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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發的死亡案件不在懸案組的職責範圍內,盡到通知義務,林冬和唐喆學等分局派出所的人到場接手後,按照原計劃去了朱彬的家中拜訪其妻子嚴娟。

嚴娟年近六十,保養得還不錯,身形富态,臉上沒什麽皺紋。剛外面人來人往鬧哄哄的,她聽見動靜開門看了一眼,發現走廊上全是人還有穿警服的,不覺有些錯愕。林冬沒跟她說發現了屍體,反正一會負責調查的警官會來詢問,得先讓嚴娟平心靜氣的把重點放在朱彬的案子上。

“哎,都說他和小三兒跑了,我也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提起朱彬,嚴娟并未流露出多少傷感,似乎是完全接受了事實。

林冬問:“你最後一次看見他,是什麽時候?又是什麽時候發現聯系不上他的。”

“周二早晨,他說晚上有應酬,不回來吃飯了,下班之前給我發了條短信,說臨時出差,到周四還沒消息,電話也打不通,我就去派出所報警了。”嚴娟說着頓了頓,好奇道:“這些記錄派出所沒有麽?”

唐喆學語氣溫和的回答她:“有,但是我們查案的時候,習慣重新梳理證詞。”

點點頭,嚴娟又問:“那你們為什麽要重新調查啊?失蹤案不是已經撤銷了麽?”

“是另外一起案子,排查社會關系時發現死者和您丈夫有金錢上的往來,但您丈夫已經失蹤多年,只好來問您了。”沒有确鑿的證據之前,林冬不會向家屬透露自己的推測,盡管他的直覺靈驗的令人側目。

“哦,誰啊?”

稍作權衡,林冬如實答複:“趙美貞。”

“美貞?我記得她,老朱還在的時候,她是我們的供貨商。”說着,嚴娟默嘆了口氣,“老朱失蹤之後,她還來看過我幾次,跟我抱怨,說我小姑子夫妻倆拖了好久的貨款沒給,讓我幫忙說說話……可我哪還說的上話啊,自打老朱失蹤,公司裏的老人陸續被開,慢慢就全剩他們的人了,到最後連我的股份都被他們侵占了……不過那都二十年前的事了,你們怎麽知道她跟老朱有生意往來的?”

林冬低頭笑笑,并未作答。別說二十年,哪怕三十年四十年,只要是有據可查的過往,警方都能追蹤的到。查到朱彬是因為趙美貞的私人賬本裏有一條記錄,寫着某年某月和某公司的往來款項未結清,順勢牽扯出了該公司曾經的所有者失蹤的事情。

趙美貞的案子歸重案組,他們要追的是朱彬。然而通過與嚴娟的談話,所獲信息并沒有比當年報失蹤時的筆錄上更多,只有一條引起了林冬的注意——勸她撤銷失蹤案的人,是朱彬的妹妹朱華。按理說親哥失蹤了,做妹妹的該是着急上火才對,怎麽會主動勸說嫂子撤銷案件呢?而且朱華一口咬定朱彬是和小三兒私奔了,以缺失的貨款為證,當時也沒人表示懷疑。

可卷走貨款的到底是朱彬還是朱華常金軒夫婦,卻沒個實打實的定論。林冬考慮等有了更确實的調查方向後再跟朱華和常金軒約時間面談,看看這夫妻倆的說辭是否一致,有沒有漏洞。

從嚴娟家中出來,唐喆學看見重案組的同僚跟走廊上打電話,當即意識到剛才被他們發現的屍體不是自然死亡。上前敲敲背對自己的人,他等對方回身後問:“楠哥,是他殺?”

羅家楠比了個稍等的手勢,又和電話那頭溝通了幾句,挂斷後跟他說:“分局法醫初檢時發現死者的舌骨大角骨折,不是勒死就是扼死,肯定是他殺沒跑了……诶不是,你們倆怎麽搞的?柯南乘二啊,走哪哪死人?”

唐喆學心裏直替自己喊冤,屍體都爛的見骨了,和他們有什麽關系?他們只不過是聞到味道,打開門進去看了一眼,正好發現屍體而已。

正想辯解兩句,就聽案發現場那邊傳來痕檢員黃智偉的一聲哀嚎:“我的個老天爺啊,這堆東西得驗到什麽時候去呀!”

想想那垃圾填埋場一樣的房間,唐喆學深表同情。在懸案組工作的好處是,幾乎沒有案發現場可供勘驗,無需在一大堆可有可無的證據之中翻找線索,更不用蹲腐屍跟前研究死亡時間和方式。同時這也是一個劣勢,所有的案子都得靠原始記錄來挖掘新線索。說真的,他感覺自己的發際線比剛到懸案組的時候大概稍稍退後了一毫米。

“甭搭理他,都特麽嚎了半個鐘頭了。”羅家楠不屑一嗤,轉頭跟林冬打招呼,“林隊,朱彬那事兒查的怎麽樣了?”

林冬颌首致意:“還在調查中,哦對,我聽陳隊說,趙美貞的案子破了,速度真快。”

羅家楠翻翻血絲滿布的眼,打了個哈欠說:“是,破了,她包養那小白臉幹的,讓我和袁橋給摁當鋪裏了,一堆K金首飾,統共賣不了兩萬塊,結果搭條人命,昨兒晚上熬夜寫的結案報告,結果嘿,我剛躺下還沒半個鐘頭就被電話敲這兒來了。”

“辛苦了。”

無視了羅家楠的抱怨,林冬偏頭看向2709的方向,只見幾個警務人員正在往出搬屋裏的垃圾。這現場,保守估計,三天能清理完。

“祈銘和杜海威沒來?”他問。

“他倆上午開會去了,現在是高仁和分局的法醫在那忙活呢。”羅家楠皺眉“啧”了一聲,言語間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哎呀人家都是技術大拿,咱可使喚不動。”

“行,那你們先忙,我們走了。”

沒心思聽羅家楠抱怨自家媳婦和局裏公認的中央空調關系好,林冬回頭招呼唐喆學進電梯。和羅家楠把祈銘拴褲腰帶上的厚臉皮行徑不同,全局沒幾個人知道他和唐喆學是一對兒,保密工作做的好是一方面,主要是絕不在公開場合秀恩愛、撒狗糧。局裏明文規定,兩口子不能在同一個部門任職,雖然這條規定管不着他們這樣沒法領結婚證的,但人言可畏,尤其是他還想把唐喆學培養成白襯衫,更得注意影響。

他慣于愛惜自己的羽毛,曾經努力樹立一個人前盡善盡美的形象。如果不是那場突如其來的災難将他推入谷底,他不至于一夜白頭,更不至于被邊緣化至無人問津的角落裏,在市局大樓地下二層的法醫辦公室隔壁,孤寂的堅守警徽的榮耀。

現在一切都好了,陰霾褪去,日光重現。歸根結底要感謝唐喆學,沒有這個人工智能小太陽的溫暖和付出,他還不知道要在那個冰冷陰暗的角落裏獨自蜷縮多久。

下樓坐進車裏,唐喆學發動汽車,看右側倒車鏡時注意到林冬嘴角微翹,不由好奇:“組長,你笑什麽呢?”

“嗯?我沒笑。”林冬瞬間拉平嘴角,“好好開你的車。”

要說唐二吉同學哪都好,牌亮條順的,五官骨骼肌肉,一水的按空少标準長。性格開朗熱情陽光,專業過硬上進心強。溫柔體貼自不必多說,這是好男友的标配。就是不禁誇,尤其是從他嘴裏說出來,聽了尾巴能翹到天上去。最可恨的是必須得付諸實踐,半宿半宿的不給他覺睡。鑒于兩人之間跨度達六年的年齡差,面對精力充沛身體強壯的小男友,大部分時候都是以林冬服軟求饒作結尾。

但那不是真的服軟,更非認輸,而是作為年長一方表達寵愛的一種方式,不動聲色的讓對方的征服欲得到莫大的滿足。印象裏唐喆學就沒聽林冬說過“我愛你”,但不管是日常的相處還是生死關頭,他都能從對方的行動中感受到,這三個字已經完全化作了骨血,甚至融入到每一寸呼吸之中。

“喂?”林冬接起手機,邊扣安全帶邊說話,“對,你找一下保險公司,把常金軒那輛寶馬車的理賠檔案調出來……”

聲音一頓。

“沒了是什麽意思?……這樣啊,那等我回去再說。”

挂上電話,他轉頭對上唐喆學詢問的目光:“剛岳林說,保險公司有批理賠記錄在十年前那場百年不遇的臺風裏被泡毀了,其中就有常金軒的寶馬車盜搶理賠檔案。”

唐喆學不以為然:“電子檔總有吧?”

“有,說是要從總部調,得等。”

“開什麽玩笑,現在都電腦聯網,輸個車牌號幾秒鐘的事兒。”

“說是要走流程,讓咱出具詢證函,可沒立案哪來的詢證函?”林冬不屑輕嗤,“根本就是不想給,我覺着啊,這裏頭有貓膩。”

“……你的意思是,理賠手續不符合規定?”

“又不是沒見過拿回扣的理賠調查員,非公職人員的職務犯罪,保險公司可是重災區,尤其是財險,動辄大幾百萬上千萬的理賠額,有多少人等着分一杯羹。”

唐喆學嘴角一勾:“那就讓秧子上呗。”

林冬聞言皺眉笑笑。秧子大名叫秧客麟,年初調任到懸案組的新人,原職務是負責大數據監控的程序員,代碼敲得那叫一個溜索,局裏內網的機密檔案都攔不住他,想黑哪黑哪。最近半年結的案子,這小子貢獻很大,很多有價值的線索、鎖定目标嫌犯行蹤都是靠他過硬的技術。嚴格意義上講,這算非法取證,但只要不用在法庭上而是作為尋找突破點的調查手段,倒也無人非議。

秧客麟是林冬欽點的,拿着從省廳和省人事廳要來的調令,從網安大數據分析組把人挖到了懸案組。現如今這個社會,幹什麽都離不開網絡,與其遇事就去麻煩技術部的人,不如自己手底下有個得力幹将。秧客麟平時不怎麽愛說話,誰親都不如電腦親那號,只要不出去跑案子,妥妥一死宅。

林冬回手給秧客麟發了條消息,結果沒等唐喆學把車開出小區大門,寶馬車的理賠調查報告已經發了過來。

“嚯,真特麽夠快的。”日常被秧客麟的速度所震撼,唐喆學不由感慨,“早知道我讀在職研究生就不選犯罪心理學了,學個程序相關的專業多好。”

出于維護男友的自尊心,林冬沒當場吐槽他——您一高考數學六十六分的文科生學計算機……可能得把圖靈急得從棺材裏蹦出來。

TBC

作者有話要說:

聲明,我不是看不起文科生啊,确實有的文科生數學也很棒,學文不過是興趣所在而已……

求收求包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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