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人民醫院18
“……”斷沉默地收回手掌,也不說沒事也不說有事,猶豫一會再擡起頭,就見荀寐仍舊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
意識到現在這情況是無法用緘默輕描淡寫地帶過,斷只得坦誠道:“打人了。”
“打贏了嗎?”荀寐問。
斷奇怪地給他一個“你說呢?”的眼神。
庭鴉不愧他洗腳婢的稱號,察言觀色那叫一絕,僅僅在荀寐和斷兩句話的期間,便從茶水間到護士站走了個來回,然後拽過難寐的手把棉簽和碘伏放上去,輕咳一聲道:“那邊有病人叫我,我先離開一會,你給斷的傷口消下毒。”
荀寐無奈地看着手裏的家夥,好不容易咽下差點脫口而出的:你動作要是慢一點,他的傷口都能愈合了。
等庭鴉走之後,荀寐朝斷指了指旁邊的小沙發:“坐吧。”
向來好強的斷神也不說這點小傷沒關系,也不說我自己來也可以,只聽話地坐下,乖乖向難寐擡起了爪子。荀寐用棉簽沾好碘伏,左手執過斷的五指,右手輕輕地給他上藥消毒,“打架之前怎麽不做好防護措施?拿衣服什麽的裹一下手,這點常識你不懂嗎?”
斷怎麽可能不懂,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想留下點傷口讓有的人心疼。
可等到真的站到那人面前,他又覺得自己的行為幼稚得不行,無論是為他人的一句诋毀就忍不住動手,還是故意受傷惹人憐惜,所以最後淪落到羞恥地一言不發。
他不知道難寐有沒有察覺他的心理活動……可能已經發現了吧,畢竟難寐向來在該敏銳的時候遲鈍,又在該遲鈍的時候敏銳得要命。
斷忍不住擡眼望向難寐,對方此時正垂着眸子認真給他抹碘伏,鹿一般柔軟濃密的睫毛落下,根根分明,讓人想去用指腹戳一下,等這只俊美的公鹿因為觸碰而不自禁瑟縮閉眼時,再将吻印在他溫熱的眼皮上。
“……”斷默默移開了視線。
概因斷這邊實在只是破皮的小傷,特別是比起半邊臉都腫起來、嘴角也破了的呆頭鵝來說,荀寐消完毒就沒什麽好發揮的了,但他又覺得不過瘾,想來想去到護士站讨了創口貼,給斷的四個指骨都貼上。
做完這一切庭鴉又恰如其分地出現,朝着斷的手背吹了個調子奇怪的口哨,擠眉弄眼地說:“斷神這下手夠狠的啊,我剛去小野貓那兒逛了圈,順便問了下事情始末,好家夥,呆頭鵝的兩顆大門牙都差點被打崩出去,原因就因為人家嘴賤,說了幾句不該說的人的壞話。”
“活該。”荀寐把垃圾收拾好扔進垃圾桶裏,“多大的人了,出門在外還不知道管住自己的嘴。揍了也是白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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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啧。”庭鴉一邊搖頭一邊發出怪音,“護上了這就,是猜到了挨罵的人是你?斷神可是為了你才同人大打出手的哦。”
“猜到了。”荀寐說,這句話令斷心尖一悸,但下一秒又聽難寐繼續道:“斷神的脾性還是很大度的,自己挨罵一般會一笑置之,只有他的朋友挨罵才會忍不住動手,那不是罵你就是罵我,按目前這情況來說,好像我挨罵的幾率會大一些。”
庭鴉十分有自知之明地小聲吐槽道:“我可沒這待遇,要罵的是我,斷神只會恨自己口才不好不能幫着罵……”
忽然,斷開口道:“朋友。”
這沒頭沒尾的一個詞讓荀寐和庭鴉都轉頭看他,只見斷雙唇抿成直線,欲言又止地望着難寐。看透一切的庭鴉瞬間領會大哥意思,他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激動地想着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接下來要來一句:難道我們只是朋友?
作為即将見證歷史進步的第三方,庭鴉緊張得不行。
沒成想,自閉青年依舊不改自閉本性,即便茶水間裏是個人都看得出他有話要說,斷就愣是憋着,一直憋到那股沖動勁過去了,他慢慢恢複慣常的表情,失去了說話的欲望,最後還是荀寐笑着接了茬:“不是,斷神,有話你就直說啊,朋友,然後呢?你別不是要跟我說,我們還算不上朋友吧?”
斷:“……”
“你居然猶豫了??”荀寐故意裝作傷心的模樣以手掩面,“那我們以後就只好……”
斷趕緊說:“我不是——”
“只好以父子相稱了。”荀寐垂淚,“你叫我爹,我叫你乖兒。”
斷:“………………”
“行了行了,別貧了,你來看下這個中縫新聞。”庭鴉将手機遞過去,随後趁難寐研究報紙的機會,将斷招呼到一邊,恨鐵不成鋼地說:“斷神啊斷神,剛才那麽好的增進感情的機會,你怎麽就沒把握住呢?硬生生讓那傻子寐把暧昧關系扭成了父慈子孝!”
“……”斷眼神閃爍了一下,向來行事果決的他難得出現像現在這樣猶豫的神情,他看向不遠處目光緊鎖在手機屏幕上的難寐,低聲道:“你發現了?”
“這還能有啥發現不了的?”庭鴉嚯一聲,“你未免太小瞧鴉神的觀察力了,你看難寐那眼神,就差直接鍵入代碼:我想跟你搞對象,不對,這對你來說字數太多了,應該是:我要跟你搞。”
斷揚手做出毆打的假動作,吓得庭鴉趕緊往邊上躲。但接着他又被斷提溜着肩上的衣服拎了回來,只聽斷神在耳邊輕聲說:“你都發現了……他會不知道?”
這輕得就像羽毛在耳廓搔刮的話語聽得庭鴉全身一個激靈,他若有所思地捂住耳朵,忽然覺得十分細思恐極,正想問點什麽,卻只見斷已然後退拉開了距離,往牆邊抄手一站,而難寐的聲音也在此刻響起:“斷神、鴨子,湊那麽近說什麽悄悄話呢?”
庭鴉趕緊擺手:“沒有沒有。”
斷也跟着搖了搖頭。
“喲,你們倆還有小秘密了,不帶我?”難寐似真似假地抱怨道,這若是放在平時,庭鴉只會覺得是一句平常的騷話,但有斷的那句“他會不知道?”在先,他真是越聽越覺得不對勁,隐隐還嘗出了點酸味……
這是,吃醋了?
他怎麽在哪邊都充當惹人噸醋的小婊咂角色?庭鴉有些得意,感覺自己簡直是魅力無邊。
小插曲過後,三人又嚴肅地讨論起了劇情。荀寐晃了晃手機,“中縫裏的新聞簡單講就是一起巴士人肉炸彈案,一名反社會人格的匪徒身綁數千克的炸藥,挾持了一輛包括司機在內總共23名乘客的中型巴士,想要和所有乘客同歸于盡,最後造成一死一重傷四人輕傷的結果,可笑的是,匪徒不在傷亡名單中。這起惡性事件內的一切人名都是化名,也沒有挾持細節。”
“所以這個重傷的就是躺床上那位?”庭鴉單手拖起下巴,“但看着小野貓拍的照片,不像炸彈爆炸受外傷的樣子啊,難道是自己的谵妄,把自己外表美化了?”
“鴉神,我們這兒是腫瘤科,底下放療科,呼吸科,還有胸外科,怎麽看這谵妄的主人患的病都是肺癌,與其猜他是被炸的那個,還不如猜他是知道自己得了絕症所以決定報複社會的匪徒。”
“肺癌?”庭鴉道,“這麽懂?你現實學醫的?”
“不,學1的。”
難寐随口的一句騷話讓一旁認真聽講的斷露出了然的表情,雖然也不知道他到底了然了啥。而旁觀了這一切的鴉某人表示:“……你們再這樣小心我連夜爬上崆峒山。”
“?”荀寐莫名其妙地瞥他一眼,又朝斷道:“兩份報紙之間還有什麽不同嗎?”
斷篤定地搖頭,“無。”
在場的其餘二人自然不會質疑他的判斷,荀寐将手機還給他,“還需要更多的線索,今晚我們必須進負一樓,不能再耽誤了。”
今天已然是游戲內的第五天,游戲總時長七天,通過地下的入口只在零點開放,換句話說他們就只剩兩次機會,确實刻不容緩。
不過荀寐這廂剛說過缺線索,吃中飯時就有人将線索送上門來。
20樓胸外科的玩家終于也按捺不住,在荀寐吐槽這道洋蔥番茄炒鴨血的味道極為微妙的時候,悄悄坐在了庭鴉的對面,另外的斷、似錦和星星愛唱歌毫不意外地擡頭看這位[狂野龍王]一眼,又繼續埋頭和飯盆做鬥争。
“……你們這副态度就讓我很尴尬。”龍王嚴肅地繃着臉,“我手裏可是有重大線索。”
“知道知道。”似錦不耐煩道,“但據你的同科室隊友所稱,你不是一點也不願意分享麽?所以,你坐過來做什麽?”
“我……哎,你也理解的,誰不想獨占重要線索,走在別人前面呢?他們是病人,我是醫生角色,現在醫患關系那麽緊張,誰知道我們這場游戲是不是關注社會熱點,來個醫鬧背景,到時候病人一人一把大砍刀,我當然要防着他們點。但現在今非昔比了,我發現這是個團隊合作游戲,一個人根本過不了關。而且不止同科室的玩家,四個科室的玩家都得聯合起來。”龍王說,“少一個科室的人都不行。”
荀寐很感興趣地彎起眉眼:“怎麽說?”
龍王見有人上鈎,也不直說,只道:“我知道你們接了便利店有關一雙鞋的任務,昨夜我都看見了,但我手上實在半點生存點數也沒有,就等這場游戲救急,買不了東西也接不了任務。”
“所以?”
“所以我們可以交換,我把我的線索告訴你們,你們把鞋子任務的前因和後續都告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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