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浴池裏的水一下子變得滾燙起來!

恒帝如夢初醒般驚慌失措的往岸上爬,往日裏矜貴的形象,此刻全都丢掉不管了。

他覺得這個男人看着他的目光很危險!本能催使他躲他遠一點!

耶律隼靜靜地看着他在水中撲騰,狼狽的想要逃走。目光在觸及到對方那被池水打濕的墨黑長發緊緊貼着的腰線時,瞳孔驟然收縮,真是一段曼妙的美景……

他伸手,抓住了那人已經爬到岸邊的腳踝,然後,毫不留情的将人撲通一聲拽回水中。

“你跑什麽?”耶律隼用兩指鉗住他的下巴,如野獸般的眸子牢牢鎖住他,那之中正燃燒着洶湧的火焰。

“……”恒帝試圖推開他,可推了推才驚覺兩人體力實在懸殊,他用盡了吃奶的勁,耶律隼還是站的筆直。

他強忍着驚慌,“漠北王……這樣不合禮法……”

可一開口,還是洩露了他的緊張。

“還,還請、漠北王出去……啊!”

耶律隼的手指突然摸上他的腰,惹的未說完的話被一聲驚呼所替代。

“孤不過是來幫你一個忙而已,皇上何必如此緊張。”

“什、什麽、什麽忙?”

“當然是……”

耶律隼輕輕一笑,手指從撫摸變成扣住他的腰,然後将人往自己懷中一帶——

“幫皇上,明日不能下地行走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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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今夜,注定是個難眠之夜。可憐的恒帝陛下啞着嗓子哭到了天亮。

大概吃飽喝足的男人脾氣都非常溫和,事後,耶律隼攬着他慷慨的問:“你想要什麽?”

“什麽?”

“戰馬?牛羊?還是金銀珠寶?”

恒帝瞬間懂了,這是他侮辱過他之後的大方封賞。

“嗯?”耶律隼锲而不舍的問了一句,“要什麽?只要孤有,你想要什麽孤全都給……”

恒帝頂着一雙紅通通的眼睛,“我要你滾!”

他是真氣壞了,連該自稱朕都忘了。

耶律隼一愣,随後竟笑了笑,“好。”

他大方的拍了拍他的後背,然後翻了個身,把錯愕的人按住,“再給孤一次。”

“……”

這一次,恒帝沒能爬起來。甚至連耶律隼什麽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雙喜醒來時一臉茫然,他看着昏睡在被褥間,滿身青紫的主子,一串眼淚就掉了下來。

這場面再熟悉不過了,在帝王身邊伺候的人怎會連發生了什麽事都不知道?

只是、只是!這是哪個畜生幹的?!居然把主意打到他主子身上來!

這種事情不能傳禦醫。雙喜就算想,他也不敢。

與此同時漠北的那位沖鋒将軍達魯在外求見,雙喜一抹眼淚,盡量裝出什麽事都沒發生。

“今日皇上身體欠安,達魯将軍還請改日再來吧。”

達魯笑眯眯的,“我不是來見皇帝的,是我們王要啓程回去了,特意派我來說一聲。”

“啊?”雙喜傻了眼,“回去?回哪?”

“漠北啊。”達魯心情非常愉快。

那、那——雙喜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應對了。

漠北王要回去,恒帝怎能不親自相送,可現在……這可如何是好!?

那短短的一瞬,雙喜腦中蹦出了許多點子,甚至在想湯旌宸能不能代恒帝把人送一下。

雖說是被剪刀戳了,但将軍他應該好的挺快……吧?

“我們王一會就啓程了,這是王讓我交給恒帝陛下的東西,王說對陛下有用,請你務必傳達。”

那是一方漂亮的錦盒,雙喜心情忐忑的接下了,達魯繼續笑的人模狗樣,“我們王說在交給陛下之前,你先看。”

“我?”我先?雙喜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這是什麽東西,給皇上的,還能讓他先看?

雙喜疑惑的将盒子打開,然後看到裏頭的東西,一股憤怒猛的沖上腦袋!

脂膏,居然是脂膏!!

這——!這!

這個畜生!!!

“東西給了?”耶律隼狀似漫不經心的把玩着一枚黃玉扳指。

“給了。”達魯何等眼尖,一眼就看出那是從小皇帝拇指上撸下來的。

他看着耶律隼拿着扳指往自己手指上套,拇指、食指、中指,最後終于戴在了無名指上。

耶律隼才露出來一個笑,把手伸到眼前看了看,似乎非常滿意,“那就啓程回去了。”

他們既然悄無聲息的來,那就悄無聲息的走,反正他這次來中原也只是為帶回麗古铎,至于那個小皇帝,那是他的意外之喜。

湯四兒坐上回漠北的馬車,搖搖晃晃中她的眼淚掉下來。

耶律隼好脾氣的揉了揉她的頭發,“你是漠北的公主,不是湯旌宸的女兒。”

“玉佩呢?”

“不能要。”

他連個念想都不讓她留。

兩年後。

上将軍府一片烏煙瘴氣,曾經繁華的門庭變得蕭瑟冷清,甚至連府中的下人也只剩下寥寥幾個。

院中花草枯的枯敗的敗,完全看不出曾經的豔麗景狀。

“将軍,宮裏的喜公公來了。”

老管家敲了敲一扇門,許久才聽見裏頭傳出一個沙啞的聲音,“進來。”

“這——”

“無妨無妨。”雙喜沖老管家安撫一笑,“您去忙就是,這兒雜家自己來。”

“唉……”老管家無奈的搖着頭走了。

雙喜看人走了,又看看面前的這扇門,自作主張的推門而入。

屋內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散落的紙團。饒是有心理準備的雙喜,還是忍不住哎呦了一聲。

坐在椅子上假寐的男人依舊閉着眼睛,連個眼睜都沒睜。

雙喜小心翼翼的饒過幾個紙團,走到湯旌宸面前,溫聲道:“将軍,皇上宣您進宮,有要事要與您相商。”

“皇上?”

“是。”

“唔……”湯旌宸皺了皺眉,睜開了眼睛,一雙眼睛裏全是血絲。看的出,他又為邊關戰事熬了一夜。

雙喜不禁有些心疼,“奴才鬥膽了,可這件事關乎國家大事,您必須去一趟不可。”

國家大事?湯旌宸這才按着眉心坐直身體。

九重深宮中的恒帝已經連續幾日未上早朝了,大臣們上奏的折子也視而不見,他拿着噴壺澆院中的花草,看着悠然自得,其實內心早已是熱鍋上的螞蟻。

這對難兄難弟一見面,恒帝便紅了眼眶。

湯旌宸吓得清醒了一半,“皇上?!”

“漢地,要完了。”恒帝扔了手中的噴壺,無助的捂住眼睛,“旌宸,我可能守不住漢地了,祖宗們辛苦打下的江山,快毀在我手裏了。”

“?”

這并不是他危言聳聽,自漠北換了耶律隼繼位後,漠北實力就一路增強。這兩年更是吞并了漠北周邊的一些部落,現在實力已經不再是任人小觑的了。

前幾日漠北軍隊已經攻下了漢地的友邦,西壤的國都。耶律隼吞并西壤後改立漠北為北國,現如今,北國和漢地臨水相隔。

漢地雖繁榮,可延續了百年的昌盛在真正的兵戎面前是不堪一擊的。如果有一天耶律隼打到漢地來,那就猶如探囊取物一般輕松。

恒帝心思抑郁,消瘦了不少。偏偏邊關兵力不能加強,一旦加強就會成為耶律隼攻打漢地的理由。

“旌宸,我該怎麽辦……”

“若耶律隼攻打漢地,臣願帶兵請命!”

恒帝搖搖頭,“沒用的,咱們打不過他,漠北将士骁勇善戰,而咱們漢地只有你一個上将軍。”

這是事實,湯旌宸一時無言。

恒帝嘆了口氣,“眼下只有一個法子能保我漢地了,但或許會委屈你,旌宸,你願不願意幫我?”

“旌宸萬死不辭。”

恒帝垂下頭,“漢地與漠北和親,朕去求娶漠北公主……”

他咬着唇,“或許可以,緩一緩燃眉之急。”

漠北公主只有一人,那就是曾經養在上将軍府的湯四兒。

果然在他說完後,湯旌宸的臉色一白。

“臣可以守住漢地!”

“旌宸!”恒帝脆弱的不堪一擊,“我也不想的。”

湯旌宸緊緊的握住拳頭,“為什麽要拿她當籌碼?咱們送公主去和親不也……”

“朕哪有姐妹。”恒帝萬分痛苦,“耶律隼并非空有骁勇,若朕認個義妹送過去,漢地才是真的完了。”

可要他眼睜睜看着湯四兒嫁人,湯旌宸的心才是碎掉了。

這是世上最殘酷的酷刑。

“半月後耶律隼登基慶典,你陪朕一起去,如果麗古铎不願嫁給朕,或許……她願意嫁給你。”

湯旌宸猛然擡起頭。

對恒帝來說,與北國結為秦晉之好,不管湯四兒嫁給他還是湯旌宸,都于漢地有利無害。而對湯旌宸來說,湯四兒願意嫁給他的這個渺小的可能,是置他于死地而後讓他生。

——

漢地富饒水美,一派江南煙雨的柔情。北國卻是地大物博,山高水長。

在長途跋涉半月後,恒帝到達了北國。他看着眼前巍峨的北國皇宮,把這一路的疲倦都抛在了腦後,他真心實意的發出了一聲贊嘆。

怪不得耶律隼要定都這裏,怕世上也只有這樣的風光,才襯得上一個帝王的身價了。

想想自己那如同水榭花都一樣的宮闱,恒帝壓下了心裏不自在的妒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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