情。

他是趁着南望睡覺的時候把整個家都搬過來了,南望還沒意識到廚房裏多出來的鍋碗瓢盆,但客廳裏的東西都被他安置得很好,要不是他忽然之間從茶幾底下的隔斷裏掏出本子,南望甚至都沒有發現。

就好像那些東西原本就放在那裏一樣。

不過自從大年初一開始,這個人就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密謀着什麽不能同外人道的事情,南望起身舒展一下去廚房倒水喝,路過程修謹身後的時候,程修謹甚至也要合上筆記本的屏幕躲一下,搞得南望一臉莫名其妙。

雖然她也沒覺得心裏不舒服,但原本一個連視頻會議都打算在她房間開的人,忽然之間就開了竅懂得避嫌了,還叫南望挺好奇的。

不過很快,南望的注意力就從“那人到底在搞什麽”上轉移到了自己面前的筆記本屏幕上。

往常其實南望也不太關注娛樂新聞的,但畢竟是特殊時期,她也想知道陸域隋安若的事情會是個什麽進展,這才多花了一點心思。

只是就連她也沒想到,平息這件事熱度的并不是隋家遲遲沒有發出的澄清,也不是陸域工作室的嚴正聲明,而是另外一個爆炸性新聞的放出——

陸域疑為某地産公司公子,家世顯赫低調

南望盯着個标題一連看了幾遍,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新聞标題寫的是“某地産公司公子”,并不是“某地産總裁私生子”,意味着陸域的身份,或許就要名正言順了。

南望這才反應過來陸知行今天打那個電話的意義。

她還以為他是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原來不是,原來他只是在試探南望和她媽媽的态度,是在衡量如果放出這條新聞,她們最多會産生什麽樣的過激反應。

只是不知道他準備用什麽樣的方法叫陸域的身份合理化。

畢竟,這麽多年過去了,陸知行雖然和她媽媽離了婚,但卻一直沒有傳出過再婚的消息,M市圈子裏也一直默認恒興置地唯一的繼承人是陸知行的獨女陸南。

已經莫須有了這麽多年的陸南,這一次,可能終于要真正消失了吧……

78、Chapter7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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