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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什麽?林太傅得了風寒,今日他的課沒啦?”只聽鄭瑾遠的話語,裏面還是頗有幾分沉重擔憂的,可看他的模樣,卻滿是驚喜愉悅——他昨日又被林太傅罰了兩倍的罰抄,雖說最後還是要交,可畢竟期限還是寬限了一天,不必那麽急了。

好脾氣的杜閣老寬容的笑了笑:“他的病我也看了,明日就能回來上課,只是他母親放心不下,讓他修養一天而已。”此時已到了七月份,正是暑熱之時,林博遠家來報信的仆從說是與夫人在花園賞花時吹多了風,受了些涼,這自然不能取信于人。至于真正的原因,宮學裏的老油條們一個比一個的想法更多,可那些猜測也就不好對這些小孩子們說了。

鄭瑾遠敏銳的察覺了杜閣老笑容中的深意,黑白分明的眼珠滴溜溜一轉,轉身對衍宣和道:“表哥,不如你向陛下請旨去太傅府上探病吧?”衍宣和擡眼看他,臉上似笑非笑,只是不接話,他雖然有些意動,但是鄭瑾遠平時鬼精鬼精的,他的主意還要小心琢磨一下。鄭瑾遠見衍宣和不應,又揚聲道:“表哥,你就去請旨吧,到時候看完太傅,咱們兩個還可以一起出去玩,我那兒還有這麽大的雪獒雪狐等等,我以前帶不進宮來,你要是去了,保準就再不想回宮了!”衍宣和依然搖頭,可鄭瑾遠卻笑笑,再沒有纏下去了,沒見八皇子殿下連頭都沒擡麽?這事情準成,他要是跟過去,下午的課就可以名正言順的逃啦!

到得午後,嘉德殿中還是傳出了昭帝的旨意,允了七皇子、八皇子至林太傅府中探病,朝中多感嘆林太傅的恩寵之盛,哪裏想得到只是皇子們想要出宮看看而已呢?

“你怎麽也跟着出來了?”衍宣可本以為只有自己和哥哥獨處,哪知道那個無齒之人居然也巴巴的跟着來了,他的語氣自然不好。鄭瑾遠咧了咧嘴:“表哥雖然已經病愈将近一月,但到底還是弱了些,姑姑讓我跟着來,別讓哥哥過了病氣。”他正準備欣賞衍宣可激憤的表情,卻見衍宣可眉頭微挑,緩緩露出抹笑來:“母後真是思慮周到。”一點勉強與憤怒也無,直笑得鄭瑾遠頭皮發麻,逗過頭了!

雖然大家都知道昭帝更喜愛衍宣可一些,可明面上,卻還是衍宣和居嫡長,這次探望就須以他為主,昭帝少不得多囑咐幾句。衍宣可直到看見哥哥溫文的笑容,才覺得心中的郁悶稍平,他當然知道鄭瑾遠是故意逗他,可他心裏再怎麽不高興,也不能露在面上讓他高興了!

到得太傅府上,早有人将他們的來意通禀,府中的大管事在門口迎接,衍宣和當先問道:“太傅可好?我們求了父皇來看看,讓太傅安坐,我們這些弟子去請安。”那管事回道:“大人只是小病,唯不能見風,明日便好。只是不能親自接待殿下們,只有太太和老夫人等在中堂了。”

衍宣和進得中堂,與衍宣可三人一起向上座的老太太請安。林太傅的母親可不一般,她自己的丈夫是追封的太傅,自己也是皇家血脈,身上有着郡主封號,是他們名正言順的長輩。這位老太太坐得極板正,很有些鋒銳的樣子,臉色沉凝,答話也是一板一眼,難怪林太傅有那樣的性格,簡直與她一模一樣。

因為這幾個來訪者年紀還小,上頭又坐着婆母,林太傅的妻子也沒避嫌,倒是陪在了一旁。這位面目只是清秀的夫人,卻是八面玲珑,慈眉善目,與她說話,有如春風拂面,極是爽快。待見得其中一位小客人已有些坐不住,林夫人嫣然一笑:“兩位殿下與鄭公子可願往芃園一觀?芃園雖是這宅子原就有的,外子又重新修整過,也可一觀了。”三人點頭應允。她又對鄭瑾遠道:“外子在我出來之前還曾囑咐我,若見到鄭小公子,還有一言要交代。”鄭瑾遠苦了臉:“夫人請講。”

林夫人忍笑道:“外子言說鄭瑾遠若來,必是逃課而來,罰抄也必未完成,明日他檢查時,需再加一倍。”鄭瑾遠只覺得嘴裏比吃了黃連還苦,卻還得站起來道:“謹尊師傅教誨。”

幾人在林太傅書童晴明的帶領下,去了在京城也是極有名的芃園。沒有精雕細琢的回廊隔斷,沒有珍貴稀少的奇石異花,整個園子滿是古拙意趣,與時人追求的精妙絕倫的江南園林之風大不一樣。衍宣和倚在原木紋理的欄杆上,嘆道:“太傅真是巧思。”他伸手拂過身側的木凳,想喚鄭瑾遠坐下,卻小小抽了口氣,原是樹根凳子上面殘餘的木刺,紮到了衍宣和手上。

鄭瑾遠尚未反應過來,原本好似在憑欄望遠的衍宣可卻先沖了過來,一把握住了衍宣和的手。衍宣和愣愣的眨了眨眼,見衍宣可自己也不知該說什麽,于是笑笑道:“這木刺紮的地方倒別扭,還是要拜托阿可幫忙挑出了。”衍宣可紅了紅臉,輕輕托起衍宣和的手道:“哥哥怎麽這麽不小心呢!”手上卻極小心的将那幾根木刺挑出,最後還将衍宣和的指尖放入口中吮了吮:“哥哥可還疼?”

衍宣和像被針紮了似的,飛快的将手抽了回來,臉頰更是紅成一片。不提鄭皇後與昭帝多麽不喜他,善財等只是奴才,地位不夠,就說他前世雖然也有過皇後妃嫔,并且與她們有過**,卻從沒有過像如今與衍宣可如此親昵的舉動。衍宣可也有些後悔,剛剛确實有些唐突了,可是哥哥的臉現在真是好看,見周圍侍立的童子如晴明等早就看得呆了,他忽又覺得不滿,哥哥現在的樣子要是只有他一個人看見就好了!

鄭瑾遠到底還是哼了聲打斷了這無言的範圍,又死纏爛打着衍宣和往別處去。有他打岔,衍宣和下意識的把剛剛的事情抛在了腦後,再不想起。衍宣可心中對鄭瑾遠各種咬牙切齒,最後一頓足,還是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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