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哐嘡哐嘡逐漸遠去
昨天賀君和關正陽看到棉花被采集成一桶一桶的, 帶上運輸車被送走的樣。今天他們跟着運輸車往軋花廠去,要去看看軋花廠怎麽工作。
軋花廠裏面,實際上工作相當簡單。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把制棉花被那家小店擴大了很多規格, 從而形成一家快速将棉花變為棉絮的工廠。
機器要用電, 而這個時節正好是工廠最忙碌的時候, 幾乎所有生産線全部啓動, 緊趕着将這一批收獲下來的棉花運往其他地區。
機器要把棉絮和棉花籽分開。工廠裏的機器比小店大, 流水線上棉花按照規格進入到不同不同線上, 産出不同棉絮,進入壓縮打包環節。
工廠裏的工作人員見賀君他們過來,帶着他們走了一趟,簡單介紹了下整個廠的運作流程。
真當到了廠裏,賀君和關正陽又一次飽受現代機械文化沖擊。工廠比他們想象中高級太多了。
一桶桶的棉花被塞到一個機器裏。機器一滾,它外面那張塑封皮就被掀掉了。工作人員順手扯走這張皮, 機器就将裏面的棉花全往前一推, 進入到下一個環節。
下一個環節可誇張太多。
整個工廠一臺臺機器整齊擺放在那兒,攏總都沒幾個工人在操作。機器裏的棉花如落雪, 一層層往下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棉花是白色的,這兒的機器配套來了個鵝黃, 總體看上去不像個工廠,倒像是什麽玩具廠。
更時髦的是,一個工作人員負責操作機器。他坐在小板凳後面,面前是一個大操作臺, 光屏幕就有三塊。面前的按鈕更是多到驚人。
關正陽湊過去看,非常精準點評着:“黑客也就是幾個屏幕操作了。”
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這話直接将工作人員逗笑。
操作臺需要有人, 工廠其餘地方也需要有人。只是機器比人多太多,以至于賀君望過去,就看見那些比他大不知道多少倍的大型器械在運轉。人在裏面穿梭,真的是小小一個點。
棉絮被分離後,通過機器進入到壓縮環節。壓縮是一塊塊壓縮,最後幾個壓縮棉塊并在一起套袋。就連最後的套塑料袋都是機器套的。夾子夾着口袋,另一頭機器推手将固定好的壓縮棉花一推,進袋封口,完工。
套好塑料袋的敦實一大袋棉,總算是又碰上人工的地方。一些人在封口那兒負責收尾工作。而套好的一大袋棉被人工駕駛的室內運輸小車四個一袋拉走裝車。
因為處理速度飛快,所以運輸車跑得也快。呼啦啦就把一車拉走了。
棉花是非常易燃的東西,所以整個軋花廠連帶着整個運輸流程,完全不能有任何明火。各種安全措施要絕對做好,否則一旦哪裏燒起來,搶救都來不及。
賀君和關正陽走到後面運小車裝卸處,發現即便只是一些棉,套袋外面還寫明了棉花的生産地、加工單位、生産時間等,當然也寫上了重量。
看到重量的一瞬間,賀君和關正陽都一臉震驚。
兩個人圍在邊上細看了下。賀君在第一時間都想懷疑印刷錯誤了。正常來說一床棉被這麽大也就是二十來斤最多。機械壓花之後直接加個零還換了個單位。
看上去遠沒有人高的棉花,一袋有兩百三十公斤重。換算下就是四百多斤。比賀君和關正陽兩個人加起來都重。
賀君震驚開口: “這一袋棉花也太沉了!”
關正陽不信邪,先用手戳了一下,發現這個棉花袋外層有點軟,可再往裏是完全戳不動的。他又嘗試雙手環住袋子,用力朝上擡袋子。
關正陽肌肉繃緊,臉漲出微紅,手上脖子上青筋都爆出。
不擡不知道,一擡發現棉花袋只向上動了非常微小的一點距離,随後反而把關正陽帶了一下,讓關正陽身子往下一墜,差點摔在棉花袋上。
根本擡不動。
關正陽恍惚:“太誇張了。一袋真那麽沉。”
四百多斤的重量,普通人如果不是經過什麽訓練,完全擡不起來。世界舉重記錄恐怕也就這些了。
賀君被關正陽的踉跄逗笑:“這麽重肯定擡不起來啊。”
彈幕們看到這個場景,更是議論紛紛:“看起來也沒人高啊。”
“不是,你們有沒有想過賀君和關正陽有多高?他們超了一米八啊!”
“這高感覺有一米六。放平了看不出來,放平三袋都沒他們一個人高。”
松散的棉花一大坨重量也不驚人,輪到擠壓後的棉花,密度不一樣後重量超乎所有人想象。
說起棉花重量問題,賀君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考一道題:一斤棉花和一斤鐵誰更重?”
關正陽猝不及防聽到這個問題,愣了下:“都是一斤不是一樣重麽?”
說完,他懷疑了一下自己:“但一斤棉花确實很重……不對感覺上好像是鐵更重一點。”
自覺還挺聰明的關正陽陷入自我懷疑。明明同樣是一斤重的問題,被他想了一萬種可能。
“如果說是稱重稱好了的重量,那實際上可能是一斤棉花更重。但那肯定是沒壓縮的棉花,因為體積大,還有點空氣的浮力什麽的。如果是在宇宙中稱重的話,應該是一樣重……”
賀君愣住。他沒想到關正陽能想那麽深遠。
他只是想到這個平平無奇的腦筋急轉彎,活躍下氣氛,完全沒料到自己隊友腦筋不是不轉彎,而是轉了個九轉十八彎。
節目組的後期在賀君呆愣的腦袋上點上了一排省略號。
彈幕一部分人狂笑,一部分人非常認真跟随關正陽的思路,認真分析起來:“确實,題幹沒有很完整,如果細究的話,分為很多種可能性。不過壓縮的棉花倒是和鐵相差不大了。”
“圍觀老實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是一道非常樸實的腦筋急轉彎嗎?”
“隊長有被震撼到。”
賀君在現場強行解答:“就是一樣重。”
關正陽:“哦,是嗎?我不信。”
賀君:“……”
真的只是個普通的問題,誰能想到會演變成這樣。賀君當場因為關正陽這句虛踢一腳。現場莫名其妙追打起來,打鬧着打鬧着,一行人轉頭就跟着軋花廠的棉花一起遠行,前往下一個場地:棉花晾曬廣場。
有專門的運棉列車,晾曬廠當然就會在靠近列車的地方。
一行人到達目的地,視野所及全是累我積疊在一起的棉袋。被打包好的棉花數量極為驚人。
這裏和軋棉廠一樣不能出現明火。所以一行人在進去之前,先行把身上那些容易引火的物品全部留在外面。随後才進去進行參觀。
真進了門,那些堆疊起來的棉袋像玩具廠裏堆疊的巨型積木。人想要看到棉花袋的最高層,都得仰頭才可以看到。
這回替賀君和關正陽領路做介紹的人,是一位年輕的本地小哥。小哥長得個子也不矮,穿着鐵路制服,熟練帶他們穿梭在棉花中。
他向兩人介紹:“軋花廠把棉花運過來,要放在這裏晾曬。夏天和冬天晾曬的時間不一樣。冬天晾曬二十四小時,夏天要七十二個小時。”
天太冷也濕氣重,曬多了怕是效果反而差。更別提現在正是收獲高峰期。
“我們這邊要把這些棉花分塊擺放。不然萬一失火,那一口氣全燒了。很危險。”他詳細解釋着,“作為重點防火物資,我們平時都要安排巡邏。送上鐵路後,車廂都得用泡沫膠密封。”
賀君和關正陽聽課認真。
“一節車廂其實放不了多少。”小哥露出了有點驕傲的神情,“不過我們這邊,這段時間運出去的棉花是越來越多。這幾個月均下來每個月基本上都要運出去幾十萬噸。要知道一年全國棉花總産量也就五百多萬頓。”
幾乎全國的棉花全是這兒産的。
也就是這麽點時間,他們已經走到了運棉列車旁。工作人員這會兒正開着運輸小車在裝貨。沉重的棉花用人力是擡不動,用機械則是輕松就送入了車。
一整條列車幾乎沒花多少時間就裝完。到了點,火車準時發動,從車站駛處,前往它所需要去的地方。
小哥說着:“我們有22條專線,16個始發站點。現在我們在的就是始發站點之一。這些棉花會發送到一些大客戶手上,大客戶又會協調往下發。我們全程實時監控,整個流程比以前要便捷很多,也安全很多。”
棉花收獲大概就是在這段時間,所以這會兒也是整個車站最為忙碌的時候。
賀君對這裏好奇頗多:“我們可以試試麽?”
節目組因為和這兒溝通過,所以小哥當然是答應了。
賀君坐上運輸小車,操作着将棉花送到新一列列車的車廂內。一節車廂能裝186袋。賀君裝貨速度不快,依舊能感受自己在這種重複性勞動裏,心莫名平靜下來。
空氣裏彌漫着棉花曬過後的香味,這種香味是陽光的味道。人嗅不到陽光的味道,卻能從曬過的棉花中感受到那種化為實質的香氣。
鏡頭聚焦在賀君送上火車的幾袋棉花上,拉遠後又聚焦在火車上,再拉遠後聚焦在整個始發站上。純白的世界裏,那唯一的深色火車從鐵軌上緩緩駛出。
關正陽的小提琴聲帶來悠長的音樂,那車皮上反射的太陽光亮,在這一刻似乎能突破鏡頭射到鏡外觀衆的內心深處。
轉眼,無數的植株從地面上破殼,成長為各種各樣的果實,裏面包括了水稻,包括了小麥,包括了棉花。它們一一被采摘收割打包,快速被裝運到綠皮火車上。
而火車也從冒着煙哐嘡哐嘡的遠行,逐步進階到如今加速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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