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白染染的執念

周末，林轼薇大伯的女兒從國外回來，帶了男朋友。“這是我的女兒女婿。”飯桌上，林媽向大伯未來的女婿介紹。

“您是，風騰的俞總吧。”戴眼鏡的儒雅年輕人認出了俞風城，在國外一次交流會上，與俞風城有過一面之緣，俞風城那樣的面貌，足以令人過目不忘。

俞風城謙和禮讓，親和的态度拉近了那張臉帶來的距離感。

落座後，十幾口人湊在一起好生熱鬧。

“我們小雲啊，之前還不願意回國，覺得國內發展機會不大，我好說歹說給勸回來的。我說啊，你一個留學回來的，國內什麽樣的公司還不是由着你挑，要去別家去別家，去風騰就更容易了，都是自家人，就是你不願意風城還不同意呢。”大伯母說，好像風騰是他們家開的。

“是吧，風城。”谄媚中帶着恬不知恥。林轼薇之前跟大伯家借錢，是大伯母一口回絕掉的，動不動就拿林逸雲跟林轼薇比較，把林轼薇踩得一無是處，平日裏沒少說林轼薇和她媽的閑話，現在倒一副天下一家親的嘴臉。

“是”俞風城笑笑，客套地附和。

“要我說小雲和淩威索性都去風騰得了，省得便宜了別家公司，肥水不流外人田嘛，還是要照顧自家公司嘛。”說的越來越沒有自知之明。

林轼薇因為這番話羞惱，一旁的林逸雲和岳淩威也因為這番話尴尬不安。

“媽，別說了，飯桌上不談工作。”林逸雲制止了她媽。

“哈哈，你這孩子，就是太被動，我不說風城也要問的。”一邊說話一邊眼睛溜着俞風城。

俞風城始終挂着淡淡的笑，間或給林轼薇夾一筷子菜，偶爾輕輕點頭。

“風騰這樣的大公司哪能說進就進的，我同事的孩子，哥倫比亞大學回來的研究生，前陣子去風騰面試都沒面上。”何況是野雞大學畢業的你女兒？林轼薇的嬸嬸說。她向來反感大嫂，一臉市儈小人的嘴臉。

“你同事是你同事，咱們跟風城什麽關系，是你同事能比得了的？”大伯母不服氣的反駁。

“哎哎，你少說幾句，小雲的事小雲自己有想法，你不要操閑心。”林轼薇的大伯發話了，換來妻子惡狠狠的一瞪眼。

“來來來，我們大家喝一杯。祝我們老林家越來越好。”林轼薇小姑舉杯打圓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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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什麽呢？”回去的路上，林轼薇沉默不語，俞風城問。

林轼薇思慮一下，說：“你不要理我大媽的話，該怎麽樣就怎麽樣，不要因為親戚關系開後門。”她低着頭嘟嘟囔囔地說。

俞風城輕笑，不及開口，電話響了起來。接起電話，傳來瑟縮的女聲。

俞風城嗯啊應答，“你回去吧。”俞風城說，不知對方又說了什麽，俞風城蹙起了眉心。

挂上電話，俞風城調轉車頭。

“去哪？”

“市中心公寓。”

“怎麽了？”

“接個人。”俞風城說，情緒似乎不太好。

林轼薇識趣地不再發問。

“你之前見過的。”俞風城握着方向盤，看着外面的車水馬龍若有所思地說。

林轼薇心震蕩了一下，遲疑地說：“白染染？”

“嗯”俞風城肯定，沉默一下又說：“她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幫過我。”

“哦”林轼薇點頭，白染染那天說的話還在耳邊回蕩，刺激得神經微微發疼。

“那你們是很好的朋友了。”林轼薇口是心非的裝大度。

“嗯，算朋友。”俞風城說話的語氣沒有波瀾，心情卻有些難以言表的複雜。白染染對他，可謂情深義重，認識的這六七年來，只要俞風城有需要，物質精神她都義無反顧，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俞風城什麽都可以給她，除了感情。可白染染偏偏什麽都不需要，只要感情。俞風城今生虧欠的人裏，她算一個。

到了市中心的公寓，這是一套複式公寓，位于市中心，交通極其方便，離俞風城的公司只有不到十分鐘的車程。

林轼薇第一次來，電梯在十六層停下。随着丁的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

公寓門口，駝色大衣的女人将自己團成一團蹲在地上，一只手指伸出來漫無目的地在地上畫着圈圈，鮮紅的指甲像凝在指尖的血色。

“起來。”俞風城蹲下來對她說。

“啊？”她擡起迷蒙的眼睛，深重的酒氣将她團團困住。

“嘿，我就知道你會來，嘿。”癡癡傻傻地笑，像所有醉呓的人一樣。

“我就知道你會來。”白染染攥住俞風城大衣的衣領不斷重複。

俞風城将她從地上拖起來，她撞進俞風城懷裏，哭哭笑笑地說着什麽。

林轼薇站在一旁手足無措地看着，想要去幫扶的手伸在半空中生生停住了。

他們之間似乎沒有她能插手的縫隙。

俞風城輸入密碼開了門，林轼薇跟着他進去，開了燈，俞風城的另一個世界呈現在她眼前。

奢華簡潔的裝修風格，深灰色的家具。

俞風城将白染染拖進客房甩在床上，整理好出來，林轼薇還站在客廳裏顯得無措。

“走吧。”俞風城說，大衣裏面的襯衫被抓得淩亂。

“把她一個人放在這？”林轼薇問，心底的良善作祟。

“她的助理一會會過來。”俞風城說，熟稔的樣子。

白染染不是第一次喝醉酒來公寓門口蹲守了，只要她真的喝醉了就會出現在這裏，俞風城已經習慣了。

林轼薇腦子裏很混沌，本來确定的事情突然又變得不确定起來，她忽然發現她對于俞風城的過去是多麽無知，就算是現在，她對他，也仍有諸多的不了解，因為他有太多個側面了。林轼薇忽然對自己不自信起來，白染染的話又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耳邊。

俞風城好像很累的樣子，一路上也沉默不語。

“白染染……好漂亮啊。”林轼薇說，不知道自己想表達什麽。

“哼~”俞風城哼笑，“沒你漂亮。”

林轼薇苦笑，不相信的樣子。俞風城看她一眼，問：“你知道為什麽嗎？”

“嗯？”林轼薇轉過頭看他，看他淩厲的側臉因為淺淺笑着顯得柔和。

“因為，情人眼裏出西施啊。”俞風城貌似漫不經心地說。

林轼薇終于因為這半真半假的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