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六
徐家村村口外面有條溪河,平日裏徐家村的人吃飯淨衣都是從這溪河裏打水。
初春的夜,溪河裏的流水還有些寒意,将雙手在河水裏全然侵下,刺骨的寒意便嗖嗖嗖的從掌心蔓爬到心上,瞬間就能被激靈的清醒過來。
弦月彎成鐮刀的模樣,高高的挂在山頭,世間發生的任何事情都逃不過它的眼。村子裏傳來幾聲狗咲,喧鬧完之後便顯得越發靜谧起來。
徐青山被河水的涼意激得腦袋一片空白,頭皮陣陣發麻,他掬起一捧清水往自己門面上一撲,深深的吐了口長氣,擡起頭望了望天。他先前喝了些高粱酒,酒勁一沖上來,臉頰就被醉意醺的有些發紅,月光下看來,本來是不怎麽明顯的,可他一捧冷水上臉,将自己的腦袋弄清醒後,整個臉頰片刻就燒的通紅,連眼睛快要冒出火來。
他站起身來,立刻覺得頭昏腦脹,立的好一會,才平靜下來。月光照在河面,在黑夜中反射出粼粼的波光,河中徐青山的倒影被水中的漣漪一圈一圈的打散,在河面上模糊成一大團黑幽幽的圓,看的他更是眼前又有些發暈,他伸手拍了拍腦袋,覺得自己也差不多清醒了,剛轉過身要回去,就撞上了一個人。
“沒想到徐大哥也在啊。”
來者笑眯眯的問好,一身的酒氣和徐青山如出一轍,都是在村長家被熱情灌下。
“往之兄弟也來洗臉?”徐青山臉上看似平靜,心裏卻跟進了螞蟻似得撓心。李往之拍了拍他的肩膀,随之走到河邊也掬起水來糊弄了一把臉,随後立即倒吸一口氣,驚訝道“這河水還挺涼的。”
徐青山一聽,阿姆哥本性爆出,立刻呼道:“你快起來,夜裏河水太涼,別凍着了。”李往之聽了話很乖的從河邊起身,退到徐青山面前,将手猛然一伸,彈了徐青山一臉的水滴,然後不待對方反應便得意道:“徐大哥忘了我是個大夫了?”
被偷襲的人一臉淡定,徐青山伸手抹去臉上的水珠,正經的開始說教。“就是因為你身為大夫,所以就更應明白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一皮一發都要愛之護之,萬不可随意踐踏,若是大夫連自己都不能保重,談何濟世救人。好了,夜一深,寒氣就重了,你我還是快些回去吧。”
徐青山擺擺手,轉頭朝村子裏走去,李往之在他身後伸了伸懶腰,呼吸間也覺得有些涼意,快步的跟上了徐青山的步子,肩并肩的回了徐青山的家,正式的登堂入室了。
村子裏偶爾會來些外鄉人,帶着包袱板車,擺起邊走便賣的物件,亦或是些漂泊不定的手藝人,耍刀弄槍,就地的圈出一陣熱鬧。而這天徐家村迎來一位年輕大夫,算起來,還是第一位被整個徐家村舉村歡迎的人物,當然,這和他放了要為徐家村義診的話有着莫大的關系。
村子為了表示感謝,當天晚上就通知了全村要為李往之接風,拉着他和徐青山喝了好幾壇子的酒。酒過三巡,互相舉杯後,也就差不多弄清了各自的狀況。
李往之是個年方二十七的江湖郎中,小時候一直跟着行醫的雙親,居無定所,他是父母的老來子,等到他能夠自食其力的年紀,雙親就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不再四處雲游,回到故鄉頤養天年。
而他則繼續父母的路子,靠着從父輩處學來的醫術得以謀生,獨自走南闖北了很多年。他少時就行走江湖,東西南北的去過很多地方,見識過朝京都城的火樹銀花,栖身過野獸出沒的無人山谷,曾随着商船飄過一望無際的西洋,也伏着馱馬踏過炙熱撲面的狂沙。險象環生,饑餐少食與他而言是家常便飯。大的城鎮有醫館醫房,安穩有保障,看病的人自然都會去當地的醫館看病,所以對于李往之來說,大地方通常都不大好做生意,賺不了幾個錢,所以常去些鄉野之地,行到哪兒便到哪兒,沒個定性。
這一天,他來到了一處依山傍水的鄉鎮,看着山峰雲海,便打算停留段日子,去山中尋些草藥。于是找了個山下就近的村子,找到了此村的村長說明了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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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見了他之後,也沒推脫,一番介紹後便答應了下來,略微思量後,就與他說道這村子裏有一戶人家應該可以讓李往之落踏。這戶人家的戶主叫徐青山,是個近三十的教書先生,爹娘去的早,家裏一清二白的,也沒有娶媳婦,是村裏唯一獨居的一戶人家,脾氣很好,溫溫糯糯的,大家都格外的幫襯着些,應該沒什麽問題。
李往之聽到這,很是滿意,随即便讓村長帶他去見這位教書先生。路上村長和他聊了聊了這位先生的事,片刻就來到了徐青山的學堂裏。他們人到了,徐青山卻不在,村長讓他等等,說估摸着去村口打水,很快就回來了。
李往之擺擺手,先是朝村長道了謝,然後就出了學堂,繞了堂屋一圈,到了後院裏。方才他走進這院落的時候,就看見了泥地上有碾落的小花,有清風一送,便是淺淺清香,讓他很想去看一看着花是從哪兒來的。
接下來徐青山出現,帶他回了自己的家中安置,又仔細的和他說了山中的一些情況,到了旁晚,村長就帶了一幫鄉人将兩人拉走,為李往之接風洗塵,歡迎這位遠方來客。
其實認真說來,這并不是李往之初次到這個不大繁華的鄉野之地。早些年,李往之曾跟着父母路過一次王家鎮,只是當日來當日走,補完了行路的補給後就離開。幾年之後雙親年老歸鄉,他獨自一人在江湖摸爬滾打,也曾在此處待了些時日。
至于這次,李往之既是上山尋藥,二三日不能夠,便要找個方便又安穩的住處。而他腦中不作他想,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徐家村這個地方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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